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山頂，八爺的寝殿幾乎被夷為平地，一個帶着龍氣的結界将所有人隔絕在外。
結界內，一條巨型黑龍将一頭黑紅色的蠻牛死死絞住，兩股強大的妖力激烈對抗，蠻牛發出吃痛的悶吼。
“淩冶王，我素來與你無仇，為什麽？”
黑龍後背上的兩道傷口不停冒血，蠻牛也受了傷，兩位大妖都已被染紅，分不清到底是誰的血。
黑龍一言不發，龍軀絞得越緊，俨然是拼命的架勢。
蠻牛被絞得骨骼咯吱咯吱響，但頭上的牛角頂在黑龍後背傷處附近，雖落下風，但還不算全盤皆輸。
他艱難開口：“我前不久更與你們淩冶的崔先生結下盟約，咱們是一條線的！”
黑龍仍舊不說話，死死盯着對方，金色的龍目全是殺意。
“嘭！”
是結界被撞的聲音。八爺轉動眼珠子一看，外面卻是他的新娘子，穿着大紅的喜服，一臉焦急地咬着牙用劍砍結界。
他不禁心頭一軟，收起身為大妖的傲氣，開口求饒：“淩冶王，你放過我，老八我從今以後都效忠于你，整個中域四城都聽你差遣！”
這一次黑龍終于開口：“我放過你，誰來放過她？”說話時龍目微微向外瞥，看向已經急得變回龍身的風月。
“什麽，夫人她……”八爺還記得譚豹當時的描述，說一個衣衫破舊的人帶着一條白色的假龍打入飛龍城。此時風月的龍身映入他眼中，猶如一道晴天霹靂。
結界外的風月看不到裏面的情形，剛在半山腰她看到明燈跟譚豹等人打了起來，便知山頂這邊必然更是一場惡戰。
“淩筠灼！你個大混蛋，什麽都幹不成，就知道拖後腿！”
變回龍身的風月一邊對着結界裏邊破口大罵，一邊氣急敗壞地一次次沖向結界，雖然每次都口爪并用，又咬又抓，不遺餘力地攻擊，想要破開結界，但結果也只是一次又一次地被彈回來，一次又一次地摔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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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從從來沒這麽丢人過！
身上哪哪兒都痛，爪子快劈了，牙也快崩了，一點用都沒有！
“吼——”她大吼一聲，噴出一口龍火，可惜只在結界上留下一小片灰色的印記，而且很快又消失。
結界內的八爺聽到了風月對淩筠灼的喊話，心都涼了半截，他已經搞不懂現在的狀況，自己的夫人怎麽會跟淩筠灼有這麽深的牽扯。
但作為一只有擔當的大妖，八爺不是沒有氣度，他說：“我真心喜歡小月，就算她之前跟你……我也不在乎，更不會因此怠慢她。你又何苦對我趕盡殺絕？”
淩筠灼卻也不解釋，冷笑道：“這是我能為她做的最後一件事。”只有你死，她才能沒有後顧之憂地拿着那顆破珠子逃去南域逍遙自在。
被絞去半條命的八爺自知死期将至，忽然幾聲大笑，而後道：“淩筠灼啊淩筠灼，你果然還是原來那個兇殘暴戾的之徒，崔衡他看錯了你。你我皆為大妖，仰仗天地靈氣才得這般修為，既無冤仇，你殺我就不怕遭報應嗎？”
“報應？”淩筠灼冷笑着反問，不屑一顧。
“你也不想想你們龍族是怎麽沒的！就算你再強，難道就不怕報應到你所愛之人、所衷之事上？”
金色的龍目猛地睜大，有一瞬的錯愕。
外面的風月聽不見兩妖對話，只隐約聽見方才八爺狂放的嘶吼和大笑，以為淩筠灼輸了，心中一急，口中靈氣瞬間化作冰刃飛向結界。
“淩筠灼你個不中用的大混蛋，你要是死了，我就把你的血吸幹，把你的肉用火烤了吊起來賣！你聽到沒有！”
風月撲過去一口咬住結界外壁，拼命想将結界撕開一道口來。她以為淩筠灼要死了，腦海裏回憶起這八十幾年的相依為命，難過得不行，冰藍色的龍目中冒出淚花。
過去的八十幾年裏，她曾喊過無數次“淩筠灼，你不要死”，每一次都應驗了，不知道這一次還會不會有用。
“嗚嗚嗚，淩筠灼你不要死，不要死嗚嗚嗚嗚……”
她太難過了，難過得差點變回真正的原形。
只聽 “嘭”的一聲巨響，結界炸開，磅礴澎湃的妖力從中間向外蕩開，風月被強大的妖力沖擊得眼前一黑，整根條兒不受控制地飛了出去。
緊接着似乎有一股力量環在她周圍，抵擋了不少沖擊，她抓住機會變回人形，以劍杵地，劍身深入土地尺餘，才堪堪穩住。
周圍的房屋樹木盡毀，四處亂飛，風月抱着頭趴下躲避，直到風聲驟停，才敢擡起頭。
只見久未謀面的淩筠灼仍穿着他那套破爛的玄色法衣，滿身是血，一步步從滿是煙塵的結界中心走出來，他身後并無八爺的影子。
風月被剛才的一幕吓壞了，忘了哭，也忘了高興，忘了問他怎麽沒死，只呆愣愣地看着他。
“回來做什麽？”淩筠灼走近，居高臨下地俯瞰她，面無表情。
風月也不知道自己回來幹什麽，禍害遺千年，淩筠灼這種大惡龍怎麽可能死呢？
她真蠢。
“看你死沒死。沒死那……那我走了。”風月站起身，下意識地抹了把臉，将臉上本就亂七八糟的血漬、煙塵和淚水一并抹成了鬼畫符，然後轉身欲走。
下一瞬，一個帶着濃烈血腥味的懷抱将她困住，灼熱的親吻鋪天蓋地襲來，像是要将她吞吃入腹。
唇間的酥麻感讓風月腦子裏暈乎乎的，什麽都想不起來，只呆愣着予取予求。對方抱得太緊，讓她恍惚間以為自己渾身骨頭都要碎了。
此時此刻身上的疼痛，還有這些天憋在心裏的委屈，全是拜眼前這條大惡龍所賜，但她還是下意識地、可恥地依戀着這個懷抱。
無禮的闖入者比以前的任何一次都要過分，帶着濃烈的血腥氣，親她，咬她，糾纏她，吞吃她，那種灼熱與瘋狂，就好像他才是那只未開化的野妖怪。
唇舌被吮得生疼，風月委屈狠了，不依地推了一把。
淩筠灼順勢将人放開些許，捧着撇嘴欲哭的小臉，在淚眼上心疼地吻了一記，嗓音低啞：“不是要成親嗎，就現在。”
一個紅衣似火，一個渾身浴血，端的是良配。周圍雖是一片斷壁殘垣，但空中還飄着紅色的綢帶和燈籠，地上也被紅地毯和不知誰的血染成了喜慶的顏色。
此情此景，宜成親。
一聲龍吟響徹雲霄，攜着澎湃的妖力從山頂蕩開，一直傳到牛背山方圓百裏之處。其聲威勢滔天，吓得附近的妖怪紛紛逃出牛背山。
緊接着牛背山周圍豎起新的結界，山頂突然升起一座雲中行宮，外形似張開的貝殼。
所有看見的人和妖都知道，牛背山換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