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04
祝音音發誓，這一定是她此生最尴尬的時刻。
她向來招搖過世，何曾遭受過這樣的難堪和屈辱！
可事到如今，說什麽做什麽都蒼白無用，祝音音只能挺直背脊，扯出假笑回應張總：“是哦，我想我爸爸肯定也舍不得我去娛樂圈吃苦。”
張總只是微笑，然後叫人客客氣氣地将她送出了傳媒大樓，甚至還貼心地為她叫了專車。
替大小姐叫專車，這原本是順理成章的事。
然而，此時此刻家道中落的祝音音，卻極為敏感。她不由得想：這個張總不會以為，她家窮得連司機都請不起了吧？！
輸人不輸陣，祝音音的大小姐脾氣立刻又起來了。
她輕咳一聲，做作地推了推墨鏡說：“專車不必了，我家司機正在來接我的路上。”
送她出來的小助理顯然被交代過什麽，也不多問，遞給她一把遮陽傘便溜走了。
祝音音這才長舒一口氣，一邊重新替自己打了輛車，一邊重新爬上網去查看她家破産的事怎麽就傳開了。
她做夢都想不到，爆出“祝氏破産”消息的——竟是沈今洛的粉絲！
因為破産的事，祝音音先前便沒顧得上去管“她和沈今洛激吻照”的緋聞，不料，卻反而讓此事往不可挽回的方向發酵了。
“太反常了！嘤嘤大小姐之前只是個同框就公開拉踩，現在激吻照标題都打上，她居然反而完全閉麥了？不會真在和校草弟弟戀愛吧？”
“确實，按大小姐一貫作風，起碼一句‘我就算破産了，也不會喜歡沈今洛這種愛豆哦。’還是要說的吧！”
“這不就是，喜歡不自知的時候和朋友瘋狂diss，結果打臉在一起後瞬間安像雞的戀愛模式嗎[doge]”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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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于祝音音的沉默太反常，即便沈今洛那邊發了聲明，網友們仍懷疑其中有鬼，認為他倆是真的在談戀愛。
戀情緋聞鬧得愈發沸沸揚揚，沈今洛的粉絲被徹底激怒了。
小鯨魚們團結一致，勢要攻破流言，還自家愛豆一個清白。
飯圈女孩認真起來最為可怕，他們開挖“祝小姐黑料大全”，一不小心就挖出了祝氏破産的大秘密。
祝氏的財務報表上，負債率高到跳樓，有關祝氏資金鏈斷裂的分析，鯨魚姐姐做得堪比商院畢業論文。
鯨魚姐姐可是能将弟弟微博搞到近千萬轉的大佬，“祝氏破産”的消息，不過彈指一揮間，就被艹上了熱搜。
“卧槽！如果這些圖是真的，那祝氏妥妥破産了啊！”
“？？？牛逼，這可以入選史上最牛逼緋聞公關了吧！”
“啥玩意兒？這些腦殘粉知道祝氏資産多少億嗎，破産這種謠言都敢說了？”
“醒醒小鯨魚，你們嫂子家可是A市首富，怎麽可能破産！”
……
雖說“祝氏破産”的消息爆了，但網友不是張總，能夠當面從祝音音的表情判斷真假，大部分網友此刻其實都是抱着驚訝懷疑的态度。
畢竟，這類消息層出不窮，每年都有人曝祝氏破産，卻沒有一次是真的。
祝音音看得滿是心虛，恨不能發個微博解釋：別捧殺了，咱家是真破産了啊！
繼續這樣吹捧下去，屆時她該怎麽下臺？又該怎麽去混娛樂圈？！
專車還不來，二月的太陽澆在身上冰冷又催人老，祝音音舉着遮陽傘煩悶又不耐。
