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設計離開
春去秋來,又是一年盛夏季。
清晨,天剛蒙蒙亮,睡在木質床榻上的顧夜就睜開雙眼。他靜靜聽了一會兒,隔着一堵牆,他還是能清楚地辨識到師尊綿長均勻的呼吸。轉眼間,離魔族劉複要求的兩年之期只剩下十個月,他怎麽能讓那些魔族真的找上門來,打擾師尊的安寧,甚至傷害到師尊呢?
早就定下的計劃,如今也該是實施的時候了。
顧夜垂眸,貪婪地側耳傾聽師尊的呼吸聲。
良久後他起身,悄悄由側門出去,直奔小竹林。小竹林是師徒倆平時練功的地方,中間有一大塊空地。行至空地,顧夜卻并未停下,而是一直往深處,走到竹林最外圍的圍牆處。圍牆之外是一片樹林,顧夜翻牆過去,運轉武氣在樹林中快速穿梭,很快找到一只蹦跳的藍羽鳥。
藍羽鳥雖屬于鳥類,卻生得肥碩而無法飛翔,以竹筍為食,動作靈巧不易捕捉。但在顧夜眼裏它那點行動力根本不夠看。他出手如閃電,很快抓住藍羽鳥,藍羽鳥感受到殺意,驚慌地掙紮起來。
顧夜臉上沒有表情,手中從地上撿了一截枯木,面不改色地往藍羽鳥後腿上刺了進去。鮮血湧出,藍兔不住尖聲鳴叫,顧夜一個悶棍敲暈它,勾起一個淡淡的邪笑,輕聲說:“乖,小聲一點,要是被師尊聽到,就不好了。”
他手中拎着藍羽鳥的翅膀,利落地翻牆回到小竹林,将其随手抛到小竹林的空地邊緣,拍拍雙手,确認手上沒沾上一點血跡,這才轉身走回去。
他手中端了水,走進師尊卧房,放下水盆,站在大床跟前,微笑着低頭湊到師尊耳邊輕喚:“師尊,該起了。”
顧子舒慢慢睜眼,被徒弟服侍着起身梳洗,收拾利索之後,兩人一同來到小竹林。
剛走進竹林,顧子舒就嗅到一股不算濃郁的血腥味,顧夜微微蹙眉,說了句:“師尊,我去看看。”就快走幾步,循着血氣找到昏迷不醒的藍羽鳥。
顧子舒緊跟在徒弟身後,看見徒弟蹲下去,小心翼翼将藍羽鳥抱起來,絲毫不嫌棄藍羽鳥的血染在他的衣衫上。他只稍作打量,就仰頭看向師尊,語氣也有些焦急:“小鳥受傷了,可憐的小家夥……師尊,能不能請你幫我照看它?我去拿藥!”
徒弟一向心善,之前兩個侍女偷窺他的功法,也是徒弟求情,才免去她們的責罰,只是趕出院子了事。遇到這樣弱小的動物,也不會坐視不理。顧子舒接過藍羽鳥:“快去吧。”
藍羽鳥失血過多,已經昏迷過去,顧子舒查看它的傷勢,覺得救回來的希望已經很渺茫了。除非用上頂珍貴的藥材,但原著中記載的那些藥材,就算他是少宗主,也還不曾見過,就算宗內有珍藏的,也不會用來救治這只普通鳥類。
不想看顧夜失望,顧子舒有心輸些元氣吊住它的性命,但藍羽鳥太過脆弱,他又不通醫理,貿然輸入元氣只怕适得其反,只能在原地等候。
在離開師尊的視線之後,顧夜的神情就恢複了冷漠。呵,他怎麽可能真的救活那只愚蠢的鳥,來打擾他與師尊的生活?所以在一開始,他就掐準了下手的力道和救助的時機,那只鳥,是不可能救活的。
沒等多久,顧子舒就看見徒弟懷裏揣着藥瓶急匆匆跑過來,兩人服用冷暖草後是不畏酷暑的,但由于跑得太急,顧夜額上還是冒出一些汗水。顧子舒迎上去,把肥鳥遞給他。
顧夜動作輕柔地接過藍羽鳥,用上自己能拿到的最好的膏藥塗在藍羽鳥傷口上。但是一如他所策劃的那樣,藍羽鳥還是一點一點流失了生命,直至死亡。顧子舒靜靜陪在他身旁,清楚地看見他眼中流露出的失望自責。顧子舒不忍地拍拍他的肩膀,安慰道:“這不是你的錯。我們發現這只鳥的時候已經太晚了。”
顧夜搖搖頭,目光哀憐看着懷中的小肥鳥:“是我的錯……如果我是藥者,能煉制出珍貴的藥材,小鳥就不會死……”他眨眨眼,不讓淚水掉下來,眼神堅定地看着師尊,“師尊,我要當藥者。”
“你要當藥者?”顧子舒有些驚訝,“即使以後修為止步不前,即使……不能再為父母報仇?”
