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為何不跪
顧青舟上船之後,沒理會周圍青雲弟子們好奇的目光,徑直走進船艙,找了一間無人的房間将門窗都鎖上。
房中有筆墨紙硯,卻不成套,可能是以往試煉的弟子留在房中的。這倒提醒了顧青舟,要早日申領畫師徽章,沒有“胸有成竹”的空間放置物品,出門不便,他的圖都臨時裝在衣袖裏。
沾墨落筆,寥寥幾筆,一張表情包很快完成。顧青舟觸摸紙箋查看效果。
【膝蓋中了一箭.jpg】
使用效果:令敵人實力減半,速度減半。必定觸發單膝跪地效果;五成幾率觸發雙膝跪地效果。
厲害了我的表情包。居然這麽霸道!産生負面效果不說,還要敵人跪下。
顧青舟閉眼再深度讀取,腦海中浮現一段文字說明:曾經他是個王者,直到膝蓋中了一箭。
“……”
顧青舟讀解完畢,明白了這張表情包的原理。讓被攻擊者膝蓋被無形的力量影響,如同真實中箭,疼痛半點不打折。所以在身體僞受傷狀态下,敵人的實力和速度都會受到影響。
又一張大殺器,淩師弟真是他的福星!
顧青舟恨不得每日問候淩師弟一遍,看從對方身上還能挖掘什麽寶貝?
不過現在時間緊迫,顧青舟沒法當場找對象試驗這張圖效果,只能等到了蕪硯山,找那些魔獸們試圖了!
洗淨筆尖餘墨,吸幹水分,将毛筆懸挂回筆架,墨硯等都善後妥當,歸回原位後,顧青舟摸了摸臉上的面具,很好,沒有移位。僞裝依舊完美。他走出房門回到甲板上,與旁人一起待着。
說是待在一起,周圍的弟子們各成團隊,他身邊又隐約成了真空圈,沒有人來打擾他。只是與以往不同,那時候他被孤立排斥,現在卻是青雲畫院的弟子們,對這位很像來自墨池畫院的客人,有種莫名的敬畏。
墨池畫院雖與青雲同為五院之一,但水墨自成一派,其他畫院弟子對上墨池畫院的弟子,都有種莫名的心怯。
巨船在雲端行駛,揚帆直破雲浪,沒有山川河流擋路,畫了個表情包的時間,已經快到蕪硯山地界了。
巨船開始緩慢下落,正在遭遇魔獸攻擊的村落,便歷歷在目。顧青舟低頭瞧見被兩頭魔獸圍困在殘壁斷垣中的母女。
“點睛!”顧青舟手指按在藏于袖中的圖上。
【你咋不上天呢.jpg】效果發動。
兩頭魔獸如同綁上了竄天猴,雙雙直沖雲霄。他目光冷峻,冷哼一聲收斂情緒,在衆人驚異的注視下,兩頭魔獸自由落體摔得五髒移位。如此輕輕松松秒殺。
顧青舟未出手時就引人矚目,現在更覺得他不好惹。那一聲冷哼,不光是摔死了兩頭魔獸,連目睹此狀的畫師們都忍不住打了個冷顫,脖子涼飕飕的。
“墨先生,您家這位小輩,還需要跟我們一起出來試煉?太謙虛了!”維持秩序的師長,被這股子殺伐果斷的利落勁,駭得眼皮子跳了跳。墨池培養的弟子,當真就如此出彩嗎?
墨雪濤心知自家徒兒,惦記着好友謝春風的安危,一路過來憋着一股子氣,恨透了這些魔獸。
他不怕顧青舟出手,就怕對方軟弱下不了狠手。
畫院帶弟子試煉,不就是為了增強他們的血性?在鬥圖大陸上想要成為強者,就必須與人鬥,與萬物鬥,與天地鬥!畫院不是養雛鳥的溫床,而是要篩選出能站在鬥圖大陸頂端的強者。
他這位看似可欺,雙眼濕漉的弟子,有一顆強者之心,若被他表面的脆弱可憐欺騙,将來要吃大虧。
這已經是何師長第二次提及顧青舟,墨雪濤再裝傻充愣,連介紹都不介紹,便顯得沒禮貌了。
墨雪濤搖了搖扇子,喚顧青舟道:“墨兒,這位是何師長,過來拜見。”
顧青舟上前恭敬地行禮,明白師父給自己這身份的名字定了個“墨”字。與師父同姓,明顯想要讓他冒充墨家的親戚。
但顧青舟清楚,自己這身份将來會用到越來越多表情包,必定遭人非議,不能給師父帶來麻煩。
他想到遇襲那晚,接收到的一縷來自異域的意識,那抹意識的主人名字也有個墨字。
“小輩葉墨凡,拜見何師長。今日能和大夥一起上船,還要感謝師長通融。”他作揖道。
葉墨凡,便是這身份今後的名字了。
墨雪濤無聲嘆息,這徒兒懂事到令他心疼。開口就撇清與他的關系,怕将來連累他。不過墨雪濤搖着扇子,嘴角依舊噙着笑意,徒兒到底年輕,不知道墨池畫院從小培養的核心弟子,名字都帶一個墨字。
他既然為對方安排了這個有背景可依的身份,哪那麽容易撇清?
