第36章
高準坐在他的辦公桌後,桌面上攤着一本丢勒的素描集,丢勒的線有造物般的美感,那些手、那些中世紀的衣褶,總讓他有肅然的心境,可眼下它們似乎死了,他仿佛還置身在方熾的卧室,在那張床上,背上壓着一個男人的重量。
方熾壓着他,從兩邊捉着臂膀往中間擠,擠得他整個後背拱起來,任他在那上面咬,色欲熏心地舔個沒完。屁股和大腿的連接處被別有用心地摩擦,一場性別倒錯的性愛,見證它的只有咯吱作響的床墊,和透過厚窗簾射進的微光。
“方……”高準想說話,被方熾捂住嘴巴,手指順着下巴滑向脖頸,在胸口上掐住單薄的皮肉,玩弄女人一樣,一把一把飛快地擠,脆弱的下體在床單上反複摩擦,不知道是癢還是疼,他受不住地分開大腿,方熾就擰着乳頭命令:“夾起來……夾住!”
“我不行……不行了……”他開始求饒,在竭盡所能滿足方熾而不得後,像個被欺負壞了的孩子,留下委屈的淚水:“摸……我給你摸出來好不好?”
高準“啪”地合上素描集,快速舔了一下因為幹渴而豔紅的嘴唇,房門被輕輕敲響,聽聲音就知道是Justin:“進……”嗓子居然是啞的:“進來。”
果然是他,健壯的高個子,少年似的大眼睛,高準被他居高臨下看着,卻不像過去那樣害怕:“大樣出來了?”
Justin投向他的目光是驚訝的,像假期返校見到了突然發育的女同學,滿腦子都是激蕩的荷爾蒙:“對……”他陡然詞窮:“A組稍微有點偏、偏色,我已經讓返廠了,這是B組和C組的……”邊說他邊偷看高準,用一種愛慕流連的眼神。
這些高準并沒注意:“看完叫你。”
他裝模作樣翻開那本小冊子,Justin轉身往外走,合上門的一剎那有些遲疑。
冊子上是美術展的效果圖,繪畫、雕塑、行為藝術,高準什麽也看不進去,他只覺得天旋地轉,身體随着屁股顫抖,方熾仍抓着他的腕子,一點不讓他動,他沒有力氣,也喪失了意識,唯一知道的就是方熾射在他身上了,像一個男人對女人做的那樣。
“啊……”他長長地嘆息,屁股在真皮座椅上斜斜地扭,上了瘾似地,他想被方熾再那樣弄一回……毫無征兆地,門開了,Justin甚至沒敲門就闖進來,高準紅着雙頰還在發愣,他已經關門落鎖。
“什麽事……”高準漾着滾燙的鼻息,一副欲求不滿的嗓子,Justin直接拽開他的老板臺,揪着領帶結把他從椅子上提起來,高準這才察覺到危險,但還沒從情欲的幻想中拔出神來,兩手軟軟推着他的手臂:“出……出去!”
回應他的是帶着煙味的唇舌、滑膩膩的口水和下流無恥的話語:“……wanna do you!”
高準如驚弓之鳥,每一根指頭每一縷毛發都痙攣起來,瑟瑟地,不敢置信地瞪着他,那些畫面一股腦打回來,被剝光衣服,被玩弄下身,被……他想尖叫,但忍住了,因為想到了方熾,如果他在,一定會叫他冷靜,叫他不要刺激施暴者,不要哭。
Justin把手往他屁股上放,只是放着,他都不願意地往後縮,邊縮邊哆嗦着從他手裏争搶領帶,Justin好像一時半會不知道拿他怎麽辦,貼着牆一路逼迫他,三張精噴挂圖,一塊白板,和一套收藏級東歐青銅剪刀全被碰下來摔在地上。
“Justin……Justin……”高準無意義地叫他的名,幾次想跑,都沒掙出那條領帶,背後一頂,他退到了一個牆角,Justin迅速伸出胳膊把他困在裏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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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準真的撐不住了,膝蓋打彎,順着牆壁往下滑,Justin一只手就撐住他,像頭發情的公牛,臉漲得通紅,不停地噴粗氣,那雙癡迷的眼來回把他看了幾遍,大手終于掐住他的脖子,食指勾住領口,只要一用力,就得逞了。
扯開他的襯衫,用領帶捆住他的手腕,然後脫褲子,避孕套和潤滑液剛才拿好了……腦子裏模拟過千萬遍的情景,事到臨頭卻有些怯,Justin急得什麽似的,手足無措中不知輕重地摟了高準一把,吓得他可憐地縮成一團,嘴裏默默念着:“不行……不行……”
他又去親他,一親他就躲,他狂躁地在他身上亂摸,腰上、胸口、大腿根,這裏捏一把那裏揉一把,每碰一下高準都發出小小的驚叫,Justin是想的,可下不去手,像頭不會吃雞的虎崽子,撲着癱軟的獵物幹着急:“老、老師,你別躲!”
