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蘇昭昭的手突然攥住顧時寧的手腕,用力拉向自己,張嘴就把茶盞裏的水喝了下去。
顧時寧被她突如其來的舉措給弄懵了,下意識地甩開蘇昭昭的手,茶盞飛出落在地上,碎瓷片和水濺開。
蘇昭昭側過臉,水潤的眼眸閃着淚花,對着顧長於委屈虛弱地說:“少爺——”話還沒說完,她便昏了過去。
顧時寧挑了挑眉,忍不住嗤笑出聲。
顧長於眉心漸漸皺起,“你給她喂了什麽?”
“毒藥呗,還能是什麽?五日後給她收屍吧。”她眼皮不擡地坐在椅子上,重新倒了一杯茶,輕抿一口。
顧長於眸色幽深,壓低了聲音沉沉,“把解藥交出來。”
顧時寧輕輕勾起嘴角,漫不經心地說:“我不,她自己找死。”
顧長於傾身靠近她,冰涼的手掌扣住她的後頸,迫使她仰起頭看着自己,他的眸子裏倒映出顧時寧蒼白倔強的臉。
溫軟的指尖在她的後頸輕點,打着圈兒的摩挲。
看似溫柔,卻藏着陰側的威脅,好像下一秒,掌心便要收束,掐住她的咽喉。
兩人湊得很近,顧長於溫熱的呼吸噴灑在她的臉上,他淡漠地說:“适可而止些,同樣的事情,我不想看見你做第二次。”
他是在提醒她,她已經殺過阿招一次。
顧時寧譏諷地對上他的眼眸,挑釁地回道:“可我偏偏就想做呢,我也想讓你嘗嘗失去最重要的人,是什麽樣的感覺。”
顧長於深深凝視她,過了許久,才輕輕吐出一句話,“沒用的。”
他的後半句話沒有說出,‘她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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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時寧抿着唇,不明白他的意思,只漠然的和他對視,不卑不亢。
“寧寧,聽話,她還不能死。”顧長於皺着眉頭,哄小孩似的耐着性子和她說。
顧時寧沉思片刻,眸光閃爍,決定順勢而為,“救她可以,但我要先見到顧钰衡。”
“不行,五日內你見不到他。”顧長於搖了搖頭,想也不想的拒絕。
顧時寧一步不肯退讓,“那你就等她死吧。”
顧長於的耐心告罄,掐住她的下巴,聲音沉沉低緩,“你現在沒有資格和我談條件。”
顧時寧笑了笑,一點也不在意他的威脅,纖細白皙的手按在他的心髒上,隔着衣物,心髒跳動的速度很快,“那就看你舍不舍得她死了。”
顧長於的眸色漸深,漂亮的瞳孔背後似隐藏着什麽可怕的東西。
他撤開了扣住她後頸的手,抱着不省人事的蘇昭昭離開。
顧時寧赤着腳踩在木質的地板上,寒意從下自上升起,碎裂的瓷片不知什麽時候劃傷了她的腳踝,細細的傷口像是一根紅線纏繞其間。
她覺得心口悶悶的,四周的牆壁和門外侍衛的影子讓人壓抑難耐。
顧時寧重新爬上窗檐,正要把半個身子探出去透氣。
顧長於推門進來時,入目便是要跳海尋死的小姑娘,他有一瞬間的窒息,心髒驟停,大步沖到窗邊,攔住她的腰,将人撈了回來。
“你想幹什麽?!”他厲聲質問,聲音難得一見染上了幾分驚慌失措。
顧時寧沒想到顧長於會這麽快就折返回來,他将她抱的很緊,勒住她的腰生疼,“你放開我。”
顧長於沒有松手,而是大步抱着她,将人往床塌上按,手肘壓住她的肩膀。
他的眸子通紅,宛若一只憤怒的猛獸,一字一句咬着牙,“你是想逃還是想死?”
從這裏跳進海裏,絕無生還的可能,顧長於不敢想象,若他來晚一步會怎麽樣,他的手心冒出細密的冷汗,只剩下後怕。
顧時寧的腦袋抵在軟枕上,如墨的發絲散開,知道他是誤會了。
她懶得解釋,扯了扯嘴角,笑意冰冷不及眼底,“我要是死了,不正好如你所願嗎?做什麽反應這麽大。”
顧長於撩去她臉上的碎發,幽幽盯着她那張冶豔絕美的臉,清澈幹淨的眼眸裏失了光彩,只剩下森森的恨意。
顧長於的心像是被人狠狠揪住,他想向她解釋,解釋顧遠山的死,解釋他的謀劃,卻不知該如何開口。
顧時寧知道的越多,便越危險。
朝堂的權謀,是不見底的深淵,他站在懸崖的陰影裏蟄伏許久。若成了他們皆能活,若敗了他也會拼盡全力保她一生平安順遂。
走到這一步,本在他的計劃之內。
但讓他難以忍受,心如刀絞的是,顧時寧哪怕是連問都不不屑問一句,直接将他判了死刑,将他歸于永慶帝的鷹犬爪牙。
在她眼裏,他不過是個睚眦必報的陰狠之人,他所做的一切,不過是在報複過去将軍府對他的苛責虐待。
顧時寧從未信過他,信他從未想過要傷害她。
他的手一路向下,扣住她的腳踝,迫使她的膝蓋弓起,冷白修長的手指在她的赤足間來回撫摸,“淩嶼也摸過你這裏嗎?”
