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阿哲, 走吧?”衛歡催促沈令哲,齊懷澄跑過去摟着沈令哲的大腿,他低下頭, 抱起孩子刻不容緩地疾步離開。
衛歡和孔婕的男朋友真的只是朋友關系?
齊懷澄是那個男人的兒子?
沈令哲帶着滿腦子疑問陪衛歡等在醫院的手術室外, 他抱着齊懷澄,單手捏着衛歡的肩膀,無聲地安撫他。
衛歡朝他微笑,瞅着孩子已經趴在他懷裏安穩地睡着了, 溫柔地說,“你先回去吧, 時間不早了, 帶孩子回去休息, 等阿姨度過危險期, 我就回去,好嗎?”
沈令哲點頭。
他轉身,臉色嚴峻,眸底藏着層陰鸷。
昏暗的樓道, 皮鞋踩在地板上發出一聲聲清脆的響聲。
衛歡同時與他轉身,盯着手術室的時間,走進樓道的盡頭, 拉開玻璃窗,擡腿跳出門診樓, 身體滾在地磚上卸力,他撥通魏柏林的電話, “在大門接我!”
他跑出到醫院大門,老魏正開車趕到,車門從裏面推開, 他鑽進去,急切地問,“事情怎麽樣了?”
老魏表情嚴肅,“不太順利,咬死不肯開口。”
“如果她不肯配合,可以申請延長刑拘,三日不行,就七日,或者延至三十日,再報捕七日。她的損失是不可估量的,她會比我們更急。”衛歡目光淩厲,俊逸的眉眼見不到平時半點笑意,轉而對上魏柏林驚訝的眼神。
魏柏林坦言,“我們都希望你能重新歸隊。”
衛歡凝視着魏柏林的眸子,緘默不語。
他側目望向窗外,此時沈令哲的車與魏柏林并肩駛過。
沈令哲坐在車廂內,垂着眸子專注地盯着齊懷澄的睡顏,他聯系本來已經離開國內的白易,“你現在在哪?”
白易被關在一間密閉的房間,他嘗試穩住呼吸,讓自己的聲音聽上去沒那麽可疑,“在……某個沙灘上,喝着椰汁。”
沈令哲放心地說,“那就好。”
“我想問你,還記不記得孔婕的男朋友?”
白易抿唇,一支槍管抵着他的額頭,汗水順着發梢滴下,他強迫自己放松下來,“哈哈,你說哪個?”
沈令哲冷了臉色,“我沒再和你開玩笑,她最愛的那個。”
“咳!咳咳!”白易險些咳血,沈令哲問,“怎麽了?”
“沙灘上的風很大……”白易笑笑,“是……孔婕興奮地向我們介紹他,像個高中生女孩,可他……招惹了仇家,被發現時屍體已經殘缺不全,孔婕一直對這件事耿耿于懷。”
“他有個兒子。”沈令哲的手掌撫着孩子的額頭,想到那張遺照中的制服,“他是個警察。”
白易驚訝地張大嘴巴。
沈令哲告訴他,“衛歡一直在照顧他的兒子……”
“令哲……我這裏聽不到你的聲音……等等再聯系!啊!”白易痛呼一聲,急忙挂斷電話,站在白易面前的打手攥住他的衣領,朝他臉上兇狠地揮拳,原本身體虛弱的白易,徹底陷入昏迷。
欣賞着這幕的人,嘴裏意味深長地重複這個名字,“衛歡……”
“喂?”沈令哲緊縮眉心,再撥通白易的電話時已經是關機狀态。
搞什麽?
沈令哲聯系秘書長,他要弄清衛歡到底和齊懷澄的爸爸是什麽關系。
衛歡回到公館已經是午夜,他摸着黑爬到床上,手掌伸到被子裏摟住沈令哲的腰,“嗯?”衛歡納悶,這手感與平時相差太多,圓溜溜、胖乎乎的小肚腩,“阿哲什麽時候這麽不重視身材管理了?”
