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四方季會·前
從南方到北方的歸程有一日半,在外露宿一天,翌日下午到達盤龍基地。趁着天色未黑,幾位中型基地城主和d基地城主相繼離開,數天後會再次集合奔赴四方季會。s基地有肖圖坐鎮,幕西山并不急着回去,帶着六個大尾巴去拜訪陸院長,之前兩人研究藥劑,陸院長除了沒有樹液,其他材料都備齊了。
蔣麒身為北方負責人,三天來堆積了很多工作,只能目送幕西山領着精靈們離開,轉身去處理政務。
幕西山知道白丸的配方,因此省略了實驗的過程,直接進入制作,總共要耗時兩天,第一天只是處理材料。為了避免幕西山廢寝忘食,蔣麒派夏知著送樹液時提醒時間。幕西山看了一下表,已經到了月上中天的時間,突然問向夏知著:“今天幾號?”
“9月11日。”
幕西山垂眼計算一下,竟然是席善再次出來的時候,他立刻放下手裏的器皿,回頭叫起在實驗室逗弄各種實驗小動物的精靈們,“走吧。”
一行人坐車返回城主府,月輝灑在地上,幕西山看着建築物和行人在燈下的落影,臉上露出稍微凝重的表情。
他現在還不知道,要怎麽面對席善的存在……用什麽感情,什麽表情去面對?但總歸,不可能是笑臉相迎的,他想要弄清楚,席善在這的目的!
蔣麒在卧室等候已久,聽聞腳步聲走過去親自開門,門外正在開門的侍女愣了一下,趕忙讓開身子,幕西山最先進去,蔣麒看到他身後着的精靈們,面部肌肉一緊,正打算讓侍女給他們安排別的房間,不請自來的精靈們完全忽視了蔣麒的黑臉,相繼走進卧室……精靈們誕生在一棵樹上,與母樹朝夕相伴,在他們看來,一家人住一間屋子是理所當然的。
蔣麒的表情再次瀕臨碎裂的邊緣,他壓抑下脾氣,舉起手正想招來侍衛。精靈們這時候也注意到多餘煩人的蔣麒,互相對視一眼。蔣麒感到腳下的地板松動,瞬間被地板擡起移到門外,侍女被這變故驚呆,蔣麒黑着臉正想回去,腳下被無數藤條綁住,兩扇門砰得在他眼前合起。
蔣麒閉了閉眼,緩緩吐出一口,壓制住不斷攀升的怒火……從昨天露宿的狀況,他就猜到會是這結果。
屋內幕西山聽到悶響,環視一圈沒發現蔣麒,無奈地揉揉額頭,對關門的哥頓嘆道,“讓他進來吧。”
哥頓盡管不喜歡蔣麒,卻還是聽話地掃了一眼門,門側金屬機關一動,門再次彈開。蔣麒進來,幕西山這才注意到他已經包裹嚴實,視線垂落在蔣麒腳下,低語:“……他快出來了?”