細密癢癢的觸感從趾骨傳來,顧時寧升起一股異樣,眉心皺起,“和你有什麽關系?”
他的影衛遍布全國,當然包括邑國的皇宮,淩嶼對她的一舉一動,他了若指掌。
顧長於胸口似烈火灼燒,不知不覺加重了手裏的力道,低沉地輕呵一聲,“寧寧,你真的太不乖了。”
耳畔傳來微弱的‘啪嗒’聲,顧長於解除了對她的禁锢,站在床塌邊,高高俯視她。
顧時寧撐起身,只見她的腳踝處多了一個镂金雕花的精致腳環,金屬的質感冰涼,透着寒意。
镂金的腳環延伸出繁複交錯的細鏈,床塌的欄柱上,亦扣着一個金環,兩兩相連。
顧時寧下意識伸手去扯那根金鏈,看似纖細柔軟的鏈條卻牢固異常,如何都扯不斷,反倒她的手被勒的通紅。
她的臉白如雪,屈辱異常,無力感鋪天蓋地向她襲來,她忍受了一路的被囚禁,也無法忍受像這樣被鐵鏈拴住,僅存的尊嚴蕩然無存。
顧時寧惡狠狠地瞪着他,怒不可遏道:“你給我解開!”
顧長於将她的憤怒看在眼裏,卻無動于衷,擡手揉了揉她的發梢,“我要離開一段時間,委屈你在船上多呆幾日,你乖一點。”
不等顧時寧再做反抗掙紮,顧長於轉身離開。
顧長於走後不久,房間裏來了兩名侍從,低垂眉眼不曾看她,叮叮當當用木條将窗戶封死,只有細細的微光透進來。
顧時寧的活動區域被限制在了床榻周圍,再走遠一些,腳踝處的腳鏈就會牽扯住她。
她抱緊自己坐在床榻的角落,整個人籠罩在陰影裏。
不知過了多久,白天還是黑夜,直到有人再次推門進入。
“小姐——”耳畔傳來怯弱心虛的女聲。
顧時寧擡起頭,看向來人,她的眼眸通紅,聲音沙啞虛弱,“你娘還好嗎?”
青梅眼睫微顫,眼眶打轉的淚花落下,她設想了許多種顧時寧看見自己的反應。
不管是罵她,打她,還是殺了她,她都心甘情願地接受,是她活該,她應得。
她是個不忠的仆人,背叛了主子。
“她已經死了......”
邑國人雖言而有信,在她偷出太子大婚當日将軍府的布防圖後,便放了青梅的娘。
可她娘無論如何不肯原諒青梅的背主,不吃不喝,很快撒手人寰。
滾燙的淚一滴一滴落在她的手背,青梅不敢發出聲音,覺得自己實在沒臉哭,卻還是忍不住。
顧時寧輕嘆,“你的選擇沒有錯。”
青梅不過和她一樣,是受制于人的可憐蟲。只不過是顧時寧對她多年的信任崩塌罷了。
“是顧長於派你來的?”顧時寧輕描淡寫地問。
青梅聞言,撲通一聲,跪在地上,撕心裂肺地道,“小姐,奴婢再也不會背叛您。顧大人只讓奴婢好好伺候您,奴婢以後只會是小姐的人。”
顧時寧淡淡‘嗯’了一聲,好像并不在意青梅的明志,開始發問,“船現在到了哪裏?”她已經很多天沒有感覺到艦船在航行。
青梅低垂眼眸,吸了吸鼻子回道:“已經到了歧州碼頭,先皇駕崩,邑國的餘孽作亂,都城極不太平,顧大人擔憂您的安危,讓船在此停留等待消息。”
顧時寧猛地擡起頭,“你說什麽,永慶帝死了?”
青梅點了點頭,“先皇痛失愛子,悲痛過度,于前日五更薨逝。”
顧時寧不知作何感受,她要血刃的仇敵,就這樣悄無聲息的死了,她滿腔的憤怒和恨意,無處宣洩。
心髒像是被鈍刀一下一下的锉着,悶痛悶痛,連個痛快也不肯給她。
“繼位的是哪個皇子?”顧時寧問。
青梅搖頭不知,“奴婢來時,城中一片混亂,邑國的人不要命似的沖進皇宮,各宮的皇子身死不明。”
顧時寧嘲弄地扯了扯嘴角,以顧長於的能力,怎麽可能放任邑國一步步潛入都城,殺進皇宮。
他根本就是故意的。
顧長於步步為營,踩着無數人的屍體,終于得到了他想要的權力和地位,從此以後,再也無人能擋在他的面前,即使是威嚴不容侵犯的皇權也不能。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鼓勵師小姐姐們的不離不棄
卡文卡的好嚴重,越寫越覺得大哥太渣,不知道該怎麽收場了,寧寧獨美吧orz
感謝在2020-11-29 14:35:32~2020-11-30 18:52:13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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