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崇禮的校領導們再次見到前來抗議的家長們，頭疼不已。
雲歌百分百是他們目前能找到的最好教練。
雲歌願意接手高二數學競賽班，是崇禮的校領導們在一片黑暗中看到的唯一希望。
但是雲歌的年齡、學歷、資歷……确實也都是硬傷。
如果不是雲歌的能力實在出衆，崇禮的校領導們實在找不到能抵得上雲歌的八成，甚至六成的競賽教練，校領導們絕對不會做出這樣的決定。
不拘一格降人才……聽起來很美好，但實際上意味着之後無窮無盡的麻煩。
雲歌用教學成績證明了自己，家長們緊接着就質疑考試成績的有效性。
校領導們努力解釋：“雲歌的确有真才實學，比崇禮所有的競賽教練都更加優秀……假如崇禮要找一個騙子充當競賽教練來安撫你們這些家長，為什麽要找雲歌？”
“如果只是為了騙家長，學校肯定要找一個名牌大學博士學位的競賽教練！或者找一個有幾十年教學經驗的資深數學教師！”
“找雲歌來騙人？難道我們所有校領導都瘋了嗎？”
“雲歌只有高一！她就差在腦門上貼着不靠譜三個字了！”
剛剛被校領導們叫到辦公室的雲歌，推開門就聽到了這句話：……
家長們聽到校領導的話，面面相觑一番，覺得校領導說的也很有道理。
請高一學生作為競賽教練，這件事的确太不符合常理了。
崇禮如果想應付家長，的确會選擇一個金玉其外的競賽教練。
讓雲歌來擔任這個競賽教練，家長們确實想不到除了雲歌真的能将學生教好之外的理由了。
Advertisement
荒唐到極致，反而顯得真實。
畢竟如果騙人的話，肯定也會騙得像樣一點。
雲歌走進辦公室，季婕爸爸劈頭蓋臉的發出質問，“數學競賽班平均分怎麽可能短短時間內提高八分？你上課是不是提前透題了？”
“講課是你在講！試卷是你在出！你怎麽證明自己上課沒有透過題？”
雲歌眼中浮現出一絲笑意，這個問題太好解決了。
她恰好有現成的證據。
“我在教室裏講的每一堂課、每一道題、每一分鐘，都有直播視頻。”
“如果懷疑我考前透題的話，各位家長可以自己将所有視頻全都看一遍，親自檢查一下我有沒有提前講過和考卷上一樣的或者相似的題目。”
在場的家長全都愣住了，直播對于這些家長而言還是新鮮事物，大家都不知道除了實時觀看之外，竟然還有回放功能。
“我們也看不懂數學競賽題啊！”一位家長脫口而出，其餘家長紛紛附和。
雲歌循聲看過去，臉上的表情像是聽到了并不好笑的一個笑話，“自己看不懂，那就去找能看懂的人幫忙啊。”
“花錢請兼職大學生，或者花人情請相熟的老師，總能找到能看懂數學競賽題的人幫你把視頻從頭到尾檢查一遍的。”
“如果找不到，那就是錢不夠多，或者人情不夠大。加錢加人情，總能找得到。”
“你們在質疑我，總不可能讓我自己檢查一遍再把結果告訴你們吧？”
“當然，如果你們出的錢足夠多，也不是不可以。但是我告訴你們的結果，你們敢相信嗎？”
家長們一時間啞口無言。
雲歌的态度如此坦蕩，直言每一節課都有視頻，每一個視頻都能回放，家長們已經傾向相信雲歌沒有考前透題了。
站在最前方的季婕爸爸聽到所有直播視頻都能回放後，明顯愣住，不過又迅速找到新的質疑角度，“你上課沒有透過題，那下課呢？”
“學生下課時間向你請教問題的時候，誰知道你有沒有提前講過考試題目！”
雲歌看向季婕爸爸，來了來了，這種熟悉的感覺又來了！
季婕爸爸這種人她可太熟悉了！這不就是她上輩子當網紅時遇到過的無數黑子嗎？
雲歌上輩子被全網黑，可以說林清漪的粉絲有多少，雲歌的黑子就有多少！作為同時擁有過幾千萬黑子的人，黑子的套路雲歌閉着眼睛都能說出來！
她證明一件事，黑子立刻就會攻擊另一件事，永遠都能找到新的攻擊角度！
上輩子垃圾經紀公司不允許雲歌罵黑子，這輩子可沒有天價違約金攔着她了！
