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中洲之禍(二)
帝闕街頭各色人行走着。
四季如春,路邊的各色花兒盛放,香味四溢。那離華山的黑雲已經逐漸的朝着白玉京彌漫了。定睛細看,那些植物根莖上,開始泛黃,而花朵兒生長的更為妖豔。空中似乎傳來了嬰兒的啼哭聲,回神一瞧,卻是什麽也沒有。
宮明晔負手站在樓頭,風吹拂着她的衣袂和黑發。一縷擔憂的神色漸漸地爬上了她的眉頭。四域都來人,大家的心思都很坦白,不過是想見着離華的傾覆。可是真的到了中洲觀望到一切的時候她又有些猶豫了。如果離華一脈的覆滅,給東萊帶來的是滅頂之災,那麽她寧願離華能夠茍延殘喘的支持下去。
可是其他三域的人,并不是這種想法。離華山蔓延的死氣,在他們看來是離華傾覆的助力,就算領了帝湘的命令,他們也不會盡心盡力。
還有柏念,她重新出現,到底是圖個什麽?
低着頭俯視着路上的人,災禍來臨,最先遭難的是這群無辜的人。這般念想着,宮明晔的面上浮現出了一絲悲憫的神色。
“我以為,你來中洲是為了東萊,也是想要分一杯羹。露出這樣的神色,可真不像你。這裏又沒有其他的人,你這般作态是給誰看?”一聲嗤笑,從屋檐上跳下來一個年輕男子來。他彈了彈綠衣上的灰塵,還有扶正有些歪扭的白玉發冠。劍眉星目,粲然生光。“你東萊和我北海合手吧,我們如果喜結連理,想來……”
“不可能。”還沒等赤溪說完那番話語,宮明晔就皺着眉打斷了他的話。再等他一眨眼,人已經飄然離去,淹沒在了那人群中。赤溪只管自顧自的一笑,他可從來不會懷疑自己看人的眼光。這東萊宮明晔,看着如同谪仙一般的飄逸人物,可內裏到底如何,還真是不好說。只是這大好河山啊,最後會落在誰人的手中呢?
宮明晔的離去不是因為赤溪的那番話語。她真是恨透了自己的雙眼,在那湧動的人潮之中,偏能夠一眼便望見她的背影。思緒還沒有跟上,人早就追了上去。待到醒悟過來,自己已經身處在了一家客棧裏頭,坐在偏角眼眸子還一瞬不眨的盯着柏念。面色一陣紅一陣白,明知道自己的行為是多麽的可笑,可她偏生控制不住自己。
“我跟你們說啊,我遠遠地看離華山,就發現好大一條龍。你看那離華山水□□融,風藏氣斂,青翠欲滴。就像是剛出生的嬰兒,生機盎然,再看那山上的雲氣,就像是旭日初升,紫岚蒸騰,這氣飄浮起伏,有時像是珠狀,一線牽連,有時形成一片,聚集在頂上……”客棧裏頭說着話的是一身藍白道袍的男子,他嘴角的八字胡一撇一撇的,聽客們只管瞪着他的胡子大聲笑,等到他有些生氣了,才斂了神色,繼續說他扯淡。
“啊呸,你們這些小王八羔子就會胡說,老兒我到附近去打柴,就看見一片死氣,哪像你說的這樣。胡扯吧你!我年輕的時候,也跟着術士學了些望氣之術,不過啊,管它勞什子神仙修士,還不如做個砍柴的樵夫來的自在哩。”
“死老頭你胡說些什麽!”聽了老兒的話,那道士就不服了,一撩袖子就想沖上前來揍人。只是被一行的師兄弟勸住了,朝着地上吐了一口唾沫,大聲說道,“你們這些人類懂個屁!我們修真的,都是要長命百歲作仙人的。離華派你們曉得吧?就是咱們高高在上的帝子,也都是要修真的!”
