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衛歡眼睛出神地盯着淺棕色的液體在酒杯中晃蕩,他轉身,手指捏着酒杯靠在吧臺,目光落在酒吧裏的陳列,昏暗的光線下能看到桌面來不及清潔的塵土,回想起第一次遇到沈令哲的那晚。
初冬的臨海城市吹着冷風,衛謙走在金街大道上,聽筒裏傳出父親的責罵,“衛謙!既然你這麽有本事,自作主張地辭職,那就再別靠老子,活出個人樣給我看看!否則,就趕緊給老子滾回來!”
他挂斷電話,拉上黑色夾克的拉鏈,嘴裏嘟囔着,“這天真冷啊。”
衛歡走進酒吧,這裏正舉辦着私人舞會,室內洋溢着熱情的暖色,與寒肅的街格格不入。衛歡的目光被坐在中央酒桌上的沈令哲吸引,以他為半徑,周圍像是真空區,男人與喧鬧的人群隔離,自己一個人安靜的在那裏喝酒。
衛歡的耳邊傳來的議論聲,“這又是誰?”
“哪來的土包子。”
保镖走到他面前,“對不起,先生,這裏今晚不接待外客。”
衛歡問,“怎麽才能入場呢?”
“需要邀請函。”
衛歡走出酒吧,瞥到抱着路燈爛醉如泥的男人,衛歡走過去,抽出男人口袋裏的邀請函,脫下自己僅能禦寒的夾克蓋在他身上,男人倒頭昏睡。
衛歡走進酒吧,明目張膽地坐在沈令哲身邊,周圍傳來驚訝的聲音,沈令哲擡起頭,眼神微冷,衛歡咧着凍僵的臉頰,露出迷人的笑,“我能請你喝一杯嗎?”
沈令哲不屑地嗤笑,衛歡俯下身,貼近他神秘地開口,“我敢打賭,我是今晚第一個邀請你跳舞的人,先生,能否賞個臉?”
衛歡紳士地伸出手掌,等待他的回應。
沈令哲審視男人的每一個動作,板着臉站起身,衛歡得意,想象征性地讓他挽着手臂,被沈令哲冷漠地忽視。
他穿着一身簡約精致的白色西裝,站在舞池,解開領口的第一枚紐扣,身材高挑,眼神輕蔑地挑釁衛歡。
衛歡的眸子凝視着他,周圍的一切變得黯淡無光,只剩一束聚光燈打在沈令哲的身上……
酒保扶着他的肩膀,“歡哥,你喝多了。”
衛歡漸漸回過神,“沒事。”
“要不我讓沈總來接你?”酒保問。
“不用。”衛歡走出酒吧,酒保跑出來幫他攔住一輛出租車,“路上小心。”
衛歡擺手,坐在出租車上回去。
回到公館,管家打開房門說,“沈先生已經回來了。”
衛歡挑眉,看一眼時間已經過了午夜,他走進客廳,沈令哲坐在沙發上觀看家庭影院播放的歌舞劇,“去哪了?”
“我出去溜一圈。”衛歡走到他身後,摟着沈令哲的脖子說,“給你帶了禮物。”
“帶的什麽……唔!”沈令哲的話被衛歡封在唇齒間,嗆人的酒氣染滿口腔,沈令哲憋得滿臉通紅,手掌抓着衛歡的肩膀。
衛歡強勢地索取,沈令哲快被他吻得呼吸不暢,衛歡才放過他,勾着唇角,舌尖舔過濕潤的下唇,“帶的酒,好喝嗎?”
“你喝了多少?”沈令哲皺着眉頭問,他快被衛歡的酒氣嗆暈了。
“半瓶而已,事情解決地怎麽樣了?”衛歡坐在他身邊。
沈令哲起身,“我們做過筆錄就回來了,警方還在調查。”
衛歡拉住他的手臂,用力把沈令哲撲倒在沙發上,沈令哲驚愕地瞪着衛歡,“你幹什麽!”
衛歡的雙手罩在他兩側,眼神炙熱地掃視沈令哲的身體,“一起回來的?你有沒有安慰她?就沒發生點什麽?”
“我讓司機送她回去的!快起來!”沈令哲推衛歡的肩膀,“你發什麽神經?”
衛歡重重地哼了一聲,直起身,高冷地轉身走回卧室。
沈令哲坐在沙發上,凝着臉色,回想衛歡進家門後的一系列異常舉動,他在不高興嗎?
沈令哲回到卧室,聽到浴室傳出的水聲。
衛歡洗完澡,圍着浴巾走出來,一層薄薄的肌肉塊狀分明挂着水珠,皮膚因為酒氣染得通紅。沈令哲靠在床頭,撂下手裏的雜志,剛想說點什麽,衛歡已經鑽到被子裏,翻過身背對着他睡覺。
沒有每晚例行的晚安吻,沒有磨人的親密互動,沈令哲還有點不适應,“怎麽了?”
被子裏的那坨很有骨氣地不開口。
沈令哲又主動地問,“怎麽不高興?”
“我可沒有不高興,不就是男朋友把自己丢下和別的女人挽着手離開嗎,多正常啊。”衛歡的聲音悶悶的。
聽他這麽抱怨,是誰都得覺得是沈令哲做的過分。
沈令哲坦言,“今天是我欠妥,忽略你的感受。”
“反正我就是個小白臉,認命喽。”衛歡得寸進尺地說。
沈令哲哭笑不得,“我們之間難道連這點信任都沒有?”
