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A組表演完畢, 雖然少了一個練習生，但卻絲毫沒有影響整場演出的質量，燈光滅掉的時候, 臺下傳來幾道安可的聲音。
VIVI回頭, 挑眉一笑，帶着濃濃的自信。
畢竟跟B小組的對決, 本身就是一場笑話, A組所有人已經等不及想要看看B組的練習生上臺之後, 會呈現出怎樣一出小品。
就算少了一個人，B組的人也不是對手。這不是Battle, 更不是pk。
這是一場單方面的、具有毀滅性質的碾壓。
由于節目是錄播, 本期節目還未播放，将會在第二次公演結束之後放送, 所以在場粉絲并不知道分組的任何事宜。
因此當楚楚這一隊小白花們怯生生站上舞臺的時候, 粉絲們不由得沉默了。
随後, 開始竊竊私語起來。
“什麽鬼？”
“不知道啊，是不是上錯臺了？”
“這是RAP B組？？？你怕不是在逗我！”
粉絲們紛紛懵逼，露出無所适從的表情，臺下經歷最初的喧嘩, 在洛熙上臺之後重歸寂靜。
“大家好，我是RAP B組的隊長, 袁欣。”
舞臺上從左到右，一個個小聲小聲的自我介紹完, 最後所有粉絲的目光，落在了那個身形纖瘦的女孩身上。
瞅了兩眼, 愣是沒認出這姑娘是誰。
洛熙也看過去, 嘴角頓時抽搐了一下。
首先映入眼簾的就是她臉上巨大的黑色墨鏡, 足足遮住了三分之二的小臉，頭頂帶着毛茸茸的黑色貓耳朵發箍，齊劉海，墨鏡，淡粉色的唇輕抿，看上去有點緊張。
打扮很清爽，上半身是銀灰色的短款運動服，露出抹一把就能掐住的小細腰，酷而俏皮；下半身穿了淺藍色的牛仔褲，露出一雙白皙的腿。蹬着雙鉚釘的皮短靴。
齊劉海……粉絲們漸漸想起來了。
“那個不會是那個誰吧……叫什麽來着？”
“對對對，就是那個誰！”
“楚楚！”
“等一下這真的是Rap組嗎，我有點方，怎麽分的組？大佬對弱雞？”
臺上，洛熙淡淡瞥了臺下一眼：“明晚九點，橘子衛視會播出最新一期的《全偶》，大家有什麽疑問，可以在看完節目之後與我們官博互動。”
十分官方的話，粉絲們頓時閉嘴。
洛熙跟臺下導師席的BLUE互動：“作為RAP導師，對于B組的練習生有什麽要說的嗎？”
後臺看見這一幕的A組練習生頓時鼻子都氣歪了，但是旁邊有攝像頭卻還是要保持尴尬笑容不崩盤，憋的那個難受啊。
為什麽剛才她們在臺上的時候沒有互動！？
偏心！
這簡直就是明晃晃、赤果果的偏心！
洛熙你到底有沒有心！你不是人！
不管後臺的練習生在心裏怎麽罵洛熙，洛熙根本絲毫不Care，導師席的BLUE拿起話筒，罕見的勾了勾唇，低音炮十分性/感：“B組會帶給你們驚喜。”
“哇——”
有了RAP導師的話，粉絲們倒是對于這個由小白花組成的隊伍，開始有點期待起來。
這小胳膊小腿的，究竟能把RAP演繹到何種程度呢？
科科——
當然是你們意想不到的程度。
楚楚深吸一口氣，牢牢記住了臨上臺之前花枝囑咐自己的話。
“只要第一句大聲喊出來，後面就會順其自然。”
“害怕的話就閉上眼睛，想象現場只有你自己一個人。”
反正戴着墨鏡，別人看不見她睜眼，她想的話也可以看不見別人（……）。
當做只有自己一個人，勉強可以肆無忌憚，不是，放松一點。前面A組表演的效果說不上是炸裂，但是水平都在線，随便拽出來一個都能輕輕松松吊打B組所有人。
想要吸引粉絲們的眼球，真刀實槍的幹，當然是不行的。
所以才想出了這麽一個捷徑。
