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敵總愛揪我的毛茸耳朵

第42章

此次盛夏之火進行了三天，最後一天沉鈴所有弟子通關，當天晚上，南虞五大靈系弟子盛夏之火排行榜便已經出來了。第五靈劍術預料之內沒有拿第一，好在最後一名也不落于劍術，然而，就算是這樣，晚間，三問廬裏的氣氛依然沒有往日膨脹。

薛煥拿着教棍——大音，站在木桌的上位，俨然一副嚴師，道：“你們幾個，除了賀妄尋出來早點，其他人都幹嘛呢，這和我的預期差了幾萬裏啊，我本來想着你們都能在十分鐘之內出來的，結果，居然給我弄了小一刻鐘的時間，尤其是溫商，你在裏面睡了一覺還是荒郊野嶺，游山玩水了？花了多長時間你說說，這次若不是沉鈴有個新來的不懂規矩，誤解了盛夏之火的規則，在裏面把所有妖怪找出來揍了一遍，倒數第一就是你了知不知道，嗯？”

溫商卡了殼，在接受挨罵和将一切全盤托出二者間搖擺了一下，選擇了前者，痛心疾首道：“都怪我不成氣候，這次運氣也不好，落在了一個人也沒有的古藤蔓地，被倒挂了很久。”

好一個凄慘的說詞。

薛煥點頭附和：“好慘啊，你劍呢？你用劍砍它呀，用了嗎？沒用你收藏了？”

還真被他說對了，這等蠢事也只有溫商得意忘形才幹的出來，只不過眼下，他是不會承認的，“被挂起來，劍就掉地上了，怎麽砍……”

“那你是怎麽——”薛煥轉念一想，明白了，沒了劍在古藤蔓地還能怎麽脫身，多半是用了其他不屬于劍術的靈法，盡管不是遭天譴的作為，但是劍術不用劍，不妨礙丢臉。

在座幾位蔫了吧唧的少年，同他比起來，皆是毛還沒長齊的小崽子，在南虞這種與世隔絕的地方，尚可偷偷小懶，對一般名利心不在焉，他們年紀輕，這是他們尚有的資本，可南虞不是一輩子的避風港，總有一天，風雨會刮過來，掀翻船，将苦難劈頭蓋臉地砸下。

薛煥從來沒有這樣的責任感，一開始他來南虞的目的其實只是為了找一個歇腳的地，接手劍術也以為是挂個名頭，沒有實際；可當真正進了這個小屋子，看着這幫少年人，三言兩語的交情後，他便不再有混下去那種不負責任的念頭，不論凡人神靈，但凡是有口氣的，就不是絕情絕義的人。

他把這幾個小孩收下，也想着護短，可護短不等同于杜絕被欺負，他可以在少年們受到欺負的時候站出來護着他們，但他永遠趕不上第一時間，他只能做到事情發生之後，再想着彌補。

盡管是天神，也有護不住、護不了一輩子的人。

所以這些小崽子們得學會明辨是非，重視自己。不必過于圓滑世故，留三分糊塗，七分精明，而寬厚待人。

不能被視之不公，這是他的底線了。

薛煥的本意并不想說教他們盛夏之火的名次，他不在乎這個，平素裏說的正兒八經都是玩笑話，眼前衆人沉默不語，當是他語氣說重了。

他把大音收了，坐下來，聲音降了調，道：“我沒有責怪你們的意思，我一般不在乎這個，這次時間倉促，我丢下你們東奔西跑也耽誤了不少時間，問題在我，你們還小呢，還有很多時間磨練成長。”

關于南虞第五靈劍術的“傳奇”，他也道聽途說不少個版本，每個版本雖不一致，結果卻出奇統一的得出一個結論，那就是劍術是個半吊子且晦氣的地方。

劍術僅有的幾個弟子收其門面的影響也遭到了不小的偏見。

也正有這一點因素摻雜，薛煥就更想把他們鍛煉成強大的人，好讓那些說閑話的人閉嘴。

“我不清楚我還能在南虞待多久，我想在有限的時間內，看到最好的你們。”薛煥說。

“你要離開，去哪？”溫商抓住了字眼，之前劍術第一位師父還未到任就死了，要是薛煥待不了幾天離開了，劍術又要被推上風口浪尖，成為大家的笑柄了。

薛煥：“不是現在，我有任務在身，而且現在外面不太平，總是守在南虞是不可能的，說不定哪一天為了平天下秩序，我就得以身殉職什麽的，那可就回不來了。”

四夏聽來勁了，道：“什麽事需要師父你以身殉職？如此說來，我們還不知道你出自何門何派，若是按照南虞的狀況來看，靈系之首都是特別厲害的。”

