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南柯說出這句話的時候,我掐着被子的手忍不住抖了一下,擡頭,南柯一雙眼睛像點了火一樣,恨不得把燒成灰的那種。嘆了口氣,我知道他這是忍到頭了。如此也好,有些話還是攤開來說明白教育好的好,不然他這塊心病指不定得給我弄出多少幺蛾子。
俯身坐下,我淡然開口:“裝什麽?”
“裝不知道我喜歡你!”南柯吼的聲不小,我一愣,随即忍不住咧開了嘴,再看南柯,果然一張嫩臉臊的通紅,想來也是一時沒忍住氣脫口而出的,擱小王八蛋這別扭脾氣,如此掉價的話換做平時是絕對不會出口的。
被我笑的炸了毛,南柯索性破罐子破摔的繼續怒道:“既然知道了,還不速速從了小爺!矯情個什麽勁兒!一把年紀了都!”
笑聲一頓,我撫摸了下不經意間被刺痛的心口。一把年紀?老子才二十四!就算六十歲死還是青壯年呢!
沒好氣的照他腦袋上來了一下子,我頓了頓,淡道:“你還小,不懂情愛,等将來你遇到了那個你喜歡的女子,你就會知道你現在對我不過是一種獨占欲在作怪罷了。”
聞言南柯沉默了下去,但不過片刻,那雙眼卻變得比之前還要亮,灼灼的望着我。“即便是獨占欲又怎麽樣,我就是想要獨占你,別人我都不要!你更不能是別人的!”
我一愣,又頭疼又想笑。剛想開口,卻又聽他道:“更何況,你怎麽就知道我不懂情愛!小爺逛花樓的時候,你還沒嫁人呢!”
撲面而來的霸道流氓氣讓我的嘴皮子一僵,怎麽好好說着話,這話題就能歪到青樓上去呢。
瞅了眼南柯倔強不服的臉,我便曉得今日這話談也談不出個什麽結果了。這小王八蛋一旦腦袋裏的筋擰成了一股,那是人話聽不進去。
伸手點了他的啞穴,我一臉挫敗的将人高馬大的南柯扛上肩膀,一路輕車熟駕的朝他的狗窩走去。剛一進門便險些被絆了一跤。再看這屋子,我真是想立即奪門而出。他和我那高潔的二師兄就是兩個極端,一個纖塵不染,一個豬都不願意落腳。
抽了下嘴角,我估摸着就算我一路開山辟府的走到他的床前,他那個床估計也沒什麽地方能容納他這口活人的,還是不要去廢那個力氣了。
毅然轉身,我又另尋了個房間将他丢了進去。南柯不能動,也不能說話,只是望着我眼神兇狠非常,縱然我這輩子到目前為止沒少被他用眼神恐吓過,還是被他這個格外血腥暴力的眼神兒給震的心兒抖了抖。
僵硬的給他蓋好被子,我立即轉身離開,然而步子還沒到門口卻聽南柯的聲音驟然響起,不同于往日的暴躁輕佻,這個聲音聽起來低沉而內斂。
“你是不是還念着那個死人?”
渾身一僵,我擰身回頭,卻見南柯仍是剛才的模樣。遲疑了下,我出聲喚道:“南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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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等了許久,南柯卻仍是那副死死瞪着天的模樣。我忍不住搖頭一笑,或許是我聽錯了吧。難不成真像這小王八蛋所說的,年紀大了,腦子不好使了?
回房躺下,然而一閉眼便是方才那聲幽幽的詢問。
“你是不是還念着那個死人。”
像是一句停不下來的魔咒,讓我的心神都起了魔障。再睡不下去,我披着衣服起身走到桌前猛的灌下一大壺茶水,這才覺得神智清明了不少。
其實這些年因為整日被南柯鬧着不得消停,我已經很少想起東方錦城了。我以為那段過往已經被我埋于土下,不想今日竟又詐屍了一回。
嘆了口氣,我兀自靜坐了一會兒,終于還是忍不住起身朝青鸾殿走去。
夜沉如水,月朗星稀,我仰頭望了一會兒青鸾殿的匾額,待覺得心口不翻湧的那麽厲害了才伸手推開那扇塵封了許久的大門。
殿內沒有燃燈,我亦沒有進去的打算,只是就着這點月光遙遙的望着那方已經落滿了塵埃的靈牌。
亡夫東方錦城之位,妻江河親刻。
眼前一陣模糊,我仿佛看見了滿身是血的自己,看見她一臉木然的用斷劍一點點在那方堅硬如鐵的木牌上刻下那永生不忘的幾個字。
一夜游蕩未睡,我沾了一身露水滿臉疲憊的回去的時候,南柯正臉色奇臭無比的端身坐在門坎子上等我。
“回來了?”
“呃,嗯……”居然不是劈頭蓋臉的怒吼諷刺,這小王八蛋這是又憋着什麽壞水兒呢?
“去換身衣服,吃飯!”