顧夜點頭,将自己塑造成了一位頭頂聖潔光圈的聖母瑪利亞:“冤冤相報何時了,比起報仇,我更願意救助更多的生命!”
在蒼元大陸上,由于運行的心法不同,藥者與武者兩種身份是不能并存于同一人身上的,如果想要成為藥者,就要修煉大陸通用藥者心法,而自己的武學境界從此歸于零。同時,武道心法境界越高,再要修煉藥者心法就越困難,通常說來,藥者都是打通神道穴之後,直接開始修煉藥者心法的。
根據大陸的統計,若是武者心法練到黃境三重之後,就不可能再轉變身份了。顧夜也是因為知道這一點,才故意說自己想成為藥者。要知道,比起制藥救人,他更願意用實力去控制藥者,來達到救人的目的。
為了用“學做藥者”和“采藥”這樣的借口獲得出行的許可,更重要的是,為了在師尊面前博取更多的好感,顧夜撫摸着那只早已氣絕身亡的藍羽鳥,再次露出哀傷而堅毅的表情:“我一定會做到的。”
顧子舒欣慰地摸了摸顧夜的腦袋:“夜兒,為師贊成你去嘗試一番,但是也要先提醒你,據大陸上通用記載,黃境三重以上境界的武者,極少可能再轉變為藥者。”
雖然欣慰于徒弟心善,但是又害怕徒弟受到打擊,師尊真是不好當╮(╯▽╰)╭
顯然顧夜體諒不到師尊糾結的心境,他握拳一臉向往:“即便有半點可能,徒兒也要盡最大努力!”
“乖孩子。這個令牌給你,”顧子舒遞過去一個深色令牌,乃是少宗主的副令,“有了這個令牌,你就能去宗內藏書閣随意翻閱藥者心法。”
少宗主的副令有且僅有一塊,見之如見少宗主,除非極為信任之人,否則少宗主不會輕易交出。顧夜握住令牌,腼腆一笑:“謝謝師尊。”
令牌有了,此後可随意出入水天宗,師尊問起來,只說出去歷練識別藥材就行,那麽接下來,就要想辦法讓師尊閉關了。師尊在玄境一重已經停留很久了,只要一個契機……
師尊,就讓徒兒來做你的契機可好?
該死,這樣的話,就要很久見不到師尊了,真是不甘心。徒兒可是為了師尊的安全,才離開師尊的,回來之後師尊可要好好獎勵徒兒才行。
顧夜低頭,神色變幻莫測。
肥鳥被顧夜親手埋葬之後,新的一天開始了。
清幽竹林中,身着青衣的顧子舒毫不在意當頭的烈日,揮舞一把銀劍,激起一陣狂風。狂風裏竹葉翻飛,不時有劍氣有如實質般向着竹林斬去,嘩啦啦倒了一大片竹子。
顧子舒舞劍舞得極為流暢,旁邊一襲白衣的顧夜一動不動,眼睛專注地盯着他的動作。舞完一整套“平地風起”後,顧子舒并未停下,而是就着第一式的最後一個劈斬移動身形,再次将劍揮了出去。
随着元氣輸出,空氣中竟然彌漫起一陣淡淡的白霧。顧夜靠得極近,因此也能看出,那些白色并非霧氣,而是無數道細小的元氣劍意,織成天羅地網!
進可攻,劍意劈在敵人身上可不是鬧着玩的,退可守,劍意濃密,能有效隔絕對手視線。這樣可攻可守的一招,正是蒼元訣第二式,雲卷雲舒。
這套動作,顧子舒做得明顯沒有第一套那麽圓潤,完整揮下來,他額上已是冒出一些汗珠。見他停下,顧夜恰到好處地迎上去,手中托着一方潤了清涼草汁的手帕,輕輕為師尊擦臉。擦完之後手中又遞上一杯冰鎮果汁,是他用武氣一點點榨出來的,凍在冰塊裏一個晚上,這會兒喝剛好。
小徒無微不至的伺候,一開始顧子舒也是有些別扭的,但再怎麽別扭,一年下來徒弟雷打不動的堅持,終于讓他習慣了。他自然地接過果汁喝了一口,端着杯子走到一邊的石桌旁坐下。
顧夜道:“師尊,徒兒決心改習藥道,日後就不能再使用蒼龍法訣,心中不免遺憾。不如徒兒再演練一遍給師尊看,好嗎?”
顧子舒自然點頭:“甚好。”
顧夜走到空地中央,取出長刀游龍走鳳地比劃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