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第七道選擇題(5)
巫師甜蜜的聲音暗含着絲絲縷縷的誘惑:“客人, 如果抽取到逆位的死神, 你将會直接獲得十張不重複的大阿卡牌,你知道這意味着什麽吧?”
這意味着, 可以直接離開副本。
活着離開副本。
……巨大的誘惑。
……果然猜對了。
既然巫師每次都會報抽取的牌是什麽,似乎還會多此一舉的要求玩家翻開牌,就證明這玩家本來就有第二種選擇。
最不坐下抽牌是一種, 知道牌面後翻不翻開是第二種選擇。
從巫師的态度中,已經知道可以拒絕翻開塔羅牌的谷郁歡心情平複下來, 還有餘力去關心身後的‘同伴’,感受到他們急促的呼吸, 整顆心髒像是被泡進涼水裏, 胸腔冰冰涼涼的。巫師的話并不能讓她火熱起來,她異常冷靜的跟巫師對視。
一瞬間,巫師整個人都喪了, 活似個被戳破的氣球,還比先前沒有充氣之前更加的幹癟了。
“請确認是否要放棄抽卡機會……”
巫師有氣無力的說。
谷郁歡:“确認放棄。”
巫師枯瘦的手按在牌上,兩指用力翻開了‘死神’牌,谷郁歡雙目瞪大, 聽到巫師對她說:“真可惜啊!客人。逆位死神牌, 你本來是可以重獲新生的。”
谷郁歡……谷郁歡當然是遺憾的。
可是在巫師審視的目光下,她臉上沒什麽變化, 她清楚的知道, 此刻的巫師是想要看她的笑話。天上掉下來金子, 她沒有伸手去接, 巫師希望看到她懊惱,看到她惋惜,看到她後悔自己的選擇。
谷郁歡偏偏不讓巫師看笑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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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上掉金子,她害怕砸死自己。
比起表面上看起來還算淡定的谷郁歡來說,鐘祥是心疼得直嚷嚷。已經成為定局的事情,不管怎麽嚷嚷肯定都是無濟于事的,但理智上知道是無用功的事情,并不意味着人們就能控制自己不去做這個無用功。
鐘祥:“如果是我拿到這張牌的話,我一定會賭一把。真的太可惜了……”
這種話,往往是旁人越說,當事人的心裏就越難受。
谷郁歡這個人有一點好,從小到大都足夠豁達,父母的經濟條件好,上有兄長寵着,她的性子并不是很強硬的那種,遇到不是涉及原則的事情,都能夠讓步。
退一步,肯吃虧。
這退一步說起來容易,可往往退了這一步失去了既得利益的人事後想起來,總是捶足頓胸,悔之晚矣,甚至一直将退一步失去的東西,時不時拿出來反複說,心裏總覺得過不去。
這是常态。
谷郁歡不會這樣,她退一步的時候就想明白了會失去什麽,就算沒有想明白,失去之後也把這些抛之腦後了,輕易不會再想起來。就算是再想起來也當做是買了個教訓,很少在一件事上反複的糾結。
上一個副本之中,周琪琪害她差點喪命,她決定不去介意這個事情,之後就再也沒有提起來過。
現在她選擇放棄,是因為不敢賭自己的運氣,雖然有點可惜,也很快抛之腦後了。
谷郁歡都已經徹底丢掉的東西,在旁邊看的人卻不一定丢得掉。
今天最後一個抽牌的鐘祥得到了正位的‘月亮’,正位的月亮到達他手裏的時候有一半是透明的,照理來說沒有出現什麽狀況就獲得了1/2張牌,對比曹景峰的情況來看已經很好了,可他看起來絲毫不滿意。
巫師:“事情變得朦胧不清,不可捉摸,總是想着一件令你難受的還沒辦完的事情。”
七人分散的時候,鐘祥狂熱的說:“明天我第一個抽!一定要抽一張好牌。”
韓文橋老先生帶着小明進了谷郁歡的房間,他們也沒有避諱什麽人,進門之後,谷郁歡拿出壓縮餅幹來招待客人。
小明一進門就脫掉鞋子,盤着腿坐到了椅子上:“姐姐~如果是我的話,我會翻開那張牌。”
韓文橋老先生用熱水壺燒水,找出了酒店贈送的茶葉包,慢悠悠的泡好了一壺茶。酒店贈送的茶葉不會太好,泡茶的茶具也很粗糙,但韓文橋老先生泡茶的動作很漂亮。泡好茶之後,韓文橋老先生背靠着椅子,左手搭在拐杖上,放松自己靠在椅背上,舒服的享受方糖大小的兩塊壓縮餅幹。
“我的話,也不會翻開那張牌。”
截然不同的選擇,小明歪頭奇怪的看着老先生。
老先生笑了笑說:“你還太小,還不能夠理解死亡真正的含義,所以足夠大膽,初生牛犢不怕虎。我已經老了,已經能夠看到生命的盡頭在哪裏,所以也對死亡缺少畏懼之心。這世界上最不怕死的兩類人,就是你和我。”
小明:“那爺爺為什麽不翻開牌呢?”
