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可憐蕭銘完全不知道,此時此刻一臉正經模樣的玄钺竟然在腹诽他的“招蜂引蝶”。倘若他了解對方的心理活動,蕭銘一定會大呼冤枉,因為在他看來,素來低調的自己哪裏算得上是“招蜂引蝶”?這個詞明明與玄钺更為相配!
玄钺年少成名,一路遙遙領先于同輩人,引來不知多少人的眼紅妒忌,更是有數不清的人春心大動,幻想着成為他的道侶——無論是心性、實力、地位,甚至于外貌,玄钺都是道侶的最佳人選。
所幸玄钺從來沒有将其他人的明示暗示放在眼中,不然即使他只有絲毫的動搖,對方大概也會使出渾身解數,将蕭銘從那個位置上拉下來,取他而代之。
——也幸好如此,蕭銘才能夠安安穩穩地在玄钺身邊呆上近百年,直到詭計被拆穿才不得已狼狽逃竄。畢竟他選擇玄钺為的是有一個安穩優厚的環境安心修煉,倘若一直要跟別人玩宅鬥虐戀三角戀,蕭銘絕對分分鐘擱挑子不幹,溜之大吉,哪裏又能與玄钺糾纏到現在?
若要說玄钺與蕭銘之間的糾葛,只能說造化弄人。玄钺自傲,蕭銘無情,倘若中途有一絲錯過,便會錯過一生一世——而非如今雖有所顧忌,但兩人間的紅線卻越綁越緊。
完全感受不到“命運牽引”的蕭銘将玄钺引向自己的院落,剛一打開禁制,便看到自家小徒弟眼巴巴滿含期待的模樣,頓時心中一緊——一看到玄钺,他便将剛才許諾陸天羽的“指導”完全丢之腦後了。
雖然不知道自家師尊将自己忘得一幹二淨,但一看到玄钺,陸天羽便油然而生一股不好的預感,嘴角的弧度也立刻變了九十度,從上揚改為了下拉。
閉關許久的師父終于出關,陸天羽心心念念着能與對方多相處一段時間,結果師父出去找掌門彙報,回來就帶上了一個極具有競争力的不速之客,完全沒有心理準備的陸天羽差點要當場掀桌!
只可惜就算如何不滿,陸天羽也不可能表露出來。他可憐兮兮地看了自家師父一眼,随後認真恭敬地朝玄钺行了一禮。
玄钺對于陸天羽私下的小動作視而不見,只是微微颔首,便反客為主地握着蕭銘的手臂,當先一步走進院中。而蕭銘也只得給了陸天羽一個安撫歉疚的眼神,從善如流地率先應付玄钺。
陸天羽跟在兩人身邊,聽着他們聊起這次閉關結嬰的經過,頓時心中一動,将玄钺先前給予他的法寶取了去來,微微彎腰,雙手前托着遞到玄钺面前:“這是峰主先前賜下的法寶,天羽并未用到,如今物歸原主。”
蕭銘愣了愣,一時間沒有想起玄钺什麽時候給過陸天羽法寶,但他相當聰明,在法寶上掃了一眼便了解了個大差不差,看向玄钺的目光愈加溫和,還帶着些許的感激動容。
——陸天羽手上的這些東西,便是玄钺對他關心的證明,再聯想到方才他因為擔憂而不管不顧地闖入正殿,更是讓蕭銘心中一片軟綿。
大部分人都是偏心眼,蕭銘也不例外。倘若是其他人做出這番姿态,蕭銘就算不懷疑對方幾番示好的目的,也會不屑于這種“過度”的保護。
蕭銘是修者,是心性堅韌、頂天立地的修者,曾經的遭遇讓他格外厭惡別人對他的憐憫和輕視——他閉關結嬰,送這些法寶是什麽意思?憐憫他沒有好東西傍身?輕視他連結嬰都會有危險?假如是旁人,絕對分分鐘踩中蕭銘的雷點,即使這些雷點任性地毫無道理可言,也絕對刷不到蕭銘任何的好感度。