掉頭回背後的傳媒大樓太尴尬跌份兒，當街蹲下她又怕被人拍到，隔天《破産後祝氏千金落魄街頭》的新聞就被搞出來。
祝音音突然很是委屈，這換了從前哪至于為這點破事糾結。
她想到自己剛才“求職碰壁”的事，一時間愈發感覺自己跟那落魄的灰姑娘似的，一朵小白花，二月的風一吹就得倒。
叮叮叮——
祝音音正腦補得起勁，她的小姐妹們突然就發起了多人視頻。
點進去一看，原來她們先前已經發了好多條消息：
【嘤嘤，你怎麽一直不回我們消息？是不是被造謠的傻逼網友給氣到了？】
【這些網友文化水平就那樣，知識水平全由想象力構成，他們知道什麽是破産嗎就敢說你家破産！】
【哎呀嘤嘤，為這些窮苦996生氣不值得，出來喝下午茶，就在LadyM，咱們今天包場請你玩！】
……
後面還有好些安慰她的話，只是祝音音剛才光顧着去刺探情報都沒看見。
在朋友的關心之下，那些僞裝的堅強總能被輕易擊潰。
破産這幾天，祝音音的心裏壓力本就大，全靠強撐。此刻，她接通多人視頻，那端一聲關切的“音音”剛響起，她的眼淚就下來了。
“菲菲，夏夏，你們來接我吧，我撐不住了嗚嗚……”她說完還伸出兩根手指，輕輕拍了拍眼淚，以防眼妝花掉。
祝音音最後還是沒淪落到坐專車的地步。
她的兩個小姐妹姚菲和夏珂，本來人已經在甜品店坐下了，見她視頻當場落淚，立刻就乘着姚菲家的車來愛比利傳媒大樓接她了。
姚菲和夏珂是發小，她們倆是祝音音現在最好的姐妹。
姚菲的性格跟祝音音很像，都特別招搖，這位姐妹交往的前男友幾乎都是電競俱樂部的選手，縱橫電競圈算是半個網紅。她和祝音音，一個專注電競男神，一個愛搞娛樂圈男明星，惺惺相惜結為了死黨。
而夏珂不同，作為珠寶千金，她擁有自己設計的産品，是三人中唯一有興趣賺錢的人。夏珂不熱衷網絡，卻非常愛線下約趴，祝音音本人也愛玩，一來二去她們的鐵三角便也穩固了。
這三個人在一起平常都是天南海北的在浪，從來都是歡聲笑語，何曾見祝音音當街落淚這樣凄苦過？
接到祝大小姐之時，姚菲和夏珂一個對視，心中的猜測已經證實百分之八|九十，她們立刻給予了姐妹一百二十分的關心。
甜品紅酒SPA一條龍全部安排，夏珂将自家的珠寶手冊遞到她手上，供她随意挑選；姚菲翻出新的電競圈男友照片翻出來給她看，說休賽期請她一起去新買的游輪狂歡……
祝音音墜入姐妹的溫柔鄉，那些委屈和顧慮通通忘掉，就什麽都給講了。
她躺在按摩浴缸裏，一邊喝紅酒，一邊拿紙巾擦淚珠訴說這幾天的遭遇：
“網上那些人都有病吧，我都那樣拉踩沈今洛了，還非要說我和他戀愛，我祝音音的确是就算破産出道也不可能搞那種廢物花瓶的！”
“可是我已經失去這種理直氣壯的機會了，因為我家真破産了嘤……”
“我家的老別墅都被押了，我爸還想讓我去相親聯姻，菲菲、夏夏，怎麽辦呀，我以後沒有随便浪的資本了，你們還會不會繼續和我玩嗚嗚”
……
祝音音借酒發洩一通，卻意外地沒有收到想象中的軟語安慰。
她話語一滞，心中咯噔，擡頭卻對上了兩張震撼驚詫的臉。
雖說姚菲和夏珂在看見祝音音當街落淚時就已有猜測，但親耳聽見大小姐承認祝家破産，那沖擊力仍舊有些超乎想象。
“不不不不會吧？！”姚菲的眼珠子都快瞪出眼眶了，她的表情驚訝又浮誇，“假的吧！音音你是不是醉糊塗了，你家這家底怎麽可能破産呢？！”
饒是處變不驚的夏珂也一臉難以置信：“是啊音音，你找你爸爸确認過了嗎？你弟弟那電競俱樂部不還在準備春季賽嗎，我看着還挺正常的啊！”
