歐皇他是病美人

第16章 所謂生存

莫非默然片刻，不再糾結襲擊者的事，轉而問：“這麽晚了，你不睡覺，跑撩野地裏來幹嘛？”

孔雀小子嘿嘿一笑：“傍晚的時候，我聽說有個滿鎮子買假雞的小哥兒被怪物吃了，本想追殺怪物為小哥兒報仇，誰知一路追進撩野地，竟見那怪物垂頭喪氣靠着樹，可憐極了。我就好奇，想看看那怪物除了吃人還會做什麽……哎，你猜我看見什麽了？”

莫非：……

“我看見那怪獸沒頭沒尾的突然就開始掙紮，不久後竟吐出一只棉布做的大兔子。你說這事兒奇怪不奇怪？”孔雀小子笑問，“還有啊，後來那怪物……”

“你夠了！”莫非怒。

孔雀小子繞過盤坐在地的莫非，走向先前莫非靠過的那棵大樹。

來到樹下，他拾起地上歪倒的泳裝美女手辦，笑着啧了兩聲，又撿起羽毛球拍揮了揮，扭頭看向莫非，笑道：“你這法器召喚來的零零碎碎，我瞧着都不是凡物。要不，就算你把它們賣給我吧，我給你五兩銀子，去客棧租間房，足夠你住倆月的。如何？”

莫非一愣：“這些？”

孔雀小子舉着泳裝美女朝莫非晃了晃：“對啊。這麽活靈活現的春宮泥人，我可從來沒見過……啧，你看這豐乳肥臀，腰肢纖瘦，極品吶！”

莫非：……

春宮泥人是什麽鬼？

要是讓那些老二刺猿聽到了，不揍你滿頭包才怪！

“還有這抄子，”孔雀小子又開始點評羽毛球拍，“故意做得沒有弧度，若是拿來抄魚抄餃子，十分鍛煉手臂手腕的發力和平衡，是習武不可多得的妙器！”

莫非面無表情聽他一本正經地胡說八道。

“以及這支……呃……”孔雀小子沒見過油性記號筆，也不知道拔筆帽，終于卡殼了。

“你是想幫我吧？”莫非問，“為什麽？”

“啧，怎麽可能！本公子哪有那麽多濫好心？”

孔雀小子把七零八碎都揣懷裏，弄得胸口鼓鼓囊囊，一邊搖頭晃腦道：“我是好不容易找到個好玩兒的家夥，怕你沒錢吃飯餓死，沒錢住店凍死，那我豈不是沒得玩了？”

說着，他也不理莫非的拒絕，随手摸出一錠五兩銀元寶，擡手塞進莫非玩偶服被割破的領口，然後起身就要離開。

“等等。”莫非叫住他，臉上有點不好意思，“我叫莫小莫，你叫什麽名字？”

被人救了還被接濟，總不能還在心裏一口一個“孔雀”地吐槽，怎麽也要問問對方的姓名。

孔雀小子腳步一頓，旋即翩然轉身，擡手撩了一下滿頭小辮子，故作姿态道：“本公子行不更名坐不改姓，你給我記好了，我叫林風聲！木秀于林，風催不動，先聲奪人。林！風！聲！”

莫非：……

不要欺負他讀書少！

他讀書再少，也知道“木秀于林”後面跟着的是“風必摧之”，當他古裝劇都白看的嗎？

莫非皮笑肉不笑地朝林風聲一咧嘴，學着古裝劇風度翩翩地一抱拳：“多謝林公子了。”

林風聲一擺手：“好說好說。你日後多給我弄點兒有趣兒的玩意出來，才是對我最好的感謝！”

此時此刻，東方天際泛起一絲灰藍，不遠處的小鎮方向有炊煙袅袅升起，想是街邊那些賣早餐的店鋪已經開工了。

“行了，不跟你這兒耽擱了。”林風聲說着，誇張地打了個呵欠，擡手伸伸懶腰，“折騰一宿，困死了困死了，我可得回去好好補一覺……”

說着他轉身就走，然而跨出沒兩步，卻又忽然倒了回來。

他盯着莫非的雙眼，面色忽然鄭重：“如果我沒認錯的話，襲擊你的人，應該是霸者盟成員‘黑雲’。這段時間你最好不要離開鎮子，儲石鎮上有官府靈者坐鎮，他們不敢當街殺人，要是你自己出來找死……我可不能保證時時幫你盯着。”

聽到這話，莫非不由愣住。

林風聲卻已經轉身離開，眼看着走遠了。

莫非不敢試探野外的安全性，趕緊從玩偶服裏撿了那顆銀元寶，和手機一起抱在懷裏，拖着玩偶服半吊着的腦袋，跟在林風聲身後，回到儲石鎮。

與此同時，儲石鎮一處私宅中，躺在床上的陳昭忽然驚醒，半撐起身看向牆角陰暗處。

片刻，那陰暗中析出一道人影，漸漸凝實，最終化為一名黑衣女子。

“如何？”陳昭懶洋洋靠回枕頭，打了個呵欠。

黑衣女子輕哼一聲：“那小子的确身懷法器，而且用途頗為古怪。我本想搶來看看，卻被人發現，奪回去了。”

陳昭垂眸，勾了勾嘴角：“急什麽？他既然是靈者，将來定會再入雲界……等我找機會把追魂令打在他身上，一旦雲界降臨，量他也逃不出我的掌心。”