冷哼了一聲,南柯死死的望了我一會兒,忽的站了起來,緊接着越過我走向了他的狗窩。眼尖的瞥見他身上明顯沾了一夜露水的衣衫,我愣了愣,沒搞明白他這是在和我說話,還是在自言自語,總覺得哪裏怪怪的。
吃過一頓異常沉悶的早餐,我越發的肯定,南柯這是有問題了。平日那股子見着我就恨不得貼上來的賤勁兒似乎一下子從他身上消失無蹤了。
冷淡,有禮,恭順,南柯簡直正常的不像人了,這對于一個被他折磨了四年的我來說簡直驚悚到不能用言語來形容。
動作标準的同我行禮告退,我還沒回神的時候,南柯已經遠遠的走出了我的視線。
呆坐了片刻,我忽然無奈的搖了搖頭,想來是昨晚上被我傷了心吧,或者說,傷了自尊。人生第一次說喜歡,還沒臉紅完呢就被我給掐滅了一切火苗,他要是不發火別扭那才是奇了怪了。只是,這四年來,我還是第一次見到他這麽同我發脾氣鬧別扭的,肚子裏沒底兒,竟有一絲說不出的心慌在內。
一上午,南柯沒來騷擾我,午飯時候,人倒是回來了,只是态度依舊如早上那般,然後又是一下午的蹤跡全無。晚飯照常,只是晚飯過後,這玩意兒居然乖乖的回了自己的狗窩,我簡直都不能收斂好自己臉上吃驚的表情了。
一連如此,我見着南柯的時間越來越少,七天過後,我終于坐立難安的叫住了南柯。到底是養了四年的孩子,他要是真因為這點破事兒就打算和我這麽冷淡下去,那真是是可忍孰不可忍,老子定當要把他揍的狼心狗肺都吐出來。
“翅膀硬了,你這是要單飛了?”
按捺着火氣,我盡量讓自己的聲音聽上去還算緩和,怎奈我一向不會做戲,那股子哀怨的味道真是我自己都不忍直視。
南柯垂着腦袋一臉恭順立在我面前,好一會兒後才慢吞吞道:“弟子不敢。”
我一聽,這火氣便忍不住一撮撮的往上長。弟子不敢還,不敢個屁!教他叫了四年的師父我毛個影子都沒聽見過,居然在這會兒冒出個“弟子不敢”來,這是諷刺呢,還是諷刺呢!
一個不穩,手裏的茶杯立時成了渣渣。我面色抽搐的都掉手裏的血水,朝他森然一笑。
“很好,滾出去吧!”
南柯擡頭,目光深沉的在我的手上打了個圈,又在我臉上晃了一下,未待我抓住卻又退了回去。
“弟子遵命。”
淡淡的道了一聲,我眼睜睜的看着南柯從我的視線裏消失。心中驀地一痛,好像一塊很重要的肉被挖走了一樣,幾乎讓我的腦子都停止了思考。
靜默了片刻,我終于忍不住一掌毀了半間屋子,眼眶酸澀難當,我立在一片狼藉中久久不能回神。
終于還是要一個人麽?
是了,我早知道的不是嘛。只是當初我那麽冷靜的告訴自己的時候,并不知道有一天自己會對那個傲嬌欠扁霸道又黏膩的孩子投注這麽多感情,以至于失去的時候竟有些要失去理智的現象。
深吸了口氣,我自嘲的咧了咧嘴角。罷了罷了,我只是沒料到竟會是這麽個分開法罷了,反正早晚的事兒,早點讓他離開我身邊倒是對我們兩個都好。
“為什麽發這麽大的火?”
驀地,南柯的聲音響起,我扭頭,只見他抱臂站在塌了一半的門口,面上挂着似笑非笑的表情,眼中精光湛湛。
我愣了愣,有些沒反應過來。他卻趁着我愣神的片刻走到了我跟前,将我的手一拉,不知打哪兒變出了傷藥和繃帶,一邊上藥一邊對我道:
“把自己的手弄成這樣,一個女人家家的,看你還怎麽嫁出去,也就小爺我不計較打算收了你……”
晃神了片刻,好一會兒後我才微啞着嗓子道:“南柯,你這是做什麽?”
聞言,南柯手上的動作一頓,随即他擡起了頭,眼睛亮的像是要把我整個人都給照成一片光影。
“江河,姑姑,師父,無論你是什麽身份,你對我來說都是不能放棄的,而我對你來說也是不能割舍的,重要的不是懂不懂情愛,而是你我是不能分開的,不是麽?”
我張了張嘴,有些不能理解南柯突然說這些話的意思。他望着我,忽然笑了起來,一手捏上我的臉頰。
“既然如此,你還有什麽理由不從了小爺!”
我望着他,眼睛越瞪越大,然後,那僅剩的半間屋子也成了渣渣。
冤孽!這揍是活生生的冤孽!
作者有話要說: 騷年啊,你這是要逼瘋山主的節奏呀,哇卡卡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