掐脖子的手稍稍松了,高準怯懦地看着他,沒求饒,也沒反抗,像是商量,又像是勸說:“先……把我放開,冷靜一……”
Justin仿佛沒聽到,托着他的下巴,拇指大力蹭他的嘴唇,如果是女人,這時候口紅一定抹得到處都是了,但這是個男人,每處紅都是真的血色,脫不了妝。他愛他的真顏色,簡直是意亂情迷,癡癡幻想自己就是他的情郎,放松了兩手,小心翼翼地吻上去。
唇和唇相距不過一毫厘,高準猛地推開他,Justin完全沒防備,被他從懷裏跑脫了,真絲領帶順着虎口滑走,眼看着就要離手,Justin一個反手把尾端拽住,驟然施加的力讓高準跌在地上,Justin順勢撲上去,如同一個真正的混蛋,粗暴地遏止他的掙紮,彎折的挂圖、板擦、白板筆,那些青銅剪刀,高準随便抓起一把握在手裏。
Justin下意識躲閃,他以為高準走投無路了會攻擊他,結果他只是把那兩道刃對着自己的領帶,抖着手往下剪,可惜刀子年頭太久,刃已經頓了,要不是有幾分重量,真割不開一個口子,Justin瞠目看着他,看他凄慘地和那把老古董較勁。
“老師……”放開抓領帶的手,他湊過去,想從高準手裏奪刀子,但他死抓着不放,說不清是心疼還是愧疚,Justin大聲吼他:“別剪了,老師!”
高準一個激靈擡起頭,眼前是一雙學雕塑的手,骨節分明,筋腱有力,劈手搶走他的剪刀,摁着螺栓輕松把金屬刀拆成兩半,“咚”地一聲戳進地板:“老師……”他癟着嘴,似乎抽了抽鼻子:“我只是喜歡你……”
他真的是個孩子,用西服袖子揩了揩眼睛,膝蓋跪在地上,胳膊抱着高準的腰,埋頭在他肚子上掉眼淚:“對不起,老師……對不起!”
高準張着嘴喘氣,黑頭發散在地板上,弄髒了,他想站起來,被Justin像貓呀狗呀似地箍着,動彈不得:“你先起來。”
Justin根本不敢,連正眼說話的勇氣都沒有:“你原諒我我就起來……”
高準最煩別人跟他談條件,聲音冷冷的:“起不起來?”
Justin知道他的脾氣,乖乖爬起來縮頭站好,那麽大的個子,局促地等着高準宣判。
“出去。”高準只說了兩個字。
Justin不肯,扭扭捏捏的:“你和他……是不是那種關系?”
高準臉色一下子不好看了,帶刺的花勾喙的鳥一樣,振起豔麗敏感的翅:“出去!”
目送Justin到門口,直到聽見清脆彈回的鎖簧聲,他才真正舒了口氣,Justin好像不想走,在門口磨蹭:“老師,”他低聲下氣地哀求:“你考慮我一下……”
高準一眼都不想看他,強忍着厭惡和恐懼,背轉過身,很久背後才響起關門聲,他睜開眼,一眼就看見地上的狼藉,那些刀子和白板筆,還有一枚粉紅色的避孕套。
他趕緊閉上眼,依附在皮肉上深入到骨頭裏的悚然順着腳踝往上蔓延,他跑到門口鎖死門,返身第一件事就是抓起電話,按下一串號碼,抱着聽筒焦急地等,對方手機關機,他又撥座機號,兩三聲後接通了:“喂?”
是那個聲音,他最想聽的聲音,眼淚撲簌簌往下掉,他半天都說不出話,那邊像是心有靈犀,低聲問了一句:“高先生?”甚至不用高準回答,對方聲音小下去,似乎是捂住了聽筒:“劉先生對不起,我接個重要電話,五分鐘,稍後給您補上。”
電話挂斷,很快手機響起來,高準迅速掏出來聽,方熾的聲音很急促:“怎麽了?”
高準努力讓自己顯得鎮靜:“下班你來接我,好不好?”