難道是有人睡在自己老婆的床上?
衛歡被自己的腦補吓了一跳,撲到床頭打開吊燈,他被突如其來的光亮刺痛眼睛,濃密的睫毛微微發顫,再睜開雙眼時,眸中的整個世界都呈現着暖色,沈令哲躺在那裏安穩地睡着,只是懷裏多了個像丘比特一樣的小子。
他眸中湧動着溫情,內心像是被一塊巨大的海綿包裹住,無盡的柔軟、溫暖,衛歡掏出手機,拍攝這如此不可多得的一幕。
“來吧,寶貝。”衛歡抱起齊懷澄,親吻他的額頭,“你長大後要陪自己的老婆,還不能陪我的老婆睡哦。”
衛歡放孩子睡在隔壁的客房,已經是屬于齊懷澄的專屬房間,沈令哲讓保姆按照孩子的喜好裝扮,牆壁上挂着他在繪畫班的畫。
沈令哲被衛歡躺回床上的動作驚醒,衛歡壓住他的胸膛,親昵在沈令哲耳邊說,“我回來晚了,抱歉親愛的。”
沈令哲沉沉地長舒一口氣,衛歡關上燈,俯下身在黑暗中尋覓他的唇,一下下的淺吻落在他的唇角,“嗯……”沈令哲推着衛歡的肩膀,在親吻的間隙中詢問,“老人還好嗎?”
“是。”衛歡點頭,輾轉他的唇瓣。
“你喝酒了……”沈令哲不悅地側過臉。
衛歡悶笑,“只喝了一杯,遇到了一個朋友,我保證下次帶你去見他。”
“澄澄……他……”沈令哲的氣息不穩,手指徒然扣住他的肩膀,“嗯……”
“你的問題太多了,現在輪到我了……”衛歡的手臂撐在他的兩側,嘴角露出幸福地邪笑,“你今晚有想我嗎?”
他俯下身,親吻沈令哲微張的唇,再撐起來,深情地凝着沈令哲迷離的眸子。
“睡着時的夢裏,有我嗎?”
他再含咬沈令哲的下唇,怎麽親都親不夠。
“睡醒後見到的第一個人是我,是不是你最愛的人?”
沈令哲無從招架,丢盔卸甲,衛歡徹徹底底地贏了。
清晨,齊懷澄跑到主卧外敲門,“衛爸爸,沈叔叔,快醒醒吧,我們去看奶奶好不好?”
衛歡換好衣服,揉着蓬松的發絲打開房門,保姆跑過來拉住孩子,“對不起衛先生,打擾到你和沈先生休息,我這就帶孩子去吃早飯。”
“不用。”衛歡讓保姆去準備早飯打包在飯盒裏,蹲下身把臉頰湊過去,齊懷澄撲過去,摟着他的脖子乖巧地親了一口。
“好孩子。”衛歡抱起他,齊懷澄睜着一雙大眼睛往卧室裏探頭,“沈叔叔呢?”
衛歡一手遮擋住他的視線,“讓沈叔叔再休息會,沈叔叔累了。”
“咱們帶着早飯去看奶奶好不好?”衛歡走到一樓,瞧見沈令哲的秘書長穿着西裝一絲不茍地坐在沙發上,他立刻提起高度戒備,只要這家夥來準沒好事。
秘書長起身,禮貌地問好,“衛先生,早上好。”
“孩子很可愛。”
衛歡鄙夷地睨着他,我的孩子可愛還用得着你說嗎,鑒于秘書長是沈總形影不離的存在,衛歡對他怎麽都喜歡不起來,自動劃分到情敵範圍。
而不喜歡的人做什麽都是錯的,衛歡占有欲很強地提醒,“阿哲還在睡覺,你先不要打擾他。”
秘書長揚起職業化的微笑,“我在這裏等。”
衛歡吐槽,阿哲不知道在哪裏找的機器人,他放下齊懷澄,“去找阿姨取飯盒吧,我們去給奶奶送飯。”
衛歡轉身,沈令哲穿着睡袍走下扶梯,他殷勤地跑過去,手掌貼心地揉着沈令哲的腰,“怎麽這麽早就起來了?不再睡會?”