老先生:“我不畏懼死亡,但敬畏它。如果生和死不是必然的1/2的選擇的時候,我不會去冒險,豪賭是對自己非常不負責任的行為。能活着的時候,我每一天都會讓自己過得體面,活着要體面,死也體面,而賭徒的死法是最不體面的。”
韓文橋這樣的先生,若沒有世界末日這回事,要在法治社會體面的活着并不是一件難事。
可是現在,‘體面活着’四個字變得異常的艱難。
小明是個聰明的孩子,他也明白了老爺爺是在教他,但他不反感這種教法,他覺得老爺爺沒把他當小孩子,這很好。
他讨厭別人拿他當小孩。
在很多人眼裏,小孩子就是傻子,比如說那位淳子阿姨……這可不是什麽好的體驗。
小明兩條腿垂下來,一晃一晃的:“爺爺你有像我一樣可愛的孫子嗎?”
韓文橋:“爺爺有三個孫子,一個孫女,孫女跟你差不多大。爺爺的孫女比起你來要文靜很多,她的性子跟爺爺的妻子特別像,所以爺爺很擔心她們。”
小明:“那家裏其他人您不擔心嗎?”
韓文橋:“爺爺其他的親人都已經成年了,能夠為自己的人生負責,所以不管他們去了哪裏,都不用爺爺來擔心。爺爺的小孫女啊!她和你一般大,大人應該有教導她的責任。至于爺爺的妻子,說起來怕你們小輩笑話,她是爺爺的童養媳……她還這麽高的時候,就在爺爺的背上長大,她一輩子都是爺爺的負擔,但這個負擔是甜的。”
聽到這些話的谷郁歡,卻覺得心裏是酸的。
三個人避開其他人聚集在房間裏,當然不只是為了聊天。聊天有助于放松心情,在這些奇詭的副本裏也是必要的,但更重要的是商量‘結盟’。
谷郁歡将兩人送出去的時候,小明擋在門口不肯走。
“姐姐,我也想要一個童養媳?你可以給我當童養媳嗎?”
谷郁歡:“……你不是有三個女朋友了嗎?”
小明驚訝的瞪大了眼睛:“姐姐,你搞錯了!女朋友和童養媳不是同一種生物的啦!我不會想要跟小花、小黃、小紅她們過一輩子的,女朋友是可以換的,童養媳不行!姐姐,我是拿出了很大誠意的~”
谷郁歡:“不好意思,我有童養夫了,想跟他過一輩子的那種。”
小明難過的嘆了一口氣,難過的說:“果然,好女人都是別人的女朋友~”
谷郁歡:“……”
現在的小學生……厲害了。
總之,谷郁歡心情好了起來。
七點半的時候,天黑透了。谷郁歡将玻璃門鎖住,大概是因為在海邊,酒店用的玻璃隔音效果非常的好,玻璃門鎖住之後完全聽不到一點海的聲音。她開了燈,用電動遙控器将足足有三層厚的窗簾關上,漸漸的,掩住了外面的夜色。
今天夜裏有星星,谷郁歡卻不會去欣賞……她想,旁邊的韓文橋老先生大概不會辜負這麽美的星空。
酒店的鎖有三道,谷郁歡鎖好門之後,打開了房間的燈。
大概淩晨兩點鐘的時候,外面響起了敲門聲。
“姐姐”
谷郁歡翻身起來,拿起了枕頭底下的刀。
“嘭嘭嘭”
谷郁歡沒有說話。
“姐姐,我是小明,我害怕。我今天能跟你睡嗎?”
