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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王熙鳳（15）

賈敏只看得心生歡喜，那邊賈琏已然給自己姑媽見了禮問了安。又奉上幾封書信和禮單，口內又道：“自姑媽随姑爹出京到任上來，家裏自老太太老爺太太及至我們這些小輩都萬分牽挂。侄兒帶來老太太和兩位老爺的家書。另有家裏人準備的一應土儀并老太太特特叫侄兒帶來的幾樣心愛之物，也好叫姑媽見了略解思鄉之情。”

賈敏聽着早就忍不住開始抹淚了，一旁的丫鬟嬷嬷趕快勸解。又有賈琏連聲告罪，說自己不該惹姑媽傷心。這才使賈敏漸漸收了眼淚。連忙讓賈琏坐下了，又忙忙的叫丫鬟上了茶果點心。

賈琏因問姑父和表妹表弟。賈敏一臉愁容的說：“你姑爹去衙門公幹，還沒回來。你表弟表妹兩個今日都又鬧毛病，才請了大夫，這幾日是天天醫藥不斷，可也總不見好。”

賈琏忙提出要去探望表弟表妹，賈敏想着黛玉如今才五歲，叫侄兒探望并無不妥。因此就帶着賈琏進自己的正院去了。

原來為了方便照顧兩個孩子，賈敏叫人把兩個孩子安置在自己正院一間廂房裏。賈琏一進屋就瞧見兩個孩子都睡着，只是臉色蒼白，并不紅潤。黛玉今年五歲，墨玉三歲，兩個孩子都格外瘦弱，看起來要更小一些。

賈琏又看自己姑媽面色蠟黃，一臉憔悴，身形瘦弱。看着就不怎麽康健。想着夢裏的情形，在看現在這樣子，這一家子還真有可能不是長壽之相。心裏暗自嘆息了一回，就對賈敏說想單獨和姑媽說一回家中的事。賈敏聞言，帶着賈琏回了自己正室，屏退伺候的丫鬟婆子們，才聽賈琏開始敘說。

賈琏并沒有提自己夫妻并賈赦都做了一樣的夢的事情，只說有人和二太太陪房家的女婿在生意上起了沖突，告到官府，讓人查抄鋪子抄出府裏丢失禦賜物品，還讓府裏差點獲罪。

然後又把後來的事情都細細禀告了一番。最後還說：“如今府裏已經清理幹淨那些豪奴。老爺也上了請罪折子，并用抄沒的銀兩還了八十萬朝廷欠款。如今聖人已經赦免了府裏罪名，并叫老爺們出來上差了。”

又提了寧國府也跟着一起料理了一番下人，還了朝廷欠銀。還有蓉哥兒接替賈珍襲了三等獎軍的爵。

一氣兒聽下來，賈敏只覺得目瞪口呆。開始聽說家裏差點獲罪，心一下子提的老高。後來聽說了家裏的應對和聖人赦免，心才漸漸放了下來。

緩了緩心緒，才對賈琏說：“看來真是不能再一味地對下人寬和。家裏既然交給了你們夫妻，你們可要萬事謹慎才好，萬不可再犯之前的錯了。”

賈琏連忙應是，又說這次自己往南邊來除了探望姑媽，就是要回金陵巡查一遍老宅和幾處家裏的産業也清理一遍下人。再則是要約束和族中子弟，好叫他們不能借着府裏的名聲在外仗勢欺人敗壞府裏名聲。賈敏聞言也覺得如此甚好，連連稱是。

雖然想救姑媽一家性命，因着賈琏并不想告訴賈敏祖宗顯靈的事情。只跟她說自己在來的路上從水裏就上來一位道士，那道士為了感激自己，給了自己幾顆他們師門的靈藥。說這藥并不是針對某種症候的，只是叫人能煥發生機。又說人有了生機，大多數病症就都會痊愈的。而且這藥關鍵時刻能救人性命的。

賈琏說罷就給賈敏奉上一個玉瓶，裏面是四顆丹藥。又說看着表弟表妹并姑媽都不大康健，正适合這丹藥好補充一些生機。

賈敏聽說有能治病的靈藥，立時什麽都顧不得了。當下就要給自己一雙兒女吃下去。所以轉身又進了黛玉姐弟所在的屋子裏。賈敏本想用水把藥丸化開再喂給孩子，結果剛把藥放進水杯裏，就眼看着那藥丸子入水即化。登時眼睛都亮了，更急切的想給孩子吃了。立時親手給兩個孩子把藥喂了下去。

等喂完了藥自己過了那激動勁，人立刻冷靜了下來。接着就是後怕，自己這莫不是瘋了吧，雖然自己兩個孩子都是多病多災的常常醫藥不斷，可每次都是尋了名醫給孩子看診後才對症開的藥。如今這不知道哪裏來的藥，自己怎麽就敢直接給孩子吃了。雖然知道琏兒絕對不會害自家，可誰知道那不知根底的道士說的是不是實話啊。