沈令哲掃他一眼,板着臉問,“大早上準備去哪?”
“我和澄澄去醫院看奶奶。”衛歡像是獲得免死金牌,這下沈令哲總不能不讓自己出去吧。
衛歡朝着齊懷澄眨眨眼睛。
沈令哲坐在餐廳,齊懷澄跑過去,踮起腳在他側臉親了一口,“沈叔叔要和我們去看奶奶嗎?”
沈令哲揉揉孩子的腦袋,端起咖啡對着衛歡說,“每天兩個小時可以出去,讓司機送你們過去。”
“孩子在呢,給點面子。”衛歡撐在他旁邊,小聲說着悄悄話。
沈令哲冷着臉,最反感他讨價還價,“一個小時。”
“二個小時,二個小時……”衛歡抱起崽逃似的跑出家門。
沈令哲心情暢快地嗤笑一聲。
秘書長走到他身旁,交出份檔案袋,沈令哲臉色一沉,直視秘書長的眼睛,他放下咖啡杯,啓開檔案袋,秘書長率先開口,“關于他的資料什麽都沒有。”
沈令哲疑惑地盯着他。
秘書長并不認為這是自己的失職,“他确實幹淨的像一個新生兒。”
沈令哲加快打開檔案袋的動作,抽出裏面的相片、文件,他搖頭,把檔案袋摔在餐桌上,克制着怒火再次重申,“我不想知道他的家庭,他的背景,他上過什麽大學,談過幾次戀愛……”
“我要的是他和齊懷澄的爸爸到底是什麽關系!”
秘書長嘴巴開合,欲言又止。
“說。”沈令哲厲聲秘書長坦言,“你覺得你調查他是在破壞你們的婚姻,如果你信任他,為什麽不直接問他。”
沈令哲眯起厲眸,手掌攥着咖啡杯。
“你認為他是安插在你身邊的眼線,還是擔心他會和那個男人是同樣的下場?”
面對秘書長的疑問,沈令哲不斷反問自己,他向父親承諾過,不會再相信任何人,可對衛歡……每每想起衛歡注視自己的目光,到底該不該相信他……
秘書長看一時間提醒他,“沈總,股東大會馬上要開始舉行了。”
沈令哲拿起檔案袋交給他,起身走回卧室,他站在鏡子前,穿上西裝外套,如果衛歡在,沈令哲會讓他挑選一條領帶。
他走出公館,坐進豪車,直到汽車停在孔氏大廈的樓下。
秘書長打開車門,沈令哲走下來,來來往往忙得不可開交的員工見到沈令哲帶着秘書團隊現身,驚訝地駐足在原地,目前與總裁水火不容的沈氏集團執行總裁怎麽會出現在這裏?
孔婕的秘書攔住沈令哲,“姐夫……不……沈總,抱歉,你不能随便闖進孔總的辦公室。”
沈令哲挑眉,不屑地冷哼,置之不理地走進會議廳。
“沈總,等等!”她見阻攔不住,跑回辦公桌撥打安保的電話。
會議廳內正在召開孔氏臨時股東大會,這是在孔婕被捕後,孔氏的第一次股東大會。
孔氏的董事長孔琦在場,甚至沈令哲的母親秋舒也在場,衆人見到沈令哲倒吸一口涼氣,這次孔婕入獄,都在猜測是否與沈令哲有關。
孔琦滿頭烏黑的發絲只有鬓角斑白,兩道劍眉上挑,雙眸因上了年紀變得渾濁,但眸光依舊鋒芒畢露,飽經風霜的臉龐不怒自威,他胸脯橫闊,拄着龍頭拐杖,走到沈令哲面前,“沈總,不請自來,是因為何事?”
