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論妖孽的臉厚程度 (1)
和周志天分手的事沒過幾天就被父親知道,謝文鳴很生氣,下了班火急火燎跑到住處來質問她,謝瑾不想父親攙和自己的事,供認不諱說自己醉酒亂性,不小心跟龍誠發生了不正當關系,如今跟周志天已無轉圜餘地。
謝瑾心頭有些愧疚,也有失落,但并不傷心,她對周志天原本是有些好感的,文雅謙和,英俊多金,多像童話中的王子。可那點好感還被成長起來就被父親扼殺了,下藥,要錢,這無異于揠苗助長,就算他們在一起,受縛的感覺多于談戀愛的味道。
如今分了手,反倒是種解脫。
謝文鳴怒不可遏,厲聲大罵:“你沒事喝什麽酒?喝醉了還敢給姓龍的打電話!我早說過他不是什麽好人,讓你不要跟他來往,現在好了,被人占了便宜,好好的下半輩子就這麽給毀了……”
謝瑾嫌他吵:“爸,你是來安慰我,還是來吵架的?要是安慰我的話你就少說兩句;要是吵架的話,我們最好換個時間,現在已經很晚了,待會被鄰居投訴多不好。”
“你還知道不好?”謝文鳴橫眉怒視謝瑾,“周志天那麽大一個金龜都被你弄沒了,你脖子上那腦袋是用來當擺設的嗎?難不成裏面裝的都是豆腐渣!你酒後亂性去找周志天亂啊,現在簡直是給我丢臉,你說這輩子能做成什麽事……”
“至少我把你賭債還清了!”父女倆不是第一次吵架,但謝瑾還是頭一回被他罵得這麽難聽,沒好氣道:“你上回已經把我賣了,我的事已經跟你沒什麽關系,別來管我。”
“你……”謝文鳴氣得跺腳。
謝文鳴離開的時候臉色黑如鍋灰,到底是自己的父親,跟他吵架謝瑾心情也不會好,晚上躺在床上,一團濁氣堵在胸口,翻來覆去失眠到深夜,迷糊中聽到外面大門處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音,她并不在意,但緊接着,聽到輕微的腳步聲,越來越近,像是有人潛入屋中。
是幻覺,還是小偷進屋?謝瑾心頭發毛,伸手打開床頭燈。
同時,卧室門被推開,猝然的光明讓來人怔了一下,随即,黑洞洞的槍口對準了謝瑾:“小美人,竟然還沒睡着?”
譏笑的聲音滑膩膩的,像是冰涼的蛇順着脊背蜿蜒,謝瑾驚恐地盯着眼前之人,他穿了一身黑衣,寬額頭,厚嘴唇,微凸的眼球閃現着陰執冷光,眼神活脫脫說明他認得她。
高六。
謝瑾背上直冒冷汗,真的是他,他果然沒有死。
來的不止他一個人,客廳中還有其他人的影子在晃動,謝瑾身體微微發抖,心在胸腔裏咚咚直跳,強裝鎮定道:“你們……要拿什麽就拿,我,我什麽都沒看到。”
說話時,她的左手朝身後挪動,悄悄地去摸枕頭下面的手機,同時,盡量用身體擋住高六的視線。
“小美人,別跟我裝不認識。”高六發出低笑聲,“這一年多,我是對你日思夜想……”
“你……你認錯人了……”謝瑾的聲音在發抖,她已經摸到了手機,憑着記憶調出撥號界面,但這該死的觸摸屏,不看屏幕謝瑾不能保證自己按對了地方,她用餘光悄悄瞟了一眼,不動聲息去撥110。
忽然一只手大力地拽住她的頭發,謝瑾被高六直接從床上拖了下來,手機“啪“地一聲掉落下地,高六大怒:“賤人,你還是這麽不安份。”
他一腳重重地跺在手機上,零件發出細微的碎裂聲音,但這不能解氣,高六一巴掌朝謝瑾扇過來,謝瑾腦袋轉了一下,巴掌拍在她的腦門,悶悶地疼。高六緊接着一拽,謝瑾重重跌在地板上,胳膊肘被撞擊傳來的尖銳疼痛讓她“啊”地一下叫出聲。
深更半夜,叫聲分外刺耳。
“動靜小點。”客廳的其他匪徒小聲提醒高六,他進入卧室一陣翻箱倒櫃,在抽屜裏找到一塊精美的鑽石腕表,貌似值點錢,順手一把将表放入口袋;另外,他還搜到了一張支票,上面龍飛鳳舞地簽着“龍誠”兩個字:“快來看,這是什麽?”
