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明月無心(2)
葉開睡了一下午,醒來的時候已經是傍晚,他推門出去,立刻聞到一陣撲鼻的香氣。
順着香氣尋過去,只見身穿深色道袍的白發青年,正在用一只小鍋煮着白肉,旁邊的桌上放着白粥、素餅和醬色的腌黃瓜。
可惜沒有酒……葉開遺憾地想。
“道長這是在等我一起用飯?”
葉開十足地開朗樂觀,沒臉沒皮但是進退有度,和傅紅雪是兩個極端,這世上大概找不出第二個這樣的人了。
徐蟄看了他一會兒,眼神已經表明了一切,“這是一人的份量。”
葉開明白過來,讨好地笑,“我在貴觀居住,小道長難道不包管夥食嗎?”
徐蟄想了想,把粥推過去,餅和鹹菜也分成了兩份。
“多謝道長。”葉開卻是看着鍋裏的肉,他本來就餓了,道觀的夥食清淡,也就這點油水,而且還在鍋裏沸騰,發出誘人的香氣,“出家人也能沾葷腥?”
“道家禁食四大葷,狗肉、牛肉、鴻雁、烏魚,不像佛教一樣嚴苛。”
“好吧。”
葉開失落地端起粥碗,喝盡裏面的粥,看着徐蟄拿出一只碗,連湯帶肉一起倒了進去。
“道長是不是忘了放鹽?”雖然不是給他吃的,葉開還是很惦記。
好不容易有一點肉,為什麽不讓它更好吃一些呢?
徐蟄道:“不必放鹽。”
“好吧,道長清心寡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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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開拿起餅,就着醬黃瓜吃。
“喵~”一只胖胖的貍花貓探出圓圓的腦袋,小跑過來。
葉開笑道,“小道長的手藝好,道觀附近的野貓也被吸引過來了。”
下一秒他就笑不出來了,因為徐蟄把盛肉的碗放在了地上,看這架勢就是拿來喂貓的。
他倒不是心疼肉,只是想想自己吃掉了大半份飯,還喝了唯一一碗粥,道長的飯碗就只剩下了半塊素餅和鹹菜,分量少得可憐。
他看着小道長雖然一頭白發,年紀卻是不大,正該是長身體的時候。他好愧疚,竟然搶了一個孩子的晚飯!
徐蟄把飯盆放下之後就什麽都不管了。小貓圍着貓飯盆不停地喵喵叫,裏面的肉太燙,它不敢下口。
葉開道:“我出去一下,很快就回來。”
說完他運起輕功,******離去。
徐蟄大概能猜到他去做什麽,他收拾好碗筷,抛下貓一個人回房,還有松鼠等着他喂。
今天的飯碗是吳畫提供的,這人太摳門,說要送來素齋和貓飯,就真的只有這兩樣,多一點都沒有。
放下東西之後吳畫就告別離開了,徐蟄猜想他要去走自己的劇情,不出意外以後不會再過來了。
喂了松鼠核桃和花生,徐蟄迎來了過來還願的第一個香客。
她是個極其美貌的婦人,明眸皓齒,清純脫俗,如一朵一塵不染的茉莉。最令人矚目的是她的肚子,看上去特別大,比一般懷胎九月的待産孕婦還要大,叫人不禁擔心她的行動。
徐蟄畢竟是個假道士,平時也沒去過道觀,對這些繁雜的流程一竅不通。
他搬來椅子,請婦人坐下,給她倒了被溫水,“您來得實在不湊巧,觀主不在,其餘真人也不在這裏。”
婦人溫聲細語,看起來教養良好,“那真是不湊巧了。對了,先前似乎不曾見過小師父。”
徐蟄淡淡一笑,沒有說話。
“一年前我在紫陽觀當日許下心願,願夫妻幸福和諧,早日孕育後代,神明靈驗,妾身回去之後不久,果真懷了孩子。”她忽然嘆了口氣,淚水在眼中凝聚,她用帕子不斷擦拭淚水,哽咽道:“只可惜孩兒尚未出世,夫君便已經……我孤身一人,孩兒出生後又該如何撫育?”
“夫人節哀。”徐蟄蹙眉,看似在憐惜同情美婦的遭遇,實際上內心一片平靜。
因為這個人也是他的手下。
真正的孔雀翎一開始放在孔雀山莊,孔雀山莊的主人名叫秋水清,是個很了不得的年輕人。
秋水清尚未成親,但是有個情婦,就安置在郊外的別院裏。
眼前這個女人就是秋水清的情人卓玉貞,也是燕南飛派她去引誘秋水清,這才将孔雀山莊掌握在手中,可惜她沒能探聽出關于孔雀翎的消息,後來還懷了孕。
倒不是說秋水清對她不好,秋水清确實很疼愛她,卻一直沒給她名分。卓玉貞名義上的父親,镖師卓東來是個酒鬼,見女兒未婚先孕将她拘禁起來,勒索秋水清讨要錢財買酒賭博,卓玉貞一直在卓東來眼皮子底下,也就沒什麽用處了。
直到不久之前,燕南飛策劃了一場滅門,孔雀山莊無一幸存,卓玉貞肚子裏的孩子,也成了秋水清唯一的血脈。卓東來也被殺死了,表面上的卓玉貞從此孤苦無依,又懷着身孕,舉步維艱。幸好傅紅雪和秋水清是好朋友,自然會保護好卓玉貞。
可卓玉貞為何會來這裏呢?
