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馬蹄聲碎,因昨夜的風沙,今日的日頭格外明亮,照在人身上仿若要将人烤熟。
一行人将汗巾包裹住了腦袋,不叫任何風沙闖進口鼻。
此行,一連走了三日,才發現了端倪。
是夜,朱巡命令衆人将馬匹綁在山洞中,便拿出地圖仔細稍看。
此處山體嶙峋,正巧這幾座山将中間沙地圍了起來,形成包圍之勢。而他們,正好在這山體中的另一處出口。
半響,朱巡吩咐:
“趁着星夜,我們兵分三路,繞着山腳前進打探。”
他又指着人,将人分成三隊,五人一組,剩餘無人在山洞中等待消息。命令完,立即讓所有人出發,而林安,正巧被留在原地看顧馬匹。
宋敬亭被分到了由中間前進的隊伍,穿過山隙,進入包圍之中。其餘兩隊則是分為兩方,由外圍前行探索。他所在的小隊,是最危險的。
朱巡顯然也知曉,對着宋敬亭等人說:“進入包圍之中最是驚險,即便沒打探到地方,也不要打草驚蛇,莫要被人發現,不然極難逃出。”
“是。”
朱巡又吩咐留下來的将士:“若是今夜寅時我們還未回來,那麽你們就立即回軍,不再等待。”
話語一落,留在原地的将士皆是瞠目結舌,急忙說:“這怎麽行?!”
朱巡瞪住那開口之人,喝道:“這是命令。”
話到此處,林安等人只能說是,便不再争論。
受到命令後,這些人就出發了。肩頭披着月色,塌入那山中。
林安在幾人中軍銜最高,另外幾人便聽着她的命令。
她看着這四人眼下的青黑,便說道:“今日你們都累了,先休息休息,我來守夜。”
“這……”幾人聞言面面相觑,“林都伯,此時休息怕是不妥。”
林安心下嘆口氣,說道:“我們幾人如今在此處等候也得等到寅時,有什麽風吹草動,我會立即叫你們的。今夜未必有俘虜的着落,或許明日還要再探;也或許今夜就得駕馬回城,養好體力才是上策。”
四人見他這樣說,猶豫兩息後點頭,就在原地和衣而睡了。
林安坐在洞口處,時不時往外邊打探,又用耳朵細細聽着外面的聲響。
……
時間漸漸流逝,烏雲很快擋住月光,留下一片黑暗在人間。
醜時一過,出去探查的小隊漸漸回來,可唯有宋敬亭那隊,遲遲沒有蹤影。
此時所有人都站在洞口處往外眺望,然夜色深沉,竟看不到半點人影。
寅時漸漸由寅時一刻到寅時三刻,又到寅時六刻……
衆人漸漸等得心急,心下都覺得未回來的人怕是已經兇多吉少了。
朱巡立即吩咐其餘人:“來幾個人跟着我進去查探,若是受到信號彈,你們立即就騎馬回城,不再等待。”
話音剛落,便聽到了外頭有悉悉索索的腳步聲,衆人立即将武器握在手中,眼睛緊緊盯住洞口。
此時正好圓月自烏雲中探頭,月光立即将來人面目照得清清楚楚。
正是宋敬亭!後面跟着回來的是另外四人。
衆人心下立即放松,手中的武器馬上收了回來。
朱巡面色一沉,語氣發沖,對着幾人問道:“怎麽現在才回來?”
宋敬亭行禮道:“月色被遮,裏頭也看不見星辰,只得順着亮光摸索前進,幸好知道了那些俘虜所在地。”
“真的?”衆人聞言面上一喜。
“是。”說着便坐了下來,“趁着夜色遮擋,屬下們便看到了敵軍驅使着俘虜在幹活,那情形,仿佛在運着什麽,只可惜天色太暗,沒能看清。”他頓了頓接着說道:
“若是要将俘虜全數救出,為求速度,怕是只能進入其中。只是那中間通道只得讓十餘人一同通過,若是要派兵進去,只怕很快便被發現,有去無回。”
他這樣說,朱巡便陷入沉思。
此時天色漸亮,已到卯時,朱巡沉思了兩刻便道:“如今休息一下,待明日黃昏後再行打探一番,需得找到救出百姓的法子。”
他這樣一說,衆人也不再說什麽。累了大半夜,已是疲憊不堪,很快,他們草草掃走地上的石子,靠着山壁便進入睡眠。留下昨夜守在原地的人守在洞口。
林安看着宋敬亭靠在裏頭,離衆人都稍遠,她便靠到他那裏。
宋敬亭感受到有人靠近,睜開眼就看林安坐在他旁邊,他一言不發,只看着她,似在問有什麽事?
林安低聲開口:“方才你同副将禀報時我就知曉你還有事沒說。”
宋敬亭聽到此語,深深看了她一眼,想了一下,靠近她說道:“那些俘虜怕是被當成苦力開采鐵礦了。”
林安聞言大驚:“那裏是鐵礦?!”
宋敬亭點頭。
兩人心裏都有些沉重,若是鐵礦,必有許多匈奴守着,若是貿貿然進去救人,怕是那些人連同俘虜都殺死也不願讓他們救出。
更別說那鐵礦,若是都做了兵器,召了壯士,怕是下次再進攻關中,怕是很難抵擋。
“那你方才怎麽不同副将說?”林安湊在宋敬亭面前笑聲問道,呼出的氣将他手上打出一片雞皮疙瘩。
宋敬亭不動聲色将手移開,看了他一眼,解了她的惑:“若是那兩個人真是逃出來的,那将軍和副将必定知曉。”
但沒和這些人說,是怕走漏風聲。
林安明白了,将腦袋離開他,獨自靠在山壁上思索着。宋敬亭看他如此,便再次閉上了眼,任由黑暗爬滿累極的身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