支票上簽章簽名齊全,只是沒有寫金額,高六質問謝瑾:“哪個龍誠?同誠集團那個?”
“嗯。他看我太窮,說送我點錢,讓我随便寫。”謝瑾只盼他們拿了錢走人,“你們拿去吧,當你們的辛苦費,別寫太多就行。”
“小美人,你可真會勾搭人。”高六勾着眼睛道,下一秒他變了臉色:“呸!誰敢拿這種支票去銀行取錢?手續那麽多,你想害我們被警察抓!都這個時候了你還不忘耍花招!”他拉起謝瑾的頭發迫使她擡頭,“賤人,我今天來是要帶走你。”
說着,他從兜裏逃出一塊布捂住謝瑾口鼻,謝瑾掙紮幾下,幾秒鐘後,她暈了過去。
不知道中途發生了什麽,謝瑾是被一杯冷水潑醒的,她躺在地板上,雙手被反剪綁在身後,繩子勒得很緊,幾乎要嵌入肉中。她的身旁站着幾個身材魁梧的男人,個個面色狠戾,腰上還別着槍。高六嘴上含着一支煙,湊過來拍了拍她的臉,順便捏了一把:“小美人,你終于醒了。”
屋子不大,半新不舊的樣子,裝修風格有些奇怪。謝瑾驚恐地看着他:“你……你要幹什麽?”
高六猛吸了一口煙,直接把煙氣吐在謝瑾臉上,看向謝瑾的目光如同猛獸審視獵物:“現在我想對你幹什麽,就幹什麽……”
話還沒說完,地板猛然震了一下,放在桌上的槍掉在地上,“砰”地一聲在靜屋中分外響亮。
“那小子會不會開船?”高六厲聲罵道,“媽的,一路把船開得颠颠簸簸,除了會吃飯他還能幹什麽?”
另一個男人道:“新手就這樣……”
謝瑾才知道,原來她在行駛的輪船上。
高六扔了煙,一腳将煙蒂踩滅,蹲下身從靴子裏抽出一把匕首,刀鋒在燈光下閃着雪亮的光,高六笑了笑,把匕首在謝瑾眼前晃了晃:“現在,我們來算一下舊賬,說,你把我的搖錢樹弄到哪裏去了?”
搖錢樹,要是換個地方謝瑾一定會笑出聲,搖錢樹比你想的要有錢多了,可她現在心裏只有怯怕,手指不受控制地顫抖。那把匕首貼到了她臉上,冰冷的觸感,臉上的毫毛似乎根根立起,謝瑾差點要哭出來,高六還在問:“說,它跑到哪兒去了?”
