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四周靜悄悄的, 只蘇塘把手伸到他面前,像是祈求糖果的小孩。
她眼睛純的清澈,看不到一點旁的心思, 就好像真的只是單純聽他的話侍奉罷了。
李筠喉結攢動, 總歸是自己說的話,他便也不矯情,擡手放在她細滑的小手上。
貼合的掌心發熱, 觸感又軟嫩, 像是一塊糯糯的米糕, 讓人忍不住把玩揉捏。
但李筠沒動。
“臣妾從未給旁人擦過手的。”蘇塘怯懦的答了句。
接着她便拿起桌上的布帛,細細的給男人的虎口、指節、指尖仔細的擦拭着, 她動作放肆, 可上頭的人話也不說,放在她手心裏的那只手也像個木頭似的,動也不動。
小福子看的心驚肉跳的, 他怎麽覺着若不是皇上自己開口命令宜妃娘娘做這個, 他可都要懷疑是宜妃耍了流氓欺負人了?
那不能, 蘇塘心說自己也是奉旨辦事。
她聽着邊上的人舒了一口氣, 道:“你倒是挺熟練。”
“擦個手而已,不是什麽難事。”蘇塘垂着眉眼, 回答。
她擦完後便松開了, 只見男人收了回去, 看神色倒看不出幾分名堂。
“過些日子朕會尋個由頭将洛兒送到你這來。”李筠揉了揉手指, 似乎是在舒緩。
蘇塘把東西遞給璃清:“魏修儀她會願意?”
“說不準。”李筠搖頭:“洛兒于她來說, 金枷玉鎖,可是她帶大的孩子,到底有幾分情, 朕瞧不透。”
蘇塘沉吟了一陣,再是道:“修儀娘娘這些年再無所出,若是有個一男半女,二公主或許就可自然脫了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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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完她這句話,李筠淡淡的看了她一眼,薄唇抿緊。
“怎麽,不願意帶?”
話裏的意思明着呢,魏修儀懷孕是一回事,但懷上孕那麽長一段時間又是另一回事。
“臣妾是覺得,娘娘之所以待二公主這般不親近,是因為心裏缺了喜愛。人心都是肉長的,自古以來為母則剛的事情不算少,不能單魏修儀缺了那份吧,不過是因為矛盾不喜二公主罷了,說不準等她有了自己的孩子便能改過自新,二公主離開時也不會有什麽白眼狼之類的說法,說魏修儀分身乏術更好些。”
李筠聽她說完各種緣由,挑眉道:“你倒是悉數為她着想。”
“奴婢是為二公主想着,心疼她。”蘇塘順嘴就答。
李筠直勾勾看着她,那目光毫不避諱,蘇塘便側過神去,又說:“二公主總歸是修儀娘娘撫大的,就這麽離開了‘生母’,她估計一時半會也不好受,到了這說不準還要鬧呢,奴婢不過是她的玩伴,一時半會成不了她喜愛的母妃,那地位是不一樣的,怎能這麽快就适應過來,太過急切了些。”
這倒不是蘇塘要推脫。她确實是個喜歡偷閑的人,能避免的事情她能躲着不出現,不能避免的事情她就想着最輕便最好用的法子,讓自己最省力,一點麻煩都不沾腳底,清淨。
所以李筠這麽快就要給她找罪受,說真心話,她打心底裏不想接受,倒不是她不喜歡二公主,只是要和魏修儀挂上鈎,那不是一連串的麻煩事自己找上門麽?
再說本身這件事就不能操之過急。
“奴婢多言了。”蘇塘似是發覺了自己說的這麽一番話駁了李筠,趕忙補救了一聲。
“往日和你說話時,倒是很少聽你說這麽多。”李筠也沒多生氣,反而笑了笑,“但切記,以後別稱‘奴婢’,朕聽着膈應。”
蘇塘應聲,又說:“往日裏奴婢是奴婢,現在臣妾是替皇上撫養子嗣的‘妃子’,都說辦事得各司其職,臣妾得了這麽個職位,自然是要辦的妥妥帖帖,待皇子公主們好,不能搪塞過去,辜負了皇上對臣妾的信任,再說......”
蘇塘捏着桌沿,輕聲道:“臣妾很喜歡他們,不希望他們被當做燙手山芋扔來扔去。”
——
果真是下了雨,小福子給李筠撐着傘,不急不慢的回乾午宮。
皇上不能在宜妃娘娘那過夜,但就是這樣,他也陪着宜妃到了晚飯,這才走的。
一路上李筠都沒吭聲,小福子以為他是不高興呢,好不容易蘇塘姑娘封了妃,這光看着吃不着這心裏不也難受麽?
“皇上,要不去別的娘娘宮裏頭待着?”
小福子剛問出話,前頭的人便停下了腳步,他正要問皇上要去哪位娘娘的宮裏頭呢,就被敲了一腦袋。
“啊喲!”
這皇上多少年都沒打過自己了?怎麽最近老是說的不中聽被打呢?