她也曾這樣不可置信，想到就心酸。
祝音音一時哭得愈發真情實感，她仰頭幹掉紅酒，給了小姐妹們更确切的答案：“菲菲、夏夏，破産的消息是我爸爸親口告訴我的，否則我怎麽可能頂着和沈今洛的緋聞就匆忙離開酒店。”
“天啦！”姚菲一把抱住了她，那模樣猶如自家破産似的，“我的音音，怎麽會這樣！你這事情怎麽全趕一起了，你以後可該怎麽辦？！別哭了，我好心疼……”
夏珂的表情登時也有些複雜，她微微皺眉，似在消化這個消息，又似在思索着什麽。
好半晌，她才拉開浴缸裏抱頭一起痛哭的兩人，務實又擔心的問：“音音，你家真破産了嗎？我還是有點不敢相信！為什麽你家別墅都抵押了，但你弟弟的俱樂部卻還正常運營着呢？你家清算的資産究竟有哪些，你爸爸讓你聯姻有沒有給你留資産做嫁妝呢？還有你繼母那邊的財産情況，這些你都了解嗎？”
祝音音的家庭狀況，兩個小姐妹都知道，她不喜歡繼母和弟弟，這也不是秘密。
夏珂是事業型女人，聽聞朋友破産，驚訝之餘思慮的事也更全面一些，她擔心朋友被繼母算計啥的。
發生這樣大的事，有姚菲陪她哭，有夏珂為她理智分析，祝音音心中一暖，那些丢臉不丢臉的想法這一刻才是真正的被抛卻。
她便将爸爸宣布破産那天召開家庭會議的事，以及自己今天在愛比利傳媒大樓的“求職經歷”都通通說了。
“你們不知道，那個張總看到熱搜後的變臉速度……”
“沒有資本本小姐就不配出道了嗎？像我先天條件這麽好的藝人，他們打着燈籠也難找吧！”
“菲菲，夏夏，你們給我出謀劃策一下，我現在該怎麽出道才好？”
話說到最後，祝音音已經是純粹在借着酒精發洩心中憋悶了，她只想聽姐妹的軟語安慰，壓根沒奢望真能得到建議。
卻不料——
姚菲卻突然激昂道：“不就是出道嗎？多大點事兒，我就可以替你搞定！”
祝音音一愣。
她身邊，夏珂也微怔，擡手戳姚菲腦袋：“什麽啊，你別又給她瞎出主意！”
“不是！你們聽我說！”姚菲激動地道，“這簡直就是上天在給音音制造成名機會……”
原來，因為姚菲“電競男神斬”聲名在外，最近有一檔女團選秀節目向她抛出了橄榄枝，詢問她是否有意願進娛樂圈玩玩。
現如今，選秀節目泛濫，各平臺都在做。而參賽選手也早已不止素人，出過道的“回鍋肉”藝人，網紅名媛等更是數不勝數。
姚菲會收到邀請，倒也合理。
若換做往常，這件事只會成為她們幾個姐妹的談資。
千金大小姐拍拍電影和電視劇就算了，跑去參加選秀，讓比自己窮一萬倍的秀粉給大小姐打投，這不搞笑嗎？
但現在不同了。
她們擁有了一個破産想出道的姐妹。
“音音啊，我覺得這是為你量身定做的機會，超級适合你！”
“你罵沈今洛的時候，那些腦殘網友不都說你行你上嗎？行啊，現在你就上給他們看，讓他們看看我們大小姐的真本事！”
“綜藝最吸粉，成名最快了！你有顏有經驗有名氣，去女團還有我們這些千金團姐妹給你打投，還愁不能C位出道啊？”
……
姚菲有些滔滔不絕，仿若認定了只要祝音音參加，将來就肯定能爆紅似沈今洛一樣。
姐妹的規劃很完美，可祝音音卻猶豫了。
畢竟，今天下午在張總口中，她還是個高貴的電影咖呢。
她抿一口紅酒，不禁又惆悵地想：難道這就是破産的具象化嗎？才一轉眼，留給她的機會就只有任人決定命運的女團選秀了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