“他死了。”謝瑾哆嗦道,“那天他和阿強他們在船上打了起來,打得很激烈,油桶都被打穿,我趁亂跑了……後來,我,我不知道船上發生了什麽事,跑了沒多遠船就爆炸了……”
謝瑾覺得那天發生的事應該是這個樣子:“很大的爆炸,他們那時候都在船上……”
“就你聰明,就你最會跑!”高六暴怒,對着謝瑾一番推打,“連周志天都護着你,把我辭退了還威脅我不許動你?可又能怎樣,你現在還不是在我手裏。”
他湊近謝瑾,左手開始在她身上亂摸,右手的匕首仍放在她臉上,他勾起嘴角,欣賞着謝瑾恐懼的模樣:“你剛才不是問我要幹什麽嗎?我現在就告訴你,小美人,我要搞你,不對,是我們輪流上你。然後,用刀子把你分成很多塊,取出你的心髒,還有腎,肝髒,眼角膜,然後在國外的黑市上把它們統統賣出去……哈哈……我們現在馬上就到公海了……”
高六發出陰冷的笑聲,他身邊的另外兩個男人也發出笑聲,船艙裏回蕩着如同地獄惡魔的聲音。
謝瑾的身體顫抖如秋葉,無盡的恐懼四處蔓延,心髒像是被一只大手捏住,連呼吸都困難,她顫聲道:“別這樣,求你……”
那把匕首在貼在謝瑾面龐,她快哭了,咬着唇發出低低的啜泣聲。
“我就喜歡你這個樣子。”高六臉上笑容擴大,左手在她身上不安份地游走,他摸摸她的腰,捏捏她的胸,他覺得這不夠,正準備去撕謝瑾的衣服時,艙門被打開,一個人跑進來道:“有點不對勁,後面來了艘快艇一路在追我們。”
把謝瑾扔到一旁,幾個男人趕緊跑到駕駛室看情況。
果然有一艘沖鋒快艇在追他們,之前只能在雷達上看到,現在距離越來越近,直接用肉眼在海面上就能看到它的影子,快艇不大,但速度極快,在夜色中如一枚炮彈在海面掠過,尾部帶着長長的尾浪,行駛方向正是他們所在的走私船。
駕駛員拿起通訊器向對方示警,但對方似乎沒聽到,快艇疾速朝他們駛來。
一男子厲聲道:“拿槍去夾板,把它幹掉!”
幾個男人拿着武器跑上夾板,瞄準鏡對準了那艘沖鋒快艇,快艇上似乎有人,距離越來越近,兩百米,一百米,八十米……毫無疑問,快艇就是來找茬的。
砰--
不知是誰開了第一槍,幾個男人對着快艇一陣掃射,男人們火力全開,無數子彈朝着快艇打過去。
快艇速度不減,五十米,三十米……砰!艇上突然騰起一片火光。
油箱被子彈打裂,快艇在距離走私船十幾米的地方爆炸,橘紅色的火苗在海上舞動,高六等人緊盯着燃燒的快艇,有人罵一聲:“神經病!”
25、
火苗很快就滅了,快艇的殘骸沉入水下,見海面無其他異動,幾個男人提着槍各自回船艙。
其中一人剛走進自己的卧室,被人猛然一擊,他還沒看清人影,就被大力扣住,腰間的槍也被對方奪走,槍口直直指着他的太陽穴,來人壓低聲音問他:“謝瑾在哪個屋?”
男人驚慌不已:“別殺我……你,你問誰?”
“就是今晚被你們抓住的那個女人。”龍誠在他身後寒滲滲問道。
“在……那頭,靠近船頭的屋裏……”男人随手指了個方向,他本是刀口舔血的人,知道被人挾持一般會有怎樣的下場,說話間用肘部猛擊龍誠,同時口中大喊:“救命!有人上船了!”
他沒能成功擊中龍誠,反倒被龍誠猛擊頭部,暈死過去。
但他到底喊出了聲,船上其他人員立即警覺,握着武器進入備戰狀态。
龍誠倒也不懼,他從父親那裏繼承了完美的感知能力和反應力,就算看不到,聽不到,他依然能感知周圍的一切。他閃出屋子,快速朝船頭行進,身影輕捷如鬼魅。
走廊上有兩個拿槍的男人,手指緊緊地握在扳機上,他們身上挂着通訊器,不時對同伴報告情況:“這邊沒有。”
通訊器裏也傳來聲音:“甲板上也沒有。”
“到底上來了幾個……”話還沒問完,一聲槍聲響起,血洞立即出現在男人腦門;另一人大驚:“在這邊。”他根本沒看清人影,對着周圍一陣胡亂掃射,噗噠噠噠……等來人的身影出現在他視網膜上時,他卻無力扣動扳機,一個子彈已經穿透他的喉腔。
船上所有活着的人都繃緊了一根弦,他們根本不知道對方是何人,是怎麽上的船。
龍誠越過他們的屍體,再往前走,忽然聽到有人大喊:“出來!你給我出來!不然我就殺了她!”
