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胸大無腦
【 林州行和塗亮亮不一樣,他更挑剔也更麻煩,換句話說,好起來更好,壞起來更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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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女生在公司時間實在有點短,所以我着實想了一會兒,不過印象還是很深刻的,因為長得蠻乖巧,心思卻是很花哨的,聽說老板單身,旁敲側擊地暗示了一陣子。
我也是偶然才發現小女孩有這個心思,但林州行這種六親不認的人,沒兩個月就給人家開掉了,走得那天跑到林州行辦公室哭得梨花帶雨,哭訴自己什麽都沒做錯不想離開公司雲雲,林州行當然沒反應,又去塗副總那邊哭,安慰了半天,才期期艾艾地送走了。
這些年要論林州行的桃花也是有不少的,這一朵實在算平平無奇,所以我沒放在心上,二姐今天驟然一提,我才又想起來。
“是我去求林州行讓他開掉的。”二姐說,“有一天我彈塗亮亮視頻的時候他剛下班,還在辦公室,我看見他桌上有個很可愛的筆筒。”
“鐘欣欣買了好幾個。”我一下子記起來,是故宮出的那種文創,上面寫着“奉旨上班”,好像也送了我一個,但我順手塞進抽屜裏,後來找不到了。
“對啊,同事麽,這沒有什麽。”二姐繼續說,“歌單裏突然冒出來他從來不聽的風格,說是同事推薦的;洗發膏突然換了網紅牌子,說是同事買多了快遞到公司送的,這也沒有什麽嗎?晚上十點微信還在聊工作,搞笑嗎?他一個副總,和前臺有什麽工作要半夜聊?”
“什麽?!”我驚得差點站起來,“亮哥嗎?!他怎麽能這樣?!
“男人就是這樣,小清,不要對他們有什麽太高的期待。”二姐說,“他一開始并不承認,他說他什麽也沒做。”
我皺起眉:“他最好什麽也沒做,不然我饒不了他。”
“他确實什麽也沒做,但也是因為他很清楚那個女孩攀上他只為了接近林州行罷了,兩個人相互利用,倒是相處的和和美美。”二姐繼續說,“我來了這裏之後,我們攤牌大吵一架,最後他道歉了,鐘欣欣也離職了,他們的确再也沒有聯系過。”
“可是……”我不忿道,“就這樣忍下來嗎?”
“不然怎麽辦?離婚嗎?”二姐自嘲地笑了一下,“可是他什麽也沒做,連聊天都沒越界過,他說他對她一點點感覺都沒,心裏只有我。”二姐的眼淚又滴下來,她用手背擦掉,“這件事就像一根刺一樣,在我喉嚨裏上不去下不來,小清,你說我敢放他一個人在深圳嗎?我能不跟着嗎?”
“他要真在深圳幹什麽,我們就不要他了。”我握住二姐的手,“我馬上也去深圳,我幫你看着。”
二姐沉默了,深深吸了一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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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懷孕了。”
“啊?!”這次我是真的跳起來了,二姐看我一眼,我趕緊鎮定下來,輕聲問:“怎麽不告訴我?”
“不是說三個月胎不穩一般不說嘛。”二姐舒了口氣,整理了下自己,從包裏翻出氣墊,問我,“帶口紅了嗎?”
“嗯。”我拿出來給她,可不知道說什麽好,只說,“二姐,你做什麽決定我都支持你。”
“你說的我好像要離婚似的。”二姐淡淡道,“能過還不是要過下去,和別的男人比,塗亮亮不算很壞,甚至算拔尖的。”
我很老實地說:“我有點接受不了,二姐,我不想你受這種委屈。”
“說出來就好了,說出來也就沒那麽惡心。”二姐輕輕嘆了口氣,很溫柔地看着我,“你們都覺得我們過得好,我一直說不出口,總算有個機會。”
我急忙應下:“你都可以跟我說,我願意聽,反正我們都要去深圳了,都在一起。”
“說到這個。”二姐補完了口紅,“啪”地一下合上了蓋子,“七年啊,我守了七年的大白菜,還是讓那個姓林的給我挖走了,去他媽的。”
我說:“又不是真結婚。”
二姐漫不經心地一針見血:“戲假情真啊。”
我尴尬地閉上嘴。
“林州行和塗亮亮不一樣,他更挑剔也更麻煩,換句話說,好起來更好,壞起來更壞。”二姐把口紅還給我,說道,“小清,小心點。”
把口紅握在手裏,我點點頭:“我知道的。”
二姐當初還說,深圳這個地方敗我桃花,每次回來都分手,應該離遠點再不要去了,誰知越躲什麽越來什麽,簡直一語成谶。
多年前做業務時接觸到一些數據白皮書,上面統計說深圳是全國使用共享單車最晚、最密集的城市,王瑤說她一直覺得深圳沒有生活,只有生存,當然是誇張了,但這座城市的确是奮鬥和拼搏的代名城市之一,是追求高效率的戰場,林州行在這樣的城市長大,說實話,我有點難以想象。
不過,等到他帶我進了他家,所謂的難以想象好像突然變得稍微具體了一點,林家名下的房産當然多,但是林州行不願意去林董住的靜海天地,自己要求住在這裏,這是當年百樂總部從廣州遷至深圳時,林舒琴做主買的房子,林州行直到高中畢業離家上大學前都住在這裏。
對于他來說,如果有一個地方最接近普通人對于“家”的定義,那應該就是這裏了。這房子翻新多次,家具設施雖然幹淨,但也看得出歲月痕跡,屋子裏空空蕩蕩的,我放下行李問林州行:“怎麽,沒有管家嗎?”