“我怎麽能證明自己沒做過的事呢？”
“不如你先給我做個示範吧！”
雲歌的目光落在季婕爸爸的手腕上，“我聽說你在教育系統工作，公職人員的收入可不高啊。你手腕上這塊幾十萬的手表，靠你的工資是買不起的。”
“公職人員卻買得起這樣的奢侈品，你的錢是貪污來的？還是受賄來的？”
貪污受賄是對公職人員最嚴重的指控，季婕爸爸暴跳如雷，“你血口噴人！我家裏有錢！不靠那一點工資生活！”
雲歌漫不經心地哦了一聲，“家裏有錢啊……家裏的錢是怎麽來的？合法嗎？”
季婕爸爸大聲道：“當然合法！我爸媽做生意開公司的！”
雲歌雙手插在校服褲子口袋裏，“開公司的？開公司的收入也不一定合法啊？”
“你家公司偷稅了吧？”
季婕爸爸額頭青筋直跳，“你放屁！！”
雲歌挑眉：“別着急啊——沒做過呀？那你拿出證據來證明自己吧！”
“你把你家公司的賬目拿出來，我找懂稅務審計的專業人員看一遍，如果沒有問題的話……”
雲歌話音一轉，慢悠悠道，“那可能你家有其他的非法收入，暫時還沒有發現。”
季婕爸爸氣得想要上前打人，被辦公室裏的老師和其他家長齊齊攔下。
季婕爸爸怒火滔天，周圍幾位老師和家長卻沒忍住噗嗤一下笑出聲來。
雲歌現在對季婕爸爸說的話，和季婕爸爸剛才對雲歌說的話，邏輯不是一模一樣嗎？
季婕爸爸質疑雲歌上課透題——雲歌拿出所有上課時的視頻——季婕爸爸繼續質疑雲歌下課透題；
雲歌質疑季婕爸爸家裏的公司偷稅——季婕爸爸不但沒有拿出證據還暴跳如雷——雲歌繼續質疑季婕爸爸家裏的公司有其他非法收入——
季婕爸爸竟然氣到要打人？
季婕爸爸剛才那麽理直氣壯，現在位置颠倒過來，怎麽就無法接受了？
其他家長全都看清清楚了，是季婕爸爸在無理取鬧。
想到自己竟然跟着這樣無理取鬧的人來校長辦公室抗議，家長們全都兩頰泛紅，不再繼續跟着季婕爸爸鬧下去。
季婕爸爸沒想到自己這麽快就陷入孤立無援的境地，在被請出校長辦公室後憤怒地伸手指向雲歌的臉，“你和我女兒有過矛盾！你和我也有過矛盾！”
“這場考試一定有黑幕！”
“你故意讓我女兒考低分，好淘汰掉她！”
雲歌平靜地看向季婕爸爸：“不好意思，你是哪位學生的家長？”
季婕爸爸被“請”出辦公室後，辦公室中的氣氛和諧多了。
大部分家長們已經明白過來，自己這次恐怕是被季婕爸爸當槍使了。
“因為季婕這次考試成績是倒數第一，季婕爸爸才來大鬧，想要将這次考試成績定為無效吧！”
“季婕爸爸這是何必呢？雲歌只會根據三次考試成績給出是去是留的建議，又不會強制淘汰。”
“再說三次考試才考了一次，這次沒考好，接下來還有兩次機會嘛！”
家長們全都相信這次考試成績的真實性。
但還有家長說出自己的擔心，“平均分一下子提高了八分，确實比較令人驚訝。”
“是不是這次考試的題目簡單、試卷難度低，所以孩子們的分數普遍提高了？”
雲歌對此的回應，依舊是用事實說話。
她打開一個厚厚的文件夾，文件夾裏整齊地排布着一沓考試卷。每一份試卷的左上角，都清晰地标注着考試日期與出題人。
家長們湊近細看，發現這個文件夾裏收錄的是這屆數學競賽生從高一入學開始到現在一年半多的時間裏每一次數學競賽考試的試卷。
“所有的試卷都在這裏，各位家長可以對比一下這次考試和以往多次考試的難度。”
家長們紛紛說道：“雲老師告訴我們難度就可以！”
“對對！我們相信雲老師！”
“向雲老師道個歉，剛才我們太魯莽了！我們也是關心則亂，馬上就要競賽考試了，特別擔心孩子的成績……”
雲歌第一次被叫做雲老師，感覺有些新奇。
她直言自己的結論，“這次考試的難度，在以往所有考試的中，難度屬于中等偏難。比喬老師出題的前兩次考試難度要高。”
“這次考試的難度，我認為是接近真正的競賽考試的。”
