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章
遠處的聲音傳來,如平地驚雷般驚得宋齊心神不寧。
“邊城主帥頭顱在此!爾等還不投降!”
宋齊愣神,如父如兄的主帥鄢陵,早上還好好的人,就這樣…沒了?
一時失神,宋齊大意不曾防備,耶律晉的長劍刺入宋齊胸膛些許。
耶律晉面色冷清抽回長劍,語氣帶了些許不滿的斥責般:“你真的不想活了嗎?”
宋齊緩慢地伸手捂住傷口,感知到血液流出流淌在手中的溫度,讓宋齊凄厲笑了起來。
耶律晉面色越來越冷。
宋齊笑的上氣不接下氣,淚流滿面,許久之後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意,定定的看着耶律晉,緩和語氣一字一頓溫聲問道:“耶律晉,我不過你手中執掌一子,你遲遲不殺我,是覺得我還有利用價值,想用我威脅朝廷?”
耶律晉面色鐵青,說不出話。
宋齊看着耶律晉的神情良久,目光一點點失去光芒,心底的絕望慢慢彌漫開來,一點點淹沒所有的情緒。宋齊垂頭如自言自語般道:“可惜,我不會如你願了。”
“耶律晉,我不會如你所願。”
宋齊揮舞花纓槍,背手轉槍,耍出一式漂亮宋家絕學槍法。在場人目不轉睛無不驚嘆,花纓銀槍竟可以耍的如此漂亮。
措不及防,槍頭回轉刺進了胸膛,正是心髒。
宋齊直直倒下,眼睛瞪得大大的看着天空,淚水奪眶而出,似有不甘。
耶律晉好似沒有任何感官這樣冷靜的看着,宋齊的動作被放慢了呈現在他的眼裏,甚至可以清楚的看清,宋齊眼睛裏布滿的紅血絲,停留在空中并未跌落在地已然破碎的眼淚。
這個人看上去溫和無害,其實最是性烈,寧折不彎,怎麽會受得了自己這樣的侮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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耶律晉怔怔的站在宋齊的屍身旁,失神許久。
溫信給耶律晉出主意,為了達到震懾宋國的效果。叫他割下宋齊首級,下次征戰挂于戰旗之上,或者爆嗮,不許人給他收屍。
耶律晉皺着眉頭一一否決,最終不顧溫信反對,堅持下葬了宋齊。
宋齊下葬的時候,耶律晉沉默站在旁邊看着,看着宋齊安穩仿佛只是熟睡一般,黃土一點點淹沒這個人,再也看不到了。
那個少年小将白馬銀槍…
眉宇間傲然,朱唇輕啓,面帶微笑,背負一只手橫槍立于陣前的風采。
厲青岩心裏好像堵了點什麽,喝了口茶水順了順氣,忙追問道:“耶律晉後來如何?”
“邊塞全軍覆沒,淪陷的消息傳回京師,宋齊死了的消息惹惱了皇上,惹得朝中群青激蕩。皇上派朝中老将帶數十萬加緊趕到塞外,耶律晉未曾料到宋國的兵馬來的這樣快,措不及防匆匆率兵征戰,兩軍對抗,耶律晉死于亂軍之中。前後,不過五日。”
厲青岩怔怔,出了神不知道在想什麽。
“這和我有什麽關系?”
良久之後,厲青岩問出了口。
元始老頭垂下頭,避開燭火照耀,不想被厲青岩看清表情,低聲道:“總共九個故事,這是第一個。”
“都要聽完?”
“你可要一直聽下去?”
“聽下去你方會告訴我,我的故事了嗎?”
元始颔首。
厲青岩想了想:“那我當做每日故事來聽,今日先這樣,明日再過來找你。”
厲青岩起身結了茶水錢,掏出二錢銀子遞給元始,元始遲遲不接。
“從頭到尾二錢銀子,這才是開始,我不要你銀子。”
厲青岩勸說無法,只得收起銀子。兩人相攜出了酒樓的門,發現聽得太過認真,并未發現竟是下過了一場大雨,路面上到處都是深深淺淺的水泡,直到現在仍稀稀拉拉的飄着小雨。
“這天下着小雨,天黑路滑,又無燈籠照明,要不我扶着送你回去?”厲青岩開口道。
“不必不必!”元始忙擺手道:“不過是一點小雨,不礙事,小老兒也可以自行回去!”
“可畢竟你年歲大了,我還是送一送吧,雨天路滑若是跌倒了可就不好了。”厲青岩有些憂慮。
“不必不必!”元始拒絕的更為幹脆:“你回去吧,相比你個後生,我的身體并未有差!先告辭了!”
