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這家夥就不知道什麽叫做害羞嗎?坐在紙拉門後面的绫辻行人撇過臉只覺自己的耳朵尖有些發燙,此時他不由得慶幸自己和那個家夥之間隔着一扇紙門,夜色深沉更是無人知曉他的窘态。
“绫辻同學?”我敲了敲門框,出聲詢問。
“喲。”一張俊臉出其不意地出現在我的眼前,我必須承認是一張帥氣的臉,只不過是倒着的,看着有點眼暈。
這些非人類怎麽都喜歡倒着看人,是想說明地心引力對他們無效,大腦不會充血嗎?從身形超過一米之後,我就很難忽略倒立後血液倒流帶來的不适。連海盜船也對長大之後的我很不友好,人小阻力也小,現在我上雲霄飛車之類的刺激項目都感覺對心髒不友好。
“……你好。”我木木地和對方打招呼,接着以迅雷不及的速度啪的一聲把拉門的縫給合上了。同樣被關門聲驚到的绫辻行人立馬坐直了身。
“噗。”奴良陸生一不小心就笑出了聲。
“被吓傻了嗎?”滑頭鬼之孫嬉皮笑臉地湊過來,眼角本就飛起來的妖紋顯得更加眉飛色舞起來。
夜鬥不知道是不是被他引到其他地方去了,看不見蹤影。
“小孩子不早點睡會長不高的。”我上下掃視了一圈白發的妖鬼,不知道能不能诓到他。
“本大爺可是妖怪,不存在這一說法。”奴良陸生從屋檐上翻下來,吊兒郎當地抱着刀倚在柱子上,“要擔心的人應該是你自己吧,大晚上的不睡覺,在外面磨刀。你比妖怪還可怕诶。”
“是麽。”我盤腿坐在廊上,歪了歪身子,右手肘支在膝蓋上,手心托着下巴,不自覺地捏了捏耳垂。
“你害得我等一下又要磨刀。”
“啧,看着真可憐,要不要我幫你弄一把刀。”我看了一眼奴良陸生懷裏的刀,如果有希望是那種程度的。
“你還真會獅子大開口。”奴良陸生無語,可能是第一次見對妖怪這麽自來熟的人類,感覺他心情上升了幾個百分點。
“不用了,夜鬥的刀總是很快就會鈍。”我其實更想找到一個純潔的靈魂,希望能留下來給夜鬥打工。夜鬥總是留不住人,他的貧窮是原因之一,之二似乎是手汗太重。
不知道割除神經手術對禍津神有用沒用,有手汗症的人可以選擇這個治療方案。不過,夜鬥沒有錢去做手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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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窮啊。我嘆了口氣。
想一夜暴富。
“話說,你還真的淡定一點都不怕妖怪哦。”奴良陸生跟着歪頭,我看見他赤紅如石榴的雙眼,不見一點兇性,反倒有一股子赤子般的率真。
“好說,旁邊有個更厲害的。你再吓人也吓不到我。”我指了一下隔壁的二條城,那邊有條母狐貍在産子,還不知道究竟會生下來個什麽玩意兒。
“嗯哼,看來你知道不少嘛~”奴良陸生頗有興致地挑起一邊的眉毛。
“好說。”我打了個哈欠,偏頭靠在自己的手上,“知道的不多。畢竟剛剛只有一個陰陽師過來過,多少知道點現狀。”
“旦那?!”被狡猾的妖鬼騙走的禍津神終于發現不對,在其他妖怪發現趕回來了,“沒事吧,有沒有受傷?”夜鬥抓着我的肩膀瞬間把我從地板上提溜了起來,上下打量。
夜鬥的眼睛都放大變成貓眼了。我像只小雞仔似的被夜鬥提溜起來,竟然還有閑工夫想這個,我也是服了我自己這顆老父親的心。
“噗哈哈哈。”看,旁邊就有個笑不活了的。
“夜鬥我已經不是小孩子了,這樣把我提溜起來我心髒不舒服。感覺血管卡血了。”我神色淡淡地說,像個布娃娃。
我承認,在我六七歲的時候我還喜歡飛高高,但是一兩年前,因為地心引力越來越愛我,越來越不能忽視的原因。飛高高的游戲就結束了。
夜鬥撅嘴,看上去像是撒嬌讨不到糖的小孩子,不過依舊乖乖把我放下。我小學一年級撿到流浪神,基本上摸清楚了這貓的脾氣。
真乖啊。我把手放到夜鬥的腦袋上,摸了兩下有點炸開的頭發。
“ci——”夜鬥對着捧着肚子滾在地上大笑的妖鬼像野貓一樣呲牙,“滾去你的百鬼,離我家的旦那遠一點。”
“真少見,有會和禍津神混在一起的人類,你用什麽供奉他了。”奴良陸生的表情變得嚴肅起來,赤色的妖瞳目光灼灼。
“貓飯。”我回答,我整理了一下被弄亂了的睡衣外套。我低頭看了一下腕表上的時間。
“夜鬥,有個賺功勳的好時機,你幹不幹。”
夜鬥本來不應該來這種被諸神漠視的戰場。
所有妖怪和高天原的神明等——等羽衣狐究竟能不能生出一個安倍晴明來。
“當然是——不能啊!”