沈令哲目光漠然,“作為孔氏集團的股東成員,我不到場,恐怕衆位今天無法決議。”
什麽?
在場的股東震驚,不安分地交頭接耳,沈令哲怎麽會入股孔氏?
秘書長拿出以沈令哲個人收購孔氏的百分之三十三的股權證明書,跻身成為僅次于孔琦的孔氏第二大股東。
原在孔氏出現財稅危機時,沈令哲就已經在秘密收購孔氏股份,他想要的不是取消合作,不是逼退孔婕這麽簡單,而是徹底吞并孔氏。
孔婕只是他的攔路虎。
此時安保被秘書帶來,準備趕走沈令哲等人,被孔琦擡手阻攔,“滾出去!”
他面不改色,“沈總,請。”
沈令哲與秋舒并肩坐下,秋舒漂亮的眸子瞥他一眼,她面帶淺笑,平淡地諷刺,“你用300個億設計孔婕,又在孔氏陷入危機、股票持續大跌時,大量收購股份,原來我的兒子就是史無前例的敗家子。”
“從未見過天底下哪個母親會對自己的兒子含血噴人,設計孔婕,還是孔婕設計我身邊的人?抄底買入,難道不是勤儉持家?”沈令哲揚起嘴角,“我相信在我介入後的孔氏會快速反彈,你難道不相信自己兒子的實力?”
秋舒臉色微變,沈令哲露出的小動作像極了那個招人讨厭的衛歡。
沈令哲的眸子迸發寒芒,“是心疼錢?還是心疼我?莫非是姓孔的?”
“沈令哲,我是你的媽媽!”秋舒恨不得不顧體面當場怒斥沈令哲,她壓低聲音,“是不是連我也礙你的眼?”
沈令哲冷笑,“如果你願意做做美容,打打麻将,或者是去喝一杯,我想衛歡會有時間陪你,帶你玩玩。”
秋舒想到自己已經去派人照顧衛歡,殘忍地勾起嘴角,“希望你這一輩子只愛他一個,沈令哲有時候你天真的讓我懷疑,你還是那個沒長大的孩子。”
沈令哲扭頭,逼視秋舒的眸子,直到孔琦走到她身邊,俯下身在秋舒耳邊私語,沈令哲攥緊手中的簽字筆,陰沉的眸子湧出一股死水,凝視着秋舒的手掌搭在孔琦的手臂,輕輕拍了兩下。沈令哲臉色微微扭曲,咬緊牙根,咔嚓——整根簽字筆折在他的手裏。
沈令哲扔下簽字筆,轉身貼着他的秘書長耳根,“無論他們做出怎樣決策,我反對!告訴他們,我不同意!”
他起身離開,留下嘩然的衆人面面相觑。
司機等在門口,不斷地低頭查看手表,距離沈總規定的兩個小時已經過半了,還是沒能回到公館,他忌憚沈總,不想因此失去工作。終于瞧見衛歡和齊懷澄走出醫院大門,他松了口氣,拉開車門發動汽車。
“衛爸爸,我們現在就回家嗎?”齊懷澄有點遺憾,他想和衛歡出去玩。
衛歡抱起齊懷澄放在安全座椅上,想了想說,“也許我們表現得好一點,沈叔叔會同意我們出來玩。”
“那我們要怎麽做?”齊懷澄眨着大眼睛天真地問。
“我們去接沈叔叔下班!”衛歡興奮地說,他關上車門,走到另一側,目光瞟到停在車尾的汽車,衛歡皺眉,他早上出來時似乎就看到過這輛車,坐在車裏的司機和副駕駛的男人單手踹在懷裏,這是很危險的動作,他們不經意撞上衛歡的眼神倉促地移開。
他立刻鑽入汽車,大聲催促司機,“開車,快點!”
砰——一聲巨響,驚動路上的行人。
汽車的後車窗瞬間破碎散落滿地玻璃碴,衛歡解開綁在齊懷澄身上的安全帶,抱着孩子護在身下,他堵住齊懷澄的耳朵朝司機大喊,“開車!”