聲音從甲板上傳來,粗犷的男聲喊過之後,傳來低低的女人啜泣聲。
龍誠趕緊跑上甲板。
甲板上燈光大亮,只見高六背靠着甲板欄杆,把謝瑾拉扯在身前,他手中的槍抵着謝瑾的腦袋,眼中滿是嗜血的光芒。
在他左右十米的地方,各站着一個男人,他們緊緊地握着槍,眼睛銳利地掃視着周圍。
謝瑾的雙手仍被繩子反剪在身後,船頭的風很大,将她的頭發肆意吹亂,身上那套棉質睡衣已經有點髒了,不知是因為寒冷還是恐懼,臉上沒有一點血色,連嘴唇都泛白。
“快出來!不然我一槍斃了她!”高六發出威脅的喊聲,他不知道對方是不是前來營救謝瑾,他在賭,只要對方是正義人士,就不會任他們随意殺人質。
從二樓跳下來一個人,顯然,高六賭贏了。
龍誠站在甲板上,臉色鐵青,一字一沉道:“放開她。”
他拿着槍與高六對峙,微微揚起下巴,燈光勾勒出他的輪廓,五官深邃,黑眸中有怒火在跳動。
謝瑾難以置信地看着他,眼中閃過剎那的光亮。
高六也怔了怔:“龍誠?同誠集團的董事長,Y市的傳奇。”他在雜志報紙上經常見到他的照片,沒見到,此時此地,竟能見到本人。
“高六,沒想到你還活着。”龍誠咬牙切齒道,漏網之魚,這是他的失誤。
高六不知道自己何時和這位傳奇打過交道,更不知道他為什麽會出現在這艘走私船上,他警惕地看着龍誠,全身肌肉緊繃,用槍指着謝瑾警告道:“她是你的相好對不對?把槍放下,不然我就殺了她。”
龍誠眼中火焰越燃越旺,他不動聲色地朝前走近兩步:“你知道上一個這樣拿着槍挾持她的人是怎樣的結局嗎?你如果現在不放開她,我保證,你的結局會比他慘一百倍。”
“扔掉槍!”高六怒道。
“好。”龍誠答應他,往前走了半步,舉起雙手作投降狀。
他蹲□,緩緩地把槍放到地上。
高六剛松一口氣,下一瞬間眼虹膜上人影閃動,快如電光石火,腰上一痛,他被人大力踹開;同時,擋開身前的謝瑾脫離了他的鉗制。
高六跌倒在地,擡起頭時,龍誠已經站在他面前,手中的槍赫然是從他手中奪走的那把,黑洞洞的槍口對着他的腦門。
一切變故都只在眨眼間,另外兩名同夥幾乎不能相信自己的眼睛,明明龍誠之前還在十幾米外的地方,他剛把槍放到地上,下一瞬已經制服了高六。
沒有人看清他的動作,那種速度已經超過神經反應的極限。
所有人都陷入惶恐之中。
“你……怎麽……”高六驚恐地看着眼前持槍的龍誠,全身顫栗,“你不是人。”
鬼魅般的身影,離奇的速度,人類絕對不可能做到。
“我的确不是。”龍誠勾唇淺笑,“不記得我了嗎?你去年還想把我賣掉。”
漂亮有神的眼睛,略帶倨傲的神情,還有被他護在身後的謝瑾,高六難以置信地看着他,大叫:“你居然能變成人!你……你這個妖怪!”
“你以前不是說我是外星人嗎?”龍誠戲谑笑道,回頭看謝瑾,不慌不忙道:“現在知道那次為什麽我不肯答應白源的條件了嗎?”
