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小甜點16 (1)
歲芒一溜煙跑到樓上。
她距離溫泉浴場入口處還有段距離, 遠遠地就看見左越穿着一身日式浴袍,靠坐在溫泉門口。
他坐那兒,脊背靠着門框, 其中一條長腿曲起, 手臂随意搭在膝蓋上面, 面無表情地看着在過道裏飛奔的小姑娘。
其實能猜到,她肯定是第一個。
畢竟他們兩個在學校裏面的時候, 作業是一起寫的,都很清楚對方的進度。
左越掃了她一眼, 非常公事公辦的語氣:“寫完了?我看看。”
歲芒走到他身邊坐下,把作業放進他的手裏。
他彎腰時衣領微微敞開, 露出線條好看的鎖骨,和一片肌肉緊實的胸膛。
這個年紀的他還沒吃過什麽苦, 肌膚白嫩, 雖然最近有在鍛煉,身體比原先結實了不少。但穿上衣服,遠看過去,還是一副高高瘦瘦、十指不沾陽春水的富家少爺模樣。
讓人完全想象不到他平常自己在家會做多少鍛煉。
也很難想象——他上周還在人家小姑娘家裏洗鍋洗碗。
左越低着頭, 認認真真把歲芒的作業檢查了。
他看出幾個錯處, 不過一擡眼撞上歲芒期待的目光, 又默默把話吞了回去。
反正之後老師會改的,這兩天她過生日,就不難為她了。
左越檢查完以後把作業合上,随手塞進她懷裏:“嗯,看完了。你現在就要進溫泉嗎?”
歲芒探頭去看:“這邊好像是要自己放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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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經在放了。”左越說, “你要泡的話快一點, 不然周樹莓他們作業也寫完了。”
歲芒:“我們不是都帶了泳裝嗎?”
左越:“……哦。”
反正歲芒不會泡那麽久的。
周樹莓他們寫作業也不會那麽快。
左越嘴上不說, 心裏清楚得很。高中生這個年紀,大家都是年輕氣盛的少年,哪裏經得住什麽撩撥。穿褲子不小心蹭幾下都要爬起來敬禮,更何況是看見同齡的女同學穿泳裝。
哪怕不發生什麽,只是生理反應——對于女生來說都不是什麽很好的感覺吧。
左越非常冷酷地守在門口,心裏堅定了絕對不把兩個男生放進去的信念。
歲芒交完作業就跑了,她的房間在一樓,她下去回房間換好泳衣,把頭發都紮上去,紮了個可可愛愛的丸子頭,然後裹上白色的毛巾,換上拖鞋。
她在房間裏換衣服的時候,駱芹正在和兩個男生炫耀她上次吃到的紅燒肉。
“真的,太絕了。”駱芹吸了吸鼻子,“我這輩子沒吃過這麽香的紅燒肉。”
何慎齊已經在咽唾沫了:“有多好吃呢?”
“那鍋肉炖了三四個小時,已經炖得非常軟爛入味了。瘦肉的部分一點也不柴,口感很酥,嚼的時候滿口肉香。肥肉和肉皮連在一起,軟糯甜香,肉皮已經焖到黏軟,一口咬下去黏着嘴唇,香味從嘴唇一直到舌尖……”
駱芹自己也咽了咽唾沫:“甜味,鹹味,鮮味,每一種味道都恰到好處,讓人沉醉,無法自拔。”
“是嗎?”周樹莓還有點不信,“芒姐雖然性格挺好,但她怎麽看都是那種很可愛妹子吧。若是平常做做甜品還比較符合她的外觀設定,怎會做紅燒肉也那麽熟練呢?難以想象……”
他一說這種很長的句子就開始拽文,何慎齊受不了地犯了個白眼:“莓子哥你以為寫小說,還設定?我看芒哥就挺狠,能想象她剁肉的樣子。”
駱芹:“????”