被槍聲吓到的司機雙腿都在發抖,手掌緊緊抓住方向盤,一腳踩死油門,車轱辘摩擦地面發出刺耳的聲響,一陣濃煙後,車身猛地竄出去。
衛歡親吻齊懷澄的臉頰,讓他爬到車座地下,“寶貝,不怕,衛爸爸甩開他們,好嗎?”
齊懷澄瞪着眼睛,用力點頭。
衛歡捧着他的腦袋,又親了一口,撐起身邁到副駕駛。
“他們想殺的是我,不是你!放輕松!”衛歡朝着司機大喊,他觀察後視鏡上的車況,盯着那輛緊追不舍的汽車。
砰——一陣火花,後視鏡被打碎。
“衛爸爸,小心!”
衛歡側過頭,碎片險些劃傷他的臉頰,衛歡咒罵一句,“往購物中心開!”
他撥打魏柏林的電話,向後瞧着齊懷澄抱着腦袋縮在座椅下,他伸出拇指贊揚孩子的勇敢。
齊懷澄顫顫巍巍地伸出小手,同樣豎起拇指。
“老魏,我被人盯上了梅林大道第三個路口!兩個打手,持槍,快來!”衛歡挂斷電話,車身一陣側滑,險些翻車,衛歡拉住方向盤,司機哆嗦着雙手,“衛……衛先生,車……車胎被打爆了……”
“看來他們是要抓活的。”衛歡抿唇,單手操控着方向盤,“脫衣服!”
“啊?”司機錯愕地問。
“別廢話,快脫!”
車輪摩擦在地面上打出火花,駛出千米後突然靠邊停下,兩個打手疑惑,盯着男人打開車門,踉踉跄跄地跑下車,他穿着黑色夾克,是目标人物的衣服,男人彎下腰躲進草叢往下道跑。
汽車繼續颠簸地前進。
其中一個打手下車去追,抓住男人的肩膀,當他轉過身,才發現是那個吓壞的司機,打手憤怒地推開他,站在馬路邊撥打同伴的電話,“不是他,還在車上。”
“他跑進商場了。”這邊的打手跟着衛歡跑進中心商場,經過的顧客很多,他的手一直插在懷裏,根本不能輕易拔槍。
這是分神的功夫衛歡就已經不見了,打手左右張望,才在二樓瞧見懷裏抱着孩子,身上穿着司機那身西裝的衛歡。
打手推開人群跑上樓梯,“讓開!讓開!”
衛歡和齊懷澄走進一家嬰兒用品店,齊懷澄摟着他的脖子,小聲說,“衛爸爸,這裏沒有能藏着我們的!”
“誰說沒有?”衛歡的眼睛盯着那輛嬰兒車,抓了個奶嘴塞子齊懷澄嘴巴裏,抱着他坐在嬰兒車裏,齊懷澄眨着烏黑的眼睛無辜地盯着他,衛歡安慰地說,“寶貝,忍一忍。”
他轉身推着孩子,走進男裝區,邊走邊脫下身上的西裝,拿起頂在模特腦袋上的黑色貝雷帽,拎着風衣披在身上,墨鏡、口罩、圍巾、手套一樣不落的全副武裝,路過的顧客甚至以為他是哪位明星帶娃街拍。
打手面對面地經過他身邊,衛歡不動聲色,大步流星地走開。打手懷疑地反複打量與自己擦肩而過的男人,還是覺得不像,轉身繼續尋找自己的目标。
衛歡松了口氣,從嬰兒車裏抱出齊懷澄,剛想離開通過探測門時,身上一陣哔哔的響聲,安保板着臉走過來,“先生,您的商品還沒有結賬。”
打手猛地扭頭,朝着衛歡的方向瘋跑出來,衛歡掏出褲子裏的卡片塞在安保懷裏,“記在他賬上!”
