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四野墳連空,抉取今不同
墓碑林立,毫無秩序,歪七扭八;墳包凸起,野有屍骨,哀涼遍野。
如果鼻間沒有蘭香味兒,檀景彤覺得她肯定要被這些屍腐味兒給熏暈了,她一手被牽着,另一手提着裙擺,小心地墊着腳往前走,等牽着她的人停下了腳步,檀景彤也站穩,順着卿玄晖手指的方向,望見了被放在坑裏的嬰孩屍體。
這處坑是剛被木閣閣主挖出來的,松軟的土被堆在了一旁。
檀景彤膽大地往前走了兩步,俯身看向坑裏——果真是血肉模糊,乍看一眼,什麽也看不出來。她直起身,扭頭沖卿玄晖無奈地搖了搖頭。
卿玄晖拍拍她的肩膀,平淡道:“都是京城百姓家的孩子。”
可以想象,檀景彤眨了眨眼,別家的嬰孩離奇失蹤後死亡,那自家的孩子會怎樣?大人當然擔心。她剛要說什麽,就覺四周不對勁,似乎有影子在飛快地移動,可擡頭望望天,并沒有太陽。她抓緊卿玄晖,下意識地将人往自家身後拉。
可那種氣勢洶洶的殺意并沒有止住,似是沖着她,也是沖着卿玄晖。
檀景彤低聲囑咐了句“小心”,話音剛落,一道影子就沖她襲來,她看不清來者,只得伸手格擋,但來者第一擊沒擊中她的面門,轉而繼續攻擊,檀景彤利索地還擊,管它是人是鬼,踢就沖着要害踢,轉身用肘部猛擊。
可她打着的是一團又一團氣,黑氣四散又凝聚,再攻向她時,殺意更濃。
卿玄晖在她不遠處冷眼瞧着,黑影只繞着她,每每有向他而來的趨勢,就會被引回去——檀景彤在努力地保護他,而他……
黑影被打散,檀景彤退後兩步,将蒙着口鼻的帕子拉下來,就見一人穿過這些影子,豔色的衣衫與凄慘的墳場形成了鮮明對比,空氣裏難聞的味道中也多了刺鼻的脂粉氣。來人打了個響指,黑影原地消失,仿佛方才的打鬥沒有發生。
取而代之的是蒙面的殺手,他們将卿玄晖和檀景彤圍在其中,不留絲毫退路。
楊燃抱着白裘皮撫了又撫,如同抱着一只小動物,他盯着檀景彤,又瞥向卿玄晖,惋惜道:“既然知道了我在做什麽,今日,你們二人都不能走,哦不,一人可走。”像是想到了好玩的事情,楊燃捂着嘴笑得得意,臉上的□□簌簌地往下掉。
粉掉的太多,眼尖如檀景彤,立刻瞅到了對方皮膚上的疹子——那疹子已從身上蔓延到臉上,楊燃知道自己命不久矣嗎?這種花柳病放在未來是能治好的,盡管療程漫長又痛苦,可在東梁,那是必死,偏偏楊燃現在精神頭正好,一副不把他倆弄死就誓不罷休的模樣。
做了個手勢,殺手們都撲了上來。
檀景彤不悅地皺眉,楊燃是算準了他們今日要來墳場才特意追殺的嗎?她跑向卿玄晖,餘光瞧見了四門門主,一個用力,就将卿玄晖給“送”出了殺手的包圍圈。緊接着,檀景彤不要命似的大開殺戒,她沒有武器,使出的唯有致命招數:擰斷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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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門門主請示道:“閣主,是否搭手?”
卿玄晖搖搖頭,他神色凝重,眼底有化不開的愁緒,卻偏偏被冷顏所掩。藏在衣袖中的手攥成了拳頭,他數着檀景彤身上的傷,一道,兩道,三道……黑貂裘吸血,乍看不明顯,但當血滴順着貂裘的毛滴下來時,陰風陣陣的墳場裏就多了血腥氣。
卿玄晖不動,水門門主不動,他們眼睜睜地看着檀景彤擰斷了一個又一個殺手的脖子,在要擰斷最後五人的脖子時,楊燃止住了殺手的殺勢,一手拽過因為疼痛搖搖欲墜的人,手捏着她的脖頸,一點點收力,強迫她望向卿玄晖:
“你瞧瞧,你努力保護的人袖手旁觀。本相告訴你,檀景彤,卿朓知道本相在墳場會要他的命才帶你來,換言之,你的好情郎可沒打算讓你活着離開。”
檀景彤被抓也不怕,更不相信,她望向卿玄晖,一抹額角的血,沖他微微點頭。
玄晖,你別怕,像我初來東梁時,我一定能保護你。
“你還笑?是不是傻?本相說,卿朓已經放棄你了!今日也是你的死期!”楊燃收緊了掐着她脖子的手,什麽逆天改命,老星象官胡說八道,這姑娘分明如此容易就被抓住,還有什麽福氣!
卿玄晖面色不變,目睹着檀景彤逐漸窒息,沒有任何表示,仿佛,他看到的已是一個死人。
“快走。”檀景彤快不能呼吸,卻仍然用口型說出這兩個字。
卿玄晖和水門門主轉身離開,不帶絲毫留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