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書店旁邊的咖啡廳裏, 郝玉琛與韓飛承對視而坐。
藍調音樂情意纏綿,兩人之間的氛圍卻跌入冰點。
“韓總有事?”郝玉琛問。
韓飛承倒是一點都沒有表現出尴尬的樣子,好像真是約對面這個人來談公事的。
他聲音冷淡疏離, 還夾雜着一點上位者的傲慢與優越, “聽說郝總監最近在接觸一個玩具類的客戶?”
郝玉琛眼睛微微一眯,他設想過無數韓飛承可能主動找他聊的話題,唯獨沒想到會是這個。
他呵呵一笑,輕輕點了下頭, “是有這麽回事。萬世和, 之前是玩具代工廠,現在想轉型專營玩具産品。”
韓飛承大概也是沒料到郝玉琛會回答的這麽坦白直接,眉心微微一皺, “你為什麽要接這個案子?”
這語氣不像是詢問倒像是責備。
郝玉琛記憶中的韓飛承不是這個樣子的,那時候的他優雅從容,幾乎從未因為什麽事兒而皺過眉頭。
“哦?”郝玉琛笑笑, 假裝不明所以。
韓飛承卻淡淡吸了口氣又緩緩吐出, “郝玉琛,你是在生我的氣吧?”
郝玉琛的笑容僵在臉上,透過射燈明暗交界的光線,他無法看清躲在陰影裏的韓飛承此刻是什麽表情。
“呵呵,”郝玉琛只好拿出職業性假笑, 敷衍地說, “韓總多慮了,我們寰宇凱利是家綜合性廣告策劃公司,什麽樣的客戶都有。”
“你是氣我沒有把小頑童的方案給你們做?”韓飛承又問。
郝玉琛繼續保持有禮的微笑,“韓總到底想知道些什麽?如果是想從我這裏挖一些競争者秘密的話,恕我難以從命。畢竟, 不是所有廣告人都無底線會容忍暗箱操作,搞背後陰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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氛圍一時變得又尴尬又寂靜。郝玉琛從這冰一樣的氛圍裏站了起來,“韓總如果沒有別的什麽事,那我就先告辭了。”
“哦,”他剛走一步,又轉過身,“以後如果韓總需要我們寰宇凱利做些什麽的話,直接聯系客戶部就好。”
言外之意是我不想見你,哪怕是以客戶與服務者的身份。
郝玉琛在前臺付了兩杯咖啡的錢,而後推開厚重的玻璃門走了出去。
窦坤坐在隔壁書店,捧着一本信手從書架上抽下來的外文雜志看。餘光瞄到郝玉琛正站在玻璃窗外沖他招手,他連忙放回雜志,飛一般沖出店門。
“談完了?”窦坤壓抑着內心的好奇,問郝玉琛。
郝玉琛含笑點頭,伸出了手,“坤兒,趁着夜色牽牽我的手吧。”
此刻天已全黑,路上全是叢林般的商鋪招牌,道路上車流如水,看着喧嚣其實很容易讓人覺得寂寞。
郝玉琛還是第一次在外面提出這種要求,窦坤從他倒映着霓虹的眼睛裏看到很清晰的兩個大字“不爽”。
他什麽也沒問,伸出手與郝玉琛十指緊扣,兩人的小臂相互摩擦,體溫透過衣料傳遞到彼此的身上,交融起陣陣暖意。
不時有路上行人投來好奇的目光,從他們的身高長相聚焦到他們緊緊握在一起的手。
郝玉琛有幾次又想退縮,反而被窦坤堅持着一直握着,直到他們打到了出租。
上了車,窦坤就有點忍耐不住了。
他知道他的人心裏不暢快,無論那個韓姓軟飯包說了什麽,大概對郝玉琛都是一種不小的刺激。窦坤只想安慰郝玉琛,把自己能有的都給他,一絲不落。
片刻後,在出租車信號時斷時續的老舊情歌裏,窦坤轉身捧住了郝玉琛的臉頰。他肆無忌憚地親吻起郝玉琛的臉和唇。
他一無所有,只有一腔熱愛,他急于表達也急于安慰,此刻只有強烈的親吻能夠代表他。
傍晚西餐廳裏兩人種種暧昧畫面瞬間鑽入郝玉琛腦海。他的身體早已被窦坤點燃。車廂後排一方狹小空間裏,像是兩人的秘密花園,藤蔓肆意攀沿着身體的每一個細胞,吞噬着他們也刺激着他們。
司機是個年過半百的大叔,大概也不是第一次見年輕人這麽玩,自覺地又把收音機的聲音調大了些,好給他們制造一些暧昧的氛圍。
回到家,郝玉琛主動又熱烈地往窦坤懷裏鑽。
好似他料到窦坤會用火熱的身體來治療他的不爽與憤怒。
韓飛承他憑什麽啊?不告而別的人是他,假裝不認識的人是他,背後玩陰謀的人是他。現在憑什麽還有臉來質問他為什麽要接下另一個玩具公司的案子。
關鍵是,他的态度,憑什麽反而像是個受害者似的,語氣傲慢、無禮。
窦坤看着這樣的郝玉琛反而有點想作弄他,把人直接抱去浴室,笑着問:“郝玉琛,你今天很特別哦?”
