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問責本來打算隔天進行,但溫商之前在牢房裏被動用私刑,有點兒後遺症,蒼途寬容了幾天讓他養傷。
三天後,南虞掌門和諸位掌教都在場。溫商有一說一,他做了什麽沒做什麽,不用添油加醋,也不否認細節,他态度誠懇明确,邏輯清晰,只有當問到他和那個邪道妖人是什麽關系時,溫商沉默小會,道:“弟子慚愧,處事不能明辨是非謹遵教誨,南虞子弟銘未能爛熟于心,傷損師門顏面,辜負師父同門,弟子甘願領罰。”
他伏地叩首,等着宣判。
蒼途看在他認錯積極,又是頭一次犯錯的份上,罰關禁閉兩個月,禁出山門半年。
這樣禁足的懲罰相比較鞭笞形身剝離靈法要輕得多,南虞向來與妖魔勢不兩立,發現一丁點都要斬草除根,哪任由商量的餘地,不過由于溫商之前受傷差點沒命,其師父薛煥又幫南虞揪出了禍患,不看他之過,看在薛煥功勞的面子上,蒼途也會從輕處罰。
然而從根源來說,溫商沒有直接導致南虞的災禍,不能一棍子打死罪,不然這樣倒顯得南虞是非不分了。
溫商領了罰直接去關小黑屋面壁思過,連午飯都沒有吃。
薛煥下了殿,劍術幾個少年湊上來,沒有看見溫商早就心有準備,不過還是問道:“溫商去受罰了嗎?”
“禁閉兩月,半年不能出山門。”
四夏:“我早就想到了,小黑屋肯定是躲不掉的。”
溫商的罪名是疑似與邪道有接觸,只要他咬定自己不知情,或是被騙,過重的處罰是絕對輪不到他的。
昨天還沒問責的時候,四夏就開始給溫商做思想工作,她不管溫商是否跟邪道妖人有接觸,按照自己對溫商為人的了解,他不會有機會認識那中人,所以這中間肯定有誤會,但誤會花樣百出,說不準是個什麽撲棱蛾子樣,只要溫商咬死不承認,上面就不會強加罪名,頂多關禁閉長個教訓,再不,禁閉期限長點。
好在結果是喜,劍術就兩手接平安了。
薛煥總感覺溫商有話瞞着沒說,他一股腦說明白那些事,一方面在對兩人關系層面上轉移視線,他接受懲罰不光是自己曾做錯的事,另一方面也在掩蓋。
但他在掩蓋什麽樣的情緒呢,薛煥弄不大清楚。
以此為鑒,他只得告訴自己這幫未犯錯或将來即将犯錯的少年人,眼睛擦亮,心中有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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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回到三問廬,辣椒正把小白狼當靠枕,睡在草藤吊椅上。
“還是這裏的感覺好,有山有水有寵物,每天都可以懶洋洋的睡大覺。”四夏激動地大喊,一屁股坐上吊椅,彈起了睡得好好的兩個小東西。
辣椒身子骨輕,睡夢中蕩起了雙槳,幾個回旋轉落到一處“草窩”——那是南小回的頭發,小回頭發用發簪盤着,辣椒兩只前爪剛好左右耷拉在上面。
“睡覺?”薛煥慢吞吞的,“經過這件事後,南虞準備實行關愛人丁稀少靈系的暖心活動,對,就是我們。”
“為了防止你們幾個小毛蛋子長偏,老老實實走正途,蒼途掌門特定給你開了早課,讀詩書禮易,老師呢是全南虞最德高望重的老前輩,名號游牧子。”
“誰?游牧子!”衛卿當即裝死,“我大概到了年紀該出山游歷了,上早課這種事我應該回避。”
薛煥疑惑:“他不好嗎?”
“不是不好,游牧子前輩大半輩子都在外閑雲野鶴,走過很多地方,見識廣,閱歷豐富,不過他愛喝酒,喝一點就醉,醉了胡言亂語,然後喜歡體罰學生。”賀妄尋解釋道。
“上課喝酒?”
