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風冷酷

第5章 萬古枯木又逢春（二）

大小姐的閨房。

“……所以就是這樣，我的傻哥哥和秦千姐本來是男才女貌，天生一對，自從這個賤人出現後秦千姐姐就不見了，我哥也完全不記得這個人似的，而且慕天堡出現了很多奇怪的人。”

莫霄雲抱劍站在最角落，看到窗外正是相思湖，湖畔的花海中站着一雙人。聽她接着道：“就在半個月前，我終于看到了一個身穿黑袍的人從她的房裏走出來……”

“是彼岸。”莫霄雲眼神突然變了，“你沒有看錯？”

暮雨垂目道：“那個标志我怎麽會看錯？那天她穿着那身衣服從房裏走出，我悄悄跟着，看到她走進一個山洞，洞口有石門。雖然我不能确定到底是什麽，但聽說你是莫霄雲，請你一定要幫我救出秦姐姐……”

莫霄雲還不确信，才要開口，就見到她的紅色羅裙上濺了兩點水痕，到了嘴邊的話又變了，遞上一條手帕堅決道：“莫某答應你，如果她還活着，一定黯然救出她。”

暮雨抓住他的手追問：“莫大俠一言九鼎，答應我的一定會做到，對吧！”

莫霄雲點頭道：“莫某從不食言。”

“太好了，這樣我就可以嫁給蔚郎了！”

“……”

“咦？莫大俠為什麽憤怒地走了？蔚郎怎麽也走了？”

冷湖笑道：“可能是餓了吧，大小姐這裏還有什麽吃的嗎？”

暮雨道：“只有肉幹了……對了，你是蔚郎的朋友吧？你說他會喜歡我嗎？”

“當然會啊，大小姐才貌出衆，人又溫柔，是個男人就會喜歡。”冷湖把肉幹都擄走了，笑嘻嘻道，“除非……他不喜歡女人。”

窗外暮色降臨。

“莫大俠，莫大俠你來這裏做什麽？”

莫霄雲走到相思湖邊，剛才這兩人站過的地方，擡頭看着滿樹桃花，伸手剛好一瓣桃花飄到手心，他撚起這瓣桃花問道：“世間可真有情毒，讓人無法自拔？”

尉遲蔚笑道：“有。”

莫霄雲無言。

尉遲蔚接着道：“情毒種在心中。”

花瓣無風自落，只站了一會兩人身上就落滿了桃花，莫霄雲放下手淡淡道：“走吧，會會萬古春。”

抖去落了一身的繁花。

還不及子夜，萬古春的屋門就被推開了，走出來的卻不是身穿黑袍，只是普通的白衣。一個來路不明的姑娘，每晚夜深人靜的時候出門，不讓人懷疑才奇怪。他們一路跟去，果然如同暮雨說的那樣，有個石洞，萬古春在那呆了沒多久就出來關上石門回去了。

待她走遠莫霄雲和尉遲蔚走到石洞門口，答案就在這背後了。

然而……他們打不開石門。

“莫大俠，不要用我的劍！會被發現的！”

尉遲蔚搶回劍送回劍鞘，在牆壁上摸索着，道：“開門的機關一定在這附近，仔細找找……”

說話間手按在一個凹陷出，聽到咔嚓一聲對準嵌入，石門自動開了。洞裏黑漆漆一片，什麽也看不清，莫霄雲毫不猶豫地進去了。

“小心。”

尉遲蔚劃亮了一個火折子，勉強看清洞中情況，既是意料之中，又讓人意外。

在石壁上以鐵铐鎖着一位纖弱的姑娘，身上只一件沾滿血跡的單衣，鐵鈎穿過鎖骨将她釘在牆上，她還有呼吸，卻對來的兩人視而不見。

莫霄雲小心地喚了她一聲，“秦千姑娘？”

秦千毫無反應，莫霄雲以為她死了，還要再問，就被尉遲蔚阻住，以手擡起她的下巴，秦千睜開了眼睛……

尉遲蔚問：“是怎樣的深仇大恨，要把你毒聾熏瞎，打斷四肢還不能解脫？”

“……”

她音長期不見光而蒼白的臉上露出凄然的神态，莫霄雲扶住她，借着光仔細看鎖住她鎖骨的鐵鈎問道：“還能治好嗎？”

尉遲蔚道：“接骨不是問題，至于解藥和鑰匙應該在她身上。”

莫霄雲點了點頭，知道她聽不到就不再說了，而是借着光看洞裏的其他東西，不看不知道，一眼掃過去驚得一顫。最裏面是一件黑色長袍，正是那夜他見到的，乍一看還以為是個人站在那……

事情已經很明顯了，她果然是彼岸的人。

莫霄雲走近那件衣服，卻又停住了，桌上的一把劍引起了他的興趣。

他拔劍出鞘，劍光刺眼，泛着森森寒氣。

莫霄雲對尉遲蔚道：“是星雲劍。”