這位何師長平日就是老好人,顧青舟面對時,語氣不免親昵了幾分。何師長初見葉墨凡,就覺得此子來歷怕是不凡,性格似乎也桀骜不好招惹,見他如此恭敬,語氣溫和有禮,心中頓生好感。不愧是墨先生看中的人,當下非常滿意。
村中不止兩頭魔獸禍害村民,下方村落依舊有魔獸作惡。
“留三十名弟子下船,肅清蕪硯山周邊村落魔獸。”墨雪濤下令道。百艘海航尾部落下幾船,降至村落中。其他繼續前行,一路開往蕪硯山。
咚咚咚——
十面埋伏的鼓聲越來越近,那道巨大的青衣舞者,甩動水袖,漫天青光的壯麗景象,映入衆人眼簾。
“林院長前幾日還說在作此畫,不想如今已經完成了。”何師長感嘆道,“長袖遮天,氣勢磅礴呀!”
百艘海航落地,墨雪濤将船收回長篇畫卷中,卷中墨色褪了幾分。
“衆弟子排陣,開護體光罩!”他指揮道。
繪心不同,畫師周身光罩的顏色不一,但效果相同,都能護住身體周圍一圈,使他們施展技能與敵鬥圖時,不會被旁物影響,打斷點睛過程。
顧青舟動作一滞,沒有當即開啓自己的光罩。
“墨兒——”墨雪濤以扇遮臉,湊到顧青舟耳邊輕聲說了幾句面具的妙用。顧青舟手指拈動面具旁垂下的珠鏈,輕聲念出啓動口訣。周身便浮現出透明光罩,光罩底部有墨色水霧自下往上盤旋至小腿,不斷翻騰。
這是玄海繪心特有的表現。
顧青舟一見這光罩,心中暗道,自己這身份看來要讓墨池畫院一直背鍋了。誰都知道身具玄海繪心的畫師都出自墨池畫院,也不知自家師父跟親兄長什麽仇什麽怨,非要坑對方。
解決了暴露身份的一大難題,顧青舟緊跟在師父身邊,只有這樣才能第一時間知道謝春風的消息。
“走隊!”
墨雪濤依舊在指揮衆弟子走位,他擡手,空中懸浮出一支大筆,在蕪硯山各處标出位置。衆弟子由師長們引導,分流趕赴各自站位點。
“引戰!”墨雪濤拿出一幅畫卷,施展擴音傳聲之技。清冷聲音傳遍已埋伏在蕪硯山各處的衆人耳中,如同先前畫院通知畫師弟子集合試練時的效果一樣。
畫院弟子們得令,紛紛拿出自己用以引戰的畫卷:叽叽喳喳亂叫的鴨子,四處蹦跶惡心的癞蛤蟆。山中到處奔跑着各種吵鬧的小動物,場面雞飛狗跳,混亂不堪,不忍卒讀。
不過效果出奇的好。魔獸們不再只盯着禁制裂口沖擊,而是被這些吵鬧的小動物吸引,漫山遍野去追逐。魔獸漸漸彙聚到山中,被引到青衣舞者腳下,輕柔的玉足踩中,或是被水袖掃過身體,又或是被鼓聲震裂五髒。
有了數百畫院弟子加入戰事,危機一緩。沒了魔獸沖擊禁制裂口,結界的缺口被衆畫師合理修補好,不必再擔心魔獸沖下山。
但如果不找到空間裂縫,将其封印,只能緩解一時,治标不治本。林畫尊站于大鵬鳥背上,尋找空間裂縫,衆人屏息不敢打攪。
那些放出的鴿子,帶劉師長等人找到了被困山中的弟子,但這些人中沒有謝春風。
顧青舟跟随師父與其他師長彙合,幾只鴿子始終在某處徘徊,卻未找到主人。
被困兩日終于劫後餘生的弟子們,在師長面前又哭又笑,斷斷續續敘說經歷。
“魔獸實在太多,我們筆墨耗盡,眼看就快撐不住!謝師兄撕袖為紙,刺血為墨,以指代筆,畫群石環繞,将我們躲藏的山洞入口僞裝成石壁,自己一身血腥引得魔獸離開了,我們才能支撐到師長們來救!”
“謝春風現在何處?”墨雪濤問道。一手緊按住顧青舟肩膀,要他冷靜千萬別沖動。
這些弟子所指方向,正是鴿子徘徊無法定位的地方。
劉師長苦澀道:“可能已不在此處,大夥分頭去找吧。”
衆人四散開,各自去救援,心中卻已經不看好下落不明的謝春風了。
墨雪濤帶領顧青舟,兩人騎鶴離開,落在了鴿子徘徊之地。附近魔獸已被清理,血流一地。
顧青舟下了仙鶴,雙腳踩在血污上,鞋面很快被血染紅。
他突然彎腰,撿起一支斷筆。這支筆已經斷成兩截,浸在血泊裏,筆杆上刻有幾行小字。
燕語今生事,花開夙世紅。
不知終日醉,何以謝春風。
“何以……謝春風。”顧青舟手指摩挲筆杆,顫抖道,“是好友平日貼身收藏的胎毛筆,一直未舍得使用過。”
墨雪濤很擔心對方此刻的狀态,安慰道:“好徒兒,你未見到他人,不代表他已經出事,可能只是被人救走。”
顧青舟将染血的胎毛筆,小心以錦巾包好,放入懷中。
“師父,我們繼續找。”
“嗯!”
兩人正要前行,突然一頭魔獸從灌木叢中竄出來,露出尖利的獠牙。
墨雪濤還未出手,顧青舟便已施展“點精”之技。他冷冷地盯着魔獸,周身狂暴的殺意,竟比魔獸還兇神惡煞。
“為何不跪?”他冷道。
【膝蓋中了一箭.jpg】效果發動。
魔獸在墨雪濤詫異的目光中,轟然一聲,前腿屈膝跪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