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探病
寝室的門,也早關了。把宿管阿姨叫起來開門,自然也是要挨訓的。等她訓完,又問我班級,姓名。我一聽糟了,她肯定是要報告班主任。正打算告訴她,死就死吧。詩雅拉了我一下,示意我不要說,她在兜裏掏出錢包,是皮制的,錢還沒濕,拿出兩百塞給宿管阿姨。
“你這是幹什麽?”宿管阿姨裝着不懂的樣子。呵,我都看明白了,你會不懂。
詩雅恭敬的說道,“阿姨,我們剛剛被鎖在教學樓了,不是夜不歸寝的,而且我們也沒有幹什麽壞事,您就放我們一次,別告訴學校了吧。”
“這。。。。。。”宿管阿姨面露難色,等一陣還是把錢接住了。“你們這也是情有可原,那好吧。我就不告訴學校了。”我松了一口氣。她忽然又神色淩然的說道:“不過,下次可別再這樣了啊。學校的校規在那擺着呢。”哼,你巴不得我們這樣呢。不過該做樣子還是得做樣子的。
“是是是。。。”我們又趕緊點頭,見好就收。
不禁感嘆,有錢能使鬼推磨,确實不假。
我不是自诩清高,而是,感慨我也變得俗不可耐了。
詩雅說,那就是生存之道。理想和現實之間差的可不止十萬八千裏。難怪她敢到處惹事,又能全身而退。她看清了世俗,知道了周旋,她有膽量,她有見識。其實,她才是最适合在這個社會生存的,而她還只是一個未滿十八歲的女生。在這個我們本該單純的時候,她已經不再純真了。一時不知該為她喜還是為她憂。
終于,我真的病倒了。從月考那次開始,就一直在吃藥,時好時壞的,到底也撐了過來。這次,本來也沒多在意,年輕嘛。從來沒把感冒當病的。回來洗個澡吃了一袋沖劑,用被子捂得嚴嚴實實的,以為發了汗就好,也不知詩雅會不會着涼,她也淋雨了。
睡了一會兒,感覺身體在燒是的,喉嚨癢的厲害,感覺意識都開始模糊了。早上起來,幾乎有些站不住,跟老師請了假,去醫務室挂了一天鹽水,沒見半點好轉。醫務室老醫生看到我就問“你怎麽又來了”
唉,我也不想來的。這段時間,我都去醫務室不知好多次了,大多時候是裝病去買藥。我覺得我就是放羊的那個孩子,終于還是把狼招來了。
詩雅,說得對。她确實比我要結實,同樣都淋了雨,我只聽到她打了兩個噴嚏,我在醫務室替她買了兩袋沖劑給她吃了就沒事了。
不得已,我請了幾天假去校外的大醫院,量體溫,三十九度七,醫生說我都差點兒要燒起肺炎了。在裏邊住院,每天都挂鹽水。沒告訴爸媽我病了,告訴了又如何,他們肯定又要訓我半天的。從上次作弊事件後,我也不想面對他們,他們責備我糊弄他們,我埋怨他們心中根本就不信任我。而且,他們有他們自己的事要忙,我還奢求他們就在這兒陪我麽。
本來以為要吃醫院的飯了,沒人幫我去外邊兒買,我只能吃醫院的飯。醫院的飯比學校食堂的還難吃,又常常都是涼了的。
正無聊呢。詩雅進來了。帶了一籃子水果,怎麽沒帶花呀。我一直希望住院了有人帶上一束花來看望我。
“好點兒了麽?”
“嗯。”我點頭,“只是感覺頭還是有些暈。”
她走到床邊坐下,摸了摸我的額頭,冰涼冰涼的。“好像還是有點燙哈。”
我摸了摸自己的額頭,又讓她低下頭來,摸了摸她的。“嗯。好像是比你要燙一點兒。”看看牆上的鐘,才十點多。“你怎麽來了,不上課麽?”
“我這不關心你麽,就請假啦。”她一臉關心我的表情。得了吧,你還不就想逃課。我還不了解你。
“你們老師這麽容易就給你請假啦?”我們老師一般不許請假,生病了都不許先去外邊的醫院,必須先去醫務室,實在治不好,才給請假到外邊兒的醫院。
“我們班主任,你又不是不了解,還巴不得我不去上課呢,少給他惹些麻煩。”
嗯。這倒是。每天上課講話影響其他同學,還睡覺影響整個班級風氣。老師說又不聽,還時不時的冒出一兩句驚世駭俗的話,把老師氣得半死,還無話可說。這樣的學生,确實是讓老師頭疼的。
不管為什麽,你能來,我就很高興很滿足了。
“早飯沒吃?”她看到床頭放着的一碗粥,還有半邊沒吃的面包。
“嗯。粥買來已經冷了,面包太幹。”人生病了本來就沒食欲。
“哎。真是可憐啊。”她摸我的頭,我怎麽覺得她是在摸一條狗。。。。。。“那肚子餓嗎現在?”
“廢話。”送她一記白眼。我昨天顆米沒進啊!