只不過玄钺是不同的,對于玄钺的心意,蕭銘毫無負面情緒地全盤接受,大約是早已經習慣,而沒有一點排斥的感覺。只可惜這種區別待遇,此時此刻的蕭銘卻并沒有察覺,不然也不會裹足不前,懷疑自己對玄钺的真情實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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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钺被蕭銘難得真正柔軟的目光看得心頭亂跳,一向清明的腦海都有些混亂。所幸他一向面無表情,就算心中情意湧動,也不過只是紅了耳際,并無其他的過度反應。
慢了幾息,玄钺的視線飄忽徘徊在陸天羽捧着的法寶上,片刻後才擡手,将其中三件取了回來,卻并未理會剩下的東西:“這三件是師父生前贈與,與我頗有些意義,我便拿回去了,剩下的于我無用,便給了你吧。”
能被玄钺看中、收在身邊的,無一不是價值連城的寶物,随便抛上一兩件出去,都足以引得其他修者争相搶奪,甚至不顧性命。一下子被砸了這麽一大塊餡餅,陸天羽頓時有些懵,只是他并非眼光短淺、貪婪成性的人,第一個反應不是欣喜,而是皺眉:“無功不受祿,這些法寶太過珍貴,天羽受不起。”
“無妨。”玄钺将手中的法寶收入儲物戒,随意擺了擺手,“你将來要結嬰,這些法寶最為合适,至于你師父的化神關,它們不過杯水車薪,無什大用。”頓了頓,玄钺看向蕭銘,按照蘇俞琤所教導的那樣抓緊一切機會獻殷勤,“我這裏還有更好的護法之物。”
蕭銘微怔,随即揚唇一笑,并未拒絕——他了解玄钺的性格,就算此時此刻出言婉拒,對方也絕對會接受,與其浪費時間謙讓,還不如幹脆領了他的一片心意。
而被兩人秀了一臉的陸天羽則更是咬牙切齒了。先前因為玄钺借與法寶的恩惠,他不得不替對方在自家師父面前狠狠刷一把好感度,現在還敢在他面前秀恩愛?簡直令人發指!他的那番話才不是這個意思!你拐到師父身上去做什麽?!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
陸天羽暗自磨了磨牙,凝聲重複了一遍:“無功不受祿!”
被陸天羽這麽一強調,玄钺這才算是真正回過神來,收回放在蕭銘身上的目光,淡淡地瞥了陸天羽一眼:“你既然是蕭銘的弟子,又何來無功不受祿之說。”
聽到玄钺這樣說,陸天羽愣了一愣,擡頭看着玄钺半天才反應過來,頓時又被秀了一臉。
——媽蛋!當着他的面秀恩愛不算,竟然還拿他當做秀恩愛的道具!玄钺你這是要逆天啊?!
在這個修真界,有哪個長輩會大手筆的給晚輩寶物,并且理所應當呢?除了師父,那就是師母/師公啊!
——你不需要“有功”,因為你是蕭銘的弟子,便算是我的弟子。
玄钺的潛臺詞,陸天羽懂,蕭銘自然也是懂的。
下意識的,蕭銘就覺得面頰有些發燙,視線也有些飄忽,但是在自家小徒弟投來盼望他拒絕的求助目光時,卻鬼使神差地點了下頭:“既然玄钺給了,你便拿着吧。”
說完之後,蕭銘就恨不得抽自己一巴掌——簡直是昏了頭了!
不過這昏頭的理由……大約是玄钺看向他時期待的目光比陸天羽的更具有殺傷力吧……
蕭銘話音一落,陸天羽肩膀就是一塌,整個人都有些生無可戀——自家師父終于被虎視眈眈許久的惡狼叼走,他以後就是可憐沒人愛的小白菜了QAQ都說有了後娘就會有後爹,以玄钺那個占有欲,名正言順了必定會死死巴着自家師父不放,哪裏還有他的活路!