方熾沒多問,只說:“你沒事吧”,高準說沒有,他于是說:“等着我。”
高準要放電話,那邊追上一句:“保護好自己,害怕了,就……”靜了一陣,方熾輕輕說:“就想我。”
方熾提前半小時到,高準坐進他的沃爾沃時比上一次自如了許多,但他還假裝着,假裝害怕,讓方熾給他系安全帶,一拉一插的工夫,他用幹燥的嘴唇在方熾側臉上擦了一記。方熾很近地看着他,那眼睛、鼻子、嘴唇、耳朵全是紅的,各有各的不同,有些是哭紅的,有些是羞的:“Jusitn?”
高準的神情有些不自然:“我解決好了,沒事的。”
方熾打左轉向,轉動方向盤:“我想聽細節。”
車順着車道緩緩滑出,并入筆直的行車線,高準兩手揪着西裝下擺:“他就是……還像之前那樣,我說他了。”
方熾知道他沒說實話,不大高興地沉默,高準連忙說:“我安排他出國了,明天就走。”
方熾臉上這才有了些顏色:“去哪裏?”
“蘇黎世,做市場拓展。”
“什麽時候回來?”
“可能一周,或者兩周,”高準窺探方熾的神情,覺得他還不滿意,于是說:“可以延長。”
方熾開的很快,不像他地那樣快,超車時好幾次差點擦到右邊的車,高準緊張地瞪着風擋玻璃,試探着問:“你……生我氣了?”
方熾好像就等着他這句話,等他開口哄他,車速明顯慢下來,他心情好了一點:“我們今天不治療了,帶你去散心。”
他說的仍然是舞蹈俱樂部,不過不是“黑池”,是一家很大的街舞教室,領高準進去的時候,那瘋狂的音響和口哨聲簡直震耳欲聾,系頭巾的舞者在鏡子前跳躍翻滾,看舞的人裏三層外三層,有點水洩不通的意思:“怎麽這麽多人?”方熾問工作人員。
“開放日!”他們得大聲喊才能互相聽見:“後天是感恩節,今天有特別演出!”
方熾緊緊拉着高準的手,高準也回握住他,那麽多人,他一點不害怕,方熾找到一個好位子,把他拽過來圈到懷裏:“這樣行嗎?”
高準只是點頭,但心坎裏沸騰得快要冒了煙,那些年輕人,那些豔光四射的舞者,再漂亮再性感,也不及背後這個懷抱吸引他,方熾的每一次呼吸、每一個小動作,都是他全部的牽系,全場的燈突然滅了,一瞬鴉雀無聲,很快整齊的喊叫和鼓掌聲就潮水般泛濫,射燈閃閃停停,大燈再亮的時候,場中央站着二十幾個反戴帽子的舞者,全是男性。
擴音器開始count down,他們齊刷刷撕掉上衣,露出精壯的肌肉和牛仔褲裏時髦的內褲褲腰,工作人員拿着噴霧沖上去,朝他們鼓脹的肉體噴水,女觀衆瘋了似地尖叫,three!two!one!他們放松身體往地上倒,臨着地用手腕撐住全身,看起來像單純的平板支撐。
音樂響起來,是Nanne Gronvall的Hall Om Mig,高準對這些噱頭本來是興趣寥寥的,可他們一開始動他就傻眼了,二十幾把蜂腰同時有節奏地聳,屁股随着一沉一沉的,有的還快速抖動,是在模拟做愛的動作。
旁邊有兩個二十出頭的女孩子,畫着可愛的彩妝,小外套白裙子,捂着臉興奮地叫:“媽呀!公狗腰!”
公狗腰,高準第一次聽說,眼睛突然不敢往場上看了,幾乎同時,方熾把他摟得更緊了些,下身向前頂着,褲裆硬硬的:“我們回家?”
被噴着熱氣在耳邊說,高準當然默許了,他從沒想過會坐着一個男人的沃爾沃游車河,那個男人勃起着,而自己呢,焦急地等着被他推倒在床上摩擦屁股。
進門開燈,高準站在玄關脫鞋,方熾貼着他脫衣服,也不知道怎麽的,嘴唇就蹭到一起了,真正的吻,燒着了那麽炙熱,舌頭被舌頭翻卷,牙齒和牙齒相磨,高準一直發出某種撒嬌似的鼻音,急得方熾直接去拽他的皮帶。
“到床上去……”高準被他扯得顫抖,伸手在牆壁上亂摸,好不容易摸着電燈開關,按了幾次才按下去:“我想要那個……”
黑漆漆的,方熾扒下他的內褲:“什麽……”
“剛才那個……”高準的聲音像被黑暗吞掉了,聽不大清:“公狗腰……”
方熾沒有回應,高準軟迷迷的,突然被攔腰扛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