安保低頭查看紙片,竟然是沈令哲的名片,“沈總?”他撓撓腦袋,馬上用對講機通知同事,“攔住那個穿風衣,抱着孩子的男人,他在用我們沈總的名義詐騙!”
錫琳收到魏柏林發來接應衛歡的消息,她穿着一身警服,在商場門口停下機車,轉而聽到一片騷動聲,望過去瞧見衛歡抱着孩子飛身跑出商場。
“錫琳!錫琳!”衛歡指向身後,她敏銳地發現嫌疑人跟在衛歡身後,打手注意到站在那裏的警察,馬上站住隐藏在人群裏。
“帶孩子離開!”錫琳把車鑰匙扔給衛歡,邁開長腿追進商場。
“呃——”衛歡和齊懷澄面面相觑,“錫琳阿姨是不是忘記衛爸爸不能再開警車了?”
齊懷澄不知什麽時候拿到根棒棒糖,含了一口,點點頭,“衛爸爸辭職了。”
衛歡把鑰匙小心的放回摩托,抱着孩子走到路邊,乖巧地攔了一輛出租車。
“啊!”站在身邊的小女孩尖叫,衛歡吓了一跳,她拉着衛歡的手臂,“你就是!你就是那個誰吧!”
衛歡眨眨眼睛,誰啊?
“就是那個明星!”女孩激動地掏出紙和筆,“請問能不能給我簽個名?”
“姑娘,你認錯人了。”衛歡見他抓着自己的手臂不放開,只好随手簽了個名字,坐上出租車離開,“澄澄,我們去接沈叔叔回家。”
女孩站在原地,露出姨母笑的臉,漸漸僵住,反複盯着手裏的簽名,“衛謙?衛謙是誰?”
剛剛脫身的打手搶過她手裏的簽名,放進口袋裏橫穿馬路逃跑。
沈令哲回到集團,他接聽秋舒的電話,“放出孔氏的股份,你現在讓我很難做。”
“你就算在我面前也不肯裝一裝嗎?”沈令哲回憶秋舒和孔琦的動作,“你在乎過我的面子嗎?你的所作所為有沒有讓我難做?”
秋舒的聲音冰冷,“你真想讓你爸爸和孔琦的情誼毀在你的手上?”
“是爸爸和他的交情,還是你和他的交情?”沈令哲諷刺地問。
秋舒挂斷電話,沈令哲的臉色無比難看,緊攥的拳頭砸在辦公桌上,留在辦公室的秘書端着杯咖啡不敢進去打擾。
咚咚咚——沈令哲擡起頭,看到房門緩緩推開,衛歡牽着齊懷澄的手站在門外,兩個人掩藏住一身風塵仆仆,一大一小露出笑臉,“我們來接你下班。”
沈令哲入神地望着他們,他從未得到過的半點溫暖,衛歡給了他。
齊懷澄捧着一條男士圍巾爬上沈令哲的辦公室,“外面天氣好冷,衛爸爸說要來給叔叔送衣服。”
衛歡端着杯咖啡走近,“有沒有打擾到你,現在可以下班了嗎?”
沈令哲猛地站起時,摟住他的肩膀,衛歡瞪大眼睛,咖啡濺在手背上灼熱皮膚,但他沒有推開沈令哲,任由沈令哲用盡全力地擁着自己,他不知道沈令哲發生了什麽,但他剛剛經歷過一場死裏逃生,他同樣迫切地想要親近沈令哲。
齊懷澄坐在辦公桌上,盯着兩人緊緊地擁抱彼此,搖擺着小腳丫,黃昏的餘晖映得整間辦公室溫暖的像幅油畫。
三人走出辦公室時,秘書驚訝地發現沈總的心情居然看上去還不錯?
難道這就是愛情的力量?
沈令哲的車停在附近的西餐廳,店主是他的朋友,有一間是專門為他們朋友幾個留下的內閣。
齊懷澄坐在衛歡身邊,沈令哲與他對視,切着牛排問,“你們今天過得怎麽樣?”