“接下來兩次考試，我會繼續維持這樣的難度。”
家長們連連點頭，臉上露出驚喜的神色，“如果說這次考試比上次考試還難的話，豈不是相當于平均分不止提高了八分？”
“提高的要比八分更多啊！”
“是這麽回事诶！但是我家孩子只比上次考試高了兩分啊！別人都進步的快、只有他進步的慢，這就相當于退步了啊！”
“雲老師，如果三次考試的成績綜合下來，孩子真的排在了後一半，你是建議轉向高考還是繼續競賽啊？我們知道今年獲獎名額減半，肯定有一半學生要铩羽而歸，但是孩子學數學競賽畢竟學習了這麽久，付出了這麽多……”
家長們已經完全相信雲歌了，相信雲歌是一個在短時間內就能幫競賽生們顯著提高成績的教練。
家長們将雲歌圍繞在中間，看向雲歌的目光，仿佛雲歌的臉上寫着+8分、+10分、+12分！
抗議活動瞬間變成咨詢活動！
季婕在競賽班裏，看到雲歌前往校長辦公室然後又回來。
季婕仔細盯着雲歌的表情看，想要從中捕捉到雲歌的一絲情緒。季婕滿懷期待地想着，雲歌一定被趕走了吧？新教練很快就要來代替雲歌了吧？
然而雲歌神情平靜，季婕看不出任何端倪。
晚上季婕回家，迫不及待地去問爸爸，“怎麽樣！這次考試作廢了嗎？有沒有把雲歌從競賽教練的位置上趕下去？”
季婕爸爸沒有回答季婕的問題，憤怒地盯着女兒，“這次考試，其實沒有問題，對不對？”
“雲歌當教練之後，其實教的很好，對不對？”
“其他同學的成績都進步了，只有你一個人的成績退步了，對不對？”
季婕看到爸爸憤怒的表情，害怕地後退一步，低下頭不敢看爸爸的眼睛。
季婕爸爸看到女兒的反應，自然什麽都明白了，高聲質問道，“為什麽？為什麽撒謊？”
“馬上就要競賽考試了！你的成績為什麽突然嚴重退步？”
“其他同學的成績都在進步！你為什麽退步？”
季婕面對爸爸的質問，眼眶一紅，“都怪雲歌……都怪競賽教練換成了雲歌……”
競賽成績一直退步不是她的錯，全都怪雲歌站在講臺上讓她無心學習。
只要爸爸能聯合其他家長将雲歌趕走，那麽她的數學競賽就還有希望。
季婕将最後的希望都寄托在爸爸身上。
但是現在，爸爸也失敗了。
她的數學競賽之路就此斷絕。曾經從不休息的寒假暑假、看書做題的日日夜夜……不再具有任何意義。
她真的要收起數學競賽書，擠上高考的獨木橋了。
季婕淚如雨下。
第二次淘汰考試，學生們的平均分又提高了五分。
至此，學生們在喬老師當教練期間下滑的成績，又全都漲了回去，比賈浩南任教時的平均分還要高。
自從雲歌當教練後，競賽生們全都像打了雞血一樣學習。不僅因為雲歌的教學質量極高，每天都會講很多有用的東西，也因為雲歌自己極高的效率刺激到了競賽生們。
高二競賽生的晚自習九點結束，雲歌每天晚上都會在教室裏陪着學生一起上自習，學生們學數學競賽，雲歌學習物理/化學/生物/信息學競賽。
對！競賽生們發現，雲歌每天不僅要為他們講課、備課、答疑、批改題目，雲歌自己還在學習其他科目的競賽！
雲歌手中的競賽書，更換速度快到令他們眼花缭亂！
不僅如此，雲歌竟然連學習直播都沒有中斷！
每晚九點晚自習結束後，學生離開，雲歌會繼續在教室裏學習一小時，使用為方便家長監督而安裝的直播設備直播，只需要調整一下攝像頭的角度。
雲歌并沒有告訴直播間觀衆自己成為競賽教練，但粉絲們第一時間發現雲歌又換了新的直播地點。
“咦？這是教室嗎？”
“現在雲歌晚上在教室裏學習了嗎？”
“教室裏只有雲歌一個人？學校專門準備了一間教室給雲歌使用嗎？”
“我要是校領導，我也願意特批一間教室給雲歌學習！雲歌這麽優秀的學生，什麽要求不能滿足啊？”
“哈哈哈哈只是特批雲歌可以比其他學生更晚離開教室吧？不過特批一間教室也可以的！”
“咦？為什麽雲歌看起來坐在講臺上學習啊？”
“講臺多寬敞啊！自己一個人獨享一間教室，如果是我，我也坐在講臺上！多爽！”