又想着萬一兩個孩子出了什麽事，自己也不活了。當下又悔又急又擔心，只覺得眼前一陣陣發黑，好懸沒暈過去。一旁賈琏見了還沒想到是什麽緣故，怎麽姑媽忽然看着不好了。他是沒往這藥會害人上面想，畢竟這是祖宗顯靈，特意給姑媽一家救命用的靈藥，肯定沒問題啊。因此看賈敏忽然也要倒下，二話不說也給她喂了一顆。

賈敏只覺得自己嘴裏被塞進一顆藥丸，那藥丸剛一入口直接就在嘴裏化開叫自己咽了下去。然後就感覺自己整個身上暖洋洋的，連日來身上的疲累感，好像一下子就緩和了許多。并且現在自己是頭也不覺暈眩了，手腳也不冰涼了。當下提着的心就放下了一大半。又連忙去看自己的兩個孩子。雖然沒有立時看出什麽來，但總覺得兩個孩子的臉色似乎紅潤了些。

賈敏激動的對賈琏道：“琏兒帶來的果然是靈丹妙藥，我吃了以後立刻便覺得好了許多。可是這靈藥想來你也沒得多少，如今我們都吃了，家裏老太太和兩位哥哥嫂嫂還有你們這些孩子們怎麽辦。”說完又覺得心裏不安。

賈琏看賈敏着實不安，就說道：“姑媽莫要不安，一則家裏人都安好，老太太也一向身體安康，并無任何不妥。二則不管什麽藥都是治病救人用的，對症吃了能治好病的才是靈丹妙藥，一味地只管收着的只是一顆藥丸子。如今看着姑媽并表弟表妹身體康健咱們全家也才能夠安心。三則我是在來探望姑媽的路上才偶然得了此藥，如此一想這未嘗就不是老天安排好叫我專門給姑媽家送來的呢。”

看着賈敏不那麽不安了，賈琏又說：“看着家裏這情形，想來姑爹每日裏不但要去衙門，操心鹽政這一攤事，回來看着表弟表妹也還得跟着懸心。因此我估麽着姑爹身體也不十分強健。這還有一顆藥就等姑爹回來給姑爹吃了吧。”

看着賈敏要開口拒絕，賈琏繼續說：“姑媽先別推脫，且聽我說。本來這個藥我也是偶然間才得來的，再沒有多的了。既然您親自吃了，便知道這确實是世間難尋的靈藥。這一旦叫別人知道了，還不定要掀起多大的風浪呢。要是遇到那不講道理的或者叫天家知道了，您侄子我小命都不一定能保住。因此這最後一顆藥直接給姑爹吃了吧，這事兒現在只咱們娘兒倆知道，還求姑媽替侄子保密遮掩一二，連姑爹和老太太老爺太太也別說，今後只當沒有過這回事兒。不然侄兒真怕性命難保，弄不好恐怕最後還要牽連到府裏和林家。”

賈敏聽了這話，也深知厲害。又想着自己一家身體逐漸康健的消息，看樣子也得暫時先瞞住。想畢就說道：“琏兒說的有道理。你表弟表妹年紀還小，想來再尋名醫，好好調養個一二年估計就能大好了。你表弟表妹們好了，我和你姑父能放下心來自然就康健了。”

賈琏這邊連連稱是。賈敏想了想又說：“既然咱們府上的那些下人們，皆因家主寬和太過，叫他們不知天高地厚才給家裏招了禍。我在林家這些年，我和你姑爹也是一向多有寬待的，想來這些下人也不全是老實的。回頭我得跟你姑父說說，也該把家裏整治一遍了。”

姑侄兩個正說話間，外面就有人來報說老爺下衙回來了。賈敏聞言連忙起身帶着賈琏迎了出去。剛出了賈敏的正房，就見林如海迎面走進了院子裏。只見他臉上蓄着美髯，身上還未脫官服，整個人一身清隽，只是看起來十分消瘦。賈琏忙上前見禮問安，又與林如海簡單敘說了一番一應事宜。

說話間又有丫鬟來報，說姐兒和哥兒都醒了。賈敏聽了就叫奶娘把兩個孩子給抱了進來，接着又是一番斯見。賈敏暗暗觀察了自家兩個孩子的情況，發現确實比睡覺之前好了許多，臉色也都紅潤了許多，心中自是一陣歡喜。

待吃完接風宴，賈敏又安排人送賈琏到客院休息。又把兩個孩子都安置妥當了，才回自己內室，和林如海打算歇下了。林如海看身邊的妻子一直翻來覆去的睡不安生，還以為是因妻子思家心切，如今好不容易侄子來探望了才如此高興的，便也沒多做他想，只說：“快安歇把，明日還要早起呢。既然內侄來了咱們家，咱們就多留他一些時日。也好叫你高興高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