謝瑾點了點頭。
砰--
站在不遠處的一匪徒不管不顧地開了槍,什麽妖怪?什麽外星人?反正船上這個不是人的東西會要他的命,他慌亂地扣動扳機,對着龍誠一陣掃射。
龍誠的反應力何等迅捷?他能判斷出每顆子彈的速度和飛行路徑,抱着謝瑾往旁邊一閃,身如虹影。
子彈沒有打中他,倒是打中了高六,肩胛骨的劇痛讓高六回過神來,趁亂往旁邊一滾,同時暗罵那該死的同夥。
他的同夥早已經忘了他,另一人也在混亂中往後撤退,躲到掩護體後對着龍誠一陣亂射。同時在通訊器中對駕駛室的人喊:“甲板上,快來增援。”
龍誠帶着謝瑾躲到艙室一側,面色沉靜,樓上有人居高臨下對着他射擊,他把謝瑾往後一推,擡起右手瞄準目标,手指扣動扳機。
一槍正中匪徒喉腔,那匪徒連慘叫聲都無法發出,直接斷了氣。
但同時傳來了謝瑾的聲音:“啊--”
她被龍誠推開的同時,不知駕駛船員怎麽回事,船體突然朝一側大幅度傾斜,謝瑾雙手還被綁在身後,沒能在欄杆邊剎住腳,整個人從船上摔出去,直直掉落大海。
龍誠一驚,恐慌襲上心頭,他一把拽下筏架上的救生筏,将其抛入水中,随即縱身一躍跳入大海。
高六看到他跳海的身影,疾聲大呼:“快,全速前進!把他甩掉。”
謝瑾猝不及防掉落海中,不知墜落多深,冰冷的海水從口鼻中灌入,無邊的黑暗将她籠罩,雙手被縛住的她連反抗之力都沒有,不斷往下沉,直到一只手臂有力地攬住她的腰肢,帶着她快速向上游去。
出了海面,謝瑾猛烈地咳嗽:“咳……咳……”
她嗆了好幾口水,肺腑一陣火辣辣地疼,幾乎要咳出眼淚來,龍誠攬着她,拍了拍她的背心:“沒事了。”
他摸到她被反剪在背後的手,輕松将繩子扯斷。雙手一獲自由,謝瑾條件反射似的抱住龍誠,她依舊咳嗽不止,大口大口地喘氣,可心頭不再慌張。
等她平複下來,龍誠帶着她朝遠處的救生筏游去。
海面湧蕩着不大的海浪,謝瑾抓住筏側的繩索,費力爬上救生筏,側目一望,那艘大船已經行駛得很遠,在黑暗中遠成一個亮白色的小點:“他們跑了,怎麽辦?”
“算了。”龍誠爬上去,以他的速度大概還能追上船,但夜色蒼茫海浪湧動,他總不能謝瑾一個人扔在海上,“我以後再想辦法對付他們。”
大船消失在地平線,沒有了馬達的轟鳴,周圍靜了下來,海水湧動的細微聲響就聽得特別清楚,彎鈎似的月亮挂在天際,向海面傾瀉出淡淡銀光,大海和天幕呈現出同種顏色的深藍,似乎要融為一體。
而在這天地之間,只有一艘救生筏在飄蕩,像無根的浮萍,不知要飄向哪裏。
但謝瑾心頭無半絲恐懼,似乎龍誠在她身邊,就可以解決所有問題。就像去年惹上了江中那幫人,就像她意外從高樓跌下,就像之前被高六抓走,有意外發生的時候,他似乎無所不能。
“诶,你怎麽知道我被他們抓了?”謝瑾百思不得其解,“難道你正好在我家附近?”
龍誠拂了拂額前濕發:“你不是給我打電話了嗎?”
電話只短暫地響了一聲,就被迅速挂斷,龍誠從睡夢中被吵醒,看是她的號碼立即回撥過去,但已經無法接通。他翻來覆去睡不着,疑心是她有事要找他,或者長夜漫漫無心睡眠想找他聊天,更或是謝瑾想通了準備和他和好……龍誠從床上爬起來,最後驅車去了她的住處,才發現謝瑾家裏一片狼藉,人亦不知所蹤。
“我沒給你打電話。”謝瑾低聲辯解,“我準備打110報警,結果沒撥出來就被他們發現……”說着似乎想起什麽,茅塞頓開:“大概按1鍵太久,撥出了你的號碼。”
該死的觸摸屏,謝瑾又不能正大光明地注視着手機,不清楚自己有沒有摸到號碼,撥110變成了長按“1”,陰差陽錯,使用快捷撥號撥出了龍誠的號碼。
龍誠好像聽明白了,略略勾眸:“我在你手機裏快捷撥號是1?”
