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26
去巡演的通知來得太突然, 祝音音在差不多熬了一個通宵之後，便立刻被化妝師拉去上妝了。
嘉賓演出被安排在第一次順位淘汰前，王以晴和餘子亦幾個鏡頭少的隊友, 都愈發激動。
這可是內娛現在最紅天團Icon, 并且，因為選秀限定成團時間, 他們臨近解散前去巡演現場的粉絲比平常更多。她們在這種節骨眼，去Icon的巡演上做嘉賓, 表演現下最火爆的《校園派對》, 吸粉的概率肯定更高。
而這些粉絲，又有很多本來就是從選秀一路跟來的“秀粉”, 打投的幾率也比散粉高。這對于整個《校園派對》組的學員來說，都莫過于天大的好消息。
這次曝光是她們的又一次機會。
園區內人人羨慕, 隊友們集體打雞血，就連穩重如趙覓, 臉上也難得流露出些許期待的表情。
唯有睡眠不足的祝音音，腦袋一點一點, 為了不在演唱會現場睡着或再度昏倒，正抓緊時間補覺。
乘上前往Icon演唱會現場的大巴時, 室友林書慈碰碰她肩膀問：“音音, 你昨晚不會又通宵練習了吧？”
祝音音半睜眼睛，睡意濃濃地回：“差不多……”
“要不要這麽拼啊你, ”餘子亦半真半假地問，“該不會你沒出道，就要被迫回家繼承家業吧？”
祝音音太困了，都沒太聽清餘子亦在說什麽。
她完全閉上眼睛，往椅子裏窩了窩：“沒辦法, 隊友太強了，不這樣C位不保……”
說完這麽一句，她就又沉沉進入夢鄉。
而也是她這麽一句，将車內的雞血澆下一盆冷水。
除了一公得票墊底的王以晴，她們所有人這次都幸運的做了C位，但真正夠得上C位實力的大約也只有童郁和趙覓了。林書慈唱功好，經驗足，在舞蹈不難的情況下也能算勉強撐住場子。
可她們剩下的幾人，本身水平一般，又因二公殘酷的賽制壓着，組內都選了些實力強勁的A班學員壓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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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很多人眼裏，A班的那幾位學員，比她們更有實力做C。而她們，不過是靠着幸運走到中心位而已。
C位能放出人的光芒，卻也能照出短板。如果身在C位，還不如同組鑲邊的A班學員吸睛，那無異于公開處刑。
中心位德不配位，站在這個位置只會适得其反。
這幾天，不僅是祝音音拼命維系C位，《校園派對》的其他隊友更是。她們都想守住自己的位置，都想借着這份幸運，在中心位大放異彩。
如此的壓力重重之下，今天的嘉賓舞臺似乎變得更關鍵了。
萬一她們二公真在中心位翻車了，也能靠今天刷的好感度再撐一撐。
車內的激動，于此刻又蒙上些緊張忐忑。
而祝音音這個挑起憂慮的罪魁禍首，反倒成了車裏睡得最香的人……
直到大巴車經過演唱會場館外，大家被外面的應援場面所震撼，祝音音才被隊友們豔羨的讨論聲給吵醒。
睜眼，映入眼簾的是漂浮半空的一朵，鯨魚形狀的天藍色雲。
這當然不是真正的雲朵，是沈今洛粉絲替他應援的道具之一。雲朵下方更是壯觀，街道兩旁飄揚的印刷旗，多到她以為自己來到了奧運會現場。
演唱會分明要晚上才開始，現在還不到正午，大批的粉絲就已經守候在場館外面。
不僅僅是頂流沈今洛一家的粉絲，Icon其他六位成員的粉絲，也都是陪着“哥哥”從寂寂無名到炙手可熱，從一步步成團到解散前夕，其感情都在此時最為濃烈。
場館周圍方圓幾裏，全是Icon的應援，聲勢浩蕩，是她們一公舞臺時所完全無法比拟的。
祝音音的瞌睡都被這壯觀場面所驅散，霎時間，沈今洛和Icon有多紅就具象化起來。