駱芹:“你們這是什麽奇怪的刻板印象啊,我們歲芒芒做菜就是全能啊,做什麽菜和長相有什麽關系——”
他們争論這件事的時候,歲芒從房間裏出來了。
她裹着雪白的浴巾,白皙的脖頸露在外面,脖子後面落了點碎發,襯得皮膚更白。
小巧的臉蛋帶着點嬰兒肥,臉頰粉嫩,眼睛水汪汪的,臉蛋可愛,拖鞋可愛,就連小腳丫子都可可愛愛的。
周樹莓和何慎齊跟她可是鐵血兄弟情,看見她這麽出來還是都愣了下,一副完全沒做好心理準備的樣子。
“我人傻了。”何慎齊說,“芒哥是這設定嗎?”
周樹莓:“我。我就說吧……”
駱芹:???所以歲芒芒可愛和她做飯到底有什麽關系啊!
站在樓梯口的歲芒跟他們揮揮手,帶着驕傲和炫耀的神色:“我去泡溫泉啦!你們也快點兒寫作業呀,別聊啦!”
周樹莓&何慎齊:“……”
駱芹:……?
我是不是中計了。他們說這種廢話,其實是想拖累我,讓我和他們一樣寫不完作業?
三個人互相看了一眼,并沒有看懂對方的目光裏寫着什麽。
歲芒作為全場成績最差的人,卻帶着一種學霸的驕傲,昂首挺胸地回到了二樓的溫泉。
上去前還從冰箱順走了兩杯楊枝甘露。
楊枝甘露是她自己做的,香味和甜味都按照她的喜好來,在冰箱裏冰了兩個小時,入口是滿滿的椰香,偶爾還能嚼到幾顆酸甜的西柚果粒和小塊的芒果肉,超有滿足感。
歲芒自己拿了一杯,還給了一杯給左越。
她伸手把楊枝甘露遞給左越的時候,手臂撐起浴巾,露出裏面穿着的泳裝——那是一件嫩黃色的連體式泳裝,下半身帶着可愛的小花邊,根本就不算暴露,而且也非常好看。
但是左越沒敢細看,他只是匆匆掃了一眼,就馬上飛快地移開了目光。
只是那一眼,就讓他覺得有點熱血沖頭,頭暈目眩。
他把這歸結為自己現在的身體确實還是青少年,容易沖動一點也可以理解。
但他也可以用自己成年人的理智,來壓制這種沖動。
所以他移開了目光。
歲芒把飲料帶給他,自己左手端着杯子慢吞吞地喝了兩口,右手扯着浴巾,問他:“你不進來泡一泡嗎?”
左越看着別處:“不了。”
他其實沒想明白自己為什麽要看着別的地方。
歲芒明明穿了泳衣,去游泳館裏到處都是這樣穿的女人。
或許是因為歲芒對于他來說年紀太小了,他不想自己有什麽犯罪的念頭吧。
左越喝了一大口冰涼的楊枝甘露。
浴場很大,裏面熱氣蒸騰,看上去就非常舒服。歲芒蹲下身子把飲料放在溫泉池邊,緊跟着扯開浴巾,直接進入了水中。
水溫對于大多數人來說是很燙的。
一般人想進來,都要一點點地、慢慢适應這裏的溫度。
但是這溫度對于歲芒來說一點感覺都沒有,她的本體不會有任何的不适,只是此時這個人類模樣的軀殼,會因為包裹住身體的熱水而感到放松和舒适……
歲芒整個人泡在水裏,舒舒服服地嘆了一聲。
她趴在溫泉邊上泡了半個小時,慢慢眯起眼睛,陷入了沉睡……
左越第三次指出周樹莓沒寫完的作業。
周樹莓恨不得給他跪了:“大哥。饒了我們吧,我平時寫數學作業都只能寫這麽多!剩下的都是抄的!”
“那你去抄吧。”左越無情道。
周樹莓:“可是何神奇也不寫數學作業,駱芹的數學也沒寫完啊!”