謝瑾點頭。
龍誠眸中笑意頓生,灼灼光華如夏夜的繁星,饒有興趣問起:“那周志天是幾?”
“3。”謝瑾如實相告。
龍誠眼中笑意更甚。
其實號碼順序對謝瑾無關緊要,當初龍誠被炸傷,謝瑾在他別墅中照顧他時存下他的號碼,心念着大概會經常聯系,便把他設成了快捷撥號,正好是第一位;後來父親來了Y市,電話頻繁,謝瑾就将父親的快捷撥號設成了“2”;再後來就是周志天……所以這跟親密程度無關,純粹是先來後到的順序。看他似乎很高興的模樣,謝瑾也不想解釋,繼續問出心中疑惑:“那你怎麽知道他們帶着我上了船?還知道航向?”
龍誠眸色清清淺淺:“他們帶走了小易在嘉年華給你的那塊表,表裏面有追蹤器。”
追蹤器……
26、
幸好那塊表拿回來就被她扔在抽屜裏,謝瑾有些哭笑不得:“你弟弟真是太可愛……啊嚏!”
謝瑾打了一個響亮的噴嚏。
Y市的冬天雖然不會冷到零下幾度,但溫度也不算高,寒冬季節的深夜,謝瑾渾身濕漉漉,海上濕冷的風吹過來,她抖如篩糠。
“把濕衣服脫了,會感冒的。”說着,龍誠開始脫衣服。
“脫了也冷啊。”謝瑾擰着衣服上的水,她身上穿着入睡時的棉質睡衣,如今濕噠噠地粘在身上,又冷又難受。
“算了,我吃點虧,不介意為你充當人體暖爐。”他一臉正直道,“我很暖和的。”
他麻利地脫掉上衣,然後脫長褲,謝瑾額上青筋突突直跳:“不用這樣狗血吧!”
“天冷,沒辦法啊!”龍誠理直氣壯道,“濕衣服穿在身上,多難受。”
謝瑾正想反駁,一出口卻成了“啊嚏——”
冬季的海風吹過來,她的手腳已經凍得麻木,聽到龍誠發出低笑聲:“你也脫吧。”
側過臉就看到他站在身邊,身姿挺拔,淺淡的月光勾出他性感的身線,居然連內褲都脫掉了,謝瑾忽然覺得臉上一陣火辣辣的炙熱,趕緊低下眼眸:“你不要這樣,和一個裸男呆在一起,我覺得好奇怪。”
說着直接扭過頭,這是什麽狗血劇情,謝瑾尴尬得想一頭栽進大海:“我情願凍着。”
龍誠在另一端坐下:“這樣總行了吧。”
一條長尾出現在救生筏中,在月光下泛着銀灰色,尾巴實在太長了,一大半延伸出去落在水裏。謝瑾終于不再抗議,同樣是不着寸縷,她覺得男人模樣的龍誠很別扭,卻絲毫不介意他人首尾身的模樣。
可見,第一印象是多麽重要。
龍誠坐到她身邊摸了摸她冰涼的手,他的長尾緩緩纏上她,像是溫柔的擁抱,看她沒有反對,龍誠伸出手将她攬入懷中:“我抱你一會兒就不會那麽冷。”
他的聲音很溫柔,像是潺潺流動的水;胸膛很溫暖,讓謝瑾不舍得離開,但她還是推開龍誠:“你這樣貼着我的濕衣服,不照樣冷嗎?”