直播間觀衆們并沒有将雲歌更換直播地點放在心上，嘻嘻哈哈地開了一陣玩笑後，就結束了這個話題。
學生們發現雲歌雲歌每晚九點到十點準時在教室裏學習直播後，很快就有人向雲歌提出申請，“雲姐！我能不能也在教室裏多上一個小時自習啊？”
“我保證不出聲！不亂走！絕對不打擾你直播！”
雖然家長們都能毫無障礙地稱呼雲歌為“雲老師”，但是高二競賽生們面對雲歌這麽嫩的臉，實在叫不出口。
不知道是誰先開的頭，管雲歌叫雲姐，競賽生們立刻叫開了。
現在有人叫“雲姐”，有人叫“雲哥”，這樣倒是都沒有心理障礙了。
雖然雲歌比他們還第一屆，但是雲歌真的太厲害了！叫姐叫哥叫得心甘情願！
雲歌同意第一位學生留在教室裏多自習一個小時後，很快就又來了第二位、第三位……很快，除了季婕以外的競賽班的所有學生都自願增加了一個小時的晚自習。
就連葉蔓這樣自負聰明，不願努力，甚至隐隐瞧不起那些太過努力的同學的人，都變得努力起來，和同學們一起延遲學習時間。
畢竟雲歌這麽優秀還這麽努力，他們又怎麽能不努力！
數學競賽班的晚自習結束時間，就這樣不知不覺地從晚上九點，變成了晚上十點。
每晚九點到十點的晚自習，雲歌不為學生答疑，所有學生也都很自覺地不打擾雲歌。
雲歌專心學習的樣子，仿佛具有一種魔力，可以帶動周圍的人一起進入心無旁骛的學習狀态！
這些競賽生一直都是天之驕子，競争意識很強，最不願意服輸，有雲歌這樣一個目标在前方，所有人都下意識地拼命追逐！
教室裏多了這麽多競賽生，即使從不入鏡，直播間觀衆們偶爾還是能聽到一些聲音，擰開水杯、翻動書頁、奮筆疾書的聲音。
“雲歌的同學們也跟随雲歌的腳步，每天延長自習一小時了嗎？”
“雲歌所在的班級學習氛圍太棒了吧！自習時一個說話的人都沒有！”
“好想和雲歌當同學啊！有雲歌在身邊，同學們一定都會特別努力！”
“觀看雲歌的學習直播，我的效率都蹭蹭提高，如果雲歌真人和我在一間教室裏，效率一定會更高！”
“做雲歌班級的老師，可真是太省心了！”
第三次淘汰考試，平均分又提高三分。
第三次考試結束後，試卷尚未批閱，大家就發現數學競賽班的教室裏多空出了一個座位——
季婕沒有等到公布成績和排名，就靜悄悄地離開了數學競賽班，轉入了高考重點班。
前兩次考試，季婕都考了倒數第一。
雲歌将季婕的試卷從一沓試卷中挑出來，看到季婕試卷上大片大片的空白。
雲歌想起季婕第一次淘汰考試的卷子。雖然她沒做對兩道題，但是整張試卷寫的密密麻麻，将自己嘗試過的解題方法和解題過程全都寫上去了。
這次的白卷，形成了鮮明對比。
顯然這次考試前，季婕就已經做出了決定，決定放棄數學競賽。
雲歌将季婕的試卷随手扔進垃圾桶，內心沒有任何波瀾。
很快，雲歌批閱好第三次淘汰考試的試卷，然後綜合了三次考試的成績。
綜合成績位于前一半的同學，大大地松了一口氣。
綜合成績位于後一半的同學，最終有一小半選擇轉入高考重點班，一大半選擇留下來繼續挑戰競賽。
雲歌沒有幹涉，也沒有評判任何一位學生的去留。
教室裏的空座位更多了，又很快被留下來的競賽生堆滿了書，和之前教室裏就有的空座位一樣，成為了書架。
雲歌果真按照自己所說的那樣，對選擇留下的學生沒有任何區別對待。
相反，雲歌不動聲色地更加關注選擇留下的競賽生。
這些成績居于後一半的學生，一定有自己的薄弱環節，雲歌将每位學生的薄弱環節一一指出，給予輔導，并讓學生加強訓練。
六月底，高二競賽生們結束了自己的高二生涯，雲歌也結束了自己的高一生涯。
暑假開始，校長将雲歌叫到辦公室，詢問雲歌的意願。
“今年Z省數學競賽的暑假集訓，崇禮派你去講課，可以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