節目的權威性約等于無，熱度就是一切，紅就是一切，否則花枝還會有些罪惡感。
不過幸好沒有，節目錄制期間練習時間很少，只能先把這幾個不靠譜的隊友給搞出道了再說其他基本功之類的事。
每日一遍：難，難，難！
剛才盯住楚楚的時候，花枝看見過道那頭的蘇桃跟VIVI，兩人站在一起不知道在說些什麽，面上紛紛帶着笑意，仿佛相談甚歡。
她微微歪頭，盯了幾秒鐘。
轉身回到休息室。
VIVI面色很輕松愉快，抱着雙臂倚靠在牆上看蘇桃：“雖然你已經說過很多遍，但是我還是想問一遍，你确定？”
蘇桃看她一眼，微笑：“當然。”
VIVI說：“其實就算沒你，我也能出道。你知道的吧？”是想加條件的意思。
于是蘇桃又笑了：“那可不一定。如果沒有你，我也可以找其他人，畢竟沒人是不可替代的，你說呢？”
VIVI輕輕哼了一聲，不置可否。
兩人回到休息室，看到電視屏幕上B組已經站上舞臺。VIVI看着電視，輕聲說道：“垃圾貨色。”
蘇桃目光也落到屏幕上，眼中浮起跟VIVI一致意味的嘲弄。
還未開始表演，臺下粉絲們面上已經帶了笑。楚楚為數不多的粉絲們，也悄悄的把燈牌給收了起來，面色有些尴尬。
不是她們沒信心，實在是因為正主選的組別太令人窒息！
她們是因為看妹子可愛才喜歡的，妹子轉頭要當Rapper？妹子啊妹子，你為什麽不看看自己到底幾斤幾兩？
啧啧啧，自找死路，令人唏噓。
RAP B組表演的歌曲名是《對不起》。
舞臺之上。
白色的燈光從高高的穹頂打下來，灑在五個女孩的身上，空氣中微弱的塵芒在光圈內微微飛舞。
B組隊長開場白：“HEY，我要說聲，對不起。”
粉絲：“……”
原本以為會有什麽驚喜，沒想到還是小女生聲音嘛，細細小小的，跟耗子似的，一點Rapper感覺都沒。
簡直被A組吊打。
臺下出奇的安靜，無數雙眼睛看着臺上的五個女孩，或嘲笑或冷淡。隊長的聲音越來越小，這情緒也傳染了其他人，幾乎每一個人都是用小貓一樣的聲音念或者唱完了歌詞。
B組的表演，不是在表演。
明明就是趕鴨子上架。
從第二個練習生開始演唱開始，楚楚的心就一寸一寸往下面掉，最後浸在了冰塊裏，透心涼，心飛揚。
輪到第三個女孩的時候，楚楚悄悄把墨鏡往下拉了一點，去看臺下粉絲們的反應。
雖然心中早就已經有預感，但是當楚楚在臺下粉絲們臉上看見一水的嘲弄之時，心态還是崩了。
她抿抿唇，眼睛裏面有溫熱的液體往外面湧，視線迅速變得模糊起來。楚楚連忙四十五度角仰望天空，學着電視劇裏偶像女主的樣子，把眼淚給憋了回去。
不要慌，不要哭，要是被粉絲們看見她哭了，肯定更會嘲笑她們這一組的。
楚楚模糊的眼神依舊在臺下搜尋着，想要看看有沒有支持自己的粉絲，哪怕只有一個……
連一個都沒有。楚楚說不上自己是失望還是絕望了，只覺得各種事情堆壓在心頭，心中憋悶，委屈難受，無處發洩。
想哭，可是這是舞臺上啊。
那要不要，換一種方式來發洩自己？她真的可以嗎？
楚楚看了導師席一眼，BLUE兩根修長食指在墨鏡前比了一個心的形狀：加油。
魂游天外的楚楚轉回了目光，恍若未聞。
BULE：“……”
BULE雖然沒辦法在短時間把B組這群門外漢教出正經Rapper範，但是在最重要的節奏方面還是下了點功夫的。
時間緊迫，能夠練習到如今這個程度已經算是不錯，舞臺表演效果一定滿分。
但是千算萬算，他沒想到這群小白兔的膽子和心理素質是如此的小。
RAP對她們來說，就真的是龍潭虎穴一般的存在嗎？
