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血種(三)
啪嗒一聲響,銅鏡上浮現了幾道裂紋,在那處的結界也晃動了幾下,如同鏡子一般破碎了。明晔猛地睜開眼,那碎片中都有一道自己的影子。這不是通靈鏡,是柏念來時封存在裏頭的記憶,那是她們的初識麽?創生,亦或是毀滅?在很久之前便已經定下了,不是麽?明晔站起身來,從十二樓下望,滾滾的濃煙沖天而起,那巨大的鐘聲響徹了東萊宮。
這十二樓不知怎麽就着起火來,底下有弟子一桶桶的潑着水,也有嘗試着用術法澆滅這熊熊烈火的。突進的火舌似乎有着自己的意識,在黑色的濃煙掩護下,将十二樓一層層的吞噬。明晔可不覺得這是個意外,這十二樓分明結了一道結界,不讓她出去。面上浮起了一絲輕笑,她閉上了眼眸,所到之處,火舌自動的退避三尺。
就算是天火也無法損害她絲毫啊,得意而張揚的笑一下子是那衆神的,一下子又變成了東萊的四位長老。他們的眼神中有怨毒與恨意,還有那深深的嫉妒。可明晔的眼中有什麽呢?有失望還有深深的悲憫。她順着那被火舌吞噬的木梯子緩步而下,火光中,依稀看到了柏念那沉痛的面孔,以及那猩紅的雙眸。
東萊的禁地十二樓轟然倒塌了,那些傳世的典籍以及壁畫都毀在了火中。那四位長老恐怕是瘋了吧,以為沒有通靈鏡的十二樓就沒有存在的價值了。劍光閃過,在空氣中留下了幾道殘影,那結界也被撕裂開了。明晔從容的走出,對着那些弟子微微一笑。
轟隆隆的雷聲降下,閃電如同游蛇在厚重的雲層裏面穿梭。明晔眯着眼,瞧着那一棵參天大樹,瞬間被劈的一片焦黑,星點火光在跳躍。與諸位長老的糾葛早已經到了不死不休的地步了,她一閃身,人早就掠到了東萊宮前的那片空地。那裏地面有裂紋,忽然多了幾根雕着盤龍的柱子,黑色沉重的鎖鏈纏在上頭,綁縛着一個披散着頭發面色如同紅銅一般的男人。從那男人身上傳出來的氣息森然中帶着邪意,不是人不是妖,分明是魔啊!明晔的面色一冷,一轉身就看見了四位長老陰險的笑。
“沒有被燒死在十二樓裏啊,不過這樣也好,正能接收我等贈予你的大禮!哈哈哈哈!”狂放的笑聲在空中回響,與那雷聲相應和。
“你們瘋了!”明晔呵斥道,“是想将我東萊陷入險境嗎?”
“呵呵,血種,還不下來迎客!”長老們陰恻恻地笑道,朝着那柱子上的男人大喊了一聲,一道閃電劈了下來,落在了鎖鏈上。在一串又一串火花中,鎖鏈啪地一聲斷裂,那男人跳到了地面上,衆人只覺得腳下一震。明晔靜立着,手中一抖,長劍便浮現了出來。那個血種是武器是雙刀,可是瞧着那起手式,分明是玉虛決這套功法,長老們為了除掉自己,可真是費盡心思啊!明晔冷笑一聲。
這廂的異變,已經驚動了東萊弟子,他們緊随着宮俢,也來到了這片空闊的廣場,原本被東萊弟子奉為聖者的四大長老,此時略顯扭曲的面容,讓人覺得心驚肉跳。這是領主與長老會對權力的争奪麽?目光挪到了那場中男子的身上,那翻湧的魔氣使人心中一凜,長劍一閃,頓時橫在了胸前。明晔的修為遠勝從前,她的身影如同鬼魅一般,長劍閃過,将空間都給撕裂開,使出乾坤劍意,那萬道劍光湧入了那血種的體內。血種一聲痛吼,鮮血濺落在地上,則是生出了另外一個血種來。明晔的神情凝重起來,而長老們則是得意的大笑。一滴又一滴的血淌落在地,化出了一個又一個兇煞的男人。東萊的弟子再也按捺不住,提着劍便沖了上去,絲毫不聽長老們的阻攔。
這血種只要有鮮血落地,就能夠不斷生長,長老們不知道是哪裏弄來的邪術。明晔的面容上浮起了幾絲怒氣,她死死地瞪着四位長老,一招隔開了沖上來的一個血種,另一劍則朝着四位長老劈去。那是渡劫期大能者的一劍,鋪天蓋地的恐怖氣息鎖定了這片地域,血種與東萊的弟子都被這一劍逼得動作一滞。四位長老也是渡劫期的人,可是他們發不出明晔那一劍,他們的面容扭曲了,急急忙忙地結出了一個防護罩,啪一聲響,那層防護罩碎裂了,劍氣的餘勁劃過了大長老的面龐,他伸手一抹,紅紅的一抹鮮血。原本他們不打算親自動手,可是這一劍讓他們改變了主意,宮明晔必須死!他們向前掠去,只在空氣中餘留幾道殘影,手中的長劍則是朝着明晔周身刺去。聽着後面的破風聲,明晔一扭,整個人瞬間便消失了,圍繞着中央那乾坤劍意的,有十幾道身影,分不清哪個是真,哪個是假!
