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KINGSMAN娛樂內陸分公司設在外灘的一個顯眼位置,越明司在北美的這幾年一直閑置,但并不妨礙他成為黃金地段的地标,東朝江景西朝市中心路口,銀色的招牌不分日夜的發光,芝加哥學派的中高層建築簡潔卻不失優雅,和東皇娛樂公司九十多層不規則形摩天大樓隔江呼應,華麗動人。
金朝拿着一疊文件推開了半透明的磨砂玻璃門,桌子後面的年輕男人正仰靠在轉椅背上,臉上蓋着一本時尚雜志,毫無動靜。
金朝站了一會兒,屏氣聆聽空氣中不甚明顯的起伏的鼾聲,确認自家老板還活着,不禁松了一口氣。
他低頭看着懷裏厚厚一摞紙,推了推黑框眼鏡,決定讓社畜一樣的老板多睡半個小時。
轉身還沒走到門邊,就聽到“啪”一聲,越明司坐直了,将雜志拍到手心裏,單手抓了抓亂糟糟的黑發,沙啞道:“拿過來。”
自打飛機落地,越明司連時差都沒倒就一直在各種應酬,內地裏但凡跟娛樂圈沾點邊的人和公司都想跟他攀關系,金朝制定了幾百種篩選方案,收效甚微,依然把自家老板累的夠嗆。
金朝扭頭看越明司那比自己鏡框還深邃的黑眼圈,皺眉道:“你睡吧,這些東西明天吃早餐的時候再看。”
“什麽東西?”越明司伸手指了指。
金朝就知道那些話對工作狂來說都是放屁,無奈道:“經紀公司投來的項目,我挑了幾個看起來不錯的,他們負責落實工作,拍板都聽你的。”
“你給我把燈調亮點。”越明司說,他起身去咖啡機旁邊倒了杯咖啡,又坐回原位:“那蠻好,省了不少功夫。”
金朝就很羨慕老板這雙怎麽折騰都不近視的神眼,他将燈全都打開,推了推厚重的眼鏡開始彙報。
越明司一邊喝咖啡一邊仔細的翻頁,他看東西速度很快,時不時抓重點問兩句,一杯咖啡很快就見了底,他又一次神采奕奕起來,一摞文件被他廢紙般堆到桌角,他點着跟前僅剩的兩份擡頭說:“卓越娛樂的這個電影本子還有點想法,你跟進一下,盡快安排選角。”
“好。”金朝拿出筆飛快的紀錄。
越明司又看了看另外一份标書,眉頭輕蹙,半晌,他将那份标書往桌角一推。
金朝有些訝異:“我覺得那個11人女團的提議還不錯,比起電影市場,年輕偶像打造起來只不過比較費錢,相對比較節省時間,方便我們快速進入國民視野。”
“現在的年輕人口味變了,不那麽好伺候了。”越明司靠在轉椅上晃來晃去:“以前只要有顏就能成為宅男女神,現在微整技術發達,顏不值錢了,大衆也就越來越注重多元化的發展,比如業務水平,比如人設。你以為找11個德藝雙馨的藝術家很容易嗎?”他失笑:“再說,SARA那種巨頭公司的便衣星探比咱們的芝加哥窗還密集,基本上是第一時間收割最有潛力的新人,輪不到我們出手。”
“話也不是這麽說。”金朝反駁:“左櫻代不就從SARA公司跳槽了麽?現在一枝獨秀,人氣高的很。”
“這就是我要說的。”越明司兩手交疊,墊在下颌,微笑:“左櫻代這樣的藝人才是最有潛力的,可惜SARA公司的高層眼瞎。”
“之前左櫻代的經紀人陳亦南想跟我們談合作,但是時間沒對上。”金朝翻了翻schedule:“她最近忙着籌備個人演唱會,好像也不太有空……我要不然嘗試去約約看?”
“不用。”越明司打斷了他:“我沒想跟她談合作。”
金朝訝異。
“左櫻代再怎麽紅也不可能跳槽到KINSMAN。”越明司說。
“為什麽?她現在的經紀公司很一般。”金朝一愣,恍然道:“你說東皇娛樂公司嗎?之前左櫻代已經明确拒絕了東皇的邀約,她好像跟溫天王有仇,應該不會——”
“你不懂。”越明司似笑非笑:“左櫻代是我老同學。”
“哎?!”金朝大驚:“真的假的?”
“真的。”越明司莞爾:“她初中是我——”頓了頓他說:“我青梅竹馬的同桌。”
金朝正在努力的消化信息量,越明司回憶道:“我記得那個時候她就是溫天王的腦殘粉,一天到晚拽着我發小說‘溫宇溫宇溫宇’,真的全天下也只有我發小那種老實姑娘受得了她。”
金朝想象了一下那個畫面,不由自主的縮了縮脖子:“我懂了。”
“所以說。”越明司打了個響指:“趁左櫻代還沒把歌謠界吃幹淨,我們要盡快打造一個類似的全能女藝人,跟她分庭抗禮。”
“你有合适的人選了嗎?”
“有,但還沒敲定,我再想想。”越明司說:“就先這樣。”
金朝點點頭,轉身,忽然又停步。
“老板?”他說:“你說你有個青梅竹馬。”
“嗯。”
“是我理解的那種青梅竹馬嗎?”金朝說:“工藤新一和毛利蘭那種?”
越明司正在接第二杯咖啡,他已經把咖啡當水喝了,聞言擡頭道:“差不多,怎麽了?”
“可是從來沒聽你提起過。”
“我這不是提了麽?”越明司微笑,将臉埋進咖啡杯裏熏蒸起的白霧之中。
金朝其實想問的是那為什麽你後來又交了那麽多女朋友,但他預感這種問題問出去就會面臨失業的危險,于是打住了,幽幽道:“據我所知女孩同桌之間的情感往往會向後延續很多年,最終發展成閨蜜,老板你挖小青梅閨蜜的牆角,不怕你的小青梅跟你算賬麽?”
越明司:“……!?”
他還沒來得及說話,金朝已經沒影了。
越明司一屈腿摔進轉椅裏,懵逼的喝了兩口咖啡,居然被金朝兩句話說的心裏發慌,他從口袋裏摸出手機,打開了微信裏的一個會話。
對方的頭像是照片,拿一根彩色棒棒糖遮住一只眼,笑的格外燦爛甜美,越明司将她的頭像點開放大,看出來這是別人幫她拍的,不禁輕輕地嘆了口氣。
他在輸入區敲了幾個字:“什麽時候有空?”忽的注意到了左上角的時間,淩晨兩點半。
他想起來謝槿槿是個醫生,為了防止臨時有事,24小時手機全開,這麽一條過去,興許會把她吵醒。
他最終還是把信息删掉了,用拇指摩挲了一下對方的頭像,然後将手機屏幕按滅。
他起身,取下衣架上的外套穿上,匆匆出門,都市夜間的霓虹交替輪轉的閃爍着,夜間的喧嘩也不輸白晝,越明司開車馳過那些拉長的陰影,撥通了“飛流房産”的電話。
“喂劉總。”他微笑着說:“這麽晚還辦公?缺人打保齡球嗎?算我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