“怎麽?”郝玉琛撩起窦坤的T恤,指間已經迫不及待。
窦坤按下郝玉琛的手,笑着親吻他的眉骨與眼角,“我不介意你心裏某個小角落裏藏着與別人的記憶。因為那不但屬于他更屬于你。美好的記憶沒有理由被毀滅。但我不希望和我做的原因是因為那個人。”
郝玉琛還在移動的手指停了下來,目光一寸寸上移,直到與窦坤炙熱的眼眸直直地對上。
“因為,我愛你,我受不了我們做的時候,你帶着從別人那裏受來的氣受到的傷,因為那只能證明……”窦坤的喉結上下游移着,他幹咽了幾下後,俯下頭在郝玉琛耳邊輕言,“證明我很無能。”
“不是這樣的。”郝玉琛急着辯解,但他似乎又沒有什麽辯白的理由。
他不可否認,今天這麽渴望至少有一半的原因是因為韓飛承。是那個人影響了他的情緒,讓他覺得曾經大好的青春都喂了狗。
于是,他才想要迫不及待地放縱!
可是,窦坤似乎誤會了什麽。
“做給我看!”窦坤後背靠上盥洗臺,壓下了郝玉琛的肩膀。
窦坤想要什麽,郝玉琛一瞬間便明白了。
他還從來沒有這樣過,心裏有些慌亂,氣息不穩地盯着地板,身子似是不由自己地順着窦坤手掌下壓的力道往下沉。
就在他要全蹲下去的時候,窦坤又一把撈起了他,緊緊地抱着他,原來他的胸口跳得比郝玉琛還快。
“對不起,情緒是與他有關,但我不是想利用你,我……”
郝玉琛話還沒說完,嘴巴就被窦坤的唇給堵上了。
郝玉琛心裏像是猛地被灌下了一大杯蜂蜜柚子茶。猛一口甜得發膩,細細品來原來有一點酸還有一點澀。
他想他大概是比自己以為的更喜歡這個男孩,留了空子給他一點點靠近,以至于現在想到以後的時候,變得不忍心如設想過無數遍那樣潇灑而退。
周日,吃了午飯曾溢就開車往郝玉琛家裏去。夏泉晚上的party也邀請了他,他想接了郝玉琛一起過去。
這兩個月,他一直忙着在外地開店的事情,很少回來,和郝玉琛的聯系也沒之前那麽多。聽說郝玉琛接下了他表弟夏泉的案子心裏納悶。
他一直覺得夏泉是一個不務正業,仗着家裏有點錢就死宅着坐吃山空的主。沒想到有一天能和寰宇凱利簽了戰略合同,還談起了五年計劃。
快到小區時,曾溢給郝玉琛打了個電話。
電話響起的時候,郝玉琛正窩在床上睡覺,窦坤正在廚房提着菜刀,對付家裏司機送來的幾只大閘蟹。
“什麽,你要過來,到樓下了?”郝玉琛慌忙起身。
和窦坤在一起的事情他沒對曾溢提,但料想對方怎麽也能猜個八|九不離十。畢竟之前窦坤和曾溢兩人在夜店喝得爛醉,掏心窩的話早就相互傾吐過了。
但和窦坤住一起,他是暫且沒有打算讓曾溢知道。
他不是有意瞞着,而是從小一起長大的,曾溢多麽大嘴巴他很清楚。只要曾溢知道了窦坤和他同居的事,郝玉琛估計自己爸媽那邊兒也就不用他主動交代了。
他對兩人的未來沒什麽底,這種麻煩還是能少就少吧。
郝玉琛連忙套了件衣服就去廚房,挂了電話就幫窦坤把挂在脖子裏的圍裙摘了。
大閘蟹正吐着泡,兩只前螯摳着水盆的邊緣準備越獄。
窦坤始終沒有下得去手對付他們,把菜刀插回刀架,問郝玉琛,“怎麽了,這麽着急?”
郝玉琛快步跑去裏間,拿了T恤就給窦坤身上套,“快穿上,曾溢要過來。他來了你就說你來……來我家做客。”
窦坤随便掃了一眼屋子,郝玉琛的家裏現在有一半東西都是他的,說來做客這個理由明顯太敷衍了。
“不大……好吧?”窦坤覺得郝玉琛這個謊撒得過于此地無銀。
“沒事,以他的智商看不出來,快快收拾一下。”郝玉琛鑽去書房,裝出一副熬夜工作而非縱|欲過度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