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季桓軒話一出口,張旭不由看了他一眼。張旭覺得,其實這事兒已經很明确了,這小太監手上有山楂之物,而她也經手了膳食之事,自然便是證據了。按照三殿下的脾氣,應該是果斷地處理了這個小太監才是,然後安個罪名給他,只要不牽扯出康貴妃便是,這事就該速戰速決才對。可是三殿下居然還給這個小太監解釋的機會,一點都不像行事果斷的他了。
葉曉擡起臉,道:“三殿下,這袋山楂是別人送給我的呀。”
季桓軒哦了一聲,便見她松了原本抓住他手臂的手,從懷裏掏出了一大堆的東西,有荷包,更有飾物,可用琳琅滿目來形容。
“這是幹什麽呢?”魏千榮不由皺眉,這個葉濤到底在搞什麽鬼?
葉曉指着地上被她灑了一地的東西,道:“兄弟們平時都待奴才不錯,有好吃的好玩的好看的都會互相相贈,這些便是他們各人送我的東西,包括殿下手中的這個山楂……”
她說話間,禦膳房的小太監們都不由自主地摸向了自己的懷裏,各自臉上都露出了一些古怪,更有人互相面面相觑了一番,但最終大家都沒有多說什麽。
葉曉頓了頓,看了一眼季桓軒,從他手中輕輕指了指了那袋山楂,那舉動活似一個小賊想要偷東西前那麽鬼祟。她見季桓軒沒有反對,她便大膽地将那袋山楂一并拿了過來放在地上一堆東西一起,道:“這些都是兄弟們送奴才的。而且,我能很清楚地記得是誰送奴才的呢。”
“各位兄弟對奴才真的很好的。”葉曉又站了起來,繞着抓了幾個禦膳房的太監們胳膊,見他們都沒有說話便又回到了那堆東西之前。
這些,都在季桓軒的眼中,頓時,他覺着這事有些意思了起來,便也不阻止她,倒也想看她能整出個什麽意外的結果出來,究竟要怎麽樣把她自己救出來?
張旭頓覺不妥,想要阻止她說下去,可是葉曉已然自己歷數了家珍:“你看這個荷包是小弈子的,這個……是陳谷的,這個……”
“這個裝山楂袋的……是李全的……”
她這話甫一出,李全就變了臉色,還沒能緩過神,便聽她大嚷了一聲:“對,這山楂袋是李全送給奴才的,他身上還有一些呢。”
李全乍一聽這話,立刻明白了她這是要轉移到他身上了,立刻跪到了季桓軒跟前,大聲喊冤,道:“三殿下明鑒,他這是胡說,就憑他這亂指一通,根本作不得證據的。”
葉曉馬上接口:“真的是你送給奴才的,昨日奴才在洗菜的時候,不慎将蔥頭裏的汁水傷了你的眼睛,奴才那時是緊張的怕,連着向你道歉,于是你就有些不耐奴才,随手丢了奴才這袋山楂,說是讓奴才自個兒膩歪去。這個……在場很多人都看到奴才把汁水濺着你了的。”
這事兒确實當時有不少禦膳房的小太監給見着了,當時他們還偷笑來着,所以葉曉一說這事,那些小太監确實也點了頭。至于李全就大呼冤枉,這些人也不想想,照葉曉這說法,她得罪了他,他還能送東西給她,這是邏輯嗎?而且,這葉曉變着味兒的問法,根本是突出了汁水被濺一事,那些小太監迷迷糊糊的,被葉曉這種似是而非的問法自是沒能體察出味來,均是點了點頭。
那些小太監這一點頭,便是落了人證,于是魏千榮立刻就命人搜了李全,果然在他身上搜到了還剩餘一丁點的山楂。這會兒,李全算是吓得全沒了人色。這山楂是如何進得他衣服裏的,完全是沒個概念,這事兒突然就落在了他的頭上,他這是完全沒了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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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宮聽着是找到了兇手,可是?”正審着,康貴妃竟然過來了,身後竟還跟着虞妃。
“哎喲,虞妃娘娘剛剛小産,怎麽就跑了過來?”魏千榮趕緊上前扶着兩位娘娘過來,吆喝着趕緊遞二把凳子過來,安着便讓兩位娘娘坐了下來。
“本宮是聽說找到了擁有這食材之人,便迫不急待地過來瞧着。”虞妃臉色蒼白,但分明臉上寫着焦急。
“這……”魏千榮本指着葉曉,但又覺着這事兒有了新證據,似乎應該是李全才是,又将手指向了李全,最後道,“這兩人均有嫌疑。”
虞妃見魏千榮指證李全,臉色一變,忙道:“魏公公可沒有審錯?”
魏千榮也知這個李全是虞妃的親戚,頓覺這事又有些不好說,不免有些尴尬,嗯哼了幾聲,便把目光投向了三殿下。
“娘娘,奴才冤枉啊,這山楂不是奴才的。”李全見虞妃過來,可算是抓着了救命稻草,趕緊在那兒呼了冤。
李全轉過身,指着葉曉,道:“是這小子誣了奴才,他才是害娘娘的兇手。”李全狠狠地瞪着葉曉,意思是叫你訛我!
葉曉就仍是一副無辜迷茫的神色,道:“可你身上确也有山楂之物,你待作何解釋?”