陸天羽這邊秋風蕭瑟,玄钺這裏便算得上春光燦爛了。當然,他并沒有陸天羽想得那麽長遠,只是由于蕭銘沒有拒絕,這後退一步的容忍,便給了他足夠得寸進尺的空間——至于名正言順巴住不放什麽的,還有一段距離要走……
被兩人的目光搞得有些尴尬,深深覺得自己正處于修羅場的夾縫之中的蕭銘很是頭大,他匆匆取出一塊玉簡,将自己在金丹期的領悟收獲錄了進去,反手遞給陸天羽:“為師還有客人招待,暫時沒有空閑指點于你,你先自行領悟,待送走客人後在與你分說清楚。”
陸天羽低聲應是,雙手接過玉簡,随後眼睜睜看着自家“後爹”拉着“後娘”扭頭便走,心中劃過一片的呵呵噠。
——說什麽招待客人,這分明是有了道侶就沒了徒弟!(╯‵□′)╯︵┻━┻陸天羽深感自己慘遭“抛棄”,玄钺也因為蕭銘那個“客人”而微微蹙眉。不過他也了解蕭銘的口是心非,蕭銘是個天生的騙子,從他嘴裏說出的話十有八。九都不能信,還是看他如何去做比較靠譜。
而蕭銘丢下自家可憐兮兮爾康手的小徒弟,單獨拽着他過二人世界的行為,足夠消磨玄钺任何不滿的情緒了。
玄钺心情舒暢地被蕭銘拉去了天玄派後山人跡罕至的地方,觀賞了一下這裏普普通通、卻因為與蕭銘一道而顯得格外美麗的景致。只可惜玄钺也知道,蕭銘帶自己來這裏不可能是因為是什麽賞景這般浪漫的原因。
聽到玄钺的疑問,蕭銘含笑着拱了拱手,半是求助半是玩笑:“帶你來這裏,自然是求峰主指點一番。我進階元嬰,卻并未想到有何練手的對象,只好拜托你了。”
玄钺了然地點了點頭,雖然遺憾蕭銘心中除了修煉變強就是修煉變強,卻也并未覺得這有何不對之處。為了蕭銘,也為了自己,玄钺自然要悉心教導——他想要與蕭銘長長久久的在一起,甚至一起渡劫、一起飛升。
四顧一番,玄钺走到一邊,擡手折下一段樹枝,拿在手中輕揮數下,随即側頭看向蕭銘,神色嚴肅:“那麽,接下來我可不會手下留情。”
——手上拿着樹枝而不是劍,這對于玄钺而言已經是最大的留情了,不然以蕭銘剛剛元嬰的修為,根本連對方的一劍都接不下來。
只是,看着手中執着樹枝,臉上卻一派認真的玄钺,蕭銘仍舊忍不住彎了眉眼,總覺得這樣“不會留情”的他……竟然有種別樣的可愛。
——這大概就是穿越前輩玉簡中所描述的“反差萌”?
當然,這種恍若幻覺的“可愛”在玄钺真正揮動樹枝的時候便被打散得一幹二淨,作為化神期的劍修,手中的就算只是樹枝,也絕對不容小觑。
面對玄钺,蕭銘雖然不曾有上次以金丹對戰元嬰時心無旁骛又危機重重的頓悟,卻也是大有斬獲。玄钺會仔細觀察蕭銘的一舉一動,并配合他的弱點進行針對性的指點,雖然從未有過弟子,但玄钺好歹也是自小由名師教導,一旦将自家恩師調。教自己的手段用在蕭銘身上,自然能夠讓蕭銘獲益匪淺。
玄钺在天玄派停留的一段時日,全都用在了指點蕭銘身上。兩人早早的起床,一同去後山,直到傍晚才歸來,明明是再正常不過的修煉,于他人眼中卻反而成了日日獨處、耳鬓厮磨。
如此這般,在閃瞎天玄派不知道多少雙狗眼的同時,蕭銘進步神速,玄钺更是對此甘之如饴,只覺得看着對方一步步在自己的打磨下成長起來、散發出光彩,比之自己修為提升、頓悟劍訣還要來的歡欣雀躍、心滿意足。
蕭銘與玄钺這廂“夫唱婦随”,情誼綿長,而遠在魔域之中的樂情卻身處一片屍山血海之中。
随手将被吸成幹屍的屍體扔到地上,樂情的魔氣在體內運轉一周,終于勉強将這股不屬于自己的狂躁力量納為己有。