不止是她，整個《校園派對》組都正趴在車窗玻璃上，豔羨地欣賞着。
倏地，一衆天藍色應援之中，一面紮眼的紅旗撞入眼簾，其上用白字寫着：
“祝賀今洛弟弟解散單飛，靜候垃圾選秀綜藝結束，告別垃圾學員捆綁，獨自美麗！！！”
選秀綜藝有誰總是和沈今洛捆綁上熱搜不言而喻，這句話就差把祝音音的大名打上去了。
幾乎是同一時刻，所有的隊員齊齊側頭看向祝音音。
“都看我幹嘛？”祝音音往外盯兩眼，疑惑反問，“難道我這麽快也有應援了？”
餘子亦指着那面紅旗說：“音音，這半條街都是鯨魚姐姐，你有沒有感受到一絲絲涼意，有沒有覺得怕怕的？”
那麽大一面紅旗，祝音音當然不可能沒看見。
但她只哦一聲，不以為意：“怕什麽？怕她們現場群毆我嗎？放心吧，現在是法治社會，當衆打人犯法。這是他們全世界最好弟弟的演唱會巡演，鯨魚姐姐會忍耐我這顆眼中釘的。”
隊友：……
祝音音想到什麽，又補充：“你們也不用擔心，今天又不用現場投票，鯨魚姐姐生氣也應該遷怒不到你們。說不定生我氣，為了把我給淘汰掉，回去後還給你們瘋狂投票。”
“音音，我要是像你一樣樂觀就好了。”年紀最小的陳小綿感嘆，“這樣我就能心安理得練習，而不用熬夜分心痛苦寫作業了。”
甜妹蘿莉陳小綿今年高三，本來鏡頭沒多少，但一公ending時她笑得像個兇手，令很多人感受到了反差，人氣一下就漲了起來。
但離出道位卻還是很遠，所以她一邊抓二公的表演，一邊又不敢放松學業，痛苦程度不比祝音音少，整個人都特別焦慮。
祝音音這才感受到隊友們，身上所散發的或多或少的緊張感。
她不解道：“今天這麽爽的舞臺，你們幹嘛緊張兮兮的？跳好了，我們跟着Icon一起垂名青史；沒跳好，被大家拿來和播出版對比拉踩話題度肯定更高。怎樣都會是順位淘汰前的一次沖刺，幹嘛愁眉苦臉？”
說着，她勾住表情最淡然的童郁：“寶貝兒們，跟着我和童殿一起享受舞臺吧！”
隊友們幹了她這碗雞血，臉色終于逐漸雀躍。
而童郁被大小姐搞得起雞皮疙瘩，伸手将她甩向趙覓，嫌棄地說：“抱你的CP寶貝去。”
大巴恰于此時駛入場館的停車場停靠。
趙覓也怕了大小姐這肉麻勁，車一停，就趕緊跑路往下溜。
祝音音一出手，就把隊內的兩位大佬撩得落荒而逃，整個人笑得花枝亂顫。
而前來停車場接學妹的沈今洛，第一眼便是看到人群中，女人笑容明豔的樣子。
他一時立在原地，忘了繼續向前。
旁邊，一起來接學妹的icon隊友碰他肩膀：“洛洛，不會是看到緋聞女友走不動腳了吧？”
Icon本就是辰星做的團，沈今洛又還在節目裏做導師，為了炒熱度，Icon今晚還會跟學妹們有個合作舞臺。
此刻，整個Icon的人都被安排來接學妹了，他們将一起彩排合作舞臺，全程也都有鏡頭跟拍。
被隊友起哄，忙內門面沈今洛弟弟直接炸毛：“滾蛋！我這是不想學妹們被我導師的威嚴吓到不敢進場館，哥哥們這麽好奇，不如就你們替我去接學妹咯。”
Icon的隊長湊到他耳邊，勾起笑意：“放心洛洛，你的CP祝小姐，哥哥們會好好招待。”
恰是他們咬耳朵之時，停車場圍欄外的粉絲眼尖，一下看到了從盡頭走出來的他們。
場外頓時爆發出粉絲的尖叫聲：
“啊啊啊啊，寶貝們已經在體育館裏等我們了！！！”
“啊啊啊啊啊，風隊和弟弟在說什麽悄悄話，大聲點，展開講！”
“洛洛寶貝，姐姐愛你！”
……
唯粉、團粉、CP粉集體起立，一邊尖叫一邊舉起單反瘋狂拍照。
動靜這樣大，《校園派對》組的妹妹們想要忽視都難。
祝音音想起上次和沈今洛見面，還是一公舞臺播出那天，自己不小心栽進了他的懷裏。
莫名地，她的心就猛然一跳。尤其是，下一秒，她隔着人群和尖叫，和沈今洛眼神相接。
少年今天一改以往的清爽造型，通身的黑，頭發染成淺金色，愛豆濃妝襯得他像什麽無意降落的神明。
隔空相望，他對着她微挑眼尾，轉身先走進了甬道裏。