蔣麒反身關好門,才脫掉厚重的遮掩衣物,赤腳走在地板上,果然腳下只剩下一層稀薄得仿佛快要消失的影子,越來越淺。
時間分分秒秒走過,蔣麒在藤椅上坐下,幕西山目光緊緊黏在蔣麒腳下,精靈們都識趣地沒有發出聲音。
蔣麒開始感到困倦頭痛時,提醒道:“他要出來了。”
“等會那個影子會變成的人,你們幫我抓住他!”幕西山拜托精靈的話音剛落,蔣麒突然疼暈過去,腳下的影子瘋狂扭動,化成絲絲縷縷的黑線滑過地板,流向幕西山腳邊的位置,彙聚成一灘黑色,顏色逐漸變深變黑,精靈們瞬間感應到什麽,各種元素力量射向幕西山腳邊,連地板都掀翻狠狠砸在陰影的位置。
陰影飛速閃開,移到屏風後,等幾個精靈追過去後,從屏風後走出一個渾身被黑布包裹,臉上纏着繃帶的人。
“席善。”幕西山叫出了這人的名字。
為了防止多餘的人進來打擾,席善揚起一陣黑霧包裹住門,隔離了打鬥的聲音,同時游刃有餘地應付着精靈們層出不窮的攻擊,嘴裏嘟囔着:“真是群惱人的小蟲子。”視線掠過精靈們在兜帽脫落後露出的臉,卻沒有半點憐惜美人的想法。胳膊一甩,一層黑氣從胳膊上震出,瘋狂地纏繞到精靈們腳下。精靈們像被黑色鎖鏈鎖住,腳下無法移動,一旦強行掙紮,就能感到黑霧刺入皮膚裏蝕骨之痛。
席善被繃帶遮住的嘴角微微勾起,正要走向幕西山,卻沒看到人,身後卻被一個利器頂住,鋒利的刀刃輕易劃開他的衣服,幕西山的聲音從他背後傳來,“我知道你怕光……現在老實聽話,不要亂動。”
幕西山是趁亂悄悄來到席善身後的,“放開他們。”
席善用玩味的語氣說:“你要是喜歡修剪衣服,我送你幾件都行。”席善雙臂展開,身上的衣服抖落下來,瞬間變成黑霧,席善瞬移到旁邊,身上再次被黑霧包裹,等黑霧散去,席善身上出現一件與方才一模一樣的衣服。
席善用嘶啞的聲音心情很好地說道:“這還要謝謝你,讓我的功力又增進一層……”欣賞着幕西山似乎沒有預料到這種結果的表情,席善又道:“難道你以為上次中招後,我還會再次留下這種把柄嗎?”要不是幕西山上次的傷害,他也不會想到可以用黑霧幻化衣服。
席善閑适地踱步走向幕西山,旁邊被黑霧鎖住的精靈們面露緊張,因為掙脫黑霧精靈們整個臉都冒出冷汗,腳踝的位置甚至因為被黑霧腐蝕而露出骨頭。
“不管我和你有什麽恩怨,都和他們無關。”幕西山心疼地看了一眼掙紮更激烈的精靈們,“你可以打暈他們。”也避免精靈們為救他受傷。
席善撇撇嘴,理智中剛想拒絕,卻下意識擡手揚起一片黑霧,蒙住那些男女的眼睛……這讓席善皺起眉頭,看着無名指上的毀掉的蝴蝶印,那上面的燒毀的疤痕似乎變淺了一些,那種想要滿足幕西山的想法一瞬間再次滑過心頭,他皺着眉做了一個抓取的動作,精靈們腳下的黑霧全部回到席善手中,精靈們挨個軟倒在地板上。
“你還有心思關心別人?”席善尾音揚起,越顯陰陽怪氣。
席善走到幕西山面前,摘掉他的兜帽,過大的帽子遮掩了幕西山的眉眼,等帽子掀開時露出的真容讓席善心口像被什麽撞擊了一下,手指頓住,然後毫不猶豫地反手給幕西山重寫戴上兜帽,阻擋住那張能瞬間擾亂他心緒的臉。
發覺心跳再無異常,席善再次恢複好心情,隔着布料輕拍幕西山臉側,“怎麽一段時間不見,變化這麽大?”不等幕西山回答,也不需要幕西山回答,席善看了看表,繼續說道:“好孩子,我還有事要做,下次再陪你玩。”他原本是想狠狠懲治一下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孩子,可發現事與願違,就只好離開。
“我只問你一句話。”幕西山說完,席善的腳步頓住。席善很想甩身走人,嘴裏卻下意識脫口:“你說。”
說完,席善陰着臉再次看向無名指,恨不得挖下一塊肉來。似乎從上次蔣麒和幕西山簽訂伴侶契約後,這個毀掉的印記就開始産生變化,讓他不由自主的變化……席善心情再次變糟,語氣不善地補充道:“你可以說,回不回答看我心情。”
幕西山看着席善,仿佛要從那層繃帶看透他隐藏的臉,心裏五味雜陳,“你的目的是什麽?你在有計劃地謀劃着什麽?!”
“呵呵。”席善嘲笑道,“傻孩子,你太天真了……你怎麽會覺得我會告訴你?!”
他的嘲諷還沒有維持一秒鐘,嘴裏卻不由自主吐露道:“……你覺得我會甘心在別人的影子裏茍延殘喘嗎?早晚,我總有一天會以全新的樣子出現在這裏,只要我得到足夠多的力量!”