聞言，黑衣女子提醒：“看他昨日那般毫無預兆地突然出現在街上，說不定有什麽逃生法門。”

“就算他有逃生法門，他為什麽要逃？”陳昭笑問，“搶他東西的不是我，想殺他的也不是我。我有得是辦法讓他對我毫不設防……不過，這幾天你最好離開儲石，免得被那多管閑事的小子抓住。”

黑衣女子沒回答，微微颔首，重新隐回黑暗，竟就這樣無聲無息地消失了。

直至旭日初升，莫非揣着五兩銀子，先去錢莊換了些零錢，又買了兩套最便宜的青布短打，把自己收拾妥帖。随後，他在鎮上唯一的客棧租了間房，租期一個月，花掉了三兩銀子。

最後，他尋到昨天林風聲吃馄饨的小攤，要了碗面填飽肚子——倒不是他不想吃馄饨，實在是這一番采購下來，他手裏也沒剩幾個錢了，馄饨比面條貴一倍呢，他可舍不得。

當年莫非雖說爹不親娘不疼，但兩邊再婚後都沒少給他零花錢。衣食無憂了二十年的大小夥子，在這一刻，頭一次體會到一個銅板恨不得掰成兩半花的辛酸。

然而這還不算完。

要想在這個世界生存下去，他必須找到一份能來錢的工作，只靠林風聲“接濟”給他的五兩銀子，總有坐吃山空的一天。

可惜，莫非二十年來除了讀書就是學散打，理論知識倒是吃了一肚子，可要讓他用那些知識幹點兒來錢的活，他還真兩眼一抹黑。

請問——會幾句蹩腳英語、會做受力分析、會算三角函數、會配平化學式、會玩基礎編程，在古代能找到什麽樣的技術工作？

答案是沒有。

在這裏，就算想靠物理知識當鐵匠做木工，都要先在師傅手底下幹幾年端茶倒水的小學徒，包吃包住，但沒錢。而且人家只要十歲出頭的毛孩子，因為年紀越小越好教。

莫非有心靠先進幾百年的算術找個幫人算賬的活計，奈何算賬這回事既不需要解方程也不需要微積分，只加減乘除，莫非的心算速度還真比不過人家手底下的算盤，傻子才會聘請這麽一位既不會打算盤也不會寫毛筆字的家夥當賬房。

至于做肥皂、燒玻璃？不好意思，有雲界的存在，此處世界有得是能替代它們的稀奇玩意。況且莫非還是只知道原理卻從沒上過手的“理論型人才”。

于是，莫非就這樣在儲石鎮轉了一大圈，最後發現，他竟然只能去賣力氣。

而且即便他去賣力氣，也是比不上別人的。

別看他學過散打，經受過現代鍛煉體系的科學培養，但這個世界卻有着完全不科學的存在——各種內外功法、修行秘術。真正高端的賣力氣，那都是練過外家功夫的漢子們才能做的活計。

奔波一上午，莫非再次饑腸辘辘，癱坐在小小的馄饨攤凳子上，垂頭喪氣。

最後，還是好心的馄饨攤老伯看莫非實在可憐，半賣半送地給了他一個不太高端的賣力氣活——剁餡兒。

每天早上天不亮，莫非就必須到崗，把老伯頭天買的新鮮肉和菜剁碎，以便攪餡兒。當然，這種簡單活計，工錢就不要想了，馄饨攤管莫非一日三餐，共計兩碗面一碗粥一個饅頭，絕不會多給。

要是不自個兒貼錢，連一碗馄饨都撈不着的莫非，低頭看着咕咕叫的肚子，覺得他恐怕是全天下混得最慘的穿越者。

“講道理，你怕不是全天下混得最慘的靈者。”

林風聲抱着一大碗馄饨胡吃海塞，嘴皮子竟然絲毫不受影響：“等下次雲界降臨，你記得多搜集點兒東西帶回來賣啊！就算在雲界沒機會撈寶貝，你還可以在雲室換點大還丹補氣膏太極丸歸元湯嘛，又用不了幾個雲靈，帶回來往藥店一扔就是好幾兩銀子……還剁餡兒工，傻不傻啊你？”

說着，他嚼了嚼嘴裏的馄饨，咽下，啧啧搖頭：“今兒的馄饨餡兒沒勁道，看來你還得練！”

莫非真想一個大巴掌呼他腦袋上。

一旁，近日總是湊在莫非身邊的陳昭趁機插嘴：“其實，若是你願意加入霸者盟，我倒是可以先借給你些銀兩。”

莫非笑着婉拒了。

自從那夜被搶了一回手機，林風聲又十分嚴肅地指認那黑影是霸者盟的人，他就開始旁敲側擊地打聽起靈者組織的事。

雖然一直沒能獲得确切的信息，但根據一些捕風捉影的傳說，他得知，不管霸者盟還是無仙，其實都仗着勢力龐大做過不少強買強賣、殺人越貨的事。

莫非畢竟來自法制健全且安定平和的現代，對這種組織打心底裏敬而遠之，甚至連羽白和小藍所處的“無仙”，他都漸漸失去了好感。

就這樣，一個月的時間很快過去。

正當莫非看着手裏剩餘的一兩多銀子，發愁下個月該怎麽交上房租的時候，層層疊疊的白霧驟然充斥了他的視野。

——雲界，終于再次降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