一直到第四個練習生第一輪part唱完，整首歌曲已經全部被拉垮，從一首RAP徹底淪為不倫不類的詩句、課文。
Beat不Beat，Flow不Flow，氛圍感覺更別提，已經被丢到西伯利亞去了。
粉絲們沒嗨起來，導師們沒嗨起來，甚至連演唱的Rapper自己都沒嗨起來！
這算什麽？
後臺，屏幕前，幾人面色凝重。
金靈替人尴尬的毛病已經犯了，別開眼不敢看楚楚的表演了：“這隊也挺慘。”
祝青衣樹袋熊一樣挂在金靈的肩膀上，像是長在她身上的挂件，看金靈佛系的樣子，像是已經習慣了。
寧若雪這一隊畫的是粉色桃花妝，眼周還貼着細密璀璨的點點亮片，眉毛拉長，斜飛入鬓，紅色唇膏，十分美豔。
而金靈穿了身粉色西裝，白色襯衣微微解開兩顆扣子，黑發染成一次性的粉毛，前面隐隐遮住眼睛，發型顯出一種淩亂的美感；可能是眼線太上挑的緣故，桃花妝到了她臉上，顯出一種與衆不同的邪氣。
當然，這邪氣在她開口的時候，頓時消失于無形。
“……瞧她吓的那小雞仔樣，她要是在臺上哭了，粉絲們不得噴死她啊？”
祝青衣挂在金靈身上，兩個長長的馬尾晃來晃去：“好慘好慘，加油加油。”
寧若雪看了花枝一眼，今天的寧若雪可謂是桃花仙子本仙了，膚白貌美大長腿，桃花眼妝尤其奪人心魄，簡直美的人心髒爆炸。
花枝一直沒說話，面上沒有一絲表情。
由于是VOCAL組共用的休息室，所以剛才幾人的話被花枝隊伍的人聽了個清清楚楚。
後頭的王青青頓時笑了一聲，聲音不大，但是所有人都能聽見，尤其那嘲弄更是不加掩飾：“就這種水平也能來參加節目？大街上随便拉個叫花子都唱的比她好。”
魚晶晶皺皺眉，還是沒說什麽，明明知道那位嘴毒，就是要上趕着找罵，真是好了傷疤忘了疼，欠教訓！
真巧，花枝也是這麽想的，她微微蹙眉：“話不能這樣說，你這種水平都來了，她為什麽不能來。不要社會性歧視，節目是很包容的，難道你沒感覺到嗎？”
王青青的拳頭硬了！但是她沒花枝那麽好的腦子，無法在短短幾秒鐘時間分辨出她這不帶一個髒字還彎彎繞繞的話究竟是什麽意思，等到十秒鐘過去，已經錯失回擊的最佳時機，只能獨自生悶氣。
“哇哇哇開始了！”祝青衣眼睛盯着小屏幕，聲音把所有人的視線吸引了過去。
楚楚攥緊了拳頭，右手緩緩拿起話筒。
按照歌曲走向來說，現在到楚楚這裏，已經是大高/潮的部分，歌曲更快節奏更嗨，歌詞也更……那個。
不是簡簡單單的那個，而是真的很牛逼的那個。
導師席，BLUE的臉上，緩緩露出一個微笑。
早在上一個練習生唱詞的時候，楚楚就已經先一步閉上了眼睛，随着音樂的節拍自己找感覺。事實證明，只要不去聽隊友們的演唱，只聽音樂還是很容易找到節奏的。
楚楚的part，已經是整首歌的高/潮部分。
衆所周知，高/潮需要前戲鋪墊，否則生拉硬拽會顯得十分突兀，現在楚楚面臨的局面，就好像是面前豎着一條筆直高聳的峭壁，與地面百分之百高度垂直。
那麽問題來了，她怎麽才能走上去？
首先，楚楚看了看自己的手掌心，确定了自己不是壁虎。
她看着自己的手掌，緩緩攥成了拳頭，白皙的手背上，有微微的青筋現行。
腦海中一幕幕在短短兩秒時間內如幻燈片一般閃過。食堂裏、練習室內，那些練習生們看不起她、欺負她、讨厭她，把她當成透明人。但是其實，從小到大，楚楚都是這樣過的。
明明早就應該習慣的事情，現心底卻很奇異的滋生出反抗的情緒。
就是現在。
臺下人山人海，卻沒有一人為她們揮舞吶喊。
臺上小小的五個女孩，恨不得把自己變成舞臺地板陰影中的一部分。