說完後,席善再次露出吃人的表情,呲牙低咒一聲,“見鬼的!”不再與幕西山糾纏,直接從房間離開。
幕西山腳下的束縛一松,快步走向門邊推開門,院子裏靜悄悄一片,守衛完全沒有發現混在建築影子裏悄然離開的席善。
幕西山合上門,腦中思索着……席善想要複活?這世上沒有任何讓人起死回生的辦法,哪怕是最強大的光之治愈術。人生的四個階段,生、老、病、死。在魔武時代,老人可以還童,患病可以救治,唯有生死無法選擇,出生于哪個家庭是命運,何時死亡也不可違逆,想要違背生死的,都是邪惡的力量。
借胎重生,死而複活……這些都是不應該存在的錯誤,所以想要達成他們,就是一錯再錯,被向善的光排擠,堕入無盡的黑暗。
從此可見,席善想要獲得力量很可能是助長邪惡……而在一個連靈素都沒有傳播的時代,席善到底能做什麽?幕西山垂下眼……不管席善做什麽,他都會想辦法阻止!因為他知道,西蒙的驕傲并不允許,他變成這種活在陰暗中的可悲生物,但如果,如果還有一線生機。幕西山希望,可以用正确的方法,把西蒙送回他應該待着的地方。
下定決心,幕西山繞過屏風後發現蔣麒已經醒來。
蔣麒揉着額角站起來,看到暈倒在地的精靈,一直沉着的臉居然略微明朗,揚聲叫來侍女,把這些麻煩的累贅擡到客房去,順便給精靈們處理傷口,有打鬥痕跡的房間則放到明天再修複。
一夜過去,幕西山在清晨醒來,就先去實驗室處理了樹液,把各種材料擱置好沉澱藥效,回到城主府叫醒精靈們準備返回s基地,他要在四方季會前安置好精靈們。
回程時,行駛的車子不停被各種動物造訪,天上飛的鳥兒,沙子中的蠍蟲,頻頻引人圍觀。原本與幕西山和精靈們同車的護衛看着精靈們被包裹嚴實的奇怪樣子,和對着動物絮絮叨叨的古怪行為,渾身雞皮疙瘩,在中途休憩時全部換到其他車輛,對這些怪人敬而遠之。
精靈們非常聰明,很快就從一知半解變成能正常跟小生物交流起來,雖然要加上手腳比劃。格溫絲用藤條編織出鳥巢送給小鳥,瓦忒兒手指上浮出液體給沙漠動物解渴,耶露從來往的動物那探聽着從未聽過的新奇消息……但也有不和諧的地方,幕西山把視線移到布魯和瑞德這對火系兄妹,竟然因為一言不合和小生物激烈地吵起來。還有哥頓,因為變異蠍子嫌棄他變出的金屬不夠堅固,一本正經地和蠍子打起架來。
幕西山沒有打擾他們的樂趣,一邊看着窗外的大漠風景一邊思考着讓誰來教導他們人類的語言……必須是時間充足,充滿耐心,且細心,還具有一定學識的。
幕西山腦中瞬間浮現出一個人選:蘇韻。
車子到達s基地,正好入夜,遠遠就看到城牆上挂着熒光燈,整個基地燈火通明。
車子入城後,提前得到消息的居民夾道歡迎。幕西山透過車窗看着外面的人群,發現幾日不見居民的氣色面貌居然整體得到提高,想必是速容丹和一日美顏湯大力推廣的結果。外貌這種最直觀的改變,最易提高人的自信心,從居民的歡聲笑語中,很輕易發現原本喜歡抱怨感嘆世風日下的聲音都消失了。生活環境的逐漸提高,讓居民對未來充滿了期望。
但從氣運看,那些曾經人為人心浮躁而浮現在居民臉上的戾氣也越來越少,一切都在像好的方向發展。
蔣峰帶頭等在車下,看到幕西山又穿上了遮擋樣貌的鬥篷,臉色微變,以為是發生了什麽事,快步走進去。幕西山擡手,阻止了蔣峰發問:“等會回去再說。”
肖圖跟在幕西山身後,邊走邊交待了這幾日的事務,其中包括“垃圾場”用魔元石改造的進度,和美容品的商務洽談結果,以及侏儒們養殖變異蠶和變異螢火蟲的情況。
幕西山一直點頭應着,回到城主府後,他揮退了接風的人,帶着蔣峰和精靈們進入了書房。
精靈們好奇地觀察着書架上的書籍,蔣峰偶爾不動聲色地觀察這些鬥篷怪人,大多注意力仍放在坐在書桌後寫寫畫畫的幕西山。