“那我去幫你買,想吃什麽?”
事實再次證明,黃詩雅真的不是個女的。能不能體貼點兒啊!
我說我想吃馄饨,她出去了半天回來,跑得氣喘籲籲的,遞給我。
“湯怎麽沒有了?”
“喔,可能是跑快了,就灑出來了一些。”拜托,不是一些,是根本就灑光了好嗎!
“咦,怎麽沒筷子呢?”
“呃。。。。。。應該是走得急忘記拿了。”打包怎麽會不給你筷子呢,肯定是被你跑丢了吧!沒筷子我怎麽吃啊!
去醫院食堂借了一雙筷子。“啊。好辣呀。辣椒放多了吧。”我看着她。
她很淡定的解釋,“喔,我想着你生病了口裏沒味兒,就幫你多放了兩勺辣椒。”
。。。。。。只有兩勺嗎?不止吧!你丫的肯定是将辣椒都放在裏邊了吧。難道不知道生病了要吃得清淡些才好嗎?
內心幾近崩潰。要不是看她好心幫我買的份上,真想讓她把這碗馄饨吃了。
因為手在輸液,不方便。她擱在那替我削蘋果。看着她那笨拙的樣子。呃。我真擔心她會合着她的手一起削了。好容易看她削完,怎麽比我自己削還覺得累呀。還以為她要給我呢,她竟然往她自己嘴裏送去了,還很豪爽的咬了一口“這蘋果好脆呀!”
呃。我就這麽靜靜地看着她。她才恍然大悟“哎呀,不好意思啊。我竟然自己吃了。我再幫你削一個。”
只想扶額長嘆。。。。。。
我在心中怒吼,能不能體貼點兒啊!
黃詩雅擱這兒陪了我一天,她一走,心裏又空落落的。我旁邊病床上是個今天剛住進來的老奶奶,她似乎也沒有什麽人陪,早上送她來的應該是她兒媳婦,送來就回去了,一天都沒見有人來看她。
夜已深,半夜無眠,透過窗子能看到遠方閃爍的霓虹燈,各種廣告燈,車在立交橋上川流不息。又是那種空白的感覺,回不過神,似乎在想什麽,又似乎什麽都沒想。
“丫頭,還不困啊?”她開口,很慈祥和善,聲音很低。
“嗯。奶奶也還不睡?”我想起了我奶奶,已經去世好幾年了,在的時候很疼我。
“哎,人老啦。就沒那麽多瞌睡了。”
“奶奶今年高壽啊?”反正無眠,幹脆陪她說說話。奶奶以前總盼望着我回家陪她說說話,可我總是不耐煩她,嫌她啰嗦。
“83啦。老咯,身體不中用,經常生病,看樣子活不了多久了。”她似乎在跟我說,又像是在自言自語。
“怎麽會呢。看奶奶氣色很好,身體也硬朗朗的,肯定會活到一百多歲。”
她慈祥的笑道:“小姑娘真會說話。哎,姑娘今年多大啦?”
我也笑着說道:“我呀。快十八了。”
“十八歲,還年輕啊。有的是時間去到處走走,去看看。老了,想去哪兒都走不動了。”
是啊。我還年輕。可我,真的是想做什麽都能做的嗎?我也常常覺得好累,心累。似乎看不到未來,看不到希望。我想要什麽?成績?可成績拿來幹什麽,拿來謀求個好的未來?可,到底什麽才是好的未來,如果是我不喜歡的,那還算得上是一個好的未來麽?或者是,詩雅?我怎麽能要她呢,我只能默默愛着她?我跟她注定只能是朋友,将來我會看着她結婚生子,也要看着她兒孫滿堂。光是想想,心就好痛,我真的能做到嗎?可,做不到又能怎樣?
似乎,真的沒有一個人會陪着我到老。落日西陲,秋風瑟瑟,我獨一人吟賞煙霞,此情此境,情何以堪?
除了詩雅常常來看我,源哥他們幾個也來過一次。依舊是帶着水果籃,沒有花。我問詩雅怎麽你們都不給我送花呀,她無語的說等我在這兒挂了,自然就有人送花了。看她笑得花枝亂綴的樣子,真是越來越欠抽了,要不是我手在輸液,肯定是要去狂捶她一頓的。
一來二去,跟源哥他們也算熟悉,有時候他們去幹嘛也叫我一塊兒去,。我本來沒想太多,可班上一些人都認為我在跟一些不三不四的人一起混社會,都暗地裏對我嗤之以鼻。成績好的,對這類學生都有偏見的,認為他們不學無術。我曾經也很讨厭他們,可現在才覺得,他們遠比那些道貌岸然的,假正經的人要好得多。
住了差不多五天,終于是出院了,跟旁邊奶奶道別,她說我走了,又沒有人陪她說話了。人老了,最怕孤獨。
腿還是軟得很,感覺沒力氣。詩雅上下打量了我一會兒,半天才得出結論“你好像清減了不少哈。”還不是夥食不好,又沒有食欲所致。我只覺得我要虛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