大長老眸光陰鸷,他鎖定了最中間一個,同幾位長老交流了眼神,幾個人的劍意便凝成了一道黃色的光芒,朝着那道殘影劈去,強大的劍意使得周邊的一切都被碾做了齑粉。又一道金光将他們的劍意擊碎,他們臉上得意的笑容還沒來得及收斂,目瞪口呆的望着明晔。她握着一張神弓,面色冷然,當初的鬼城都能夠被一箭毀滅,別說是長老的一道劍意。
“逐日弓,那是神器!”大長老壓着嗓子,撕吼了一聲,他們的眼中慢慢地露出一縷貪婪來。擡起手中的劍,正想朝着明晔湧入,身形與全身的靈力卻像是被定住一般,掙脫不得,明晔唇角勾起了一抹笑,她拉開了弓,正鎖定了他們。一陣恐慌蔓延,籠罩在了頭上的是死亡的氣息。
“東萊的弟子聽着,用盤子接住血種濺落的血,不要讓它們落在地上,如此,血種就不會再生。”一道聲音如同滾雷一般蔓延。
“這一次,倒是來得及時了。”明晔輕笑一聲。
“宮明晔!你這不肖子孫,你這是欺師滅祖!”大長老見明晔手中的箭沒有立刻的射出,似乎還有一絲生機,他驚恐的大喊道。
“我本來就是東萊的叛逆之人。”明晔勾唇輕笑,又低聲道,“聒噪!”手中的箭便朝着那四位長老射去。如果靈力沒有被鎖住,他們或許可以盡力一搏,可是現在……大長老試着運用靈力,面前立馬湧現了一陣狂喜之色,在這箭抵達之時,靈力忽然間又無法流動了!他的面容僵硬,眼前只有一道刺眼的白光,轟隆一聲響,別說是肉體,就連元神都直接被剿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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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着柏念的喊聲,那些東萊弟子手中出現了一個盤子,将血種滴落的血滴收攏在其中。血種一個個的減少,似乎也察覺到了不妥,他們的雙刀揮舞着,不再是對付砍殺人,而是朝着他們手中的盤子砍去。砰地一聲響,一個盤子在半空中碎裂了,血滴濺落在了地上,又化出了一堆的血種來。“喝了它!”不知道是誰喊了一聲,東萊的弟子自發的仰起頭,喉結滾動,将那些血液盡數的飲入了腹中。
“你們東萊的弟子倒是聰慧。”柏念瞧着那些消失的血種,甩了甩袖子,對着明晔笑說道。明晔手中的弓已經收了起來,她向着柏念所在的方向走去,手輕輕地落在了她的面龐上,撫了撫那殷紅的唇。明晔沒有說話,可是柏念偏從她黝黑的眸子裏頭看出了許多種情緒來。“你到了十二樓,看見什麽了?”
“還是那不清不楚的片段罷了。”明晔淡淡地回答道。
“恨海水是幾時在你心頭消弭的?”柏念又問了一句。盡管明晔她極力的掩飾住眸中的三兩情絲,可這等事情到底還是會洩露分毫。只不過,她這般做又是為了什麽呢?
“醒來的時候。”明晔應道,她抽回了手,卻又被柏念一把握住。“你還是像以前那般惹人厭,一點兒都不曾變化。”掩唇輕笑,眸中卻是劃過一絲冷銳之色。醒來的時候,到底是哪個醒來的時候,她沒有明說。鏡羅城的事情始終記在了心頭,柏念的那等行為,不再提起,可卻不是代表着自己沒有怨的。明晔擡起頭,瞧着那空闊的場地上或死或傷的東萊弟子。宮修挺直着身子,站在了他們的中間。
“以後東萊,就沒有長老會了呢。”明晔的聲音不小,落到了那些東萊弟子耳中,讓他們渾身一凜。幾乎沒有任何的猶豫,他們跪在了地上,恭敬地喊道:“參見領主,我東萊弟子唯領主馬首是瞻!”
“這樣啊。”明晔掃了他們一眼,輕巧地笑道,“那你們随我去中洲鏡羅城吧,那兒的人子需要你們,你們只留下一部分保護我東萊的子民。”
“不。”柏念捏着宮明晔的手,搖搖頭,“他們去鏡羅城,但是我們不回去。”
“嗯?”帶着幾分疑色的望向柏念,卻見她一臉凝重。
“我們去西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