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張平國
正如之前所想,汪洋和張平國跟着胡子一起回來的時候只顧着圍着山洞裏滿地跑的雞鴨笑的見牙不見眼,根本沒詢問來源的事。
寧啓言覺得,張平國畢竟年紀在這,為人處世的經驗很多,就算心裏有所疑問,也不會真的問出來。而汪洋,應該是光顧着高興了,根本沒想過這些東西從哪來的,反正胡子之前找他的時候就說了要分給他們家幾只,有的拿就屬于天上掉餡餅了,他才不管這餡餅是誰做的。
張平國抓着小雞的一對翅膀,提起來,看着手裏的雞掙紮力度很強,叫聲也響亮,笑呵呵的直點頭。
“好雞,養的不錯!”
這群雞鴨看着大小,應該正是冬天最冷的時候孵出來的,那樣的天氣裏能把雞鴨養的這麽健康,很難得了。
“你們看着抓吧,多了沒有,一家就五只雞,三只鴨子。挑一只公的,剩下的都抓母的,回家好下蛋吃。”胡子找了幾根繩子遞給汪洋和張平國。
張平國也不跟他們客氣,上手就抓了一只捆上繩子。
汪洋拿着繩子看了張平國的動作半晌,撓了撓頭。
寧啓言坐在一旁笑眯眯的看着他。
眼看張平國都抓完了,汪洋還在那幹站着,寧曉文無奈的搖搖頭,上去接過他手裏的繩子,幫他把雞鴨抓住捆起來。
汪洋摸摸鼻子,看着張平國和寧曉文熟練的抓雞動作,嘗試着把手伸向距離最近的一只。
……
“哈哈哈!”寧啓言實在忍不住,笑的前仰後合。
汪洋哀怨的看了眼哈哈直樂的寧啓言和胡子,捧着被狠狠啄了一口的手,無語凝噎。
明明他就是照着張平國和寧曉文的動作做的,怎麽他們抓沒事,到自己這就換來兇悍的一口。
看看,被風吹日曬這麽久的皮都被啄出血了,這還是小雞,等長大了還不得啄掉一塊肉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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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了,拎回去吧。你家在下面,離路口很近,人來人往的養在院子裏不安全,要是沒人看着就養在山洞吧。”寧曉文把綁好的雞鴨遞給汪洋。
汪洋接過來,沒急着走。
“這幾天先養在家裏,等媛媛她們回來了,平時就養在院子裏,她和劉佳輪換着看着點就行。”汪洋對附近的住戶都熟悉,甚至再往上,靠近山頂的那幾家住戶他也認識了個七七八八,沒人看着肯定不行,但只要有人守着點,就不怕別人起歪心思。他們家雖然武力值不行,但架不住他們和寧啓言家還有白誠毅家走的近,這邊有胡子和杜程兩個看着就壯實的男人,那邊白誠毅一家……看着更不好惹,也沒人敢打他們家雞鴨的主意。
見汪洋不急着走,張平國家裏白誠毅他們還沒回來,就他自己在家,更沒什麽事,寧曉文就讓兩人把捆好的雞鴨先放門口,倒了點水招呼兩人坐下說話。
“媛媛他們要回來?”寧啓言把倒好水的水杯推到汪洋和張平國手邊,問道。
汪洋點點頭,“對啊,昨天我們下山的時候接到劉佳托人帶回來的信,說市裏的人差不多都準備回來了。而且除了特殊的病號等需要特別照顧的,其他人都得回到自己家,這樣以來,需要的醫生護士就不像之前那麽多了,媛媛和劉佳畢竟還是學生,不是正式的醫生,所以留院的名單上沒有她倆。不過劉佳說了,一直負責她們的領導私下說,等到今年冬天她倆還可以繼續作為實習醫生到醫院工作。”
寧啓言想了想,“這樣也好,雖然沒有在醫院裏提供的免費三餐,但山上的野菜也不少,她倆平時也能挖點野菜,而且等農忙的時候也能幫着搭把手,就你們三個照顧六人份的地太累了。”
“楊宇怎麽樣了?”寧曉文到現在還惦記着楊宇的傷,出事那天楊宇整個人血淋淋的,就算後來養了一段時間,但寧曉文還是覺得不管養多久,怕是都不能像以前那麽健康了。
提到楊宇,汪洋笑了起來,“他早好了,整個冬天裏,醫院的夥食也是缺少油水,但劉佳說楊宇現在比上學的時候還胖了好幾斤,只要不是太劇烈的活動,都沒什麽影響。”
胡子撇了撇嘴角,就楊宇那小身板,跟只小雞似的,別說胖幾斤,就是胖個十幾斤也還是一副弱雞樣。
說到夥食,一直沒說話,笑呵呵的張平國突然想起來這幾天他跟人聊天知道的消息。
“看我這腦子,”張平國拍了拍額頭,“你們回來前我還想着告訴你們,聽說現在換購點不管是瓶裝還是袋裝的大醬、辣醬、腐乳什麽的都開始限量了,我聽人說咱們這邊的調味品庫存開始見底了,我想着咱們盡快下去換點醬油啥的,趁着現在還沒限量,家裏存點醬油、陳醋什麽的,以後沒有腐乳大醬配飯,醬油也能拌着飯吃。”
汪洋聽完瞬間瞪大眼,“不是吧,沒菜沒肉的,就靠豆瓣醬和辣醬配飯吃了,還限量?!以後怎麽辦啊?總不能米飯就鹽吃吧?!”
