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風冷酷

第40章 不顧殊途赴情劫

莫霄雲握緊手中劍，尉遲蔚的左肩幾乎不能動了，換右手拿劍與他并排站着。

劍閣和彼岸的各站在兩排，像上次那樣被打絕不可能，思來想去那便殺出去吧，神鬼開道，只等他一句話。

莫霄雲終于下定決心道：“我……”

“等等！”

群人之中，突然落下一道身影，還扔下兩個人，其中一個是暮雨他們都認得，另一個長發散亂，遮住了臉，冷湖突然尖叫了一聲撲了上去。

“人渣！是你嗎？！”

澹臺星臨臉色微變。

尉遲蔚緊盯着那人，手都在發抖。

“爹？！”

“蔚兒。”

尉遲宏轉過身來看着他，淡淡道，“對不起，我來晚了，這段時間我一直在澹臺府找莫家滅門的證據，不知道出了這麽多事。不過我這次請來了幾位長老，想當面問澹臺府幾件事。”

莫霄雲松了一口氣，尉遲蔚轉向他低聲笑道：“看來你早知道了？”

莫霄雲低聲答道：“是在你去天魔殿的同一天……”

那一天莫霄雲去了鑄劍山莊還劍，卻發現鑄劍山莊已被滅門，還被燒得幹幹淨淨嫁禍給尉遲蔚，他看這燒過的痕跡，隐約覺得有些似曾相識。

“和莫家的那場如出一轍吧？”

突然響起的聲音，他看清那人臉後低下了頭，這人正是本以為死在莫家滅門夜的尉遲宏。

“前輩，您怎麽還……還……”

“我怎麽還活着是嗎？……其實我也想知道是怎麽回事。”

尉遲宏淡淡道，“那天我去了莫家，那時候就只有莫希是站着的，她的內力就已化掉一半，一提氣毒就深入，我們還在商量怎麽辦的時候我聽到後院有動靜，去看才知道有人放火。我一劍刺死了一個，另一個卻跑了，我循着追去，只在山下找到了澹臺府的人……等再回莫家就已經被燒了。我才知道我妻子是彼岸的首領，我兒子是彼岸的少主，但我相信蔚兒即使身在彼岸也不會做真正錯事，所以就先去了澹臺府找證據。這個過程我知道了他們在論劍大會揭露蔚兒和天魔殿的身份，是為了加快彼岸的進程，讓整個江湖陷入惶恐，他們才能名正言順地一統武林。後來我又聽說了鑄劍山莊的事，就來看看，看來蔚兒又被冤枉了。”

莫霄雲道：“我聽說了武林大會，原來也在他們的算計中。”

尉遲宏道：“你現在去還來得及。”

莫霄雲點頭堅決道：“如果莫家滅門那天真有澹臺府搗鬼，我絕不會讓他們得逞！”

尉遲宏道：“我已經在找證據了，他們家由幾個老頭控制的，所謂首領都是從小灌輸忠于家族的思想長大的傀儡，總之你也小心點，快去吧，晚了來不及了。”

“等等。”莫霄雲道，“我要把梳雨劍埋了。”

尉遲宏連連稱贊，“真是個聰明的孩子，知道你拿着這把劍一定會被栽贓。”

莫霄雲心裏莫名地想：不是賀莊主的陪葬品嗎？還有一會到底用什麽理由制止他們呢？沒有證據說出來反而會打草驚蛇。

然而他還是不經激，在澹臺風意說出“澹臺家高手如雲，在對抗彼岸這點上不會遜于莫家。”這句話的時候還是忍不住動怒了，一沖動竟然就這麽應了。

但這一舉動無異于把自己亮出來，樹為整個澹臺府的死敵，也就招致了後來天魔殿的時候差點被萬劍捅死。

說到這，連映之悄悄地問：“所以師父，你當時不是因為面具才不讓他當盟主了？”

莫霄雲冷着臉道：“當然不是了，你們就沒覺得蹊跷嗎？”

劍閣衆人：“……”你做這種事不奇怪啊。

尉遲蔚才知道還有這麽一段故事，聽完沒忍住笑出聲來。

尉遲宏講完了前因後果，又道：“後來我聽說雲兒來了彼岸，放心不下也來了這裏，恰好在林子裏遇到了這小子和兒媳婦，就一起帶來了。”

“人渣你怎麽了？你給我說話呀！”

冷湖一直在搖澹臺風意，他卻一句話不說，冷湖又打了他兩巴掌，還是沒反應，只是看着他挪不開眼，冷湖這才轉瞪向澹臺星臨，“你把你哥怎麽了？你忘了他以前對你多好了？！”

澹臺星臨跟沒聽見似的沒回答。

這時候尉遲蔚幹咳一聲道：“冒昧地插一句，爹您剛才說的兒媳婦是怎麽回事？”

“就是她呀，身材很棒的兒媳婦。”尉遲宏指着暮雨問，“難道不是嗎？”

尉遲蔚感覺身後一道冷嗖嗖的視線，趕緊解釋道：“當然不是了。”

尉遲宏又問：“是這邊哪個姑娘嗎？”

