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顧瞻并不是含着金湯匙出生的。
顧瞻出生于一個很普通的家庭, 父母當初不顧一切因愛情結合,最終卻也是因感情不和而分開。
顧瞻聽母親說,她是父親的命定之人。
可顧瞻從來不信。
母親離開後, 父親變得只會整天酗酒,心情不好,便借由打罵他發洩火氣。
父親跟他說,在沒有他之前和他母親明明感情很好, 就是因為有了他他母親才會變心離開。
顧瞻不明白, 明明就只是因為他們兩人在一起得太過随意,太過天真。
可那時只有不過八歲的小顧瞻說不出口, 能做的只有忍受,到最後, 終于忍耐到了極限, 不堪暴力,離開父親想去尋找母親, 可卻在半路迷了路,他在街上流浪了五天,然後遇到了現在的養父,養父帶他去吃東西, 問他願不願意跟他走。按理說,小顧瞻應該立馬同意,這樣他至少就能擁有一個可以有吃有住的地方,可他卻猶豫了,因為他舍不得那個很重要的朋友。
每次他被父親打了之後都會帶着傷跑到一座人很少的橋上一個人偷偷的哭,橋的不遠處有一座很大的別墅, 別墅裏住着一個和他差不多年紀的小孩, 每次他哭到一半很丢臉的時候小孩都會很湊巧的拿着小桶來河邊撈魚玩, 身邊總會跟着一個管家一樣的人,然後兩人一個哭臉一個驚訝臉就對上了,見面的次數多了,兩人一來二去的都記得對方了。
之後每次被打,偷哭,小孩都會坐旁邊陪他,心情好了就分他一顆糖,等熟了之後,會頂着一張精致的小臉哭喪地看着他,說:“你怎麽那麽慘,又被打了。”
小顧瞻:“……”
明明說着同情的話,讓人聽了卻想把他揍一頓。
可看着那張可愛的臉,沒人能下得去手。次數多了之後,不僅小孩,連總是跟着小孩的管家都看不下去了,說幫他報警,可小顧瞻不願意,因為他害怕,那時的才八歲的他能想到的,即使警察把他父親抓走了,等他父親回來了,也會繼續打他。
一旦跟着養父離開後,可能就很久很久都不能回來了,可如果不離開,他會一直過着像這樣痛苦的生活。
小顧瞻放不下那個唯一的朋友,所以臨走前又去見了那小孩一面,兩人的相遇并不總是碰巧的,所以小顧瞻在橋邊等了很久很久,從早晨等到了傍晚,小孩終于出現了。
小孩一見他,便問他是不是又被揍了,因為小顧瞻臉上挂着傷,但那不是被父親揍的,是被野貓撓的,兩人如往常一樣坐在一起,可小顧瞻沒有哭,只說自己很害怕,他害怕自己可能會再被打,即使已經過去了,但那段經歷還是讓他害怕,也害怕以後再見不到小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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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孩想起自己做噩夢時母親對自己做的那樣,天真無邪的告訴小顧瞻,“我媽媽說了,拍拍背就不會害怕了。”說着,拍了拍小顧瞻的背。被安慰後,小顧瞻怔住,而後一直忍着的眼淚還是掉了下來,他将措不及防的小孩抱着,告訴他,“我一定會再來找你的。”
當時的小孩笑笑,也抱着他說:“放心,我會一直在這裏等你的。”
兩個小孩的交集到這裏就結束了,之後兩人便分開了,可離開後,小顧瞻才突然想起——完蛋,他忘記問小孩名字了。
當初顧瞻剛回來的時候,宋铮還拿這件事笑過他,說認識了好幾個月的人,怎麽可以連名字都不問一下。
顧瞻無言,确實,可那時即使不知道對方的名字,兩人還是相處都很好。
雖然也因為這個,找人需要費很大力氣。
顧瞻三年前便開始找人,可找了那麽久都沒找到,然而到了今天,才知道,那個人居然一直就在自己身邊。
他見到謝言第一眼便覺得像,可謝言眼角和小時候相比多了顆痣,就讓他認不出來了。
宋铮在電話裏為他慶幸,随後問他:“現在人終于找到了,那你打算怎麽辦?”
顧瞻看着遠處的被夜色蓋住的海。
在知道謝言就是自己小時候認識的人之前,他其實并不是很輕清楚自己回來找到人之後,想做什麽,或許,只是因為當初答應過會再回來找他,所以就回來了,然後發自內心的,希望能像當初小孩安慰自己那樣,如果對方需要,他也想以自己的能力報答那個人。
畢竟那個小孩,是他整個童年裏唯一的朋友,也是童年裏唯一帶給過他溫暖的人。
是他的恩人。
但在知道謝言就是自己要找的人之後,除了報答以外,還讓他多了一點貪心。
顧瞻将手裏的煙放在煙灰缸裏碾熄,嘴角稍微彎起,語氣裏帶着些許寵溺,“當然是,把他捧在手心裏,護着他。”
另一頭,謝言把門窗鎖得緊緊的,躺床上跟季真真吹牛。
“什麽?你說你小時候認識的那個小男生就是顧瞻??”季真真也驚了。
小時候他沒在學校少聽謝言講那個小男生的事,後來那個小男生走後,也沒少聽謝言跟自己抱怨。
“哦,你跟你家那個顧老師也太有緣了吧?一會兒命定之人,一會兒青梅竹馬,啧啧啧。”
“去你的,什麽叫我家的?我跟那人沒關系。”
之前沒關系,在知道顧瞻是那個小孩之後更沒關系了。
季真真笑他:“你還記着仇呢。”
謝言不是個容易記仇的人,但他确實記着那小孩的仇。
那時候他以為他們是朋友了,可沒想到某一天,那個小孩什麽都沒說就再也沒來找過他,莫名其妙的就消失了,一點音訊都沒有。
這算哪門子的朋友?
