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本章男男不喜誤入
我幾乎是聽清玄瑚哭喊時便立即提起龍袍朝賢陽宮跑去。
以往我只覺得賢陽宮離我的寝宮太近是個麻煩,今天我只覺得這段距離異常遙遠,痛恨自己為什麽不把雷念放在我的寝宮旁,不,幹脆放在我自己的寝宮裏!我的寝宮那麽多偏殿,給雷念住一間又能如何?我為什麽要将他放那麽遠……
賢陽宮外,無人把守。
沖進大門,徑直跑向雷念的卧房,卻遠遠瞧見院內一個人正将兩手交錯揣在袖內,仰頭瞧着這一天的繁星。
我并未搭理這人,以最快的速度沖向雷念卧房的門,伸出的手将要觸碰到門的一瞬,我聽見屋裏交疊的喘息聲,便一下停住腳,怔在當場。
難耐、疼痛、征服、順從……
交疊的男人聲音裏,一個是皓淵,一個是雷念。
那強勢征服的聲音毫無疑問是屬于皓淵的。
另一個順從迎合的,便是雷念了。
在玄瑚止不住的痛哭中,我眼眶被灼的生疼。
“瑚兒……”域将手放在我肩上。
我側身推開域的手,低笑,步履不穩走到院中的石桌旁坐下。
晚了,我來的太晚了。
見我如此,域從腰間取出扇子就要去推卧房的門,卻被曹擋住,曹侃凝望域的眼睛搖了搖頭。
在院中仰望星辰的宏儀走到我跟前來問我:“陛下因何落淚?”
我哭了嗎?擡起手摸一下臉,臉上卻真的挂着淚水。
宏儀說:“辰王爺随性慣了,還望陛下息怒。”
“呵……”我笑問:“随性,便可以在玄蒼為所欲為?便可以随便動我的人?那是我玄蒼的親王!是我的……夫、君!”我幾乎是咬着牙說出最後兩個字。
“陛下息怒,請聽宏儀一。”此人溫厚笑着,對我揖手。
此時域也已經到我身後站好,而曹侃則臉色鐵青的守在卧房門口。
我冷笑着看宏儀,“事已至此,你還想說什麽?”
宏儀卻還是副寬厚模樣,緩道:“賢王此舉,目的有二。”
我蹙眉,難道宏儀知道雷念的布局?雷念怎麽會這麽大意?
宏儀卻繼續說:“他是夜幽人,陛下為掣肘夜幽将他囚禁玄蒼,他雖愛慕陛下,作為質子,他在玄蒼的日子也着實并不好過。但今日往後,陛下每每見他便要心懷愧疚,定要想着法子哄着他,順着他,要他高興,以彌補陛下對他的虧欠,如此,他便可在玄蒼穩立,此其一也。”
好一個深藏不露巧舌如簧的家夥!
我又冷笑一聲,“其二呢?”
宏儀對我又一作揖道:“他是夜幽人,斷不會放任玄蒼親近帝衡,如今陛下與辰王爺走得近是人盡皆知的事,但今日往後,陛下便對辰王爺起了芥蒂,再不複往日的兄妹情誼。如此,賢王的挑撥算是成了,此其二也。”
“呵呵……”我微微搖頭低笑,“十二宮竟有如此功于心計之人。”
宏儀卻只是含笑,怪異的是他還笑着看了域一眼之後才跪地對我叩首,緩緩退出了賢陽宮。
“他在賢陽宮,就是等着我來,跟我說這些話的。”我讷讷的自自語,心下悲涼。
域在我身後說:“聽了他這番話,你還會對賢王心懷歉疚嗎?”
“當然會!”我斬釘截鐵,“就算他處心積慮,就算他機關算盡,可……”屋裏又傳出雷念一聲悶哼,我指向屋子的方向,“大哥,難道我真的能對此視而不見,鐵石心腸?”
域本還算平靜的神情,慢慢透出哀傷,他緩緩閉上雙眼,苦笑道:“若非他今日之舉,在辰王身下之人,怕就是我了。”
“為什麽?”我站起來盯着域,“你明明最清楚,若夜幽打來,我還有一道王牌可用!”
域微微睜眼,淺笑望我道:“既是王牌,豈可輕易亮出。”
“就算借不到兵,也總有別的辦法!為什麽你們兩個這麽默契想到了一起?”我如今問不了雷念,便只能問域。
域略一歪頭,笑的格外溫柔,“瑚兒,你直至今日仍不明白,你已是玄蒼的女帝,你想做的事,便是聖意,是聖旨啊。”
聞我倍覺錯愕,“我?我并未下令……”
“呵呵。”域笑着撫摸我的臉頰,“瑚兒,你怕是不知道,你的神情舉止,無一不代表着你的命令。”
……
域從不出傷我,直至今日今時,他的一句話,卻讓我在這個世界建立的自我瞬間坍塌。
什麽是帝位,什麽是權利,我根本對此一無所知,在我模棱暧昧的暗示之下,一定會有人去赴湯蹈火也要完成我的心願,或者,用盡心機投其所好變成我的牽絆。
我本以為我與這個世界毫無關系,現在我有了兩個孩子,有了域的陪伴,今天過後,我和雷念也是再也理不清了。
人活在世,誰又能獨善其身,若非心意已決,作為女帝,我絕不應該被人看出端倪,給人可乘之機才是。
是我的錯,是我錯了。
不知過了多久,卧房裏總算安靜下來,皓淵一派慵懶從屋內走出,見我坐在院中卻并不意外似的,笑看我的眼神,分明就是挑釁。
我對皓淵笑笑,又對侍衛說:“賢陽宮是本帝賜給賢王居住的宮院,辰王擠在此處不妥,去将先皇的盛乾宮收拾出來,今後便做辰王爺的寝宮使用!”
侍衛領命後,皓淵對我邪佞一笑,飽含鄙視憐憫。
一個弱國的可憐皇帝,要将他帝衡攝政王當父皇來供着,被他占了自己的夫君的身子還要笑臉相迎——這足夠天下人鄙夷恥笑的了。
我卻只能咬牙忍了。
曹侃進屋後又出來,說是他随身的傷藥不夠用,問域有沒有帶。域本就有随身帶傷藥的習慣,便取了藥瓶給曹侃。
等到曹侃又出來,他對我抱拳道:“主子知道陛下來了,請陛下進去。”
域說:“你獨自進去吧。”
我點了頭,打開房門,走到榻旁,聞到一陣藥味裏夾雜着男性特有的體味。
見雷念面無血色躺着,我坐到他身旁強撐着笑問:“死不了吧?”
雷念竟笑出聲來,“呵……死不了的……瑚兒。”
我拉了在我身旁哭泣的魂,對雷念說:“瑚兒在這裏,你說吧。”
誰知雷念卻依舊只是看着我,說了三個字:“對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