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楚府的二少奶奶【一】
長久的黑暗過去,顧舒窈睜開了眼睛。
花紋繁複的紅色帳幔,雕花精細的黃花梨拔步床……房間裏燈火如晝,蠟燭燃燒的“哔剝”聲偶然響起,全然陌生的環境讓顧舒窈有些茫然。
可沒等到顧舒窈回過神來,她的身邊就傳來了一道驚喜的聲音:“二少奶奶醒了!二少奶奶醒了!”
而與此同時,顧舒窈的腦海中響起了一個機械的聲音——
“接入宿主記憶……10%、50%……宿主記憶接入完畢。”
伴随着這道聲音的逝去,【巨大的痛苦】向顧舒窈襲來。
她【想起了】所有的事情。
就在此時,原本只有兩個丫鬟留守的屋裏擁進了一大堆人。一個四十歲出頭的中年婦人被一個貌美|少婦攙扶着,撲将進來,在顧舒窈的床邊坐下,一把擒住她擱在錦被外頭的手,抹着眼淚哽噎道:“阿寧,你為什麽這般想不開?!昭慶哪兒做得不好你就同我說,我自會給你做主的,你何必去尋這短見呢!你這般……我如何向你的母親交代?!”
在中年婦人說話的時候,攙扶着她的那位少婦也跟着暗自垂淚,真真梨花一枝春帶雨,楚楚可憐的模樣兒,我見猶憐。
顧舒窈飛快地瞥了那美婦一眼,然後掙紮着要從床上坐起來。楚夫人見狀,忙又按住顧舒窈,道:“阿寧,大夫說了你要好生靜養,就莫要再起身了。”
顧舒窈蹙着一雙彎彎的柳葉眉,搖了搖頭,仍是顫巍着撐着床,堅持着要坐起身來。
楚夫人見拗不過她,只能伸過手去,扶了顧舒窈一把。在楚夫人身後立着的那位美婦忙上前來幫忙,攙扶顧舒窈的同時,還往她腰後放了個腰枕,讓她好好兒地坐起來。
安置好了,顧舒窈靠坐在床頭,擡頭望向楚夫人,櫻唇微啓,還未說出話來,兩行豆大的淚珠便如斷了線的珠簾一般簌簌地滾落下來。
喉頭嗚咽了一聲,顧舒窈滿面悲恸,哀切地喚了楚夫人一聲:“青姨!”
聽到顧舒窈這一聲稱呼,楚夫人心頭大震,猜想顧舒窈是有體己話要同她說,趕緊在暗地裏對身後的美婦比了個手勢。美婦了然,将屋內一衆人等都屏退下去,只留了她同楚夫人、顧舒窈三人在屋裏。
見屋內閑雜人等都退下了,楚夫人這才安心下來,關切地問顧舒窈道:“阿寧,這是怎麽回事?你都過門一個多月了,怎麽突然又改口叫回‘青姨’來?你同我這般生分,我心裏難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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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舒窈兀自掉着眼淚,不去接楚夫人這話茬,又道:“青姨,錯了,一切都錯了……我不應當嫁給慶哥哥,我不應當進你們楚家……”
說着,顧舒窈雙手握住了楚夫人,眼淚一滴接連一滴地滾落,重重地打在楚夫人的手背上,滾燙:“青姨,你可憐可憐我,放我走,好不好?”
雖然楚夫人心中隐約有了猜想,但是她不願意往那邊想。
勉強維持着面上的笑容,楚夫人勸顧舒窈道:“阿寧,你說的這是什麽話?什麽叫我放你走?我怎麽放你,你又能到哪兒去?”
顧舒窈長長地抽泣了一聲,哽咽着回答:“青姨,你讓我同慶哥哥和離,放我回蔣家去,好不好?”
顧舒窈話音方落,屋內便陷入了凝固一樣的死寂。
楚夫人心底轉過千萬個念頭,可最後還是什麽都沒提,仍是勸顧舒窈:“阿寧,有道是‘十年修得同船渡,百年修得共枕眠’,你和昭慶是百年才修得的緣分做了夫妻,你怎麽說撇開就撇開了呢?小兩口的有什麽矛盾是說不開的呢?你有什麽委屈只管同婆婆說,婆婆自會給你做主。這種和離的氣話,以後就別提了罷!”