“Wilson 在香港幫忙賣些舊産換現金,過兩個月我會想辦法讓他到深圳來。”
我擺手解釋道:“不是,我是問,沒人照顧你嗎?”
林州行這時反應過來:“定期有人打掃,平時沒有人在。”
我說:“林少爺,先說好,合夥人不負責照顧對方哦。”
“不用你管。”他淡淡道,“我一個人過慣了。”
“那就好。”
“畢業了就往家裏跑,誰是溫室裏的小玫瑰還說不好呢。”林州行譏諷地挂上一抹笑,“誰照顧誰啊?”
“那好,井水不犯河水。”我說,“我們分開住。”
林州行懶洋洋地應:“随你便。”房間很多,他讓我随便挑一間,然後出去接電話了。
我推開房間門四處走走看看,偏偏就這麽巧,第一間就進了林州行自己的卧室,非常明顯的看得出一個男孩兒成長的痕跡——牆上貼着退役籃球明星的海報已經褪色,半開的衣櫃一半都是運動服,這大概是高中階段,書架裏面的書有不少是他大學時候的專業書,抽屜裏扔着幾只表,桌上擺着一排機車模型,玻璃板下面壓着一張粉色的票,我忽然覺得熟悉,于是走近了細看,終于認了出來。
這是當年那場韓流明星演唱會的票,我一直以為票只有三張,林州行給了我和二姐,把剩下的那張讓給了塗亮亮,原來他自己也有一張,只是沒有去,還帶了回來,為什麽?我想得入神,林州行的聲音悠悠從後面飄過來把我吓得一顫。
“你挺會找的,能不能尊重下別人的個人隐私。”
“不好意思。”我理虧道歉,趕緊讓出來說,“我不看了。”
林州行繞過我走進屋,半關着門折騰了半分鐘又打開門說:“你要看就看,也沒什麽好看的。”
是沒什麽好看的,我悄悄掃了一眼,發現他把桌上的那張票的位置上面,壓上了一疊雜志。
我說:“我選好了,就住隔壁。”
“嗯,那你早點休息。”林州行應了一聲就鑽進門裏,我對着關上的房門心裏翻了一個大大的白眼。
害羞就害羞,神氣什麽啊,這是對合夥人應該有的态度嗎?!
每次坐完飛機我都想好好泡個澡,剛好這棟房子裏有個大浴缸,從吧臺找到一瓶起泡酒和一只玻璃杯,倒出一杯淺金色的酒液嘗了一口,我泡在水裏靠在浴缸邊在手機裏翻找着合适的歌單,一時沒注意門竟然沒鎖死。林州行忽然垂着頭發咬着一根牙刷擰開門進來,一擡眼就愣了一下,我下意識尖叫一聲,他反應過來急忙退出去,門“砰”的一聲猛然關上,林州行先發制人隔着門道:“你怎麽不鎖門!”
我氣得就想站起來,然而想起來自己沒穿,又坐回浴缸:“誰讓你不敲門!”
林州行理直氣壯道:“這是我家我還要敲門?”
“是嗎?”我心一橫,咬牙道,“那你進來。”
沉默許久,林州行在門外嘆了口氣:“下次記得鎖門。”
我逞強回道:“那你記得敲門!”
又是一陣沉默,就在我以為林州行已經走了的時候,他忽然敲了敲門,嘆氣道:“稍微快點,等下出來我有事找你。”
“馬上。”
他要說的是晚上接的那通電話,林董知道我跟着林州行回了深圳,要設家宴接風,想來林平舟對我興趣不大,應當是汪蘭急着見我,上次在醫院的一面實在倉促,不知道她回去又盤算了什麽。
“你的任務就是讓汪蘭放下戒備,好給他吹吹枕邊風。”
“所以我要表現的蠢一點?”這可有點難倒我了,我一直以來的練習,都是如何顯得聰明,現在突然來了個反向題,瞬間不會做了,于是問林州行,“給點建議?怎麽樣才能像個胸大無腦的花瓶?”
林州行想了想,說:“你可以參考一下周琦。”
“……我,”我想象了一下,發現想象不能,“我盡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