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日月掩星愁,初甜意情起
卿玄晖忙得不見日月。
皇上頻繁出宮,有次竟然帶着位妃嫔,那位妃嫔悠閑地坐在馬車裏觀望京城夜景,皇上倒是嚴肅地騎着高頭大馬,跟個侍從似的跟随在一旁,惹得朝廷大臣和後宮其他嫔妃紛紛不滿……他們一過,寸草不生,而蘭閣不得不收拾這些爛攤子。
而成相和齊王暗地裏接觸的次數越來越多,卿玄晖每每都成了作陪,他對這兩人的合拍不發表任何意見,除非問及他的看法,不然他就坐在那裏與楠木雕成的八仙椅融為一體,如同老僧入定。
“卿朓,”等齊王先行離開後,成相叫住了他,“你和齊王殿下?”
“無事。”卿玄晖面無表情地說道。
“那就好。”成相露出了一抹詭異的笑,“多保重身體。”
“成相多心了。”卿玄晖道。
他離開相府時,心生反感。他與齊王成明昱是利益相關,自然不會翻臉;與成相的關系就複雜多了,不僅有利益,還有幾乎尋不得的親情,所謂舅甥,放在官場,不過是野心的掩蓋。算計着彎彎繞繞的謀略,卿玄晖步行回了蘭閣。
當跟在他身後的蘭閣馬車車轱辘聲戛然而止,他突然想到,好像已經兩天沒有見到檀景彤了。那姑娘是個自己閑不住的個性,從前在山林的小木屋裏養傷時,總是一個人去打獵、摘野菜、趕集市,要是她突然坐下不動了,那一定是在發呆。
心裏着急,衣衫的下擺在清冷的空氣裏劃出了安靜的弧度,卿玄晖再站到主閣前時,眼底裏滿是死寂:這姑娘就這麽愛慕權勢,哪怕斷水斷糧也不願見自己?
“禀報閣主,這幾日主閣裏沒有動靜,沒有您的吩咐,屬下們不敢進去看。”蘭閣下人來報,看似恭敬實則膽戰心驚,他們挺怕檀女俠在裏面自尋短見,不然為何連走動的聲音也沒有?
卿玄晖挑眉,他不信那姑娘會尋死。踹開了從外面被鎖住的門,陽光自他身後灑下,映得空氣裏的灰塵四散逃脫,陳腐的味道也撲鼻而來。他皺眉,視線往下一掃,就見地上趴了個人,似乎還是兩天前他把她甩出去的姿勢。
他攥了攥拳,站在原地喚了聲:“檀景彤?少裝死!”
地上的人一動不動,連喘息都沒有。
“真死了?”卿玄晖走過去,擡腳踢了踢她。
地上的人被他用腳尖挑得翻了過來,面色青灰,嘴唇發紫,整個人是僵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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卿玄晖壓住心慌,蹲下身拍了拍她的臉,沒反應,再把手探到她的鼻下,還好,還有呼吸,哪怕很微弱,哪怕發燙……把人抱起來,腳步飛快地移到卧房,摸了摸她的額頭,果斷給她灌進去了一杯糖鹽水,順帶将衣服扒下來,扔進冒着熱氣的浴桶中。
為了防止人沉下去,他不得不一手從她的腋下環過,另一手幫她洗澡——上次給她換衣服時,人還沒這麽瘦,哪怕上次她蹿進馬車時,也只是有點挌手——柔軟的身體過于冰涼,讓卿玄晖沒有半分旖旎的想法,他身體殘缺多年,若說有什麽感覺,唯一的愉悅也是精神上的。
不過,這人都半死不活了,哪兒有愉悅可言?
将人泡暖後,為她洗頭,為她擦身,最後重新穿上裏衣,塞進了暖和的被窩裏,下人送來的暖手爐被他擺在了床頭。一通忙活下來,本來身體疲憊的卿玄晖已經身心俱疲了,他這是折騰檀景彤還是折騰自己?将人圈在主閣裏,最後麻煩的還是自己,天知道他見到這姑娘跟死了一般時,心底的慌亂如同荒草,野火一燒,蔓延得無邊無際。
伸手觸了觸那張被熱水泡的略微紅潤的臉,皮膚滑嫩,手感很好,他點了又點,唯有嘆氣。也許是他誤會了,以齊王殿下那種多情的習慣,見一個愛一個,愛不得就換一個,就算他去問,估計殿下都不記得檀景彤這號人物,可他就是介意,介意她與其他男子離得太近,介意……介意她的目光在別處。
卿玄晖盯着蒼白又安靜的睡顏許久,久到窗外天色已暗,閣外燭火搖曳。
緩緩地俯下身子,以額頭抵着額頭,鼻尖磨鼻尖,他的呼吸間有她的氣息。
忽然,一條手臂像蛇一樣纏上了他的脖子,力氣不大,但纏得很緊。
卿玄晖一驚,就要起身,嘴唇卻被觸了觸,香甜的味道将他定住,像是小時候生病時喝的那杯熱熱的白糖水,像是春節逛廟會時吃的黏糊糊的糖人,像是秋日裏舀的第一勺蜂蜜,甜得無法拒絕。
他用力地将檀景彤的手臂拉下來,面有愠色,太……放蕩了!是他想親近她,卻被她先親了。
“玄晖,我餓……”檀景彤悄悄地勾着他的尾指,沙啞着嗓子可憐兮兮地說道。
“餓死你算!”卿玄晖刻意惡狠狠地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