“這……”李全這番全然啞了嘴,這山楂為何會出現在他身上,這真是不好說。
其實邊上的那些小太監,有些人心裏已經有些明白了過來。他們身上随身攜帶的東西突然就到了葉曉的手上,這分明就是她不知何時給弄了去,說不定李全身上有的這些山楂也是這道理,只是一來他們也沒有證明,二來這李全平時作威作福的欺負他們也讓他們心裏存着些氣兒,所以既便心裏有些什麽想法也都閉口不語,大有一邊看戲的味道。
葉曉突然委屈地抽泣了起來,那模樣還真像是受了天大的冤枉,肩膀一抖一抖的,不過這話就咬字很清晰了:“殿下,奴才昨天從開始準備宴席起就一直在禦膳房幹活,但做的都是洗菜的活,而且奴才昨個兒犯了點小錯,李全還讓管事的罰了奴才挑了一夜的豆子,整夜都沒能回得了住處,怎麽取了那個在炕上的山楂?”
李全暗暗咬牙,昨天晚上确實是他好不容易挑着了她的錯,尋着管事的罰了她一夜。本來還覺得心裏樂得翻,今兒居然被她拿來反咬一口,又是一頓心堵。
“雖說這物是在你炕上尋着沒錯,但是也不能說明你身上不藏着些。”魏千榮替問道。
“魏公公,您想,我若是把這山楂藏于身上,這一天再加一晚上下來衣服上一定是有味道的了,可是,殿下,你聞,有味嗎?”葉曉挺了胸,直接就把身子湊到了季桓軒跟前,身體就直貼着他。這個舉動倒是把季桓軒微微一愣,她的身上有一股淡淡的體香,說不出的好聞。
“放肆,如此沒有規矩。”張旭見她如此沒有分寸,急着便将她拉離了去,狠狠斥了幾聲。
不過季桓軒倒是沒有多作責怪,竟脫口回了一句:“确實沒有異味。”這話一出,連他自己也打了個激靈,這話不是分明在為她脫了罪?他何時變得如此沉不住氣?
這會兒,所有的矛頭均指向了李全,也讓虞妃變了色。她心裏頭怎會不知這是康貴妃的手腳,心裏覺着葉濤這小太監突然把證據轉移到了李全身上,說不準就是康貴妃安排的戲碼,這會兒正好看自己的好戲呢。李全說什麽也算是自己的親戚,也見不得他就這麽冤死了。這康貴妃害了她的孩子,再害死她的親人,這是萬萬不可的。
這虞妃本也不是什麽聰慧之人,想問題也不怎麽周全,不然她也不會處處受制于人了。所以當下,她只覺是受了委屈,怎麽也要保住自家人,所以便開了口:“說到這兒,本宮倒是想起一茬事。前些時候,本宮确實賞了李全這孩子一些山楂,這些還是宮外的家人給捎給本宮的,所以本宮想,李全身上的這些山楂應是本宮給的那些,料想他應是在做事的時候不慎混了進去。這孩子是本宮的親戚,料想也不會有禍害之心。”
“是,是,娘娘說的極是,就是這麽一回事。奴才不慎混了食材,倒是不小心害了娘娘,求娘娘原諒。”李全又是一頓磕頭求饒。
虞妃心裏倒是一陣心涼,肚子裏的孩子被人害了,卻還得編些瞎話,最後還變成了自己的不是。可看着李全,又舍不得就這麽讓他跟了禍,當真是兩頭不是人。
“原來是這麽着一回事,當真是無事不巧啊,但是到底還是李全犯了錯。”康貴妃這番開了口,順眼瞅了一眼葉曉,見她仍然跪在地上,面垂着朝地,也看不出她是個什麽表情。但是,對這個小太監,她不由亮了眼,果真是個機靈的。上次在宮外沒能要了她的命,這會兒想要趁機端了她,沒料着還給她壞了自己的事。原本想借着這個計劃端了皇後,再不濟也能把這小太監給弄死了,同時還能給三皇子一個折損的機會,這下可好,這計劃一個都沒落了好,心裏也是悶着了。所以不管怎麽樣,也得找個人出口氣,平素就看着虞妃不順眼,這下既然事已如此,不如就讓虞妃難堪也算是有個舒點心的結果了。
“三殿下,您說這事兒是不是這個理兒?今天這事兒的審理是由你說了算,這令自然也該由你決斷,是不?”康貴妃輕易地便把這事交給了季桓軒。這招果然也算得高明,反正日後虞妃也數落不了她,因為這命令可是三皇子所下。
“魏公公,按規矩,這李全該如何處置?”季桓軒內心輕嘆一聲,事到如今,必然是要犧牲一人,但這樣倒也算是解了康貴妃給的難題。
季桓軒不由将目光投向葉曉,對她倒是有一翻刮目。這小太監能夠出這絕招,确實出人意表,不但救了她自己,也在無意間解了他的困擾,确實聰明。不過,他也有他的疑惑,就是他看得出這個小太監為什麽會偏指李全,而不是那個馬勇這個真兇?他看的出來,這個小太監分明知道真相。
“回殿下,那是得處死的。”魏千榮回道。
季桓軒嗯了一聲,這李全是必死無疑了。雖然他沒有開口,但虞妃也明白他接下來要說的話,手都顫了起來。她這麽編了一通瞎話無非是想救李全于安穩,卻未想仍是逃不過一個死,到頭來還給自己惹了一身的麻煩,皇上面前也會無顏,當真是欲哭無淚。
“等一下,李全罪不至死,奴才還有事相奏。”葉曉突然擡起頭,開口啓道。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