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蔡恒安額頭上流下冷汗。
徐成松冷着臉, 氣得臉上的肉都在發抖。
從來沒有人敢這麽對他!
他将撕碎的報紙丢還給了蔡恒安, 鐵青着臉等着早朝的到來。
然而,今日早朝注定是不太平的。
馮道才剛掐着嗓子喊道:“有時早朝, 無事退朝。”
便有官員從位中出列, 手持着笏板, 恭聲說道:“啓禀陛下,微臣有事啓奏。”
徐成松等人看去, 那人乃是太子殿下一派的都察院禦史薄昭然。
徐成松眉頭一皺,薄昭然此人素來沉默寡言,但卻有語不驚人死不休的贊譽。
今日他出來,怕是沒好事。
徐成松所料果然不假。
薄昭然一開口提的正是今天在鬧市所發行的報紙,他從袖中取出一份報紙來,噔噔幾步上前一遞。
有小黃門取了, 檢測了一番後轉呈給馮道。
建明帝自馮道手中接過報紙, 打開一看, 報紙的正中央正是賈赦托名“滿口胡言”所說的故事,他眼皮一掀,環顧了下殿下衆人的神色。
太子身居東宮, 對外頭的事情一無所知,此時滿臉茫然,只是他素來乖巧懂事,此時即便好奇, 也不絕不會逾矩。
七皇子則早已知道此事, 此時低垂着頭, 手緊握着。
徐成松是他一派的得力幹将,徐成松受辱,就等于他受辱!
打工還得看主人!
賈恩侯這次真惹怒他了!
“不過是一故事而已。”建明帝的心思轉了又轉,最後拍板下了定論,“何須到殿前來說。”
“陛下,此故事看似故事,但內中深意不可小觑,此故事中區區一小官都能以輿論害人,微臣是因此想到了前不久太子殿下身上的事……”薄昭然果然狠!
一句話就立即把這件事的形态變得格外嚴重。
原先這件事只不過是賈家和徐家之間的沖突,但是一下子就變成了太子和七皇子之間的事。
雖然,事實上也的确是如此。
涉及到太子,建明帝就無法再高高舉起輕輕放下。
況且,他對當初這件事心中就存有怒氣,此時再次提及,二事并提,讓他原本對七皇子重新産生的好感又降了下去。
他看着七皇子,眼神中帶出了怒氣。
“父皇,此事不過是戲谑之言,豈可當真?”七皇子徒祿忙解釋道。
他心裏暗惱,之前太子那事分明不是他們所為,偏偏所有人都篤定了是他們幹的,這次徐成松又用了幾乎差不多的計策,實在難怪別人會誤會。
“哼,戲谑之言?”建明帝冷着臉色,“倘若真是戲谑之言,何須到殿前來說。”
同樣一句話,此時卻有了不同的意思。
徐成松心中知曉,建明帝這是改了主意了!
薄昭然不卑不亢直立在殿中,“陛下聖明。”
做臣子的,最重要的就是知道給君王留顏面,比如現在,建明帝一時改口,就得聰明得裝聾作啞,當作不知道。
“此事必須徹查,朕倒要看看是哪位大臣手段如此高明,竟對一解元下此毒手,這要是成了,日後會元、狀元豈不是也可随意任你等左右!”建明帝說到這裏,憤慨地拍了下龍椅。
龍顏大怒!
衆人屏息凝氣,連呼吸都不敢大聲。
殿內寂靜。
就連呼吸聲都聽聞得清清楚楚。
有些人此時心裏卻如同擂鼓一般,心撲通撲通跳得飛快,後背幾乎都濕透了。
衆人都聽出了建明帝敲打七皇子的意思來。
不得不說,七皇子這回真是下了一招爛棋,左右民意這等犯忌諱的事,就算是儲君做了,也一樣沒有好下場。
他本來還和太子隐隐有相抗之力,現在已經落于下風了。
七皇子徒祿此時幾乎出了一身冷汗。
徹查?!他幾乎瞬間吓得腿都軟了。
不用想也知道,徹查的結果會是什麽——他所做過的一切見不得人的事都會被章桁趁機挖出來,這裏頭可有不少要命的把柄,到時候,他就算再讨父皇喜歡,在九五之位面前,父子親情也都會比一張薄紙還來得脆弱。
“陛下,此事是臣的錯。”出乎所有人的意料,徐成松竟然從位中出列。
他撩開衣袍,屈膝跪下。
章桁在心裏啧了一聲,老狐貍就是老狐貍,棄卒保車,夠狠!
衆人愣了愣,看向徐成松的眼神已經不能用複雜來形容。
徒祿心裏松了口氣,感激不盡地看了徐成松一眼。
徐成松低着頭,眸底深沉,所謂的徹查不過是個幌子,建明帝對這件事未必不心知肚明,與其拖累七殿下,倒不如舍了自己,一來給七殿下分憂,二來倒顯得光明磊落。
“哦?”建明帝眯了下眼睛,打量着徐成松。
“此事與徐卿有什麽關系?”
“陛下,此故事中的大臣正是微臣,微臣有一侄子乃是微臣兄弟的獨生子,他此次也下場考試,誰知才學淺薄,卻是名落孫山。微臣素來疼惜此侄子,受其挑撥,一時沖昏了頭腦,做出這等惡事來,請陛下責罰!”徐成松低垂着頭,一副認罪的模樣。
章桁搖了搖頭。
徐成松就是徐成松,即使在這個時候,依舊知道如何給自己減少罪責。
将罪責推卸到侄子身上,這樣一來,又少了朝臣傾伐的罪名,又多了幾分無辜。
畢竟,他也只是一個“受人挑撥”的可憐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