左越:“你可以等她寫完。”
“靠。”周樹莓收回作業,“我真是欲語淚先流,想去玩會兒就這麽難嗎!?”
玩?玩什麽?
歲芒還在裏面呢。
左越面無表情,非常冷靜地看了一眼時間。
差不多一個小時了,泡溫泉應該也不能泡這麽久吧。
他松了口氣,對周樹莓道:“你可以抄我的,在我房間裏。”
“!!!!”周樹莓瞬間活了,“謝謝您!您就是我親大哥!”
左越:“跳着點抄。”
“好勒!”周樹莓回答道,“我可熟練了,大哥放心!”
熟練到倒數第二的作業也敢去放心抄。
周樹莓的數學是真的很差了。
左越沒再說什麽。
他看着周樹莓離開,随後在浴池門口喊了聲歲芒的名字。
沒有回應。
左越皺眉,站起來擡高聲音喊道:“歲芒——你泡太久了。”
……還是沒有回應。
左越心裏一驚,幾乎沒有多做什麽思考,就直接邁步走進了浴場裏。
歲芒睡得正香。
睡夢中,隐約聽見有人在呼喚自己的名字——
那聲音像是從很遠很遠的過去傳來的,每一聲都自帶混響。
只是不知道為什麽,喊她的聲音裏仿佛還帶着些悲怆的情緒,好像她死了似的……
歲芒迷迷糊糊睜開眼。
左越蹲在她的面前,焦急地推了推她的胳膊:“歲芒,歲芒——”
……難怪自帶混響,原來是夢裏的聲音和現實中的聲音重合了。
歲芒揉揉眼睛,有點迷茫:“怎麽了?”
“……醒了?”左越說,“你泡得太久了,要出去透透氣。”
歲芒:“哦……”
也還好吧?
她只是不小心睡着了。
歲芒打了個呵欠,撐着水池邊上爬出來。
她出來的瞬間帶起一片水花,溫泉水嘩啦啦地從她身上落下,細碎的水珠四處迸濺,水霧缭繞中,恍若躍出海面的人魚。
左越擔心她,一開始還沒發現什麽不對勁,歲芒已經坐在了水池邊上,拔蘿蔔似地把自己的腿從溫泉裏□□。
左越連忙問:“怎麽了?”
“……泡久了,有點腿軟。”歲芒有點不好意思。
說到底還是人類的身體,手指現在已經完全皺了起來。渾身都軟趴趴的,完全沒有力氣。
她本來就只有一點碎片在這兒,要是再這麽泡下去,沒準就真的魂魄離體一命嗚呼了……
左越朝她伸出手:“我抱你回去?”
歲芒:“……”
還是算了吧。
雖然人類的身體輕得很,但是加上她的碎片,就不是一般人類能輕易抱起來的重量了。
“……沒關系,我可以。”
歲芒撐着水池邊,一點點地站了起來。
她腳下踉跄,左越連忙去扶她。
歲芒眯了眯眼,還是覺得有點頭暈:“不行了,我要回房間休息一下……”
“先在隔壁休息吧。”左越扶着她往外走,“喝點水。”
歲芒:“……”也是,這樣頭暈目眩的怎麽下樓啊。
她跟着左越一起到了隔壁房間。
隔壁是個桌球室,原本泡會兒溫泉就可以套着浴衣過來打打桌球什麽的。
歲芒坐在桌球室牆邊的椅子上,左越轉身去給她倒水。
桌球室裏有飲水機,也有一次性紙杯。
歲芒捧着紙杯一口就喝光了,左越一邊說着“慢點兒”一邊又轉回去,這回直接倒了兩杯過來。
喝到第四杯,歲芒的速度才慢下來,捧着紙杯子一點點喝着。
歲芒慢慢緩過來了,剛剛緊張的氣氛也沒了,左越因為攙着歲芒,胸口都濕了一大片,他自己都沒察覺。
這會兒冷靜下來,才發現歲芒還穿着泳衣。
她泡了太久,白皙的皮膚都變得通紅,臉上更是紅撲撲的,像喝醉了。
皺巴巴的小手捧着紙杯,喝水時仰起頭……有水珠順着嘴角滾下來,滾過修長的脖頸,滑進衣領裏去。
左越的思緒有點放空,目光無意識地跟着水珠一起往下滾,猝不及防撞到她的衣領——
左越:!
