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chapter013
◎香饽饽◎
三人同行，進到診所裏。
消毒水味撲面而來，濃郁到令人犯嘔。
四五十多架的病床緊密排布，白色的被單上藏匿不住污垢，泥濘的、渾黃的斑跡到處都是，而在其中兩張病床上還留下一大灘凝固的黑褐色血污。
配合着十名跟在他們的身後，步輕如貓的護士，陰瘆、詭異感無限的被放大。
他們在診所走了一半，戚大江的臉色忽變，盯着就近一張病床上的人。
不，那已經不能用人來形容了。
那像是一個身體像血色軟泥，軀體千瘡百孔，勉強看得出人形的‘人’，這‘人’微張社幹涸到縮皺如老菊的嘴，呼哈的艱難喘息。
床單已經被血水滲透，一個棕色藥劑瓶挂着不停在給他輸液。
“這是……”
戚大江啞聲問。
為首的胖護士眼珠挪向病床上的人：“他是剛做完手術的病人，不過治療效果不顯，還要等着接受第二次手術。”
床上的人仿佛聽見了第二次手術的話，那灘不成形的身體倏然間猛烈地抖動，而後疼得發出瀕臨死亡的嗚咽聲。
邱文靜袖上一沉，她瞥了眼扯住她的少女，以為青螢是害怕了，然而少女無聲地做出一個口型，她瞳孔驟縮。
“趙天宇。”
他竟然還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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邱文靜錯愕地又朝那肉泥看去，惡心和驚訝在胸腔裏翻滾。
戚大江也留意着邱文靜的動靜，沒錯過青螢口型表達的內容，他遏制住猛吸一口冷氣人念頭，眼神複雜地望着趙天宇。
青螢第一眼就認出了躺着的肉泥是誰，她對這些兩次把她推到前面去做探路石的玩家生不出憐憫。
只是目光掃過那不成形的軀體，她輕輕晃了晃頭。
床上的肉泥掙紮着睜開眼睛，确切的來說是睜開一條血縫。
那幹縮的嘴也微弱的喊出兩個字：“救……我。”
胖護士當然也聽見了，她上前一步，手按向那‘人’的身體，一聲疼痛卻又極其虛弱的慘叫從病床上發出。
“真是的，他又病發了，管理員們還是去別處看看吧。”胖護士扭頭道，僵硬的臉上緩慢地提起弧度。
戚大江臉腮微動，什麽也沒說向前繼續走。
趙天宇看到他們離自己遠去，嗫嚅着嘴唇可發不出除了慘叫外的其他聲音，搭在床上手指顫抖起來，恐懼和絕望折磨着他。
唯一支撐趙天宇活下來的力量是仇恨和怨怼，他看見了青螢，他落到這種模樣都是因為她。
她怎麽能夠事不關己的走掉？
青螢站在兩個人的中間，用很輕的聲音問：“要救他嗎？”
“你想救他？他不是害過你嗎？”戚大江詫異道。
邱文靜也擰起眉，在游戲裏太善良等于找死，副本裏可不興以德報怨這一套。
青螢眼睫微顫：“他在這兒待了一天，說不定知道點什麽。我也不是想救他，他這個樣子活不下去的。”
聽到青螢的意圖，邱文靜才松了一口氣，再加上對青螢有醫學經驗的猜測，信了她說的話，還是道：“這兒的護士都緊盯着我們呢，沒必要犯這個險去要不确定是否有的情報。還有一點，你小瞧了游戲，只要你能用道具吊着自己有一口氣通關副本，游戲會把你受的傷完全治愈，你沒看趙天宇這個樣子都沒死嗎，就是在用道具續着命。”
青螢愣了一下，眼神微變。
她再一次肅然起敬，感慨游戲不愧是活菩薩，太善良了。
她以前可沒聽說過哪個秘境出來後還包治療這種事。
當然，這種想法要是說出來都會被人當做瘋子。
好在青螢只是心裏自個想，沒與戚大江和邱文靜分享。
他們已經走到了診所的後半段，這時候，邱文靜停下來，指着左側的三扇門：“這是什麽地方？”
門上面的标識牌被污染了，看不清上面的字。
“左邊是配藥室，中間是針灸房，右邊是注射室。”接替胖醫生回答問題的是一個矮個子護士。
三人不約而同的看了一眼針灸房。
青螢垂下眼簾，眼波流轉。
0902。
0902號房的老太太就是在這兒推拿針灸的，那也意味着起火的地點就在這附近。
青螢能想到的，另外兩人都想得到。
“我們可以進去看看嗎？”
矮個子護士臉上洋溢出詭谲的笑容，輕聲道：“只有病人和診所的人才能進去。”
她黑沉的兩個眼睛盯着他們，仿佛在問，他們是不是想要進行治療。
他們沿着針灸房開始排查。
只不過有護士在，他們不敢做得太明顯，把周圍反複看了兩遍，裝模作樣的結束了此次檢查。
他們離開的時候還是要經過趙天宇，不知道胖護士對他做了些什麽，趙天宇像死人一樣躺着，只有胸口微弱的起伏告訴別人他還活着。
到診所外面，青螢看了眼還對她虎視眈眈的醫生，和他們說：“你們先等我一會。”