“原來是行雲劍客，難怪要鎖住琵琶骨。”尉遲蔚道，“否則全盛的你，一個彼岸都不是對手。”

秦千只是茫茫然，絲毫沒聽到他說了什麽。

莫霄雲将劍送到她手中，原本沒有任何反應的秦千突然落淚了，泣不成聲，幹涸沙啞的喉嚨中隐約發出久違的聲音。

“慕……救……他……”

莫霄雲見了心裏一痛，他想救這個人，如果武功還在，他早殺到萬古春那拿刀架在她脖子上逼她交出解藥，說出彼岸的位置了。還在想着，尉遲蔚就道：“莫大俠，你看這個。”

莫霄雲接過一看，是一本心法，講如何重鑄內力。

他動搖了一下，又放了回去，道：“等她得救了再向她借吧。”

尉遲蔚愕然，又笑道：“非常時期何必在乎那麽多，借來也是為了救她啊，你現在的狀态實在是難……”

莫霄雲胸有成竹道：“我自有辦法。”

他再檢查了一遍，整個山洞似乎只有這些值得關注的地方了，他們便關上了洞門暫時離開。尉遲蔚眼疾手快地奪下他指尖三根銀針，把他袖子裏的也都抖掉了出來。

散在地上的針被夜月照出銀色星光。

“你遲早會早衰！……這次讓我來。”

莫霄雲擡頭看着他眼睛，似是不解，卻也不多說，只是垂下眼抿嘴不語，默然往回折返。才走到半路就與冷湖正面遇到，之前讓他趁萬古春不在搜她房間的，冷湖激動道：“莫莫！她果然是彼岸的！我找到了她的令牌！”

莫霄雲接過那枚玉質令牌，鐮刀毒蠍是彼岸的符號，上面刻的是萬古春的名字。冷湖接着道：“而且我在她房裏看到幾本書，介紹的是如何通過情蠱操縱一個人的心，書也帶來了。”

莫霄雲木然接過，面無表情道：“你帶出來，她豈不是要發現了？”

冷湖：“額……”

尉遲蔚訓道：“快送回去。”

冷湖幹笑，“她好像已經回去了。”

“……”

莫霄雲握緊劍淡淡道：“尉遲，把針還給我。”

一看他要沖動，冷湖趕緊抱住他勸道：“莫莫你別總這麽拼啊！我們都有證據了，只要找慕堡主對峙就可以了！”

莫霄雲停下，心想對啊，只要把這件事告訴堡主就可以了，如果堡主還是執迷不悟……再打他也不遲。

正想着，就見前方火光通明，人聲嘈雜，好多舉着火把的人，等在最前面的正是慕天言，表情幾乎要将他們活吞了。

“把他們三個給我拿下！”

這又是……什麽情況？

“你們三個，自你們來慕天堡就沒安生下來！”慕天言一拍桌子訓道，“殺本座的魚，砍本座的樹，泡本座的妹妹，現在又闖進本座媳婦房裏企圖非禮她，你們真當本座是瞎的嗎？！”

莫霄雲忙解釋道：“慕堡主您被騙了，萬姑娘是彼岸派來的，你看這個令牌……”

“什麽令牌！”

慕天言把玉制令牌往牆角一扔，玉牌摔壞了，怒道：“沒聽說過彼岸有令牌！”

莫霄雲：……對啊，好像的确沒聽說過。

冷湖急道：“還，還有那幾本書，我還在她房間裏看到了彼岸的黑袍……額，慕堡主您冷靜點……”

“你為什麽會去她房間？不知道她是我罩着的嗎？”

事到如今莫霄雲只好将實情搬出，正色道：“慕堡主，其實在下……”

“哼，我知道你們，劍聖，冷月齋，莫家，對吧？”

莫、冷、尉遲：“……”

慕天言冷笑道：“這件事我會通知你們家主定奪，早聽說莫家小子成天出門惹是生非，莫希怎麽管的兒子？虧我還當她是英雄……你瞪什麽？別以為瞪我就會怕你，你現在不過是個廢人。”

莫霄雲死死盯着他，手攥得很緊，努力讓語氣平靜，殺氣還是順着眼神飕飕外洩，冷聲道：“你不許侮辱我娘！”

“誰侮辱你娘了？本座只是侮辱你。”

“……”

“還有你，尉遲家的。”慕天言又轉向尉遲蔚，“想泡我妹妹，你配嗎？我看這件事後你也別想繼承劍聖劍法了，做你的少爺吧。”

莫霄雲看着尉遲蔚，本以為他會有些受打擊，他卻只是苦笑，“其實在下……唉，算了。”

“尉遲，對不起……都怪唔……”

尉遲蔚苦笑道：“為了暮雨姑娘，這鍋我背了。”

莫霄雲：淫賊，活該。

“最後是你，冷月齋的……”

“嗚哇！對不起！”冷湖低下頭大哭了起來，“我不是人我是混蛋我見利忘義不知好歹無情無恥無理取鬧求求你不要罵我，嗚嗚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