“其實我不懼寒,只不過不想表現得與衆不同,才會穿應季的衣服。”龍誠聳了聳肩,又趕緊解釋,“但是濕噠噠的衣服穿在身上很難受,所以才脫掉。”
他的長尾又纏了過來,溫柔地把她擁進懷中,柔軟的尾巴一圈一圈地将她纏住,明明纏得并不緊,謝瑾卻沒有掙開,天海遼闊無垠,生命渺小得如同塵埃,可他在這裏,謝瑾一點都不害怕。半夜三更周圍盡是黑暗,在她最絕望無助的時候,他就像英雄一樣從天而降,謝瑾沒有辦法不感動,心脈都變得柔軟。
周圍靜寂得只有海水在簌簌湧動,她聽到自己心跳的聲音,一下一下,沉穩平緩。
銀白色的長尾在她身上滑動,柔軟,滑膩,比嬰兒的皮膚還細嫩,但同時蘊含着強大的力量,謝瑾能感覺到細鱗底下強韌的肌理,她覺得他是奇特的,就像守護神一樣。
一圈一圈的長尾就像屏障一樣,隔絕了濕冷的海風,謝瑾貼着他的胸膛,雖然不是太暖和,但比之前好了許多。他的下巴抵在她的頭頂,她聽得到他輕緩的呼吸,一切似乎很美好。
龍誠也這麽認為,長尾在她身上摩挲,尾巴尖一點一點探入衣服底下,他的動作很輕很緩,溫水煮青蛙一樣步步蠶食掉謝瑾的防衛心理,尾巴漸漸到達她的胸部,摸到柔軟高聳的地方,龍誠眯了眯眼,這真是一個美妙的夜晚!
不如兩個人就這樣飄在海上,這種壞境,謝瑾連自保的能力都沒有,還不是任他揉扁搓圓。
就是天氣太糟了,要是像去年飄落到孤島時的盛夏季節,啧啧,多美好!
“我們怎麽辦?”謝瑾問道,橡皮筏上沒有動力裝置,不知道要飄到何方。
“你就好好呆在筏子裏,待會我帶你游回去。”龍誠詭異地笑了一下,“不過得等到我把你衣服捂幹了,不然你會凍死。”
謝瑾覺得不可思議:“你準備帶着筏子一起游回去?”
“我要是一個人游走,再找人出海救援,天知道你會飄到哪個地方。”
謝瑾還想問話,結果又打了個噴嚏,聲音在靜谧的海面分外響亮。
龍誠皺了皺眉:“算了,你堅持不脫衣服,我估計沒那能耐把你衣服捂幹。”尾巴舒卷,把他之前扔在旁邊的衣服勾過來,遞給謝瑾:“換上吧,別真凍病了。”
謝瑾摸了摸他遞過來的衣服,水珠抖落之後,布料摸起來沒有半點濕氣,謝瑾疑惑,聽龍誠道:“國外最新研制出來的特殊布料,防水透氣,目前主要用于科研。不過穿起來非常舒服,我又經常下水,所以訂了一些來做衣服。”
不同于雨衣、防寒服的塑膠手感,那布料摸起來柔軟舒适,謝瑾怪異地看他:“衣服是幹的,那你剛才折騰半天在幹嘛?”
龍誠坦蕩蕩:“趁機占你便宜。”
謝瑾:“……”
龍誠的長尾縮回去:“脫了吧,我們準備回去了。”
沒有了他溫暖的懷抱,瑟瑟寒氣從四面八方侵入身體,身體不自禁地發抖,凍了半夜,聲音已經有些嘶啞:“那你轉過去。”
“我不轉。”龍誠臉皮極厚,還得意洋洋道:“我剛才也脫過衣服,你自己不看,現在虧了吧!”
怎麽會有這麽不要臉的人?
月光淺淡,天地一片深藍,藍得有些近黑,謝瑾只能看到龍誠的大致輪廓,料想他也看不清什麽,快速地脫掉上衣,換上他的衣服。
可手腳麻木,動作自然不靈便,越想快越是遲緩,龍誠倚着救生筏,好整以暇地看着她僵硬地換衣服,光滑的皮膚在月光下泛着瑩潔的光,飽滿的胸劃出的漂亮曲線,他勾着唇,笑容中有股餍足的味道。
謝瑾本來沒想換內褲,孰料剛脫下睡褲,龍誠的尾巴已經卷着他的內褲遞到她手上:“難道你打算真空上陣?”
