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夫人外交
【 就算我認不出劉夫人,劉夫人認出我來也很簡單,這些媽媽們有自己的圈子,新人會被迅速标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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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高中出國之前,他們兩個作為堂兄弟,可以算作是一起長大,雖然林州行對李享之的冷淡态度不止是從這次回國開始的,早有端倪,但李享之一直沒明白原因,他以為只是大家成年之後自然疏遠,分開太久了而已。
他在國外待了多年,國內幾乎沒有朋友,而且他只是“李澤平”的侄子,并不是林家的正統親戚,姓李不姓林,某些圈子他也融不進核心。算來算去他在深圳最親近的同齡人竟然是我,他還到店裏看過我一次,抱怨說我不在,都沒有人給他帶咖啡了。
林州行似笑非笑道:“他有名有姓,你叫的倒是親熱。”
“行,李,享,之,行嗎?”我一字一頓地念重音,“還不是你提了周家,讓汪蘭開始逼着他和周琦訂婚,人家美國還有個喜歡的女朋友呢。”
“他連這個都跟你說?”林州行這時候說話就是标準的陰陽怪氣了,“我還不知道你跟他關系已經這麽好了,喜歡當知心姐姐?”
“你是要堅持發這個脾氣,還是冷靜一下好好考慮?”
“如果你願意,那你去接觸。”林州行垂了下眼睛,面無表情道,“辛苦了。”
“他現在還不知道自己的身世,很有可能就算他知道了,也未必一定和你搶。”我嘗試着建議,“也許是你預想的太……太極端了,也許他和他媽不是同一種人。”
“利益永遠是第一位的。”林州行很平靜地說,“任何人都是這樣。”
“我不覺得……”我說,“有些東西沒有價碼。”
“那只是價不夠高。”林州行道,“總會有這樣一個數字,沒有例外。”
“如果他能站在你這邊,那我們就輕松很多了呀,對不對?”我承認我的想法天真,但不是沒有可能,而且,最關鍵的是,我說,“他總歸是你弟弟,我不想看你們最後反目成仇。”
“好啊。”林州行諷刺地說,“那你用愛的力量去感化他。”
我強壓着語氣,吸了一口氣:“林州行,就算你覺得我很可笑,也沒必要這樣嘲諷我。”我不想和他再講下去,起身要走,他像是驟然回神一樣,神色一下子緩和過來,急忙拉住我的胳膊,柔聲道,“對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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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你是為了我,是我沒控制好情緒。”林州行低聲說着,讨好地從背後抱住我,吻了吻我的耳側,嘆了口氣道,“我只是怕你會失望。”
“不行就不行,也沒什麽好失望的。”
林州行笑道:“好,那你就去試試。”
“你讓我試我就試?”
“別生氣了,我不對。”林州行半哄半抱地拖着我的腰倒退着進了屋,關上房門,我警覺道,“你要幹嘛?”
摁滅了燈,月光倒映下瞳色幽深,林州行用氣音反問道:“你說呢?”
從雲端緩緩降落,我墜入半夢半醒之間,林州行很磨人地咬着我耳後的一截發絲拉扯,含糊地說:“要不你搬進來吧。”
“在哪裏睡覺不都一樣。”我困得不行,埋進被子,“睡吧睡吧。”
如果我是這家貴族小學的校長,每年收那麽多學費交那麽多稅,那我的第一件事一定是上報市政要求拓寬學校門口的路面。小小的雙車道停滿了豪車,人還沒有拐進街內就堵住了,林家的司機很抱歉地說:“太太,要不您走過去吧?這樣開進去,只怕沒個半小時出不來。”
“哎,好吧。”
不是我有多嬌氣不願意走路,是我今天穿了雙十二厘米的高跟鞋,整個人像跳小天鵝湖的芭蕾舞演員一樣立在刀尖上,這是宋姐特別囑咐的,還說不做頭發不化妝不拎名牌包的話,一定會被認成保姆,為了讓劉夫人能準确的找到我,我只好把自己打扮成閃亮的雜志封面。
這一條街上都是來接小孩放學的家長們,清一色的都是媽媽們,少有男性,人人身上都是套裝,口紅明豔妝面完整,三三兩兩的聚在一起聊天,好像落單就會被槍斃一樣,我莫名地想起了大學時分組做小組作業的場景。
我還是草率了,因為偷懶不想去買衣服,就穿了上次陸鳴東送的另一套衣服,日常一點,但是料子也很好,看着很高級。我以為大概裝個樣子就可以了,誰知道居然會像混入天鵝堆中的鴨子一樣突兀,一路走來居然有素不相識的人扭頭看我,打量過衣服,不是名牌,又看過手表,是真品,得出結論,轉臉回去,和其他媽媽輕笑着說:“哎呦,暴發戶。”
聽她這個意思,在手表和包這種保值品上花錢的不叫有錢,在衣服這種消耗品上花錢的才叫真的有錢,這還是好聽的,還有因為我長相年輕就胡亂猜測的,悄聲道:“這是誰家的小秘啊。”
看來我還是見識少了,林州行說得沒錯,就算我認不出劉夫人,劉夫人認出我來也很簡單,這些媽媽們有自己的圈子,新人會被迅速标記。珊珊今年剛上一年級,按道理我應該主動去“拜拜山頭”,但我是來當招牌的,完全沒有招惹她們的興趣。
一聲鈴響,小朋友們陸陸續續放學,年級大一些的孩子先出來,一個個背着小書包踢着腿像模像樣的,然後是低年級的,這個年紀的小男孩難免鬧一些,跑跑跳跳地往外沖,我一眼看見了珊珊,趕緊伸長了胳膊揮手:“林意珊!”