幕西山一邊寫着在他離開的這段時間精靈們的日程安排,一邊頭也不擡地對精靈們說:“書架上的書都是這裏的文字,你們可以随意翻開學習。”
幕西山在紙上只給精靈安排了三件事:1,在蘇韻那學習這裏的語言。2,在蔣峰那學習靈素的修煉。3,接手培育出更優質的變異蠶和螢火蟲的工作。
寫完後幕西山把紙條交給蔣峰,沖拿着書翻閱的精靈們道:“你們這幾日,就跟着他。我過幾天要離開一段時間。”
精靈們霎時間集體從書上擡起頭,搖頭,露出不滿不答應的表情。幕西山臉色微冷,他願意保護精靈,教養精靈,甚至也不排斥他們纏在他身邊,只是精靈們不是他的跟屁蟲,也不是那些從幼兒出生無力自保的小精靈,他們一醒來就擁有成熟的身體和高于大多數人的武力值,且聰明,善于學習。早晚要學會成長,獨立面對這個世界,幕西山不假辭色地說:
“他是我的心腹,我不在的期間,你們要聽他的安排,盡早的适應這裏。”
水系精靈瓦忒兒柔美的臉凝固起來,俊眉壓向眼睛,顯出沉思。木系精靈格溫絲直接過來抱住幕西山的腰,露出依戀不舍的表情,耶露也默默站到幕西山身後不打算離開。布魯和瑞德兄妹交流着視線,挑起眉,似乎打算使用什麽伎倆。哥頓直接露出直白的不悅,一副死不合作的表情。
幕西山體諒他們到了陌生的環境不想離開親近的家人,“你們在這裏很安全。”而後幕西山板起臉,用不容拒絕的語氣說——
“你們如果想留在我身邊,就聽話,否則,就重新回到母樹的身邊。”在他們熟悉社會學會更多自保能力前,幕西山不打算讓他們再出現在大衆眼前。更何況是彙聚各方耳目的四方會議,就如同羊入虎口。如果在s基地,有人觊觎精靈的美貌,還要估計北方勢力,如果跟到別人的地盤,他擔心偷獵精靈的糟糕文化會再次烙印在歷史上。
精靈們觀望着幕西山嚴肅的表情,終于一個個敗下陣來。
幕西山這才向蔣峰交代了精靈們的來歷,當幕西山和精靈們摘下兜帽後,蔣峰因幾人的樣貌愣住,但讓他最感震撼的,仍然是幕西山,但蔣峰只看了一眼,就低下頭,不敢再看。
幕西山再次帶上兜帽,“既然你已經明白了,就幫我照顧好他們。”
蔣峰點頭,幕西山讓他下去。
幕西山回卧室時,精靈們緊緊跟在他的後面。想到剛剛威脅過他們,這會兒他們正缺乏安全感,幕西山沒有拒絕幾人同居一室,讓珠兒搬來幾張床,轉頭對精靈們道:“下不為例。”
精靈們齊齊點頭……他們雖然能聽懂幕西山的大部分話,還是借助血脈的感應。但稍微高深的詞語還是似懂非懂,不過鑒于幕西山剛發過脾氣,他們這會兒不管幕西山說什麽,都打算先應下來再說,至于執不執行,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精靈們彼此心照不宣地交流着眼神,規規矩矩地在床上躺下,不過為了争奪離幕西山更近的位置,精靈中再次發生了一場小規模的內鬥。
第二日,精靈們跟着蔣峰去蘇韻那學習語言,幕西山則把晨會扔給肖圖,去巡視了前垃圾場的改造情況。肖圖有小黑幫忙,因此盧寶就跟在幕西山身後,為幕西山穿着鬥篷的幕西山扇風,最近氣溫升高,上午在外面走一圈能把人熱得冒汗。繞過中心廣場,新一天的報紙已經換好,有許多居民正圍着閱讀,看見幕西山一個個恭敬又熱情地打着招呼。
幕西山在被清理完的避難場所繞了一圈,魔元石的覆蓋牆壁面積已有三分之一,大概等他從四方大會回來,就差不多建好了……但還差一個陣心,變異烏龜的殼。
四方會議的開會地點正好是原華夏政治中心,臨海,到時候可以下海尋找。
離開時再次經過小廣場,日頭已經升高,許多人熱得滿頭大汗卻舍不得離開,一個衣着褴褛的孩子踩着磚頭看報識字,旁邊放着幾個編織筐,是打算拿去賣的。看到這些窮小孩,幕西山立刻想到他帶回府的六個孩子,“馬奇他們這些天都幹什麽了?”