外面的不會是小明,三人約定了晚上不會出門。再說了,分別之前谷郁歡看到小明進了韓文橋老先生的房間,他應該是準備在1802號房睡。活下來,能活到第三個副本的小明,比很多大人都要厲害,怎麽可能大晚上的離開相對安全的房間過來1801敲門。
谷郁歡沉默的坐在床沿上。
外面說話的聲音确實和小明一模一樣,這就有點可怕了,都不知道外面是什麽東西。
“嘭嘭嘭”
“姐姐——”
這麽個敲法,早該驚動旁邊房的人了,可除了外面那東西的敲門聲和叫聲,沒有其餘的一點聲音。
“姐姐,我怕”
過了有十分鐘,外面的東西還在锲而不舍的叫門。
谷郁歡被吵得腦仁疼,但她也發現了,門外的東西不能硬闖進來。
“姐姐,我怕……”
谷郁歡:“你知道一加一等于幾嗎?”
外面的東西聽到裏面的應答,再說出口的話裏面都能顯而易見的聽出興奮來,大概也是被千篇一律的叫門給叫煩了。
“姐姐,我知道!一加一等于二”
“真聰明,就是這個道理。一加一等于二,又不是等于零。”
谷郁歡:“門我是不會開的,你走吧!你要明白,你害怕,我也害怕,咱倆一起睡更害怕。”
門外的東西:“……”
“嘭嘭嘭”
那東西憤怒的砸門了。
可惜房門堅固的不符合它的材質,連一絲絲的灰都沒掉,這哪裏是木門,根本就是鐵門。
谷郁歡這下徹底放心了,看來除非她自己作死開了門,否則這玩意是不可能進門的。
人身安全得到了基本的保障,谷郁歡有心思去探究外面到底是什麽東西了,她輕手輕腳的挪到門旁,湊近了貓眼。
谷郁歡猛的顫抖……起了一脖子雞皮疙瘩。
——她的眼睛,看到了外面的一只眼睛。
谷郁歡立刻意識到了……
外面的東西,剛剛也正趴在門上往裏面看。
谷郁歡手腳冰涼。
這個時候,鑽到被窩裏面瑟瑟發抖大概是最好的選擇,但絕對不是最合适的選擇。谷郁歡捂着自己的小心肝,重新将眼睛湊近貓眼。這一次,她做足了心理準備——還真是小明。
以外面的‘小明’離門的距離,谷郁歡剛好能看到他的上半身。
即使再像,也是假的。
九歲的小明,其身高絕對不夠怼到貓眼上……
谷郁歡爬上了床,默默的蓋上了被子……“叮叮叮”
電話響了——谷郁歡吓得汗毛都豎起來了,她猶豫着靠近電話機。酒店的電話有攝像頭,屏幕上有來電顯示,顯示為‘酒店前臺’。
谷郁歡接聽了電話。
“谷小姐您好!”
屏幕上出現了白天敲門的男人的臉,谷郁歡無法分辨他是雙胞胎中的哥哥,還是弟弟。
谷郁歡:“有什麽事?”
“抱歉,打擾了,”工作人員微笑着說:“夜晚的例行确認而已……”
谷郁歡:“确認?”
工作人員:“是确認客人的人身安全……顧客就是上帝,雙子大酒店的每一位工作人員都将時時刻刻給顧客帶來真誠的微笑和問候,為顧客提供最優質,最貼心,最全面的服務。您的需求,就是我們的追求……雙子大酒店的服務絕對是最全面的。例如,在夜間,我們是會為客人們提供喪葬服務的!”
一口氣說完了這麽多話,工作人員歇了口氣,保持完美的微笑詢問谷郁歡:“客人,你要來份喪葬服務套餐嗎?”
谷郁歡真想砸了聽筒……這TM都要被氣笑了。
“謝謝,我謝謝你全家。”
工作人員面不改色:“不客氣,那夜宵要不要來一份呢?”
谷郁歡記得清清楚楚,命運餐廳的服務員小C說過,酒店是不提供宵夜的。
‘啪嗒’
谷郁歡挂掉了電話。
在陌生的地方,谷郁歡過了很久才睡着,現在又被吵醒,下半夜是徹底睡不着了。
App強制睡眠成了她的救命稻草。
第二天起床的時候,精神還不錯。
谷郁歡打開門,發現門口的地毯上有一大灘水漬。
七人交流了一番,谷郁歡才知道。昨天夜裏,僅有她一個人在夜間被騷擾……
過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