祝音音不明白他是什麽意思，回頭看一眼身後少年龐大的粉絲群，心情忽然變得有些怪異。
因為雙方的時間都很緊，合作的舞臺并不複雜，就是《超級女團》的主題曲《With You》。
一方面，和祝音音她們節目相關；另一方面，哪有粉絲不愛看男愛豆跳女團舞的呢。
這個合作舞臺并未對外公布，将作為最後的彩蛋，送給來到現場的粉絲們。
現場排隊形，現場走位練整齊度。
極巧合地，祝音音剛好被排在沈今洛的旁邊。
一開始走位時，彼此還沒有磨合，她時不時地就會碰到少年。主題曲的大多數舞蹈動作都很柔，所以肢體的觸碰時并不暴力，只偶爾她的手擦過他的手臂、脖頸和臉頰。
柔軟，微潤，又帶着運動時獨有的溫度。
祝音音很少和異性有這樣的肢體接觸，每一次不小心碰到，她的指尖都微微發麻。
她一直在努力避免，但越急越避不開，每當走位變換隊形時，她都能準确地跟沈今洛來個親密接觸。
偏偏舞蹈老師似乎沒覺得他們倆的走位有什麽問題，回回都放任繼續，搞得她想叫停卻又擔心，自己提出來反而顯得怪異和使人亂猜疑。
指尖再一次擦過少年頸側時，祝音音再次猶豫，要不要叫停時——
沈今洛在隊形交錯的瞬間，捉住了她的手。灼熱的大掌包住她整個手背，那溫度似乎要燒到她心上。
兩人貼面錯位，少年微勾唇，對她耳語道：“姐姐，當衆吃我幾次豆腐了？”
祝音音：……！
她心跳漏一拍，都顧不上第一時間反駁沈今洛，而是打量現場的雙方隊友以及工作人員們。
還好，沈今洛只一瞬便又松開她的手，方才隊形交錯，鏡頭和人應該都沒看見。
祝音音盯他一眼，仿佛在說：你也知道現在是“當衆”啊？！
沈今洛卻不以為然，臉上甚至還隐隐浮現出，那種熟悉的惡魔微笑。
但他這樣“使壞”，祝音音那種怪異的心理，卻反而消失了。
再有無意的“擦槍走火”，她也能平心靜氣、面不改色的繼續往下跳，只要機位裏看起來沒問題，導演老師沒叫停，她就當自己的舞蹈和走位完全沒問題。
而沈今洛，也再無多餘的反應。
漸漸地，兩個隊伍從磨合到融合，祝音音竟奇跡般地再沒意外碰到過少年。
她側目打量少年一眼，竟感覺有一瞬的空落落。
主題曲難度很低，她們又都練習過無數次，彩排很快結束。
然後一行人各自換裝補妝，靜候演唱會的開始。
Icon現在紅到一票難求，《校園派對》組的7人，因為做嘉賓被安排到了令人豔羨的前排位置。
演唱會正式開始時，全場座無虛席，呼聲一浪高過一浪。
王以晴和陳小綿她們幾個都特別激動，感嘆着說，不知道自己這輩子會不會有這麽一天。
祝音音卻非常平靜。
或許是她之前去過不少的演唱會，連位置都和今天的差不多，她早已習慣這種沸反盈天的場面，此刻甚至還沒有主題曲錄制那天令她觸動深。
Icon的表演全程都保持着高亢激昂的狀态。
其實，有燈光舞臺和現場氛圍的加持，祝音音發現“劃水”的沈今洛也并沒那麽突兀。若不上直拍，他其實也沒那麽廢物。
越看她越同情沈今洛，因為只有她知道，他在幫自己摳舞時有多專業。
祝音音很難想象，所有動作和技巧都懂，也花時間去練習了，卻因身體的天生限制而發揮不出來該有多痛苦。或許，就像天生的音癡一樣，別人随口就能唱出來的音符，他們拼命了也只能做到50分。
祝音音突然發覺，沈今洛跟她挺像的。
他也只是因一張神顏畢業照，而誤入娛樂圈，誰知就剛好合了這麽多觀衆的眼緣，一步步被推到了今天這個高度。
如果不是陰差陽錯，他們或許都不會進入這個圈子，也根本不會相識了吧？
她越想越遠，直到身邊趙覓伸手，輕輕彈一下她額頭。
“別發呆了，”她說，“該我們上場了。”
祝音音這才收神，跟随隊友們去提前候場。
現場基本都是Icon的粉絲，不過方才七個少年提前和粉絲們互動過，幫《校園派對》拉過氛圍。再加上她們的音樂劇舞臺在現場也經得起考驗，正式登臺表演時，場下的反饋竟和方才沒有太大差別。