自從遇到“趙涵”之後,樂情從未有過的強迫症與潔癖突然爆發,來勢洶洶地怎麽克制都克制不住。他一貫将采補作為自己修為提升的方式,如今無法忍受任何人觸碰自己私。密的部位,自然不能再用這樣的手段。
所幸樂情能夠從一無所有的爐鼎爬到如今的地位,無論是悟性還是頭腦都絲毫不差,終于被他琢磨出了另一種吸納他人修為的方法。只不過不同于采補這般和緩、還帶着幾分的旖旎,新的方法更是粗暴直接,吸納來的魔氣也頗為不服管教,時不時會暴動一下,試圖掙脫新主人的控制,反噬對方。
當然,這些都不是什麽大問題,只要能增進修為,控制這些不聽話的魔氣也不過是幾次閉關的功夫罷了。樂情眯了眯眼,感受了一下自己更上一層的修為,心滿意足地揮袖,振開了閉關室的大門。
逸散而出的魔氣仍舊帶着幾分尚未完全平歇的暴虐,壓得閉關室門口的魔修們忍不住倒退數步,膝蓋一軟跪倒在地。
真正踏上魔尊寶座,将幾名反對他的魔修尊者一吸而空,如今的樂情早已不是曾經尚且身為尊者的他了——修為深厚、氣勢磅礴,甚至脾性也因為體內越加狂暴的魔氣而變得更為喜怒不定、兇殘嗜殺。
沒有魔修是善者,這是由他們體內所蘊含的魔氣所決定的。魔氣能夠影響魔修本人的心智,魔氣越是濃厚強悍,魔修便越是狠辣無情,以鮮血與殺戮為樂。
魔修們戰戰兢兢地跪在樂情腳下,沒有一個人敢擡頭直視他的面孔。樂情冷漠地俯瞰着這些鹌鹑一般的魔修們,心中嗤笑,吐出的語調卻慵懶纏綿:“還有人不乖巧,想要跳出來作亂一番嗎?”
“并、并無!”魔修連聲答道,“衆人均尊您為主,您今後便是魔域唯一的掌控者!”
“是嘛?”樂情側了側頭,似是感慨,又似是遺憾。
——既然已經坐穩了魔尊的位置,接下來便應該穩定人心了。畢竟兔子急了咬人,蟻多食象,他不能真正将這些肆意妄為慣了的魔修們逼到退無可退、不得不背水一戰。
真可惜呢,以後就不能随便抓一個魔修過來,吸幹修為了。
樂情懶洋洋地擺了擺手,示意其他人退開。魔修遲疑了一瞬,還是頂住了壓力,跪在原地再度開口:“道修那幫僞君子們傳來消息,說是既然主人您成為魔尊,他們完成了諾言,接下來便是您兌現承諾的時候了。”
樂情撫弄着衣擺的動作一頓,輕哼了一聲:“知道了,我會做的。”
樂情當然會做,他還沒有将“趙涵”抓在手中,怎麽舍得因為違背誓言而遭受天譴?況且萬一妖族當真入侵,他也讨不着什麽好處。
至于“趙涵”,還是等解決妖族之後,沒有後顧之憂再着手處置。
——可憐樂情現在還不知道,他心心念念的“趙涵”其實是披着一層僞裝的蕭銘。這個秘密在天玄派、洛水宗甚至無極門高層都心照不宣,随便安插幾個探子便能打探清楚,但是樂情現在卻并沒有這樣的手段。
魔修在道修間并不是沒有暗棋,畢竟知己知彼、百戰不殆——除了樂情這一方勢力。樂情沒有做,一來是嫌麻煩,二來是沒必要。他先前并沒有什麽野心,自然不會做這種耗時費力、萬一被發現便會捅大簍子的事情,所以偏安一隅,對于道修那邊的消息極其匮乏。
當然,別的魔修尊者或多或少會有這樣的探子,但樂情卻并不敢用。畢竟這些都不是自己人,萬一被反叛者發現“趙涵”對于自己的重要性,那絕對是會要命的事情,樂情不願冒這個風險,得不償失。
反正,“趙涵”就在天玄派,跑不了,不打草驚蛇便沒有問題。而習慣了蟄伏的樂情,從來都是有耐心的。
在徹底将體內魔氣融合為一後,樂情便應了道修的邀約,帶領自己的手下前往仙魔鎮。