“什麽時候都喝。”四夏從吊椅上歪過頭來,“上他的課不是學東西的,是去受罰找罪受的。哎呦師父,我們不會長歪的,不必再弄個教書老師來折磨我們吧。”
薛煥新奇:“師者不沾酒,誤人子弟啊。”
“如果他要來,我們可以想個法子讓他受不了自己走。”君安迫不及待坐下,心情大好:“我剛剛去信存處拿了我姐姐給我寫的信,我要看啦。”
“君安真好,還有姐姐寄信。”賀妄尋十分羨慕,他從小在各個仙門流離,僅有的都是師徒師兄弟情,他當然不會覺得這樣不好,只是親人這樣的稱呼他沒有感受過,心底難免向往。
薛煥笑顏:“不管怎麽說,劍術是一體的,諸位都要好好的,少犯錯,多修習,等他日功成身就,乃是人中龍鳳。”
四夏搖搖頭:“不想龍鳳,只想當吊椅上的一條鹹魚。”
“鹹魚還想着翻身呢。”薛煥說着,忽然想起什麽,提醒道:“對了,以後遇到不熟悉的人留點心眼,別被騙了。”
從溫商這件事上吸取教訓,看起來像好人的不一定都是好人。
“不會啦,我們一直待在南虞不出去,見不到幾個不認識的,倒是師父你,你天天在外面跑,接觸的人應該比我們多吧。”四夏說。
“師父是師父,師父才不會輕易上當受騙,你們幾個被騙了個底朝天都不會騙到我。”
薛煥對自己無比自信,他大小是個神,自帶火眼金睛光環,是馬是驢一看便知。
“那立川呢,他來歷不明啊。”君安一旁插嘴道。
“立川他——”薛煥懵了一下,“他人呢?”
幾個人搖搖頭,都不知道。
“昨天聽父親說有江湖門派弟子出門歷練後失蹤,不知南虞是否安排歷練,務必小心……”君安不注意将信末尾的幾句話念出來,“近日動蕩,小安,聽父親說要查天神碎片一事,我了解不深,只無意中聽見什麽陰陽鬼怪将傾,天下恐亂。”
薛煥擺手:“危言聳聽罷了,不當真。”
賀妄尋:“先前不是說——”
“假的,魔教少主是假扮的,謠言。”
“哦。”
當天晚上,薛煥潛進了君安的房間,一陣噼裏啪啦,兩人站在房間裏劍拔弩張。
薛煥嘴上說着要輕手輕腳,結果進來就撞上了門後面的鏡子,特別大的聲響吓醒了睡夢中的君安。
君安睡眼惺忪,看清來人後,問:“你幹什麽呢?”
薛煥保持着扶正鏡子的姿勢,尴尬問:“我吵醒你了?”
君安迷糊,揉了揉眼睛,“不明顯嗎?”
“我是有事來找你的,別緊張。”
君安被吓醒後鼓動的厲害的心跳終于平靜下來,他無奈道:“有事白天怎麽不說,半夜偷偷摸摸的,我可是正經人。”
薛煥嫌棄地看他:“怎麽你說的我要跟你發生點什麽似的,我不像個正經人麽。”
半夜偷偷摸摸,師父進徒弟房間,意圖不明,哪裏像是正人君子。
這自我感覺太好了。
不過,君安整理情緒,說:“你找我有什麽事?”
“出任務,去不去?”
“什麽任務?”
“找天神碎片。”
君安有些驚訝:“天神碎片?你不是說危言聳聽。”
“這事越少人知道越好,咱們偷偷調查,我需要一個得力助手,所以來找你。”
君安正襟,清清嗓子,說:“我這麽有用?”
“那是當然,走不走。”
君安點頭:“走。”
君安收拾幾件靈器,跟着薛煥出門,然後看見了站在門口的南小回,後者見他們出來,小聲說:“你們好啦!”
他背後有個布包,裏面豎了根長劍。
這是出門必備裝備。
所以說,南小回也要一起出去。
君安搞明白一件事,薛煥為了忽悠人真是什麽話都能說的出來。
“這就是你說的只找了我?”
“十二和衛卿需要留下來給溫商當後盾,四夏腦子不太行,傻得驚人,你們兩個是最好的人選,你不是一直要殺妖麽,給你個機會,要不要?”
君安:“但我們幹嘛要偷偷摸摸的。”
調查天神碎片有必要搞得這麽神秘麽。
“這樣就算我們一無所獲,也可以假裝什麽事都沒發生,不會有損形象。”薛煥解釋道。
君安眉毛一抖,“欽佩”道:“哇塞,好有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