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續篇三
周媽媽在他們回來前一周就天天燒西屋的炕,看楊立彬這麽瘦弱,更是燒個不停,還非得讓他晚上睡炕頭。
北方冬天空氣幹燥,楊立彬第一次睡炕又不習慣,身體溫度調節能力差,一夜睡醒就感冒了,喉嚨痛,聲音啞得不行。周子滔趕緊帶他上村裏的衛生所看。
楊立彬又是全副武裝得只剩眼睛,周子滔推着他在村道上走,碰到的人還以為是哪個老太太病了。周子滔也不和人多說,就怕凍着楊立彬,一路行色匆匆。
楊立彬這下算是見識到什麽是雪了。推開門出來,從自家院裏到衛生所,哪裏沒有雪,眼睛所及之處,全是白花花一片。屋頂厚厚一層雪,屋檐下挂着冰淩,院子裏、走道旁幹淨得沒有一點雜質的白雪就那樣堆着,尋常得就象城市裏的鋼筋水泥。
“哥,我想摸摸雪。”楊立彬看到有個院裏孩子們在雪地上玩。
“回家暖和一下再出來玩。”周子滔用走的,一點不覺得冷,腳還慢慢熱起來。但楊立彬坐着輪椅,下肢本來就因癱瘓血液循環不好,平時都是冰冰涼的,這會兒周子滔實在是怕把他的腿給凍壞。
一進屋裏,周子滔就把楊立彬抱炕上。穿得再厚,蓋着毯子也沒用,楊立彬兩條腿已經凍得不行。周子滔不停地給他按摩揉搓,恨不得直接放進胸口捂着。
“哥,我們堆雪人吧!”楊立彬感覺不到冷,還是想出去。
“我去堆,堆完你再出去看。”
“不要!”好不容易來趟東北,看着雪卻不能玩,楊立彬可不幹。
“要剛下的雪才好堆,這會兒雪不好堆。”周媽媽在一旁包餃子,羊肉餡的,她說楊立彬呆在家的這段日子,她非得讓他長幾斤肉不可,“這雪都是幾天前下的,夜裏凍了,太幹不粘,一攥就散。”
楊立彬失望地看着周子滔,周子滔想了想,說:“堆,有啥不能堆的,哥就給你堆個大雪人。”
院裏除了走道的雪被鏟了,其它地方的雪都很厚,尤其是菜園子,平整的雪面,好象用水平尺量過一樣。周子滔拿了把鐵鍬,在菜園的邊緣鏟雪。楊立彬坐在輪椅裏看着,最後忍不住,拔掉手套,彎腰去抓地上的雪。
雪很松散,就象白砂糖一樣,确實如周媽媽說的那樣,想揉成一粒小球不容易,稍一用力,就散了。但楊立彬還是玩得不亦樂乎,捧起一把揚飛,又捧一把,弄得自己滿頭滿身都是雪。他還偷偷嘗了一下,沒什麽味道,舌尖冰得很。
“傻瓜!”周子滔寵溺地撥掉他頭發上的雪,把他腿上的毯子拿起來抖抖。“進屋去,今天就這樣了,明天再繼續。”
周媽媽笑周子滔堆的啥玩意兒,跟個小墳頭似的。周子滔說她不懂,明天雪人就成了。
雪堆經過一夜,凍硬了。第二天,周子滔拿鐵鍬把雪堆削出弧度,又到道旁挖了一大塊凍硬的雪,把雪塊削得圓圓的,放到之前的雪堆上當雪人的腦袋。兩個小煤塊,一根胡蘿蔔,雪人的眼睛和鼻子就有了,周子滔又在鼻子下劃了道口子,雪人笑了。衣服上的紐扣用鐵鍬柄戳幾個小洞,兩根楊樹枝往兩邊一插,雪人就這麽簡單的完成了。
楊立彬拿了自己的帽子和圍巾,讓周子滔給雪人戴上,然後讓周子滔給他和雪人拍照。兩個人也和雪人一起合影。
“哥!”楊立彬伸手示意周子滔過來,然後抱住他,頭埋在他的頸窩,“我好開心!”
“開心就好!”周子滔擦去楊立彬臉上的淚,“別哭了,一會兒鼻涕眼淚要凍成冰棍兒了!以後每年回家,哥都給你堆雪人。”
周媽媽在屋裏透過窗子看着外面抱在一起的兩個人,鼻子酸酸的。她是個農村婦女,念的書不多,思想傳統,她不懂什麽性取向,她只知道兒子就該娶媳婦生孩子,傳宗接代,她也很想抱孫子,但這些都比不上她兒子的幸福。看着外面倆人臉上的笑,她知道那是發自內心的,滿足的笑,就象吃了蜜一樣甜。沒有什麽比這樣的笑更好,人活着,就得開心地過。兒子開心,她就開心。
“抱着也不會暖和,還不進屋去!”周爸爸剛從鎮上回來,拎了一大袋新鮮的水果蔬菜,“小滔你咋也不懂事,就不怕凍壞小彬。”都說公公疼兒媳婦,周爸爸對楊立彬那是相當疼愛,不比周媽媽差,所以一大早就上鎮裏買楊立彬喜歡吃的東西。
“知道了,就進屋!”周子滔沖楊立彬吐吐舌頭,“現在,你可是咱家的寶貝!”
雪人旁邊的雪地上有兩個并排的腳印,一大一小,那是周子滔和楊立彬踩上去的。以後的人生路,他們就要這樣一步一個腳印,認認真真踏踏實實地一起走下去。
作者有話要說:
雪很白,天很藍,遼闊的土地,溫暖的家園,滔子和小彬的路還很長,相信他們的未來和天地一樣無限寬廣。
本文全部完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