然後撇下他們向男醫生走去。
邱文靜和戚大江不解的對視一眼，然後看着青螢站到了男醫生的對面，不知道和男醫生說了什麽，醫生的臉色驀然變得很難看。
低壓和恐怖的氣息在蔓延，邱文靜手心捏了把汗，已經打算用道具潛過去把人撈回來。
然而幾秒後，醫生驅趕似的揮手。
青螢也笑眯眯地轉了過來，神情輕松的回來了。
邱戚二人誰也沒問她和醫生說了什麽，他們心底有數，青螢這會兒估計是去解決尾巴的問題了。
也不知道她和醫生說了什麽，想想醫生剛露出的恐怖表情，他們知道，只要尾巴出現在診所，就一定不會好過。
五樓——
常俞白已經不在這裏了。
戚大江大馬金刀地坐在椅子上：“你們怎麽看？”
邱文靜看向青螢：“你先說說你的看法吧。”
青螢察覺到她想鍛煉一下自己，便也不推辭，思忖兩秒，組織語言道：“我觀察過那幾個身處大火現場的npc，他們屍……嗯身體受損程度不一。1401號房的清潔工受損最嚴重，他是被大火波及最近的那一個。”
“其次是1001號房的大漢、0902號房的老太太、1013號房的診所常客、1204號房的近期生病的人。”
“按理來說，這些人裏面唯一健全的，不需要治療的是清潔工，如果起大火，她應該是最有可能活下來的人。但她的受損程度卻是最嚴重的，我想，大概率是那場大火起的突然，根本沒有給她反應的時間。”
青螢頓了兩秒，低聲說：“也許是爆炸，但也不大。”
“0902號房老太太身處針灸房，位置已經确定，假如以她為坐标……”
她拿出一張紙，炭筆在正上方畫了三個圓圈，中間的圓圈寫一個針，左邊圓圈寫一個藥，右邊圓圈寫一個液，代表診所裏那三個房間。
炭筆以針那個圈為圓心，畫了一個包住這三個房間的圈，同時再圈下新添了幾個長方形，象征着診所的病床。
她指了指離這三間房最近的幾個病床：“針灸房緊挨着輸液室，出來右邊的病床離輸液室還有段距離。但針灸房和配藥室有點距離，比針灸房離配藥室更近的是這幾張病床。”
“1001號房的大漢只能在病床上，但他傷得比老太太嚴重，說明他離起火點更近，排除掉右邊的輸液室，所以，剩下的就是配藥室了。”
筆尖重重地在象征着配藥室的圈上按出一個黑點：“就是這裏。”
青螢又停頓了一下：“但這些只是我的猜測。”
她擡起頭，冷不丁迎上兩人呆愣愣的眼神。
“？”
戚大江和邱文靜相繼回過神，只是臉上的表情很古怪，有點便秘那種說不出又奇怪的感覺。
“你推測的挺好，和我想的不差，我本來還在配藥室和輸液室裏搖擺不定，現在看來應該是配藥室了。”
邱文靜吐出一口濁氣，忍不住擡眼問：“你連那些npc在大火裏受傷的輕重都看得出來？”
青螢愣了一秒，她當然是檢查出來的。
但是這話又不能講。
這時又聽見戚大江在一邊喃喃自語：“要不這回出副本以後我也自學一些這方面的知識好了。”
邱文靜揉了揉額角，從青螢手裏拿過筆，在她畫的圖底下新增兩個病床：“這個病床的床頭挂着一個背包，背包內側縫了1013號房房主的名字，另一個病床上放了一件衣服和照片，我在1204號房裏也發現過同款的衣服，還有一張照片，照片上的人和診所照片的人是同一個。”
“我是靠着他們的位置把起火範圍鎖在配藥室和輸液室。”
但誰想得到青螢簡單粗暴，壓根沒有去管那兩家，就憑着她掌握到的線索推出起火地點。
“青螢，你還不算加入盛夜吧。”
戚大江忽然開口。
邱文靜警覺地使過去一刀子眼，但戚大江皮糙肉厚，裝作看不見：“你要不然考慮一下我們祈日公會呗，盛夜公會能給你的好處我們也能給，你要願意加入，給的條件也翻倍。”
“戚大江！”邱文靜怒喊一聲他的名字。
戚大江抓了抓耳朵：“幹啥，我又沒聾，喊那大聲做什麽，她又沒正式加入你們，還不準我邀請一下嗎。再說就算是你們公會的，也沒說不準撬牆角吧，我們公會的一個副會長前不久都讓你們撬走了。”
邱文靜：“……”
很生氣，但是沒有辦法反駁。
戚大江轉頭對着青螢嬉皮笑臉：“怎樣，考慮一下呗。”
青螢如今有成為香饽饽的趨勢，戚大江沒理由看到了還錯過。
邱文靜額角抽抽，也看向青螢，毫不猶豫地說起競争對手的壞話：“你別聽他的，他們公會的人都挺欠抽，你想想我們進副本第一天，他還嘲笑新人呢，個個都以為自己天王老子天下第一。”
戚大江：“……”
“那你們盛夜公會也好不到哪裏去……”
青螢茫然的看着兩個人在她眼前逐漸吵的不可開交，一個接一個的互掀黑歷史。
“……”
作者有話說：
晚了一點，啾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