“小清姐姐!!”珊珊尖叫一聲,眼睛亮亮地跑起來,興奮勁兒簡直止不住,想一想這小孩也是蠻可憐的,媽媽不見了,爸爸不在意,她親哥雖然上心,可是也太忙了,一年四季見到的都是保姆,難怪這麽激動,一路狂奔過來,路上突然絆了一下,摔了一跤,我急忙跑過去。
“沒事吧?”
珊珊挺堅強的,沒等我扶自己爬起來甜甜一笑說:“小清姐姐,不疼。”但她這一摔,帶倒了另一個小朋友,妹妹哇哇大哭起來,我趕緊先安慰這個,擦幹淨眼淚又拍掉小裙子上的土,好不容易哄好了,她媽媽來了,我還蹲着,就聽見頭頂這人居高臨下地指責道:“你們家小孩怎麽回事啊!”
“實在不好意思。”我拉着珊珊給人道歉,珊珊也很乖,對方卻不依不饒,“你看看我們囡囡這個裙子弄髒了是洗不了的呀,你賠的起嗎?”
這裙子也沒髒,好好的路上哪來的那麽多土,我再次道了歉,對方大聲道:“上不起學就不要上好伐,一件裙子賠不起,笑死人了。”
“裙子賠不賠是小事,主要是看小朋友有沒有傷到。”我忍了忍,這樣回複,又問了下妹妹情況,妹妹搖搖頭,她媽媽卻直接解讀成不賠的意思,更大聲了,“怎麽就是小事了,本來就是你們家小孩的全責,好好的跑什麽跑,咋咋呼呼地沒點教養!”
“這位阿姨!”我立刻站起身來,咬了重音放在稱呼上,“銀行門開着可以直接去搶,專門來訛人就沒意思了。”
“喊誰阿姨呢?小秘傍上大老板了不起是吧?!”
我們吵得大聲,早就成了焦點,我正要反擊卻突然被一個人從身後扶住肩膀,一個輕柔優雅的聲音插進來止住了争端:“小孩子磕碰一下是常事,得理不饒人也不好。”
回頭一望,我發現是有過一面之緣的,這位是嫁給臺灣塑料大王陳二公子的羅家大姐,幾次晚宴都打過招呼,她一出面,那人的氣勢一下子矮了一頭,看來是認識的,但還是有點不甘心道:“陳夫人,我們囡囡也不能白被撞一下呀。”
“行了,都看得見是什麽情況。”羅家大姐語氣不重,但很壓人,過來很親熱地挽住我胳膊,對那人道,“你根本不清楚她是誰吧?”
那人狐疑地打量我:“她……能是誰啊?”
羅家大姐輕輕一笑,道:“自己回去問吧。”
這場事就這麽散了,我向羅家大姐道謝,她簡單問了兩句林州行,又說小兒子也在這個學校,自己還是家委會的成員,正聊着有個短頭發很和氣的女人走了過來,看起來三十多歲,穿得雖然挺簡單的,但看得出也是大牌,先是和羅家大姐打了招呼,又跟我說:“剛剛我也想過來說幾句的,都是家長,哪能這樣捧高踩低的欺負人。”
我有點疑惑:“嗯……抱歉,我……我認識您嗎?”
“你不認識我,我認識你的。”那女人笑道,“我老公和您在一個公司,叫劉文,有印象嗎?”她叫的稱呼還是我之前的那個副總職位,“小鄧總。”
原來是她呀。
“居然還有意外收獲。”林州行說,“那按這麽說,劉文要是想和豐海搭上線也很容易。”
“也不一定吧。”我說,“大姐不是不管業務嗎?”
“管不管都是一氣連枝,沒發現雖然羅海韻從來不參加私宴,但大姐場場不落嗎?”林州行問道,“加到聯系方式了嗎?”
“加了,還加了羅家大姐的。”
“聰明。”林州行表揚我說,“這周末就約他們打高爾夫吧。”
救命啊,又曬又累人,還離市區特別遠,我能不能不去,我正在想借口,林州行忽然又問:“那個女的是誰?”
“哪個。”
“搶劫的那個。”
“我不認識啊。”
“那我查一下。”
“不用吧,算了。”我知道他在想什麽,“一點小事。”
“不行。”
“得饒人處且饒人。”我用羅家大姐的話勸林州行,他勉強點了點頭,不知道聽進去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