祝音音站在舞臺中央，燈光籠在她一個人身上，她solo獨舞時，場下燈海五光十色搖曳。
她帶着耳返，根本聽不見觀衆們的呼喊，但她滿眼熒光絢爛，就好像在開一場屬于自己的演唱會。
胸腔有什麽在鼓動，像有蝴蝶要破繭而出般的美妙又翻騰。
原來，站在臺上所見的光景，和臺下全然不同。世界煥然一新，胸中熱血翻騰，那一刻，你就是絕對的中心和焦點。
祝音音眼前的那些迷茫被驅散，忽然之間，她就明白了宋純的執念。
誰不想被千萬人追随喜愛？誰不享受舞臺中央的光芒？
這樣的想法，在和Icon同臺時更堅定。
男團齊跳女團舞，整個場館都沸騰了，所有粉絲的腎上腺素飙到最高，那喧天的尖叫都似穿透耳返。
祝音音于此刻，找到了她必須繼續留在舞臺拼命的意義。
她原以為熬了兩天一夜，自己的狀态或将受影響，白白浪費這個大好機會。
但她沒有，她站在千萬人仰望的舞臺，越跳眼睛越亮。
祝音音想通了。
她站在這裏不再是想要父母的認同誇贊，不再只是為了養尊處優的生活，她只是在找回真正的自己、真正屬于自己的人生。
演唱會結束這刻，整個《校園派對》組跟着Icon全員一起鞠躬謝幕。
王以晴她們立刻在互相讨論詢問，問自己剛才的表現是否完美，唯有祝音音還戀戀不舍地回望身後的一片熒光海。
一行人走向後臺，祝音音忍不住問隊友：“哎，你們說我們什麽時候能開這種規模的演唱會？”
不等隊友開口，她又自己回答自己：“成團後就可以吧！”
林書慈伸手摸摸她額頭說：“叫你別通宵了，這又給亢奮糊塗了？”
祝音音拍開室友的手，還沒開口反駁，就聽沈今洛說：
“不必等那麽久，成團夜就是你們的第一場演唱會。”
七個女生集體一怔，反倒是Icon的成員們被勾起回憶，紛紛附和道：
“是啊，能走到成團夜的都有不少粉絲應援，那個時候彼此都是最燃燒的。”
“對對對，所有人的狀态都跟限量款球鞋打一折搶購時差不多，上頭，就是上頭！太懷念了！”
“相信我學妹，不管咱們後續怎麽紅，內心永遠都是成團即巅峰，你們千萬好好享受當下！”
……
幾位學長講起來就收不住，反正也要等粉絲先離場，一行14人幹脆就在後臺聊了起來。
成團的經歷應當是刻在了每個人的骨子裏。
祝音音發現，他們說起那段時光時，眼睛裏都有光，比剛才在舞臺上更亮。
聊到最後，學長們決定做東，要請學妹們吃夜宵。
被關在園區裏，天天都只能嗦粉的祝音音她們，自是欣然同意。
卸完妝換好常服，又耗費了一些時間，但出去時，Icon的學長們卻還是建議她們戴好口罩。
起初，祝音音還有些不理解，畢竟已經是深更半夜了，她覺得大部分粉絲都應該已經離場了。
卻不料——
再踏出甬道時，她差點沒被閃光燈閃到眼盲。
祝音音從前聽完演唱會都是立刻開溜，沒想到，舞臺結束後，居然還真會有這樣多的粉絲依舊守候在外面。
她擡手擋眼睛時，步伐不經意放慢，再适應眼前的光景時，她已經落在了沈今洛旁邊。
而他們的前面，icon的成員們，正跟粉絲招手道別。
粉絲呼喊喧天。
若非安保在周圍攔着，祝音音恐怕他們都上不了車。
“姐姐，”她身邊，沈今洛突然低低地說，“你離我這麽近，又想上熱搜？”
原本只是調侃的話語，并未帶着幾分真心，最後卻變成了一道預警。
幾乎就是在沈今洛話落音的同時，他的右前方，突然有一個粉絲沖破了安保防線。
“沈今洛！你個廢物東西！”這人尖利地嘶吼一聲，然後将手中的大號熒光棒猛地擲了過來。
一切都發生得太突然，誰都反應不及。
保安想再攔再擋也晚了，偌大的熒光棒已經直直飛向少年。
沈今洛第一次被當衆罵廢物，驀地一怔，忘了躲開。
但這根熒光棒最終卻沒落在他的身上，因為——
離他最近的祝音音倏地向前，擋在了他的身前。
咚一聲悶響，熒光棒砸在她側額，帶着腥紅刺目的血珠，應聲落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