夜鬥獰笑着對着奴良陸生舉刀。
“我說,你是不是瘋得更厲害了。”
“說什麽學習一下,夜鬥有極為豐富的經驗,別一股腦的只會往前沖。”奴良陸生萬萬沒想到自己跑出去看一下二條城這邊好像有幸存下來的人類,還是學生,想着要不要幫忙送出去。結果給自己弄來了個老師。
“旦那說的不錯,還是個小屁孩呢。”夜鬥刀下猛一用力,擡腿将奴良陸生頂開,“光學會拿刀就興沖沖地跑到戰場上來。”
“哈,你可真會說啊。”奴良陸生擦了擦嘴角的血絲,夜鬥下黑手太狠了,“你是故意的吧。”
“別說的這麽直白嘛~我又不是因為讨厭你那張漂亮臉蛋。”夜鬥笑得一臉光輝燦爛。
“你真的不覺得自己的話說得有哪裏不對嗎?”奴良陸生眼角抽了抽,這只禍津神腦子果然有問題。
“是你想太多,小屁孩。”夜鬥招招都是殺人術,奴良陸生多次都是險而又險地避開。
夜鬥看逐漸被他逼出滑頭鬼天賦的半妖小子,心想這天賦,真不愧是被旦那特意叮囑過的。悟性也很好的樣子。既然旦那說你以後會是魑魅魍魉之主,那他就送你一程。
“你為什麽叫那個人類旦那,他明明是個人類吧。”夜鬥很尊敬那名人類,想不明白,奴良陸生一個後手翻再次躲過夜鬥角度刁鑽的一刺。
“給了我工作的人,當然要叫旦那了。”
“呼——哈。”
我打了個大大的哈欠,我還在等今晚的結果,“绫辻同學不睡我理解,畢竟是我吵醒的,所以我在陪他打牌催眠,鳳同學你怎麽還不去睡。”我一手捏着牌,一手撐着腦袋看死撐着不去睡覺的鳳秋人。
牌局從兩人的抽鬼牌變成了三人抽鬼牌,為什麽不是鬥地主,因為我不會玩。其他同學都陷入了深沉的睡眠,本來鳳秋人也應該是他們中的一員。
“我感覺春和同學好像有什麽事情瞞着我不想讓我知道,所以從夢裏面掙紮着爬起來了。”從噩夢裏掙紮着爬起來的鳳秋人眼下的青黑真的是很有說服力。
“我一醒來就看見你和绫辻同學成為朋友了,果然是有什麽我不知道的事情發生了對吧。”鳳秋人從我手上抽走一張紅桃3,打出去。
“沒什麽要緊的事情。”我的鹹魚眼神落在我手裏的鬼牌,裝模作樣地緊張地從绫辻手裏抽出一張牌,“我以前好像都沒有聽說過绫辻同學,小學不在一個學校能夠理解,但是既然到了同一所學校,我居然沒有聽說過你,真奇怪。”
“有什麽好奇怪的,你下課從來不出教室,只會趴在桌子上補眠,除了班級裏的人你還認識誰。”鳳秋人對我“見光死”這個屬性不滿很久了,喜歡窗邊陰暗的環境,從來不拉窗簾不出教室,活成了蘑菇的樣子。
“啊,有道理。”我點頭,終于等到了有人把我的鬼牌抽走了。我的臉上已經貼了兩張白紙條了。
然而兜兜轉轉,鬼牌又到了我的手裏,這時候我手上只剩下兩張牌了。
“再加一個條件吧。”忽然,我聽見绫辻行人開口提出附加條件。
“這次輸了的人要幫贏的人一個忙。”
“可以啊,但是輸的人只有一個,贏的人有兩個,要幫兩個忙,有點不劃算。”
我笑着轉移矛盾,“誰是大贏家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