盧寶一邊搖着扇子一邊解釋道,“按照你的要求,他們每日都去蘇曼那裏學習古文字和其他知識,但是沒到下午,他們就會跑去貧民區。”
“去幹什麽?”幕西山帶着盧寶走向閱報區。
“除了去幫助孤寡老人和年幼小孩,還四處征集簽名。肖圖代管基地後,就在政府大樓外放了一個意見箱,聽取民意。凡是擁有五百個以上簽名的意見,都會拿到會議上讨論。馬奇他們每次走街竄巷,都會請居民在改建貧民區的意見單上簽字。”
幕西山對于意見簿和馬奇等人的作為都喜聞樂見,點點頭,走到那個衣着褴褛的小孩面前,把小家夥還驚了一下,結結巴巴道,“你你你好,你是誰?要要幹什麽?”
幕西山從盧寶手中抽掉扇子,在盧寶驚訝和小孩受寵若驚的表情中,在小孩頭頂扇了幾下,小孩面露惶恐,差點手忙腳亂地從磚頭上摔下去,幕西山想了一下,把扇子遞到小孩手中,從小孩單薄的小身板上收回視線,“繼續看吧……熱就扇扇風。”
幕西山離開後,小孩立刻被周圍的居民圍住,嘆道:“你也太好運了吧?城主居然親自給你扇風。”
“他是……城主?”小孩握着扇子還沒回過味來,看這扇子的做工,就不是他那些藤編的玩意可以比的!
旁人揉揉他的腦袋,“雖然現在城裏穿鬥篷的人多起來了,但是能讓秘書官大人任勞任怨親自伺候的,除了城主還有誰?”
小孩握緊扇子,想到那人親自為他扇風的樣子,低頭時露出那雙如畫一般美麗的墨綠色眼睛,和被帽子陰影遮住的五官,低喃道:“……原來他就是城主啊。”
回城主府的路上,幕西山思考着另一個問題:關于教育。
基地逐漸發展起來,居民的教育也要提上日程,不同于後代養尊處優的孩子們在家長的縱容下厭學,把學校當成游樂園或者戀愛聖地的輕慢态度,這是一個很通俗的道理,輕易得到的總是不被珍惜。這時代教育資源的匮乏,讓居民對知識存在巨大的渴求,就像海綿一樣,急于吸收沒一丁點可以獲得的知識。
幕西山想到的教育,并不止是普及這個時代的知識,還有後世的教育方法。
他回頭問盧寶:“把閑置的那些蝙蝠目都給我拿來……再找一副雕刻工具。”
盧寶沒有多問,幕西山就直接回了城主府的書房。
蝙蝠目是重要的煉金材料,可用于軍事,生活,娛樂等多個方面,但使用最廣泛的地方,是制作課本書籍。魔武學習的書籍當然不可能是簡陋的紙質材料,而是動态的,比如一本植物博覽,就可以詳細地把一株植物生長的各個階段全部演示出來,因此更直觀,更易學習。
魔法書籍需要的基礎材料是兩種,一個是制作魔法卷軸的紙料,一個是蝙蝠目。
原紙還在造紙的工坊制作,還有十餘天才加工完成。
蝙蝠目的加工已經可以開始進行。要現在蝙蝠目上刻上魔法符號,激活蝙蝠目的效用,用于透視物體,如果加上偵測軌跡的魔法符號,不僅能在武鬥書上展現進攻招式的軌跡,也可以展現動植物的生長軌跡,甚至季節變化的軌跡。在蝙蝠目上雕刻符號是相當浩大的工程,一個視圖就需要一顆蝙蝠目,之後的錄入工作也很繁瑣,再加上煉制蝙蝠目為精化,煉入書籍中。
所以幕西山只打算先制作一個樣本,再交給侏儒仿制,在沒有機器的情況下,等人工制作出足以用來教學的書籍大概需要很久。