厲青岩還未說什麽,元始一溜煙闖入雨中,來不及叫住人影已經不見。厲青岩有些郁悶,元始腿腳這樣好,倒真是是小瞧了他。
雖然是小雨,打濕了身上終究覺得不爽利,厲青岩一路小跑,跑回府裏,想要回到房間好好的用毛巾擦拭。剛推開大門,還沒跨進去,猛然看見門後有人倚着柱子,似笑非笑的看着他。
“主子。”厲青岩忙躬身道。
“都這麽晚了,你是去哪裏了?”厲軒狀若随口問道。
“去聽了一個故事。”厲青岩老老實實的回答。
“哦?”厲軒不禁挑眉:“是去茶樓聽故事了?這麽好興致,下次帶我一個。”
“不是,是一個很有意思的白胡子老頭,自稱元始,要給我講九個故事,才肯給我算卦。”
“你也信他?”厲軒好笑。
“前段日子在路上碰見他,他說我有血光之災,叫我回來找他。今天誤打誤撞碰到了,就聽他講故事了。”
“你不覺得他是見人都說你必有血光之災?”
厲青岩琢磨了一下,認為厲軒說的有道理,皺緊的眉頭忽而松開,坦然自若道:“攏共才要二錢銀子,他講的故事也挺好聽的,大不了當聽說書先生講故事了。”
厲軒走近厲青岩,寵溺地拍了拍厲青岩的肩膀,道:“那你開心就好。”
寵溺?厲青岩覺得絕對會錯意了,主子怎麽可能對自己寵溺?
寵溺這個詞怎麽會用在自己和主子身上?
“你身上都被雨水打濕了,快去換套衣服喝完姜湯吧。”厲軒目光殷殷關切道。
厲青岩頭低的更低了,喃喃道:“主子,那…沒事我就先回去了。”
“急什麽?”厲軒還是攬着厲青岩肩膀固執的不肯松手:“你今天跑了出去,給你熬得藥還沒喝。”
厲青岩一直垂着頭,低聲道:“那我就去喝了再睡。”
“藥在我房裏,你來呀。”厲軒帶着一絲壞笑,如引誘一般道。
“哦,那,那好的。”
厲青岩想擺脫主子搭在背上的手,哪知,根本擺脫不掉。
厲軒很有興致的攬着厲青岩邊走邊問道:“你今天出去聽到了一個什麽故事?”
“…一個悲劇…”
厲青岩心中忐忑的擡眼看向主子,看着主子好似陰謀得逞,笑的眉眼彎彎的樣子,厲青岩不自覺的把頭垂的更低。
“悲劇?悲劇怎麽會好聽?講的什麽?”
厲青岩聽見主子好奇的問句,不忍心打斷,誠實道:“講男子和男子的故事。”
厲軒哦的意味深長。
厲青岩臉有點紅,幸而一路月火昏暗替他遮掩,強自鎮定着心神,繼續道:“所以是個悲劇。”
“因為男男相愛所以是悲劇?”厲軒反問。
厲青岩想了一想,肯定的搖了搖頭,回答道:“不是,是因為沒有真心。”
厲軒滿意了,有一搭沒一搭的繼續和厲青岩說話。
一路的小雨,兩個人似乎都忘記了。
邁進了主子的房間,厲青岩拘謹不敢随意走動,厲軒點燃燭火,端着蠟燭走到厲青岩面前,笑道:“你看你,連着頭發都被打濕了。”
厲青岩屏息凝氣,目不轉睛看着湊過來主子近顏,厲軒狀似漫不經心的替他撩着耳邊碎發,被雨水打濕後都貼在了臉上。
厲青岩不敢再看,匆匆別過眼睛。
厲軒手指一僵,無所謂的笑了,索性放開了厲青岩。
“你身上潮得很,先把這衣服換上吧。”
厲軒拉開衣櫥,翻翻找找了件衣服出來,笑道:“這衣服我還未穿過,你且試試,合不合你的身形?”
“主子和我又不是一樣身形,怎麽會有适合我的衣服?”厲青岩随口笑着,主子真是笨了。
莫名的,主子竟然面紅耳赤,雖昏暗燭火下看不太分明,仍強自鎮定道:“你先試一試!”
眼見着青岩在自己面前寬衣解帶,厲軒狠狠的咽了幾口口水,不敢眨眼的看着。
如狼似虎,啊呸!出息呢?
厲青岩穿在身上宛若定做一般,有些興奮的想要和厲軒說,暮然間靈光閃現,張開的嘴不敢置信的又合上了,主子的衣服自己怎麽會穿得如此合體?即便厲青岩再癡傻,也知必定有什麽不對,也知其中不合邏輯的地方。
厲青岩心跳如鼓,忐忑不安的擡頭,望着厲軒一雙含情脈脈的眸子,猶如潭水一般可以将人吞噬,厲青岩慌張的說句告辭,轉身拔腿就跑,只剩厲軒扶着門欄,幽怨的看着。
唉,好好地,什麽時候能吃到嘴裏呢?
他今兒特意好好打扮一番,怎麽厲青岩這個呆瓜,好似看不見呢。
厲軒倚門望着跑遠的厲青岩,心內惆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