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結尾撒糖
柏舟榮升為新璨的副總經理的那一天,賀南澤剛簽了一批文件。
然後他正式辭職了。
嚴格說來,這時候賀氏裏就不會有姓賀的人在了。
大約算是改朝換代——雖然賀南澤的存款已經夠他和柏舟輕輕松松地過完下半輩子,何況柏舟還有工作。
對,就是這麽不要臉地求“包養”。
公司其餘的事情交給董事會,其實從賀南澤提出要離開賀氏,到他真正交接完所有工作,也有好幾個月,不過也算是結束了。
不知道潘明是怎麽處理的,總之這些日子以來,潘黎安安分分,兩個公司也沒再在暗處下黑手,正正經經地競争着。
回去之後賀南澤心血來潮,決定親自下廚,來慶祝一下自己的解放。
他滿心期待柏舟進門後的笑容滿面滿面春風,誰知柏舟進門之後郁沉着一張臉。
賀南澤為了兩聲讓柏舟應付過去,索性等柏舟自己開口,順帶着把自己辭職的消息也往後壓了壓。吃飯吃到一半,柏舟突然擡頭,怨氣沖天地問:“我很老嗎?”
賀南澤一愣 :“啊?”
柏舟更加哀怨:“我是不是看起來很老了?”
其實不老。
只不過而立之後的男人,脫離了青年的那種稚氣,帶着一種沉澱下來的穩重,看起來更男人味了一些。
賀南澤愣了一會兒才笑起來:“你要是老了,那我可怎麽辦?”
這話是真心的,他比柏舟大太多歲,這麽久他和柏舟雖然是自然而然心照不宣地進入了老夫老夫模式,但說到底兩人誰都沒有正式表白過——這時候他後知後覺地有些後悔自己辭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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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己現在真的是老男人一個,年輕的時候還不珍惜,立好的業如今也被自己扔了——萬一柏舟這時候說走,他連留下柏舟的資格都沒有?
柏舟沒有意識到賀南澤心思已經如同脫缰的野馬奔向一個詭異的方向,他微微皺着臉:“最近公司新進來了一批實習生,今天我好不容易升職了,實習生過來交文件,我正站在辦公室門口,聽那個小姑娘來了一句,大叔您知道總經理在哪個辦公室嗎?”
賀南澤趕緊先把自己的思緒剎車,聽到這兒忍不住又笑了起來。
柏舟看到他笑更煩躁了,同時還有些自卑的感覺湧上來,他覺得自己委屈郁悶到連飯都吃不下去,更不用說說話,可是畢竟這麽大的人了,如果因為這種事情鬧到撂筷子,也太丢人了。
自從那些事情都過去,賀南澤也漸漸心胸開闊起來,俗話說相由心生,他看起來比真實年齡還要顯小,在柏舟看來,賀南澤一年比一年更有氣質,他拍馬也及不上。
兩個人現在的心情都有些微妙,最後還是賀南澤先放下了自己的筷子。
“你不老。”賀南澤輕輕地擡手,觸上了柏舟的額頭。
三十歲之後柏舟就開始把劉海都梳上去,賀南澤仿佛一夜之間看到他的成長。
“我是真心的。”他微笑着說,“而且,我只會比你老的更早。”
他開門見山地說:“我今天辭職了。”
柏舟詫異地瞪大眼,嘴裏短暫快速地吐出了一個氣聲,又趕快收了回去。
賀南澤并沒有意識到柏舟心情不愉快的症結所在,還單純地以為他只是被說老了所以有些郁悶,在他眼裏,柏舟這樣還有些孩子氣的可愛。
他從來沒有向柏舟坦誠過,莫名覺得今天是個很好的機會。
“其實我之前一直沒有仔細去想這件事,”他制止了柏舟想要說的話,“直到剛才。”
他手指很溫柔地滑過柏舟的臉龐。
“你很好,一點兒也不老。”他微笑着,“其實我有些怕,我要老了,還失業了。”他聲音很低,“如果……我連留住你的資本都沒有。”
柏舟很無語地看着他:“什麽鬼……我又不會走。”
賀南澤輕笑:“你要知道愛情裏的人都是患得患失的。”
柏舟臉“騰”地就紅了。