衛歡瞅了瞅齊懷澄的小腦袋,還是決定好好吃完這段飯,“有點淩亂,不過沒出什麽大事。”
“這樣的話,你明天帶他去玩玩吧。”沈令哲網開一面,讓他們兩個總憋在家裏是會發瘋的。
衛歡和齊懷澄同時搖頭,還是保命要緊,“不不不,我們在家就好了。”
沈令哲驚訝,這兩個什麽時候這麽乖了?
齊懷澄吃着餐後甜點時,沈令哲好奇地問,“你和澄澄是什麽時候玩得這麽好?”
他們的脾氣秉性這麽像,沈令哲有時真的會懷疑齊懷澄就是衛歡的孩子。
“澄澄剛出生的時候,他爸爸就迫不及待給我發他的照片,說這是我的幹兒子。他的家鄉有個民俗,說孩子淘氣由爸爸媽媽總會照看不周,需要幹爸幹媽保護他們。”衛歡舀了一勺冰淇淋喂到沈令哲的嘴邊,“澄澄沒有幹媽,現在你就是他的另一個幹爸爸了。”
沈令哲先是震驚,又想起澄澄爸爸的事情,他抿唇,盯着衛歡舉着的冰淇淋露出嫌棄的表情,但衛歡眼底含笑睨着他,堅持喂給沈令哲,“就嘗一口,每次你帶我來這裏不吃甜品總覺得吃虧。”
沈令哲勉強,嘗了一口。
衛歡會心一笑,腦海裏突然浮現出某些不可描述的黃色廢料。
“咦!”齊懷澄捂嘴偷笑,“幹爸爸好羞哦,我都不要喂了,幹爸爸還要喂。”
齊懷澄像個人精,馬上改口。
這下沈令哲的臉色爆紅,在餐桌下看不到的地方狠狠地踩了衛歡一腳。
“哈哈!”衛歡笑得前仰後合。
“澄澄的爸爸和你怎麽認識的?”沈令哲自然而然地問出來。
衛歡盯着他的樣子,還沒想好措辭,齊懷澄率先搶話,“我爸爸和衛爸爸是……啊……”
“啊……”衛歡掐着齊懷澄的大腿,舀起一勺冰淇淋,張大嘴巴啊了一聲,“這下你也需要衛爸爸喂了,還敢不敢嘲笑幹爸爸了?”
齊懷澄馬上捂住嘴巴,搖着腦袋,“不敢了。”
沈令哲審視兩人,不明白地看向衛歡,到底有什麽不能說的?
“我去趟洗手間。”沈令哲起身,留下衛歡和齊懷澄兩人坐在位子上竊竊私語。
他站在洗手池前,突然收到一條短信,“想救白易,放棄指證孔婕。”
沈令哲的手掌緊緊攥着手機,他再次撥打白易的電話仍是關機的狀态。
媽的!沈令哲怒罵。
衛歡走進洗手間,被沈令哲盛怒的樣子驚到,他不解地站在沈令哲身後,輕聲問,“阿哲,怎麽了?”
沈令哲擡起頭,雙眼猙獰,又一次的故技重施,孔婕明明已經被捕,怎麽可能在她出事時還有時間報複白易。
他搖搖頭,“沒事,眼睛不舒服。”
衛歡嗤笑,手指撫摸沈令哲的眼睑,“要不要我幫你吹吹?”
沈令哲抓住他的手掌,坦率地問,“衛歡,你說澄澄是遺孤,他的爸爸是怎麽沒的?”