他非常熟練地迅速移開視線。
總覺得自己剛剛又做了什麽非常不好的事情。
左越也開始頭昏腦漲了,他抱胸看着不遠處的臺球桌,幾乎是在嘀咕:“才十六七歲的小姑娘……”
歲芒聽見了一點:“嗯?”
“咳。”左越又有點臉紅,“我是說,你過完生日十七歲了吧?”
“好像是十八歲诶。”歲芒想了想說,“我上學比較晚。”
左越:?
歲芒都活了幾千幾萬年了,早就不記得自己的歲數。她是靠着某種執念留在這個世界的,那些執念似乎會修正她的生活背景,給她一個合理的身份。
之前因為未成年不能上網的事情,歲芒有點心理陰影,現在正好過生日,幹脆就扯謊說自己是十八歲。
她實在是不會說謊,本來想張口就來的,沒想到說了個“好像”——誰說自己的年齡會用“好像”這個詞?
左越那邊停頓了一下,似乎是在消化這個信息,過了會兒才問:“虛歲?”
“周、周歲吧。”歲芒喝了口水,堅定道,“就是拿着身份證可以去網吧上網的那種。”
左越:“…………”
他的表情似乎是很一言難盡,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麽,歲芒只覺得他這樣很有趣,忍不住又去逗他:“是不是比你年紀大呀?”
左越沒回答,擡手揉了下她的腦袋:“想多了,小孩。”
“你才是小孩呢。”歲芒把一次性紙杯放在桌子上,擡手去推他的手腕,“你要喊我姐姐——”
“小孩。”左越直接單手捉住了她的兩只手,按在她的頭頂,湊近她的臉,笑得很幼稚,“鬧什麽。讓誰喊姐姐?”
好大逆不道一人類!
要是平時,他的力氣肯定沒有歲芒大,可這會兒歲芒渾身脫力,被他按住手腕一點反抗的餘地都沒有,氣得呼吸都加重了。
歲芒氣鼓鼓的:“放開我,你好過分。”
左越:“…………”
他忽然發現眼前的小姑娘臉色通紅,眼睛水汪汪的,被他按住手腕以後被迫挺起了胸,她甚至還穿着嫩黃色的泳衣……
…………或許他真的很過分。
左越連忙松開,把手收回去之前,用食指輕輕戳了下她的腦門。
“讓你記住,不要和男生胡鬧。”他表情嚴肅,多少帶了點說教的口吻,“如果剛剛是別人,就欺負你了。”
——他這還不算欺負嗎?
歲芒瞪他一眼:“我看誰敢欺負我呢。”
“男人很壞的。”左越垂下眼,剛剛戳她腦門的食指往下低了點,似乎是想戳她的嘴唇。
……歲芒亮晶晶的眼睛看着他。
左越臉上又紅了一片,默默把手收了回去,言語警告:“他們會用別的方法欺負你。你聽說過麽?”
他知道自己重生回了幾年前,現在的網絡還沒有之後那麽發達,但這個年紀的高中生基本都已經可以随意上網了。
網上魚龍混雜,什麽人都有,什麽信息都能看到。
只要歲芒不是從來沒上過網,就一定知道那些事兒。
左越漫不經心地看着歲芒,一時間還不知道她會有什麽反應。
歲芒沒聽懂左越在說什麽東西,她露出疑惑的表情,很誠懇地發問:“什麽方法?”