“怎麽着,學了點法訣就覺得自己高人一等了?”老頭兒搖搖頭嘆聲道,“沒救咯,沒救咯!”這回也不待師兄弟們的攔着了,這道士一把竄向前,站在了這佝偻着身子的老頭兒面前,蠟黃的臉上浮現出了一抹陰笑。
“老頭子爺兒我今天就讓你開開眼,拿你祭祭道爺的劍!我還真是高人一等了,別說你們這些凡人,就連四域的修真者到了這中洲,看見道爺我也得叫聲爺爺!!”邊說着,手中就拔出了長劍照着老頭兒的腦袋劈去。只是長劍像是被誰禁锢住了一般,一點兒都不能夠動彈。道士努力的提氣,發現就連丹田也被鎖住了。
“我們是凡人,難道你不是麽?”一道風淡雲輕的話語忽然響起了起來,聲音如同山泉出澗,泠泠動人。循着聲音擡頭望去,是一個身着青衣姿容絕世的女子。她坐在了欄杆上,僅靠着一只手支撐着,另一只手提着酒壺,雙腿晃晃悠悠,讓人不禁擔心她會墜落下來。眉眼彎起,面上的笑容如同和煦的春風,見着人們的目光已經被自己吸引了,她啜了一口酒,繼續說道,“修真者誰不是娘胎裏蹦出來的?還是說你渡劫成仙了?或者是個妖物?只是才入門而已,就敢大放厥詞,中洲修真一脈可真是廢。”
“哪裏來的死丫頭!”那道士額上開始沁出汗水,忍不住破口大罵道。“等道爺我來收拾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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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丫頭?”柏念饒有興致的重複了一次,一聲輕哼,她已經從欄杆上飄落到了那道士的面前,解除了他身上的禁制,悠悠地說道,“修真者何必自命不凡?這離妄大陸日後定然是人子的天下。”
忽然間又能夠行動自如了,道士的眼眸裏頭冒出了一道兇光。二話不說,長劍劈頭蓋腦的朝着柏念砍去,口中還念念有詞。那把平凡無奇的劍,待他口中的法訣念完之後,還真是放出異光來,險些閃瞎衆人的眼眸。
“卡擦——”“卡擦擦——”細微的聲響蔓延開來。衆人睜着剛被捂上的眼眸,道士手中的劍已經裂成了碎片,他口中慘叫一聲,那條握着劍的手臂,以及整個身子,就像是被摔過的瓷碗一般,呈現出了一道道裂紋,最後直接化成了齑粉消散在空中。那道士的兄弟看得目瞪口呆,等到了回神,紛紛面露痛色,拔劍就要朝着柏念刺去。
“動手的可不是我。”無辜的神情,纖纖素指往前頭一指。
今兒個怎麽了,這客棧裏面的盡是出現些風華絕代的女子,衆人心中有些感慨。心頭或多或少的有些畏懼,可是那好奇心終究戰勝了一切,還真沒個人離開這客棧的。
宮明晔的臉色實在是好不到哪兒去。
她看也不看那些道士一眼,沉着臉一步一步地走向了柏念。
有一兩個膽子大的提着劍靠近她的道士,下場是前面那個一模一樣。“我四域也是你們這些人能夠随意诋毀的?”冷冷地抛下了這句話,宮明晔便不再搭理別人。她的眼裏心裏都冒着洶湧的火氣,如果可以實化,那絕對能夠把柏念燒成灰燼。
柏念含笑望着宮明晔,黝黑的眸子裏神光流轉。
肩頭猛地被人鉗制住,宮明晔的動作有些發狠了,可是她似乎體會不到那痛意。
圍觀的人多了礙眼,一揮衣袖,兩個人便瞬移到了一座廂房裏頭。
沉香缭繞,帳幔輕舞。
“你為什麽要來中洲?你為什麽要自稱神子?你想死麽?你到底是要做什麽?通靈鏡呢,你告訴我需要用它做什麽?”宮明晔一把将柏念推到了牆上,壓着她小聲地吼道。
柏念沒有說話,只是用手輕撫着宮明晔的背。
猛然間一張臉在眼前放大,嘴角傳來了一股子被撕咬的痛意。柏念順從的張開口,讓宮明晔的香舌能夠長驅直入。像是一個在沙漠中久行幹渴的人,不顧一切的掃蕩着能夠飲到津液。唇角邊像是挂着一根根透明的絲線,一下子渲染了幾分淫靡的氣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