莫非是吳畫讓她過來的?
徐蟄哄了她兩句,找了一把香随便抽出幾根,點燃了遞給她,讓她插到香爐裏,就算是還願了。
卓玉貞對這些禮節也不了解,她覺得好像哪裏不對,可是又說不出個所以然來,便照着徐蟄說的做了,同時也在內心認定這人是個假道士。
沒一會兒葉開帶着幾個油紙包回來了。
貍花貓已經吃完自己的飯,在樹底下跳來跳去,也不知道在玩什麽。
葉開怕它偷吃東西,沒敢把紙包打開,就這麽囫囵着放在石桌上,警告了小貓兩聲,讓它不要亂動,轉身去找徐蟄了。
相處了一下午還不知道小道長的法號,一會兒得問一問。
葉開在最前面的大殿裏找到了人,“怎麽跑這裏來了?做晚課?”
接着他看到了坐在一側椅子上的香客,微微睜大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她,“卓夫人?你怎麽會在這裏?”
卓玉貞也沒想到會遇見葉開,她反應很快,立馬想到了理由,“我思念夫君……想起一年前也曾和他到這裏來參拜,所以過來看看。”
“你還是不要亂跑比較好。”葉開道。
最近老有人追殺這些參與進來的知情人,企圖抹消證據,阻止他們查下去。卓玉貞已經遭到很多次追殺了,又大着肚子,臨近預産期,哪怕沒有被殺手發現,孤身一人也很危險。
卓玉貞道:“以後不會了。”
徐蟄問:“你們認識?”
葉開苦笑:“因為一件案子結識,目前在一起逃亡。”
徐蟄:“那便是生死之交了。”
“我買了些飯菜和點心,就在剛才用飯的院子裏。我送卓夫人回去,很快就會回來。”
“請随意。”
葉開帶着卓玉貞離開,徐蟄研究了一下道觀主殿的東西,找到了幾本經書簡單翻了一下,确定自己根本不适合道士這個職業。
想假扮合格的道士太難了,光是這些書就很讓人頭痛。他還是老老實實做自己的反派吧。
葉開回來已經是深夜了,道觀裏漆黑一片,沒有房間亮燈。
他心中一驚,放輕了步子小心地去了小道士的卧房,發現裏面沒有人,不祥的預感更加濃重。
院子裏他買的食物還是原來的樣子,沒有被動過。那只貍花貓不知跑到哪裏去了,整座道觀安靜極了,沒有一點聲響。
葉開忽然聽到窸窸窣窣的聲音,他順着聲音的方向找過去,發現主殿裏趴着一個人,一左一右還有兩只小動物,仔細一看竟然是肥胖過度的松鼠。
以葉開的耳力,當然聽到了徐蟄的呼吸聲,他松了口氣,要是小道士在他走之後這段時間出事,他絕對得內疚好久。
點燃蠟燭,葉開上前推他一下,“小道長,回屋去睡吧。”
這一動,徐蟄手中的經書就掉了出來。
葉開撿起來翻翻,看清是什麽書後笑道:“還挺勤奮。”
徐蟄漸漸清醒,“什麽時辰了?”
“快到亥時了。”
“這麽晚了,你也早些睡吧。”
徐蟄和葉開房間挨着,兩人一道回去,兩只松鼠人性化地跟在他們身後,天上懸挂一輪皎潔明月,葉開有種動物們要成精的恍惚感。
晚上最不能胡思亂想,他找了個話題,和徐蟄随意聊起來,“還不知道長名諱?”
“我名沈孤雁。”徐蟄說,“還有,我并非道士。”
“道長在開玩笑嗎?”不是道士還拿着經書一直看到入睡?
“确實不是道士,應下你的話,也只是因為不知該如何解釋,我為什麽會住進這所道觀,沒想到誤會竟越來越深了。”
“你這麽一說,我倒是好奇了。”
“與你查的案子無關,我只是想找個清靜的地方罷了。”
确實,如果當初直接給出這個理由,葉開是絕對不會信的。
徐蟄又道:“我來的時候,楊觀主已經不見了。觀中只有一個和尚,他的樣貌不錯,氣質非凡,看上去大概二十四五歲。晚上的齋菜還有喂貓的肉食就是他給的。”
葉開一愣,“和尚?他現在人呢?”
是楊無忌的舊交?還是殺手?
徐蟄搖頭,“他不見了,我也不知道他去了哪裏。”
線索又斷了,葉開不願再想,順手拿着裝吃食的油紙包和徐蟄分了之後送他回房。
他躺在床上靜靜想着今天發生的事情。
楊無忌很可能在追殺傅紅雪,但是他不露面,沒人能找得到他;小道士并非他以為的道士,而是與道觀無關的人;卓玉貞莫名其妙出現在這裏。
這些事情,會有關聯嗎?
葉開在心裏默默念了兩遍沈孤雁,忽然覺得這個名字十分耳熟,好像在哪裏聽過。
沈浪前輩的兒子似乎就叫沈孤雁?
可是那位沈孤雁的年紀與他一般大,怎可能是個二十出頭的少年?
作者有話要說:這裏的卓夫人不是明*心。
想寫個原著裏傅和卓的八卦放評論區。
明天(24號)的更新在晚上。
我估摸着,到開獎時間,參與人數應該能夠抽獎人數,考驗血統的時候到了!唉,我也好想參與試試啊,幾率還蠻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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