“這麽大的人了說愛情還有些牙酸。”賀南澤一手握住柏舟的手,看到他臉紅忍不住愉悅地笑起來,“不過我是認真的。去年我過生日那天,我真的忘記了,回家後看到你在沙發上睡着,才後知後覺地意識到我把太多時間花費在了工作上。”
柏舟記得那天——本來也不可能忘,那次他其實有些生氣,好些天沒有和賀南澤說話。
“接下來的日子……”柏舟看着賀南澤站起來,他的手指溫熱,輕輕擋住了他的眼睛,“我想陪着你。”
下一秒,柏舟感受到嘴唇上輕柔的觸感。
這不是他們的第一次接吻,不過是賀南澤第一次認認真真地剖白自己,因此柏舟感覺自己全身的毛孔好像一瞬間就炸裂開來,全身沒有一處不在訴說着快活。
多年媳婦熬成婆啊……柏舟惡趣味地想。
畢竟在吃飯,中間還隔着飯桌,賀南澤很快放開了他,然後故作愁容地說:“真的是老了。”
柏舟終于心滿意足地開始吃飯,聽到這話忍不住吃吃地笑。
賀南澤無奈地看了他一眼。
冷靜下來,再想起賀南澤這一段話,柏舟也知道自己怕是進入了一個誤區。
确實是賀南澤說的患得患失,賀南澤從來沒說過這種話,現在想想他剛才講話的聲音都有些顫抖,不過也因為他從來不會說,柏舟一直有些缺乏安全感。
說到底兩個人都有些鑽牛角尖,不過賀南澤顯然還不知道柏舟為什麽生怕自己老了,而柏舟也不會告訴他。
這種事情自己知道就好。
一整晚柏舟都很開心,嘴角的笑容收都收不住。
賀南澤雖然有些無奈,但是看着他那麽開心,自己也不由自主地跟着笑。
大概是……延遲到來的熱戀期?
入夜,賀南澤洗完澡出來,看到柏舟正拿着幾張明信片。
那是兩個人剛說開的那一年,柏舟寄給他的那幾張。
所愛隔山海,山海不可平。
賀南澤回想起這句話,心裏都有些抽抽地疼。
聽到聲音,柏舟頭也沒回:“你過來。”
賀南澤走過去,看到他正拿着那個“不”字。
柏舟聲音裏有着一種懷念和笑意:“你記不記得我當時讓你選要不要這個字?”
賀南澤喉頭動了動:“記得。”
“你肯定沒仔細看過。”柏舟舉起手裏的明信片,“看看。”
賀南澤疑惑地接過來——就一個“不”字有什麽好看的?
柏舟無語地看着他:“翻過去。”
賀南澤依言而動,然後睜大了眼:“這是……”
是柏舟。
在紐約的街頭,臨近聖誕的傍晚,紐約的燈火闌珊,那個時候的柏舟目光堅定平和,看着未知的方向,被鏡頭定格。
柏舟站起來和賀南澤一起看着這張照片:“根本沒有不這個選項。”
賀南澤擡眼看着他,柏舟笑容溫和,眼神如同照片上一樣堅定:“不管你拿不拿這張明信片,我都不會放開你。”
看到那首詩的時候,柏舟确實是悲從心起,那一瞬間他簡直想要放棄。
只不過他舍不得,放不下,索性決定豁出去。
還好,還好。
許多事經不起等待,又有許多事值得等待。
賀南澤心疼地一寸一寸地吻過柏舟的額頭,如同最好的藥,将他們過往的蹉跎都愈合。
他們的時光不長不短,還有幾十年。
而他們的餘生,都将相随度過。
作者有話要說: 文中的詩句“所愛隔山海,山海不可平”出自北大未名站,littlesen (sam)之手。
全詩如下:
無題
曲曲池邊路,春來少人行
含水芙蓉葉,春去氣猶清
夕嵐分彩翠,高樹藏鶯聲
乍向風中看,花落更分明
徘徊覺露冷,清宵月影橫
泠泠砭肌髮,疑是曉寒生
一望可相見,一步如重城
所愛隔山海,山海不可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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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愛隔山海,山海不可平
以上。
謝謝點進來的大家。
寫到最後作者自己已經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