謝瑾一把扯過他的內褲,穿就穿,兩個人連覺都睡過,還怕這點小事?
“衣服薄了點。”等她穿好衣褲,龍誠又靠過來,長尾繼續纏上她的身體,他感受她的嬌軟,這種感覺十分奇妙,她整個人都在他懷中,身上穿着他的衣服,甚至他的內褲,光想一想,都足以讓他熱血沸騰。
長尾微微收緊,想要更多的接觸,龍誠吸了一口氣,無奈地收回長尾,推開謝瑾:“我該下水了。”
再不下水,他保不住自己會怎樣。
略有些遺憾,要是天氣沒這麽冷該多好!也許他會嘗試一下。
龍誠跳入水中,一只手拉着筏側面的繩索,長尾一動,帶着救生筏滑出好遠,謝瑾在筏上問他:“我們距海岸有多遠?你這樣到底行不行?”
龍誠擡起頭看她,眉眼輕揚:“不用擔心我,我速度很快,你別掉下來就行。”
他那獨特的身體似乎天生是為了水,在水中的速度比謝瑾見過的任何一種魚都快,輕靈,迅捷,就算拉着救生筏也絲毫不費力。橡皮筏子在他的牽引下如同一艘裝着發動機的小艇,兩側激起白色的浪花,而後彙成一條銀鏈拖在艇尾。
比起他,謝瑾反倒更慘,疾速前進帶起的風很大,吹在臉上如刀割,她凍得牙齒咯咯作響。龍誠中途停下過一次,擰幹謝瑾之前穿過的濕衣服把救生筏中的水漬擦幹淨:“你幹脆躺在裏面,風應該會小一點。”
深夜的海面漂浮着淡淡寒氣,他大半個身子沒在水下,發梢濕漉漉地往下滴水,謝瑾卧在救生筏上,伸手去拂了拂他的頭發,有點心疼。
他仍是很輕松的樣子,還有心情問她:“你有沒有看過一部很有名的老電影,叫《泰坦尼克號》?最後船沉沒了,男女主角大概就像我們現在的樣子。”
謝瑾當然看過那部電影,快結尾的時候天寒水冷,女主角趴在木板上,男主角漂在水中,趴在邊上跟她說話,這和他們目前的處境有那麽點像。
“你記得男主角是怎麽死的嗎?我給你演示一下。”說着龍誠放開手,僵硬地緩緩地往水下沉去,深藍色的水沒過他的頭頂,他越沉越深,身影越來越淡,如同電影中隽永深沉的一幕。
“喂,你不要玩,快上來!”謝瑾伸手去抓他,只抓到冰冷的海水。
他整個人從視線中消失,謝瑾知道他在水裏不會死,卻無法抑制自己的恐慌,沉入水中的樣子與腦中某個畫面相重合,不是電影,是去年她一個人漂浮在茫茫大海上,而他随着整艘船沉入大海,那是謝瑾的噩夢,她被吓壞了,慌亂地喊他:“你快上來,別玩了……龍誠,你上來啊……”
聲音竟帶了哭腔。
海面突然冒出來一個腦袋,水花濺起,龍誠浮了上來:“深更半夜,跟鬼哭狼嚎似的。”
很吵,但他很喜歡,喜歡這種被人緊張的感覺,喜歡她急切地呼喚他,飽含感情的聲音千回百轉,百煉鋼也成了繞指柔。就像去年的那場告別,那天船沉沒之後,他一直沒有走遠,聽到她在海面聲嘶力竭地喊他,整顆心都柔軟下來,他動搖不已,甚至想游上去找她。
可他們真的該說再見了。
那天龍誠一直等到她被漁船救走才離開,原以為一切已經畫上了句號,但她呼喊他的聲音在腦中萦回不散,直到有一天他又遇見了她。
謝瑾見他浮上來,一時喜怒交雜:“你也知道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