“你怎麽這麽想知道關于他爸爸的事情?”衛歡微微皺起眉頭,沈令哲松開手,眼神閃過一絲失望,面無表情地說,“我只是在想澄澄的奶奶身體不好,或許未來我們可以領養他,想知道更多具體的事情。”
衛歡及時攥住他的手,捧在掌心,溫柔地說,“是場意外。”
沈令哲詫異地對上衛歡的目光,衛歡親吻他的指尖,“兇手還沒查到,具體警方也沒說,我們作為他的家人一直在等消息。”
衛歡摟着他的肩膀走出去,“澄澄這麽喜歡你,你一定會是個好爸爸。”
沈令哲點頭,既然查不到,只要衛歡願意告訴他……
回去的路上,沈令哲心事重重地坐在車廂內,他瞅着衛歡和齊懷澄坐在那裏玩游戲,打開電腦嘗試追蹤關于白易的那條短信來源,意料之內的虛拟號碼。
這意味着他無法與對方取得聯系,只能完成對方的要求,而白易基本沒有存活下來的可能。
沈令哲孤注一擲找到加密的聯系人,那是他一直向警方提供線報的聯系方式,他輸入信息,“在調查詐騙案的線索中,遇到了麻煩,需要你們提供幫助。”
他收到回複,“具體的內容是?”
沈令哲敲打鍵盤,“關于另一起綁架案,見面地址發給你。”
十分鐘後,衛歡跟齊懷澄看着動畫片的手機突然彈出一條消息。
“哦?”齊懷澄指着屏幕,驚喜地說,“是祁叔叔!”
衛歡朝他小聲地噓,擡起眼睛窺視沈令哲,他正專注地處理事情,衛歡這才打開祁警察的對話框,是一個城裏的加油站地址。
“這是金街案一直以來提供匿名線報的線人,他遇到了困難,需要我們的幫助,你去看看,和他接頭。”
“接頭?”衛歡吐槽,“你的線人要我跟進啊,這種事情都交給我?”
“別廢話。”祁警官回複他,“關于這場巨大詐騙案,局裏忙得已經不可開交了,你要是有點心,就重新參加考試,回局裏報道!”
“我還是先去接頭吧。”
汽車駛進車庫,衛歡先和沈令哲抱着齊懷澄回到房間休息。
齊懷澄快要睡着的時候還在摟着衛歡和沈令哲的脖頸,他好久沒有被爸爸媽媽哄着睡覺了,齊懷澄帶着甜甜的笑進入美夢。
兩人回到房間,動作表情都稍顯怪異。
衛歡想等沈令哲睡下,再偷偷溜出去,試探地問,“那……我先去洗澡?”
沈令哲不動聲色地脫下西裝,雖然內心忐忑,他對上衛歡詢問的眼神,認真地點點頭,“好,不着急。”
“慢慢洗……”沈令哲咬了咬舌尖,這是什麽話?
慢慢洗?衛歡納悶,難道今天有驚喜?
衛歡已經腦補到自己是不是要錯過阿哲獻給他的情.趣內.衣秀?
好在沈令哲突然想起來,“對了,我想起來有項工作還沒有完成,要到書房去處理,可能會很晚,你先睡吧,不用等我。”
那這不是正好脫身嘛,衛歡比了個Ok,“沒問題,你慢慢工作,不着急。”
沈令哲懷疑,今天的衛歡怎麽這麽好說話?哪次不是纏着自己陪他睡覺才罷休?
“嗯。”他索性不想了,現在需要解決白易的事情。
沈令哲走出卧室。
衛歡見他關上房門,馬上跑到窗邊,房門突然打開,衛歡馬上裝作看風景的樣子拉開窗簾,轉身驚訝地問,“阿哲,怎麽了?”
“沒事,對了,晚安。”沈令哲再次關上房門,走下樓梯。
衛歡翻下窗臺,滾在被自己反複砸壓的草叢上,整個草叢已經比其他修剪的裝飾花叢矮了一截,長不出一個花苞。他從後門神不知鬼不覺地溜走,跑出街道坐上一輛出租車趕往接頭目的地。
公館的大門敞開,沈令哲穿着件長款黑色風衣,路燈下映出一道狹長的身影,立起的衣領遮擋着他的半張硬朗冷峻的側臉,他的身影漸漸走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