……這讓左越更覺得自己是在犯罪了。
他沒再說什麽,徹底收回自己的目光,轉身浴場把歲芒的浴巾撿回來給她。
他把浴巾遞給歲芒,歲芒老老實實擦了身上的水,然後把浴巾裹在身上,小聲地說:“我知道你說的是什麽方法了。”
左越:“?”
“我才不怕。”歲芒堅定地看着他,“不就是繁育後代那些事情嗎?”
左越:“………………”
不是,這。
這也太直接了。
倒也不必這麽簡單粗暴吧……
左越覺得他明明沒在想這些事情,可是歲芒的語氣和表情搞得好像是他想做那些事——他不是他沒有他沒在想的,他不想犯罪。
“別亂想。”左越拍了下她的腦袋,“誰敢那樣欺負你?”
誰敢呢?
左越笑了一下,垂下的眼睫蓋住眼底的暗色。
歲芒毫無知覺地點點頭,覺得他說得很有道理:“是啊。誰敢呢。”
她裹着浴巾,踩着拖鞋,滿意地出去了。
左越跟在她的身後,一起下了樓。
樓下已經沒有人聊天了,大家都在努力做作業。
周樹莓剛剛想去溫泉享受混浴被拒,幹脆就在這個別墅裏溜達了一圈。
這地方真的挺大,除了私人溫泉以外還有很多很多有趣的地方。一想到明天是一群人在這裏玩兒,還有歲芒親手做的甜品和午餐,周樹莓頓時覺得充滿了動力。
他不光自己做,還貼着何慎齊跟他坐在一起,強行監督他一起完成作業。
另一邊,駱芹則是在做她的英語作業。
她的英語很不好,語法搞不懂,好多單詞也不會背。之前把作業拿上去給左越看的時候,左越竟然只看了一眼,就說她閱讀理解全都錯了。
駱芹懷疑地問他:“你怎麽知道?”
左越的回答很簡單,四個铿锵有力的打字:我有答案。
駱芹瞬間就蔫了,只能捧着作業下樓來認認真真重新做。
她雖然成績不好,但是學習态度還是挺認真的。他們班認真學習的人沒幾個,丁雯靜也是其中一員。
所以她每次選座位都會選在丁雯靜身邊,兩個人一起好好學習,老師不會阻攔,其他同學也都有數,沒有人會“拆散”她們。
今天丁雯靜不在,駱芹寫題寫得好孤單好寂寞好冷,一點動力都沒有。
對面還有兩個男生連體人似的,一邊做題一邊跟對方說些相愛相殺的垃圾話,惡心心!
駱芹做完最後一題,癱倒在座位上,失去夢想般合上了作業本。
她一擡眼,就看見二樓,左越攙着歲芒一起下來了。
駱芹連忙站起來:“芒芒怎麽了!”
“沒事啦,就是剛剛溫泉泡太久了頭暈……”歲芒道,“大家還是泡會兒就出來休息吧。”
周樹莓幽幽道:“不,我們不配。”
“是你不配。”何慎齊合上練習冊,“我已經寫完了。”
周樹莓:“?”
“我也寫完了。”駱芹道,“你泡了多久啊,不要緊嗎?”
“不要緊不要緊。”歲芒擺擺手,推開左越證明自己,“活蹦亂跳的,就是有點困了。”
駱芹連忙道:“哦哦,那你快去休息吧。需要我陪你嗎?”
左越看着她。
駱芹覺得自己可能是被丁雯靜附體了,因為她下意識地改了口:“或者讓左越陪你?”