我可是天神啊。薛煥在心裏想，天界桑池遁沒，神明不知所蹤，這天下還有幾個天神存于世。

自己醒來便負命，除此以外，一概不知，這樣幹淨的抹殺記憶，說不準就是為後事鋪路，等完成任務後，一并消散。

“你高估我了，哥哥我充其量棍子使得不錯，打妖怪省點力。再說了，這世上有很多先輩為了後世的太平死殉，我估摸着世道一輪回，哪一天就輪到我，祭個妖怪什麽的。”

世道輪回，可不是，這世道就是一陣太平，一陣混亂，平了混亂後恢複寧靜，過了幾十年甚至數百年的安生日子，膩了，就再生些事端，攪一攪蒼生這趟渾水，讓那些桃源野水的高人出來撫慰撫慰。

如此循環，放佛沒有盡頭。

仔細想來，可歸結為欲｜望。欲｜望不止，水濁不清，喧嚣不歇。若是平了這欲望，必會少一點亂子。

可欲｜望這東西，何能平？

薛煥正襟危坐，道：“我們所處六合之中，神魔人妖鬼共渡，有一個最明顯的問題知道是什麽嗎？”

“能否除惡除妖？”君安試着回答。

薛煥搖了搖頭，說：“是誰站在最頂端的問題，每個存于六合之中的生靈自出生都會面臨的一個問題，當然，不是每個都想要争奪頂端，想要争奪頂端的都是閑着沒事幹，急于找認同的，而這個人或不是人站出來舉旗吶喊，那他代表的就不僅是個人，而是那一類，信仰他的自然會擁護，不信仰的，比如說正道，就會反對，故問題根深，争端挑起，生靈塗炭。”

“渾水一旦被挑起，過路的人就無法喝到透清的水了。”南小回忽然搭了一句腔。

他倆像是在打啞謎，四夏聽得一腦門漿糊，苦着臉道：“所以我們就是為斬妖除魔而生，肩負殺掉這個挑起這個争端的人重任了麽？”

南小回道：“師父的意思是，這泛着渾水的地方離我們不遠，而且已經發生了。”

薛煥道：“小回說的沒錯，本來就打算告訴你們的，那個，聽說過天神碎片嗎？呃，除了小回，你們有人聽過這個？”

天神碎片這四個字從薛煥嘴裏蹦出來的時候，帶出了一股風，吹到了溫商的脖子，但他穩坐不動，做出洗耳恭聽的樣子。

其他人都沒聽說，等着薛煥跟他們講。

“時間從三百年前說起吧，那時候一場屠神役，萬鬼傾巢出動攻上天界桑池——”薛煥說着頓了頓，想起這幾個孩子估計可能不知道什麽是屠神役，什麽是桑池，但為了簡潔說完，沒過多解釋，“別問屠神役和桑池是什麽，不重要，重要的是在這場戰役中，神魔兩方各退，天界損失不小，死了一個天神，天神四分五裂，化作碎片散落人間各處，而天神雖死，天神碎片神力未散。”

他一字一頓的強調：“神力未散，降落人間，不知所處，恐大患。”

何種大患，為不軌之人所得。

“不過還好，這件事目前只有咱們劍術所知，我跟你們說此事，是想集衆人之力，破未知死生之局。”

三個臭皮匠頂個諸葛亮，致勝之法不單靠靈法高低。

薛煥策劃的很明确，他計劃成立三問驅邪小隊，尋天神碎片小隊，各司其職，發揮其作用，事情必不會一籌莫展。

然而——

“恐怕不止了。”溫商突然打破了薛煥的幻想，說：“天神碎片之事，我早已聽說。”

薛煥皺眉：“你聽說了？”

溫商迎着衆人投來的目光，道：“外界有一魔界少主，到處傳播天神碎片之事，是人非人共向往之。”

他原以為只是巧合，或者危言聳聽，可是現在看來，天神碎片似乎比危言聳聽更恐怖一些。

君安好奇：“你聽誰說的，小回嗎？”

溫商不好告訴他是一位不知身份的人同他講的，撒謊道：“一個朋友。”

薛煥長呼一口氣，“我以為這是秘密。”他再度将目光投向大家，說：“有一個既好既壞的消息，我們只知天神碎片，但天神碎片具體是什麽并不知道，所以我們暫時找不到，那些向來分一杯羹的人也很難在短時間內找到。”

“所以得搶在他們找到之前，我們必須有所行動。”四夏終于腦子轉通了。“我說的對吧。”

“沒錯。”薛煥道，他問溫商：“你那個朋友是南虞的嗎？”

溫商一慌，道：“是。”

“那好，六個小朋友分兩隊，三個留在南虞，另外三個跟我出去。”薛煥起身。

“去哪？”有人問。

薛煥道：“不是有個突然出現的魔界少主麽，自然是找他去。”

“溫商，十二和衛卿你們留在南虞，剩下的跟我去會會這個嘴欠的魔界少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