幕西山雖然從書本上學習過煉制課本的方法,卻沒有實際操作過。他消耗了一下午的時間,浪費了數十枚蝙蝠目後,才成功雕刻了幾枚。精靈們被蔣峰送回來,直接被珠兒帶到書房,蔣峰還有事務,就讓精靈們自己進去。幾個精靈推門進來,看到堆了半個桌子的廢棄蝙蝠目,又看到幕西山手上劃破的傷口,紛紛皺起眉。
瓦忒兒揚手用水沖洗幕西山的傷口處的蝙蝠目粉末,格溫絲則憑空扯出一片窄長的葉子,纏繞住受傷的地方,瑞德則抽調了幕西山手中沾血的工具,布魯嫌棄地燒成一團液體,被耶露埋在地板下。同源的幾個精靈夥伴的合作非常默契。
最後走來的哥頓拿起雕刻的成品,用還不熟悉的方法發音:“……想……成這樣?”
幕西山還在驚訝他們的突出的學習能力,哥頓已經握住一枚沒有雕刻的蝙蝠目,視線在蝙蝠目表層游走,然後一個分毫不差的成品就雕刻完成。幕西山眨眨眼,視線圍着哥頓打轉,而後又掏出剩下的數十枚蝙蝠目堆到哥頓面前。
“交給你了。”
哥頓露出無奈又縱容的表情,接過剩下的蝙蝠目,三兩下就把剩下的全部雕刻完成。其他幾位精靈看着幕西山欽佩的表情,扁起嘴吧,布魯嘟囔,“……小花樣。”要是比燒東西,哥頓這家夥就沒什麽可顯擺的了。其他精靈雖然沒表現出來,但大抵也是這類想法。
幕西山的視線放在其他幾位精靈身上……這些家夥的才能或許比他想象得還多。
催動蝙蝠目上的符文,需要注入充盈的水元素,像血管一樣遍布蝙蝠目內,幕西山把完成的蝙蝠目放到瓦忒兒手中,交待了使用的方法。又讓格溫絲變出一個見過的植物,當蝙蝠目的符文催動後,立刻放出一圈光芒。
“控制注入的水元素,來調節符光的範圍,只籠罩在植物上,不要照射多餘的物體。”
瓦忒兒完成後,重新把蝙蝠目交到幕西山手中,幕西山對着熒光燈翻看,在蝙蝠目的中心發現一株植物的影響,由于不是自然生長的植物,所有影響也不是生長過程,而是從無變有的過程。但這都表示,錄制成功了,幕西山收好蝙蝠目,對瓦忒兒說:“明天開始,你幫我錄下一些植物的圖像可以嗎?”
瓦忒兒心中喜悅,嘴角不由自主彎起,卻沒有直接答應,而是比劃着兩個人說:“……睡,你和我……就可以。”狡猾的行為引起其他精靈瞪視。
幕西山搖搖頭,果斷拒絕,“不行。”這種讓步有一就有二,“你不願意就不去了。”
心智單純的瓦忒兒立刻就敗下陣來,讓步道:“我去……不睡。”
幕西山畫下綠洲隔離區已有的魔植圖樣,交給瓦忒兒,“明天讓蔣峰陪你去。”而幕西山則要一到早就出發去盤龍基地,趕赴四方會議。
幕西山在黎明出發,趕到盤龍基地是正午。
四方會議開會地點離冰城、盤龍、兩湖三個基地都不算遠,除了雲貴基地要在路途中消耗一天以上,需提前出發,其他三地只需要當日出發,從盤龍基地要五個小時到達,幕西山到盤龍基地後可以整頓一晚,隔日出發。
因此達到盤龍基地後,幕西山一下午都消耗在陸院長的實驗室中,繼續未完成的白丸制作。
等到了夜裏,第一批白丸終于制作完成,陸院長開始實驗效果,幕西山一下午精神高度集中,這時已經有些疲憊,坐在椅子上閉目休息,前來接人的蔣麒心疼地皺起眉,剛要跟陸院長說先帶幕西山回去,擡頭看見陸院長驚叫着從原地跳起來,幕西山立刻被驚醒。
蔣麒默默地盯着沒眼色的陸院長,老頭這才收起想要撒歡的老胳膊老腿,壓抑不住激動地說:“你們快過來看快過來看!”