歲芒:“不用啦,你去玩兒吧。”
駱芹點點頭:“嗯,反正有左越在,我們還是去泡溫泉吧——”
最後,駱芹和何慎齊共同體驗了一次私人溫泉混浴。
只留下周樹莓一個人在一樓悲傷地做作業,做到最後。
溫泉還挺寬敞的,駱芹和何慎齊一人占據了一邊,中間霧氣蒸騰,他們幾乎看不見對方的臉。
有點小尬。
不過還能接受。
……
第二天一早,歲芒提前訂好的專車過來,接大家去上課。
周日的課程是全班都沒什麽心思上的,今天班級還有近乎四分之一的人更沒心思。
他們早就在早讀課開始之前,聽周樹莓添油加醋地說了有趣又快樂的別墅轟趴。
心心念念都是晚上出去玩呢。
這個狀況在倒數第二節 課變成自習課的時候,得到了一點改善。
因為周樹莓透露,有些游玩項目,需要把作業都寫完才能夠參加。
乖乖的歲芒寶貝不允許有人不寫作業,就在她的生日趴體上瘋狂玩耍。
雖然大家都是和歲芒一起去過網吧的好兄弟,但大家也都覺得歲芒看着真的很乖,害怕被老師或者家長責罵,提出這個要求也沒什麽不可。
于是,在他們這個全年級最差的班級裏,本該熱鬧得像是已經放假的周日上午——
一群吵鬧帶頭人,班級噪音制造核心選手,都乖乖地趴在桌子上,認認真真地做着作業。
安靜得像是死了。
畢竟都是些上課睡覺都敢大聲打呼嚕的人。
最後一節課英語老師來了以後都驚呆了。
英語老師是個脾氣古怪的中年男人,他留着短短的寸頭,腋下夾着一本英語書和一本教案,襯衫完全塞進褲子口袋裏,露出他黑亮的皮帶和褲腰上挂着的一串鑰匙。
他走進教室時,鑰匙發出哐裏哐啷的聲音。
同時響起的還有他的碎碎念:“我知道你們都想回家,最後一節課了給我收收心,特別是你錢梓平,你,你……你在做什麽呢?”
“……做周報啊。”錢梓平舉起手裏的英語周報,“老師這周還是寫選擇完形填空和閱讀理解三大題吧?”
他們的作業寫來寫去也就那幾個,不是試卷就是練習冊,每周周末寫的試卷早就發下來了,剩下就是習題冊和這個每周都要發一張的英語周報。
因為每周做的內容都一樣,所以只要有心做,都能提前做完。
英語老師推了推他眼鏡,傻眼了:“你怎麽現在就做了……做完了?”
“還有一大題。”錢梓平不無驕傲地說。
聽見這話,教室另一邊立馬響起一聲“我靠”,坐在角落的裏那個每個班都會有一個、永遠都在睡覺、被老師同學一致封為“睡神”的男生眼睛都瞪圓了,急吼吼地說:“你剛下課還跟我說周報沒寫呢——”
錢梓平:“哦,哄你的。”
睡神大怒:“好學生也騙人!”
錢梓平:“……”
他算什麽好學生呢。
矮子裏面挑高個罷了。
英語老師更吃驚了,他還是第一次看見睡神的眼睛可以瞪得那麽圓那麽亮的。
“別吵了,你自己不學就睡覺,不要影響別人學習。”英語老師皺眉瞥了眼睡神,“錢梓平你們怎麽回事,打雞血了?”
他可看到了,奮筆疾書在寫周報的絕對不止錢梓平一個人。
“沒什麽,我們就是想改過自新,好好學習了。”文科老師都很喜歡的周樹莓立馬開口,“老師您快上課吧,我迫不及待想知道昨天的卷子做得怎麽樣。”
英語老師:“……”
這節課他是打算講昨天寫的試卷。
他們基本上每天都會做半張到一張英語卷子,第二天上課的時候講,講完回家訂正。
不光要訂正結果,還要寫出思路的那一種。
但他怎麽也沒想到,這個班裏的學生會這麽正襟危坐,雙眼炯炯有神地盯着他,等他講一份平平無奇的試卷。
他好希望現在講的是高考試卷啊。
那沒準這個班至少有一半的人能考上大學呢。
“行,作業都收一收,拿出今天發的試卷……”英語老師緩緩開口,“我們從第一題開始講。”
……
周日上午結束得兵荒馬亂的。
下課以後,歲芒喊來的專車先接她的同學們去別墅那邊,而她自己則是坐着另一輛車,去她的小美女——桑池池的學校門口接她。
桑池池手腕上的那圈黑色煙霧還一直纏繞着,歲芒看不清它到底是什麽,沒辦法斬斷,就很擔心她。
左越也很擔心歲芒。
他沒跟同學們一起走,歲芒在門口等車時候,左越走到她身邊,拍了拍她的肩膀。
歲芒:“咦,左越?”