寧啓言瞥了他一眼,“有米飯吃就不錯了,現在什麽生産都斷了,光消耗不補充,庫存再多也有吃完的一天。這些調料斷了就斷了,你祈禱糧食別斷了就行。好在咱們這靠海,鹽總不會缺。”
汪洋簡直欲哭無淚,“要是糧食真斷了,還不如當初死在地震裏,這活着簡直是受罪。”
寧曉文瞪了他一眼,“胡說什麽呢!”
張平國也點點頭,“小孩子別瞎說,什麽死不死的,活着才有希望。說句不好聽的,要是地震的時候一大家子全死絕了還好說,否則死了的人倒是幹脆了,活着的人怎麽辦?”
張平國說完,汪洋就沉默了,心裏恨不得抽自己一巴掌。
他們和白誠毅一家子認識的時間也有好幾個月了,自然也知道不少每個人的經歷。
白誠毅他們一家五個男人湊在一起生活,大多數都是爹媽已經過世了,和親戚來往不多,地震後幹脆就和相熟的朋友住在一起。但是真要有事,多多少少都能找到幾個能拉扯一把的親戚。只有張平國,除了白誠毅他們幾個朋友,就真的是孤家寡人了。
張平國跟汪洋他們一樣,不是D市本地人,老家在T市,三十年前那場舉世震驚的大地震就發生在他的老家,那場地震位列20世紀死亡人數第二。張平國一大家子全死在那場地震裏,據說他能活下來,全靠地震那十幾秒中跟他同床睡覺的爺爺和奶奶拼死護着的。等地震結束,他被救援隊救出來時,趴在他身上的爺爺奶奶早就沒氣了,另一個屋子裏的父母也沒熬過去。只留下十幾歲的他孤零零的活着,一路靠政府的救濟長到十八歲,然後就出來打工。等到三十結婚,這才和妻子倆常駐D市,打算以後就在D市生活。
一路飄零十幾年,好不容易終于有了個家,好日子卻沒過上幾年。張平國的孩子三歲的時候丢了,他和他妻子沒日沒夜的找也找不到,後來更是全國各地的找,那時候也沒什麽DNA驗證,孩子丢了再找到的機會很小,他妻子就是在找孩子的途中因為身體上的勞累和精神上的崩潰生病去世了。
等到他帶着妻子的骨灰回D市,打算葬在D市,才知道他以前一起在工地上打工的朋友因為拐賣兒童被通緝了。這下他才知道他的孩子是怎麽丢的。後來他把妻子下葬以後,也不出去找孩子了,一門心思找那個所謂的朋友,再之後不用說,肯定是找着了,否則張平國也不會因為故意傷人被抓起來。
不過張平國不後悔被抓,只是可惜警察來的太快,他來不及直接捅死那個畜生。
說實話,汪洋他們六人剛開始知道胡子和杜程是從監獄裏出來的人,心裏有些害怕,畢竟都是剛剛離開父母的孩子,還一直生活在學校的象牙塔裏,潛意識裏就覺得,進過監獄的都不是好人,畢竟警察只抓壞人。
不過因為那時候已經和寧啓言一家走的很近了,對于杜程和胡子的為人也了解不少,平時沒少被他們照顧,才一點點緩過勁,心态放平,正常的和寧啓言他們交往。
有了胡子和杜程做緩沖,汪洋他們接受白誠毅一家就更容易了,而且他們很信任杜程和胡子。
等到相熟之後,冬天沒事坐在一起聊天,說話間難免會帶出曾經的經歷,所以不用特意去問,汪洋他們也把其他人的經歷拼湊了個七七八八。
特別是張平國,認識好幾個月,汪洋見他說話的次數不超過十次,大多數還是在農活的時候,後來知道他的事,汪洋他們才理解了張平國為什麽平時總不說話,坐在一邊沒什麽存在感,而且看着也格外滄桑。
不怪張平國咬準了自己命不好,他的經歷在汪洋看來也太慘了。一家子都死絕了,孩子丢了,老婆也病死了,只是其中一件事,放在他們身上都不一定能承受住,更別提三件事全經歷過。
所以這會兒張平國一張口,汪洋就自責的恨不得把自己給埋了。
說什麽不好,非得說這種可能引起張平國不好的回憶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