幕西山湊過去,在顯微鏡下看到一團被放大蚊毒是像黑色的顆粒聚合體一樣,更形象說,是一堆藕斷絲連粘合在一起的魚卵一樣,黏糊糊的惡心人,邊沿還長出很多尖銳細長的纖毛。而這團惡心的東西,遇到白丸融化的液體,纖毛立刻像燒着一樣卷曲起來,然後慢慢燒化,從外到內,一直再緩慢融化。
陸院長這時說:“這個白丸可以徹底解決體內的蚊毒,只是根據重度的輕重,需要的時間的不同。”
幕西山卻搖搖頭,“蚊毒被融化的過程非常緩慢,這還只是一個而已,要是徹底解決蚊毒,還需要多長時間?”
陸院長從旁邊掏出演算本,指着一串得出的數據說:“不多不多,最多半個月就能解決那些新患蚊毒的輕度患者,如果是重度,也最多只需要一年……這可是根治啊,不是那些特效産品能比的!”
蔣麒拍拍幕西山的肩膀,對陸院長說:“把剩下的成品裝起來,您最好再透徹研究一下,在明天出發前寫好藥性說明,禁忌和注意事項都不能馬虎。”
陸院長點頭保證,蔣麒帶着幕西山離開。陸院長等兩人身影消失,轉頭就出去給在雲貴基地上學的孫子打電話,激動地分享這個巨大的驚喜,臉上咧開的嘴一直沒合起,差點沒樂暈過去,緊接着他大張的嘴巴定格,緩緩合起,語氣嚴肅地問:“你說的是真的?”
【千真萬确。】陸家孫子說,【我同學的父母就在蘇曼小姐的實驗室工作,聽說上次樹液沒拿到,蘇曼小姐聽聞南高麗政府改了配方成效更好,也跟着更改了配方,結果陰差陽錯,少了樹液的制約,藥性能更快速地融合,工會那邊都樂瘋了,原本一個療程才稍微見效,這次配方一改,三天就見奇效,實驗異能者的實力進步奇快,原本那個因為孫菲菲的死而被懲罰去當實驗品的雷鳴也因此被再次啓用,異能等級一下子就突破了一級。爺爺你也知道越高級的異能者越難突破,所以這次消息都沒瞞住就走漏了,連冰城基地都派人來打探了幾次,一天內蘇曼小姐的實驗室被盜竊了十三次,現在都被重兵把守,就等着四方季會上大放光彩!】
陸院長聽孫子繼續說着,緩緩皺起老臉,“……你說他們身體都強化了,別說中蚊毒,連變異蚊子的口器都刺不破他們的皮膚?”
孫子越說越激動,陸院長心中卻浮起不好的預感。
陸院長作為癡迷實驗的學者,并不嫉妒別人的研究成果,有新品上市一向是同樂,但是這次聽聞如此快速有效的方法,卻眼皮直跳。并不是因為見效快,連s基地速容丹和一日養顏湯出來時,他都沒有這種感覺……屬于老學者多年實驗養成的第六感,莫名其妙的憂慮。
不管心裏怎麽想,陸院長還是找人把消息報給蔣麒。而在陸院長的人到達之前,蔣麒已經在卧室中跟幕西山說起這個事:“我在那邊的人,已經查探到蘇曼在配方中使用了黑晶石,如果你的預言是真的,這次他們的成品再有效,我們都不用擔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