“那邊坐不下了。”左越面無表情地說了個肯定句,“我跟你一起。”
……那邊八個人,兩輛車,應該剛剛好啊,怎麽就坐不下了?
歲芒一時間也沒想那麽多,只點了點頭道:“那馬上你坐副駕駛哦,我和池池坐在後面。”
左越:“……”
池池……?
這就叫得這麽親密了?
左越本來就對桑池池沒有半點好感,現在更是想到就氣。
可他也沒什麽辦法,人家小姑娘關系好,桑池池本身又不是壞女孩,他能說什麽呢。
桑池池放學比他們晚二十分鐘,歲芒和左越坐車過去,時間剛剛好。
誰也沒有想到,他們站在門口,會看見桑池池和左飛一起走出來。
歲芒在夢裏面見過左飛的樣子,所以只是一眼就認出了他。他站在桑池池身邊,身上穿着貴族學校特有的西式制服,身高腿長,氣場十足,硬是在大家都很人模人樣的學校裏整出了一種鶴立雞群的感覺。
……在他被領回家之前,這些都是左越享受的。
他看着左越覺得自己的人生被突然搶走,左越又何嘗沒有這樣的感覺呢。
這明明就是人之常情,可左越從沒表現出來。
他默認那些東西都與他無關,從未想過作為養子也該有一份,而去争搶什麽。
歲芒護短,看着左飛的時候就有點不高興。
別說是領養個孩子,就算領養一只貓,也該要負起責任對他好的吧。
這輩子左越還沒跟左飛碰過面,但上輩子還匆匆見過幾面。有幾回是左越在被人圍毆的時候,左飛恰巧從附近經過,看都沒看他一眼。
也有幾回,是在他懷恨在心,報複左飛,讓左飛斷了一條腿以後。
他從左飛面前經過,居高臨下地欣賞左飛的痛苦。
林林總總算下來,似乎還是他占了上風。
不管怎麽說,這些都是上輩子發生的事情了。左越剛剛醒來時或許還有些新仇舊恨記在心裏,這麽多天下來,再看見左飛,竟然覺得心情十分平靜。
他們那些無法清算的恩怨在,在他腦海裏,似乎變成了十分久遠的記憶。久遠到他像是在看着別人的人生。
左越心裏冷冷地嗤了聲,看向別處。
遠處,桑池池背着書包走得飛快。
她圓潤的眼睛裏好像是蓄滿了眼淚,顯得水汪汪的,睫毛也沾上了淚珠,小哭包的可愛和委屈就寫在臉上。
左飛緊緊皺着眉頭,不緊不慢地跟在她的身後。
歲芒想起她在夢裏也見過這一段。
這時候左飛對桑池池好像就只是覺得她挺有趣的,看她特別愛哭,就總是想逗她哭。
真的把她逗哭了吧,又覺得很揪心,不知道該怎麽哄人。
總的來說,就還是男生很幼稚的時期,喜歡一個人就要欺負她那種,多年以後回想起來會覺得又讨厭又可愛。
這天可能是左飛把桑池池紮馬尾的皮筋拔了,也可能是左飛偷走了桑池池的作業本偷看她寫的周記,或者就是左飛在體育課桑池池跑步跑不動的時候跟在她旁邊嘲笑她——
可能性太多了,每一種都壞得像個正常的少年。
他對別人可不是這樣的。
歲芒連忙迎上去,走到桑池池身邊,關切地問她:“池池,怎麽了?”