仙魔鎮,顧名思義,便是仙與魔共處之地,位于修真界與魔域的交界處。當然,兩者交界處的城鎮大大小小曾有不少個,但全都毀在了魔修與道修間的沖突中,不是只剩下斷壁殘垣,便是人丁稀薄、不成氣候——而仙魔鎮,是唯一一個幸免的,也不知是陰差陽錯,還是有氣運庇護,總之自然而然的,仙魔鎮便成為了唯一一個道修與魔修互相接觸的地點。
樂情上一次與道修相見、定下契約便是在這仙魔鎮,如今舊地重修,雙方的排場都大了許多。
樂情踏上魔尊之位,自然被魔修們争先恐後地簇擁,而另一方除了上次會盟時的洛水宗、無極門、玉瓊閣等道修魁首,也多了佛道、儒道等以其他方式入道的宗派。
不同于道修大多于修真界行走,輾轉各個秘境與天争命,佛修與儒修卻以世俗界為立身的根本,行走于凡人之間。佛修行善積德,于小處護佑凡人,使他們不至受到魑魅魍魉、妖魔鬼怪的侵害,儒修則以天下為棋盤,出将入相,以一國之氣運供自己修煉。也因為佛修與儒修的庇護,世俗界的凡人才得以安安穩穩地生活下去,而不被道修、魔修所侵占。
修真界、魔域、世俗界,三者素來井水不犯河水,但為了應對妖族之危,向來不會理會修真界紛争的佛修、儒修也不得不加入進來。畢竟一旦妖族入侵,比之人人都有修為的道修、魔修,脆弱的凡人才是最大的受害者,而一旦凡人折損嚴重,佛修與儒修也讨不了什麽好處。
因為早有約定,故而這次會盟比較順利,唯一需要争論的便是誰鎮守哪一方、付出更多。
樂情懶洋洋地靠在座位上,眼含輕蔑地看着或穿道袍、或着儒服、或披袈裟的衆人互相扯皮,不由得深感無趣——對付魔修的時候這幫人同心協力,如今卻到輪到他們內阋于牆。
目光微轉,樂情的視線便凝在了洛水宗掌門側後方、同樣置身事外的玄钺身上。
由于先前的約定,樂情算是與這位聞名遐迩的第一劍修接觸頗多,雖然可以說是被玄钺一力擡上魔尊之位的,但樂情對于玄钺的觀感卻并不好——确切的說,他厭惡玄钺,非常厭惡。
樂情與玄钺算得上是同輩人,他出身修真界,自小便是聽着玄钺這個“別人家的孩子”的名號長起來。
當他雌伏于惡人身下、痛不欲生的時候,玄钺正在師門長輩的庇護下順風順水、安穩修煉;當他逃出生天,于修真界颠沛流離、困頓不堪的時候,玄钺的天才知名響徹寰宇,少年意氣、英姿勃發;當他被魔修尊者收為禁。脔,深陷泥濘、放縱沉淪的時候,玄钺遙遙領先于同輩人,一劍之威天下知,甚至連魔修之中偶爾提及也不由得惶恐膽寒……
樂情曾經羨慕、憧憬過玄钺,只是越是羨慕,越是憧憬,如今便越是妒忌,越是憎惡。
為何他被親人出賣,玄钺便能受長輩疼愛庇護?為何他被人輕賤鄙薄,玄钺便能被尊崇敬重、身居高位?為何他要輾轉在諸多男人之間,被玩弄猥。亵,玄钺便可擁有一個恩愛甚篤的道侶,被當成天下楷模?
——為何他什麽都沒有,而玄钺卻生來就擁有一切?
樂情與玄钺就像是兩個極端,每當樂情看到玄钺的時候,便覺得眼睛被刺得生疼,恨不得撕碎對方所擁有的,毀掉所有他珍視的東西——看他如曾經的自己那般悲痛欲絕。
感受到強烈的惡意,玄钺微微皺眉,側頭迎上樂情漆黑深邃、毫不掩飾其中惡毒含義的目光。
腰間的祛邪劍在劍鞘內不斷嗡鳴,應和着主人心中不斷升騰的戰意與殺意;而樂情則緩緩露出一個笑容,黏膩、誘惑、暧昧,宛如綻放的毒花,美麗卻又危險。
兩個尚且還不知對方是情敵身份的人,早已生來便注定是宿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