“可他不是還記得你嘛,不然你今天也不一定能認出他。”季真真說。
“記得我?”謝言嗤了下,“要是我不提,他會記起?屁,他早把我忘了。”
兩人認識也不是一年半載了,都那麽多年了,也沒見顧瞻認出他……雖然他也沒認出顧瞻。
小時候的顧瞻瘦瘦高高的,雖然長得也還算不錯,但根本現在相比差距還是可謂十分之大,現在的顧瞻,身高腿長,國民男神,和小時候比起來完全就是兩個人。
但,他至少沒幹過和朋友招呼都不打一聲就突然消失這種壞事!
和季真真的聊天告一段落後,謝言就氣呼呼的吃了藥睡着了。
第二天早上,謝言下樓,顧瞻恰好從外面進來,估計又是去運動了。
謝言剛到客廳就聞到一陣食物的香氣,鼻子嗅了嗅,是從廚房裏飄出來的。
謝言往廚房走,看到伍毅彬手裏端着盤子,忙上去幫忙,驚喜道:“蛋包飯?形狀也太好了,看着超有食欲!”謝言比了個大拇指,誇贊道:“伍大廚不愧是伍大廚!”
伍毅彬朝他笑了笑,邊走出來邊說:“今天不是我下的廚。”說着,看向顧瞻,“這個是顧老師做的,我只是在旁邊當了個幫手。”
“?”謝言看向顧瞻,仔細一看,顧瞻身上這一身好像确實不是去運動的裝備,他只得話語一轉,轉而誇顧瞻道:“看不出來,顧老師很厲害啊,廚藝也很棒。”
顧瞻微微一笑,“只是稍微會一點。”
說話間,眼神不離謝言。
伍毅彬笑着将視線從兩人身上移開,似乎是瞧出了什麽端倪,他道:“兩位老師先吃,我去喊餘之。”
說着便轉過拐角往餘之的方向走了。
客廳就只剩下顧瞻和謝言。
鏡頭還在拍,謝言客氣道:“顧老師,辛苦一早上了,先坐下吧。”
于是,兩人面對面在方形的桌旁坐下,但誰也沒先動筷。
謝言抱着手看着餘之房間的方向,盡量去忽視那道快刻在了自己身上的視線。
過了好幾分鐘,伍毅彬和餘之還沒來。
終于,謝言的忍耐到極限了。
他放下手,客氣道:“顧老師,麻煩跟我來一下。”
他說完,率先往沒有安攝像頭的頂樓走,然後示意顧瞻跟上。
謝言前腳走到頂樓,顧瞻後腳也到了。
頂樓的風很大,謝言不再繃着臉上可以做出來的笑,轉過頭,和身後的人道:“顧老師,我不知道你心裏到底在想什麽,現在對我的這種态度又算什麽,說實話,從我已經決定放棄你的時候開始,就已經對你死心了。如果是因為你從來沒被人先開口甩過,因此對我心懷怨恨的話,那麽我們可以私下解決,不要放在鏡頭前去表現出來,不要去誤導大衆,以為你喜歡我什麽的。啊,我知道了,如果你是想借着網上說我追你的緋聞炒一波CP,那很抱歉,我對炒CP這件事很反感,以及,你現在已經有了喜歡的人,也不合适和別人炒CP。”
謝言攤手,“所以,私下的關系我們先不說,但是鏡頭前,以後麻煩你稍微收斂一點,我們就正常、和平的相處,如何?”
顧瞻注視着眼前的人,問:“這樣做,我有什麽好處?”
謝言:“額……”他好像,是沒把顧瞻能得到的好處列進去。
顧瞻:“是不是這樣做了,我們私下可以有關系?”
謝言:“嗯?”
私下?額,那必然也是不能有關系的。
謝言心想。
“謝言。”顧瞻突然開口,“別對我死心。”
顧瞻聲音微沉。
謝言看着他朝自己走來。
“我沒對你心懷怨恨,但确實是第一次被人甩。”
顧瞻的追求者衆多,但從來都是他開口拒絕別人,而不是別人先說放棄。
“我沒有誤導大衆,也沒想炒CP。”
他只是做了自己想做的事。
“我是有喜歡的人……”
謝言看着顧瞻一步一步走到自己面前,高大的身影快将他整個人罩住。
他睫毛微顫,“你……”
可話還沒出口,便被攬進一個溫柔的懷抱。
顧瞻的聲音貼着他的耳朵,伴随着微風,鑽進他的耳朵,“……喜歡你。”
顧瞻唇瓣擦過他耳後的發絲,低着聲:“謝老師,人生苦短,及時行樂,我們談戀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