桑池池揉了揉眼睛,很不高興地瞥了一眼跟在她身後的左飛。
左飛:“?”
桑池池抱住歲芒:“嗚嗚,沒什麽……”
左飛:“。”
這女人是誰?
她們怎麽就抱在一起了?
桑池池還會撒嬌?她被人欺負的時候怎麽沒跟我撒嬌呢?
左飛冒出了一連串的巨大問號。
左越在這個時候也跟了過來。
左飛一擡頭,就看見兩個抱在一起的小姑娘後邊兒還跟了個男人。他現在還沒見過左越本人,不知道這人是誰,但是心裏的警報燈一下子就亮了起來,發出嗷嗚嗷嗚的巨大聲響——
這男的不簡單。
左飛這麽想着,偷偷打量着左越。
然後他發現左越看着兩個抱在一起的女孩,好像也是一頭問號。
左飛:“……”
左越看着歲芒摟住桑池池溫溫柔柔地哄她,一時間甚至有些理解左飛為什麽栽在她身上了。
桑池池,這個女人就是個狐貍精!
左越面無表情地看了她們兩三秒鐘,完全忘記了旁邊還站着左飛。
“不哭不哭哦。”歲芒摟住桑池池,溫柔地拭去她的眼淚,“告訴我,是誰欺負你了?嗯?”
桑池池吸了吸鼻子,堅強地說:“沒有,沒有人欺負我。”
歲芒掃了她身後一眼。
左飛渾身一震。
……他竟然被一個小丫頭片子的眼刀震懾住了。
歲芒兇完臭男人,又回頭摸摸桑池池的後背,繼續溫溫柔柔地開口:“好啦,不難過了,聽話,今天我過生日呢。”
“啊。”桑池池連忙把眼淚都擦掉,“你說得對,我錯了。”
她又抱住了歲芒:“生日快樂,歲歲。祝你歲歲平安。”
桑池池在這個世界裏有着獨屬于她的氣運,身周金光環繞,有時候還非常耀眼。
很多氣運随着她的祝福湧過來,圍繞着歲芒,最後變成一股氣,順着歲芒的指尖滲入。
歲芒摸摸桑池池的腦袋,誇獎似的:“謝謝你,我很高興。”
變成背景板的兩個男人:“…………”
明明是四個人的電影,為什麽他們都沒有姓名?
沉默還沒蔓延開,就看見歲芒轉過頭去,一只手還挽着桑池池,另一只手已經伸向了左越:“左越,我們走吧?”
左越壓住拼命想要往上翹的嘴角,平靜地:“嗯。”
左飛:“……?”
他目瞪口呆地看着“他的女人”和另一個女人摟摟抱抱地,站在學校門口打車。
他跟桑池池杠上的事情學校裏好多人都看着,現在不知道有多少人在校裏校外的等着看他怎麽欺負桑池池。
結果呢?
他就揪了一下人家辮子,把人家惹哭了。
跟在人家屁股後面追了一路,也不知道是想解釋還是想哄人。
最後還讓人家跟別人跑了!
明明是四個人的電影,好像就只有他一個人沒有姓名……
等等,剛剛那個一開始也沒有姓名的人,叫什麽來着?
左飛愣了幾秒鐘,直到歲芒和桑池池一起上了專車的後座、左越拉開副駕駛的車門,回頭目光冷厲地看了他一眼——
他才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
……那是左越?
靠,就是那個被白重明形容得溫柔體貼、沉默寡言、老實本分不争不搶的——左越嗎!?
沉默寡言倒是有,其他的呢??
左飛怒氣沖天地掏出手機,發消息給白重明。
……
另一邊,專車裏面。
“池池呀。”歲芒不忘關心桑池池,“是不是跟着你的那個男生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