“老爺好，我們都是少爺的。”

彼岸的姑娘紛紛摘下兜帽笑道，燕瘦環肥，有的嬌小可愛，有的高挑妩媚，各式各樣的都有。

尉遲宏聽完雖然沒說話，但表情就是在贊許：“兒子，你真棒。”

尉遲蔚滿面惶急，道：“你們別無聊了，霄雲你別理他們……”

莫霄雲面無表情道：“保護費漲了，一人二百兩。”

尉遲蔚更急了，“不要這樣，最後不還是我來掏。”

這時長老們問道：“如果劍聖所說的都屬實的話，那您這趟來是找到證據了嗎？”

“當然。”尉遲宏自信滿滿道，“我在澹臺府呆了那麽多天就是為了找他們背地裏作惡的證據。”

他說着拿出一疊信來，“這是莫家滅門陰謀的指令，因為只有莫家滅門了，澹臺家才能成為正道武林的支撐。還有鑄劍山莊的……”

他取出一包藥來道：“這是澹臺府研制的毒藥，無色無味，只要吸進去就不能運功，越是運功毒發越快，滅鑄劍山莊和莫家時都用過這個。”

澹臺星臨自始至終都靜立在那，對這一切都無動于衷，仿佛胸有成竹。證據确鑿，不知道他還能怎麽翻盤，衆人議論紛紛。

待到長老詢問澹臺府的回複時，他眼神都沒變，還是冷冰冰的，波瀾不驚道：“澹臺風意，命令是你下的吧？”

澹臺風意終于開口了，聲音沙啞。

“是。”

澹臺星臨面無表情道：“你決判失誤，造成澹臺府形象受損，我命你，以死謝罪。”

這話說完，在場的人都驚呆了，澹臺星臨轉對衆人道：“如今我是首領，澹臺府的錯誤全由風意一人造成，澹臺府就地清理門戶，給盟主和天下人一個交代。風意，對着盟主跪下。”

澹臺風意默默地屈膝跪下，那雙眼仍然沒有一點神采。

澹臺星臨接着下令道：“自盡。”

“是。”

澹臺風意毫不猶豫地拿起了匕首，對準自己心髒……

“你做什麽！你腦子壞了？”

冷湖一巴掌把他打偏過去，澹臺風意也一聲不吭，只再次拿起匕首，冷湖急了，喚莫霄雲道：“莫莫你快攔住他啊，嗚嗚嗚……”

莫霄雲這才反應過來，低喝道：“讓他住手！”

澹臺星臨卻反問：“這件事盟主願意原諒澹臺府了嗎？”

莫霄雲冷聲道：“憑什麽？”

澹臺星臨略一停頓，仿佛在思考怎麽才能讓他滿意，便道：“那澹臺府将這個罪人交給盟主，任憑處置，如何？”

尉遲蔚對着莫霄雲搖了搖頭，低聲道：“你也看到他現在不正常，只聽澹臺府的，別招進來惹麻煩。”

莫霄雲便要拒絕，冷湖哇得哭了起來，“莫莫，你真要見死不救？雖然人渣真的很渣很壞很讨厭長得又欠打，但再怎麽說他也救過你兩次，把他送回澹臺府指不定又要被怎麽折騰呢。”

莫霄雲看看尉遲蔚，又看看冷湖，最終只好道：“好，這件事我不追究了。”

澹臺星臨聲音依舊不帶一絲感情，平板地像是木頭人，“那澹臺府先告辭了，最後還想問一下盟主，這個結果您可滿意？”

莫霄雲那雙眼睛黑白分明，黑的天真，白的無邪，看着那邊澹臺風意，又想起了楚風、天魔殿，淡淡道：“不滿意。”

“那盟主怎麽樣才能滿意呢？”

莫霄雲馬上回答道：“讓恢複。”

澹臺星臨聲音平板道：“盟主強人所難了。”

莫霄雲反問：“你沒有強人所難？”

澹臺星臨面無表情道：“原以為盟主是心胸豁達之人。”

莫霄雲皺眉，冷冰冰道：“你們的家事我是沒資格管，但別再讓我看到了。”

澹臺星臨道：“這也算衛道？”

莫霄雲道：“我嫌惡心。”

澹臺星臨道：“那您的見識還是太少了。”

莫霄雲道：“這見識不要也罷。”

澹臺星臨突然笑了，“盟主真有趣，以後我們還會常照面。”

這種退無可退的無可奈何讓莫霄雲頭次萌生了逃避的念頭，最後他只是擰眉趕人道：“告辭。”

尉遲蔚警告地看了澹臺星臨一眼，澹臺星臨也不勉強他再聊，繼續平板道：“盟主再見，我們來日方長。”

說罷對澹臺府的人簡潔地下令，“走。”

“等等。”

冷湖抱着澹臺風意含淚對他道：“星臨，你這麽活着，不覺得悲哀嗎？你哥争取了一輩子的自由，最後落了這麽個下場，你以為你會好到哪去嗎？你也不過是枚棋子罷了，你自己想清楚吧！”

澹臺星臨什麽都沒說，帶着澹臺府的人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