“你要是這麽想,我也沒辦法。”沈令哲把衛歡的話原封不動地還給他。
“沈令哲!”衛歡蹭地坐起來,手掌捏着他的下巴,另一只手臂撐在床頭,窮兇極惡地問,“她今天除了挽着你的手,還碰過你哪裏?”
沈令哲不怒反笑,眼神毫不掩飾地打量衛歡幹練有型的身材,“你想怎麽樣?”
衛歡微眯起眸子,貼近他的耳根,暧昧地說,“你想要?我偏不給你!”
沈令哲踹過去,“你有本事就別碰!”
衛歡抓住他的腳腕,語氣狠厲,“這是懲罰。”
說完,衛歡撲到沈令哲身上。
“啊……”沈令哲痛呼一聲,嗓音徒然拔高,手掌攪緊身下的床單,哼着鼻音,“你輕一點……”
衛歡“折磨”沈令哲許久,直到天色蒙蒙亮,沈令哲才漸漸睡熟,衛歡走出房間,告訴管家不要叫醒他,“讓他多睡會兒。”
“麻煩您轉告阿姨熬點清淡的粥,我回來陪他吃早餐。”衛歡穿上運動鞋,出去晨跑。
他路過花園,看到坐在秋千上的錫琳,衛歡跑過去系鞋帶,低着頭說,“事情有進展嗎?”
錫琳冷着臉,“罪犯已經承認是情殺,聲稱白易勾引秋舒,想要他的命。”
“這……”衛歡嘴角抽搐,沈令哲的媽媽這麽受歡迎嗎?
“警員調查過白易的背景,他畢業後一直在沈氏集團做總裁秘書長,可以确認白易并不是線人舉報的背後老板。”
衛歡沉思,是沈令哲的秘書嗎,昨天能看出白易和沈令哲的關系并不好,白易這種有錢有勢的富二代為什麽會跟在秋舒身邊,難道真是……愛情?
錫琳蕩着秋千,眼神略帶歉意,擡腿踹向他,好在衛歡手疾眼快地格擋住,“我靠,有必要嗎?”
“流氓。”錫琳僞裝成被衛歡騷擾的路人,騎着機車離開。
衛歡一路小跑回去,反複回想昨天的情景,“三大家族中沈令哲的父親被槍殺去世的忌日,白家的白易也遭到謀殺。”
他腦袋裏浮現出孔家的老爺子和那對姐妹的模樣,真正的兇手,金街的幕後老板會是孔家嗎?
那沈令哲會不會有危險?
衛歡跑回公館,看到沈令哲坐在餐桌前,緊繃着的心情才放松下來,衛歡自嘲道,怎麽開始患得患失?
“早安。”衛歡走過去,和他交換了一個米香四溢的親吻,“睡得好嗎?”
沈令哲臉色鐵青,現在雙腿還在發軟,怎麽可能睡得好,他推開渾身汗津津的男人,“今天是繪畫班營業的日子,你怎麽還不去上班?”
“你饒了我吧,我根本不懂怎麽繪畫招生。”衛歡求饒,要是大學生畫展還行,幼兒繪畫班自己去哄孩子嗎,“你要是不放心我,我給你當保镖行嗎,每天跟着你,哪都不去?”
“不行。”沈令哲嚴厲地說,“我說過,幼兒教育對你的名聲有好處,而且我已經給你請了招生老師,今天開學你必須過去。”
“好!我去!”衛歡盛着粥說,“陪你吃完飯,我就過去。”
沈令哲這才作罷。
“你今天有什麽打算嗎?”衛歡嘗一口粥,味道正好才端給他。
“去醫院,看白易。”
衛歡驚訝,“你自己過去嗎?要我陪你嗎?”
沈令哲啞然,他想起昨天在走廊碰到孔婕,正巧被衛歡誤會的事情——
他當時攥着孔婕的手腕,質問她,“這件事是你做的嗎?明天跟我去醫院見他,你最好給我們一個合理的解釋!”
孔婕瞪大眼睛,滿臉不可置信,“你懷疑我!”
“沈令哲怎麽能污蔑我,你還有沒有心!我們一起長大!我會傷害你嗎?會傷害白易嗎!”
沈令哲眼神漠然,“我怎麽知道,難道不是你親手害死你的那個男友?你有什麽做不出來的?”
她冷笑,“呵呵,你懷疑我,那我是不是該懷疑你!自從白易和你媽媽不清不楚!你就處處針對他!自己媽媽被兄弟上的滋味不好受吧?”
沈令哲抓住她的手腕,“啊!”孔婕被扯到他身前,手掌攥着他的西裝,“沈令哲!你放手!”
“我再說最後一次,跟我去見他。”沈令哲咬牙。
他回神,想到衛歡對孔婕的态度,沈令哲下意識扶着自己酸痛的腰,“不用,下班後我去接你。”
“好吧。”衛歡起身,回到房間換衣服,準備上班。
用餐後,司機先送衛歡到工作地,沈令哲坐在車裏瞥他一眼說,“老實點。”
衛歡微笑着點頭,送給他一個飛吻,轉身站在歡洋洋少兒藝術社的牌匾下,實在不忍直視,戴着墨鏡正要走進去時,突然聽到一聲奶聲奶氣的呼喊,“衛爸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