為什麽，憑什麽？
誰說她不行的？
第四位練習生咬唇低下頭，陰影将她籠罩住，漆黑舞臺上唯一一束光線打在了最後一個女孩身上。
楚楚拿起話筒。
“Yo” 低聲的，像是小貓在叫。
粉絲：“……”
臺下清楚的傳來毫不遮掩的嘲笑聲音，并不是一個兩個，而是很大一片的哄笑聲。
但是楚楚卻像是沒聽到一般，她閉上眼睛，更能聽清楚音樂聲的節拍，周圍一切都遠去，聲音也遠去，世界好像只剩下她自己。
楚楚：“Yo ！Ei！我要先說聲對不起！”
開始的演唱，她與其餘四人并無不同，但是漸漸的，就連舞臺上四人也紛紛向她投去驚訝的目光。
因為楚楚的聲音是有變化的，并且那變化肉眼可見，越來越大，越來越穩，越來越不怯場。
原本舞臺上下就沒有一絲聲音，沒有歡呼，沒有贊揚，沒有鼓勵。
于是楚楚越來越游刃有餘，抱着一種破罐子破摔的心态。
反正已經這樣了，她要怎麽暢快怎麽來，也許今天這場演出，就是她在《全偶》的最後一次舞臺了。
甚至連忘詞之後，楚楚都十分淡定。
“我要你，我要你說我愛你！我要你，我要你跪下來喊我爹地！我要你，我要你知道我最牛【哔——】！”
楚楚：“我牛不牛【哔——】”
粉絲：“……”
楚楚：“我牛不牛【哔——】”
粉絲：“……”
沒人說話，楚楚生氣了，小細腿一邁，黑色皮靴重重踩在音箱上，貓耳朵甩的忽閃忽閃：“我牛不牛【哔——】”
粉絲：“……牛逼！牛逼！真牛逼！”
好家夥……粉絲們直接沸騰了！
不是，之前看着文文靜靜可可愛愛的一個女孩子，怎麽一上臺變得這麽瘋狂，孩子難不成是受了什麽刺激不成？
臺下導師席，安夏和Ada兩人直接僵住，BULE一臉高深莫測，淡淡颔首。
楚楚的狂/暴很快帶動了其他組員，看見臺下粉絲們揮舞燈牌撕聲吶喊的時候，她們想的都是：
豁出去了，死就死吧！
反正已經被分到RAP組了，不唱會被嘲小家子氣，還不如來點痛痛快快的，哪怕是喊呢？
于是，B組的表演，徹底成了蹦迪現場。
等到B組表演結束，臺下安夏和AdA才終于回過神來，兩人對視一眼。安夏勉強壓抑住沖到喉嚨的尖叫：“這也太可愛了吧！”
Ada直接拿起話筒朝着舞臺上的楚楚大喊：“啊啊啊啊楚楚我愛你！！”神情激動，宛如春/心萌動的小女生。
這反差，簡直太可愛了！！
可愛的楚楚眼前一片漆黑，如果換做平時她是絕對不會戴着墨鏡出門的，因為看不清楚路。
但是今天墨鏡給她帶來了無比的安全感，當然如果再有一頂帽子的話，那就完美了。
楚楚用一種深沉的眼神看了一眼臺下跟自己一樣戴着大墨鏡的BLUE，她懂了。
為什麽Rapper總是喜歡戴墨鏡，其實不是裝逼，只是為了顯得酷一點，膽子大一點罷了。原來每一個Rapper的心中，都住着一個膽小鬼（不，其實只有你）。
讓楚楚說髒話，還是很有難度的，楚楚表示做不到，唱RAP已經突破了她的極限，如果讓媽媽看見節目放送，鐵定會把她從節目裏拖回家。
所以【哔——】是音樂自帶的，楚楚唱的是【我牛不牛】，還完美的押了韻。
最後，雖然楚楚後面歌詞全部忘光，憑着【我牛不牛哔——】這一句以及錯亂的押韻亂造，愣是撐完了全場。
演唱完畢，楚楚依舊帶着酷炫吊炸天的大墨鏡，只是身上帶了幾分灑脫和超脫升華的感覺。
後臺，VIVI和蘇桃面上的笑容，頓時僵住。
而VOCAL組的練習室內，幾個人紛紛捂着肚子扶着牆，笑的快要撅過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