“你要朕剛從她那裏出來,轉頭就去找別的?”李筠實在是氣,“她叫朕去魏修儀那有個孩子,然後把洛兒給她弄過去,她真敢說,你還真敢照做啊?叫朕承了她的意了,任她擺布聽話。”
“又沒說去修儀娘娘處,那皇上您在那也不生氣啊。”小福子捂着腦袋,苦巴巴的。
還好好的和宜妃娘娘吃了晚飯看過二皇子才走的,怎麽一出來變了個人似的。
李筠緩了兩口氣,然後拍了拍身上的雨珠,“朕對着她不生氣,對着你朕就來氣。”
小福子那哇哇的委屈。
李筠不理他那幽怨的眼神,擡腳往前走了,小福子這下不敢亂說話了,但總歸是要皇上消氣的。
于是只能小心着說:“皇上何必生那氣呢,娘娘也是為了小公主好。”
“朕若不是看她對幾個皇子公主一片真心上,早就......”
這話斷在這了,就了半天沒個下篇,良久又聽得他嘆了一口氣,“其實她說的對,這麽簡單的把洛兒交給她,一來顯得魏修儀無情,小家夥心裏不免難受,二來若是适應不好,保不齊洛兒不能和她相處。”
“宜妃娘娘的性子那般好,不能吧?”小福子啧啧出聲。
李筠卻沒再說了,他朝政繁忙,就是得了空閑也要孝順太後安撫後宮,再餘出點時間才能陪陪幾個孩子,也從不關照過他們有什麽訴求。
大皇子到他跟前讨要蘇塘,二公主也是如此,就連向來正直的長公主也為了蘇塘撒了謊。
她說她喜歡他們,所以才答應做這個妃子,所以才為他們想那麽多。
沒有一點私心。
李筠突然覺得心上仿佛被石頭壓着了,郁悶的很,他又樂意蘇塘這樣,又不樂意。
小福子不知道皇上葫蘆裏賣的是什麽藥,只是心裏暗自籌謀些其他事。
——
大半夜裏,起了些蟲鳴。
“阿塘,你現在可是真成了如妃子了,我怎麽都沒想到皇上居然封你做妃!”秋梨憋了好久了,好不容易等蘇塘哄着二皇子睡下都歇息了下來,才能貼近她說兩句話。
“哦不對,要叫主子了!”
蘇塘輕笑,“不過是個虛銜。”
“我看不能,那靜嫔不是在宮裏好好的麽,頤和宮出了那事,怎麽不見皇上把二殿下交給她呀。”
秋梨給她鋪床,瞧着蘇塘要過來幫忙,趕忙拍開她的手,“你現在是主子了,這下人做的事不許沾手!”
“沒事。”蘇塘執意要幫忙,卻被秋梨呼弄開,她頗感無奈。
“既然做了主子就要有主子的模樣,別一天到晚嘻嘻哈哈的,叫別人瞧輕了你去。”秋梨一臉正經。
“這......”
蘇塘正要出聲反駁,屋外卻傳來璃清的聲音,“主子別動,讓奴婢們動手就是了。”
見她們兩個板板正正的模樣,蘇塘也不好多說,坐在一旁看。她嘆了口氣,“別瞧着這妃位怪吓唬人的,也不過就是個掩人耳目的罷了,就像宮裏頭那淳嫔,一樣的路子。”
“奴婢可不管什麽虛不虛實不實的,只要跟了主子便是主子的人。”璃清聲音很是平淡。
“就是。”
等說了一會話,差不多到半夜的時候,蘇塘巡視了一圈,道:“我睡覺留一個人就行,璃清,你陪我吧。”
“是。”
這般,秋梨和一衆宮女才下去了。
門被關上,腳步聲遠了些時璃清才開口道:“怎麽不把秋梨留下?”
“她是皇上的人。”蘇塘開門見山,“她是皇上留在長春宮的耳目。”
眼瞧着璃清好一會功夫都沒緩過神,蘇塘也不開口說別的,等着她。
好一會,才聽璃清開口,“你怎麽知道。”
“在長春宮知道的,有一次瞧見她偷偷去了乾午宮。”蘇塘又笑:“你猜皇上又把她送到咱們這來為了什麽?”
“這裏可不止她一個耳目。”璃清擡起眼簾,“外邊那些,都不是什麽好貨。”
這內務府置辦的人不知道被塞進了多少來路野的,都盯着她們不放呢。
“怕什麽,咱們有什麽值得她們惦記的。”蘇塘脫了鞋,往床上鑽,“這些人無非就是想看看我有什麽魅惑的手段,眼下除了靜嫔喜聞樂見我的禍事,旁人可不樂意。”
畢竟她這個沒本事的一出事,二皇子這個鍋可無處安置了。
“那二皇子那邊......”
璃清心吊了起來,她們本本分分的過安分日子沒問題,二皇子呢?
“宮裏面最幹淨的,就是皇子公主們身邊伺候的,再說不是有我麽?”
“皇上啊......”蘇塘纖長的睫毛落下陰影,“眼睛尖着呢。”
作者有話要說:大概宮鬥少了,蘇塘撒個嬌皇上拼死拼活護着她那種躺贏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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