察覺到楚夫人改口自稱為“婆婆”,顧舒窈沉默片刻,決定不再和她周旋,直接把話攤開了說:“青姨,慶哥哥心裏已經有別人了。”
說完這句話,顧舒窈感覺到自己握在手裏的楚夫人的手,狠狠地抽了一下。
而通過目光的餘光,顧舒窈也看到了那美婦臉上閃過的不自在。
“不管他心裏是什麽人,到最後是你不就成了?”心中隐秘被顧舒窈戳穿,楚夫人勸說的語氣都變得微妙起來,“阿寧,咱們女人呢,有時候就該睜一只眼閉一只眼,這男人吶,都是這樣的。等新鮮勁兒過去了,他們自然會收心的。你別鬧脾氣,和昭慶好好地過日子,好不好?”
“可是這人不是別人,是楚府上的人。”
顧舒窈又道。
她的眼淚已經止住了。
“阿寧。外頭那些閑言碎語你怎麽能聽呢?!不過是些波風捉影的話兒罷了!我們楚府上還能有什麽人能讓昭慶喜歡的?就算有,左不過一個丫鬟,你幫昭慶收了房可不就結了?!昭慶的正妻是你,這府裏還能有人能越過你去?!沒必要為此事傷神又傷身!”楚夫人說着,作勢要站起來,“你才醒,大夫說你要好好靜養,婆婆就不打擾你了,一切等你養好了再說。”
但是顧舒窈緊緊地握着楚夫人的手,不讓她走。
“青姨你說得對。”顧舒窈緩緩地說着話,“我原本也以為昭慶喜歡的不過是府上的一個丫鬟,那我替他納了就是了。但是……”
“沒有什麽但是!”楚夫人匆匆打斷了顧舒窈的話,一把掙開顧舒窈的手站起來,“你好好休養,我明日再來看你!”
說完,楚夫人轉身要走,顧舒窈一句話直接将她絆住了。
“青姨,慶哥哥喜歡的人……是大嫂。”
————
顧舒窈這句話說出口,屋裏一直在勉強維持着的那股脆弱的平衡,被徹底地打破了。
一直沒說話的年輕美婦仍是沒說話,但是“噗通”一聲,幹脆利落地跪在了楚夫人腳邊,臉上的淚流得更兇了。
——她就是楚府的大少奶奶,楚昭慶的大嫂,程沐靈。
一邊是孀居多年的大兒媳程沐靈,另一邊是才進門沒多久的二兒媳蔣攸寧,楚夫人在夾在中間,只覺得左右為難。
多年的情分在那,顧舒窈原本不想這般逼迫楚夫人,但是此事萬萬拖不得,她也只能用這最為直接的方法了。
“若是慶哥哥喜歡的是旁人,我忍忍也就罷了。可是他喜歡的是大嫂,而且大嫂也喜歡他……青姨,既然他們兩情相悅,不如就讓我們成全他們,讓他們名正言順地在一起,可好?”
顧舒窈道。
“荒唐!”楚夫人怒吼了一聲,轉頭瞪着顧舒窈,道,“蔣攸寧!我們楚家百年名門,怎麽會出這等亂|倫之事?!你可不要血口噴人!”
“我血口噴人?”顧舒窈臉上扯了個心如死灰的笑,從枕頭底下摸出了一個荷包,“若是無憑無據,我又怎麽會說這樣的話?青姨你自看看,這是什麽?”
說完,顧舒窈将手裏的荷包遞了出去。
那是一個繡着并蒂蓮和鴛鴦的荷包,繡工精美,一看就是出自精工刺繡的繡女之手。
看到荷包上的花樣,楚夫人臉兒猛地一青。
她看得出來,這是程沐靈的繡活。
見楚夫人久久不肯接這個荷包,顧舒窈替她打開了這個荷包,取出裏面的信物。
是一張花箋,還有一束纏着紅線的頭發。
展開那張花箋,顧舒窈輕聲念出上面的詩句:“但願君心似我心,定不負,相思意。”
念完了,顧舒窈将花箋遞出去給楚夫人:“青姨,你可要看看,這是誰的字跡?”
楚夫人的臉青了又白,白了又青,最後還是沒有接顧舒窈遞來的花箋,而是轉身擡手,一個巴掌狠狠地甩到程沐靈的臉上!
“看你做的好事!”
作者有話要說: 開新文了,是個快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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