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道盡途窮(十一)
沒過多長時間張太師二次登門,而這次湛清歡則是沒有猶豫太多,直接答應了張太師,說是會幫助他,但是成事在天,有些事情若她是在做不到,也希望張太師不要太過為難她。
張太師看見剛剛還在湛清歡身邊伺候的阿煙,沒忍住問道:“你還沒處理掉阿煙?”
湛清歡道:“她願意為我所用,所以今天還要麻煩舅舅幫我去打探一下阿煙的爹娘與弟弟現如今住在何處,把她牽挂的人控制在我們自己裏,她能夠幫我們做更多事情。”
張太師考慮了一番之後點了點頭,湛清歡說的這些事情顯然也都還不算難。
不過他現在只是要湛清歡先處于他的陣營,這樣以後做起事情來也簡單,但是湛清歡卻是直接問起了恭親王的一些喜惡。
張太師擡捋了捋自己的胡子,問:“你要知道這些作甚?”
“我也并非那樣蠢笨,自然是知道現在同舅舅還有皇上作對的人究竟是誰,若想要成事就必須先發制人,舅舅既然有那樣的宏圖大志,又怎能畏畏腳呢?”
所以恭親王當然就是第一個要下的目标,而只要恭親王一倒,太後在朝堂之上的勢力就可以說是大大減少了,不管她在後宮裏怎樣造作,都能夠慢慢等會将其除去,而恭親王确實是現如今皇上的心腹大患。
聽完湛清歡的這一番分析之後張太師不經意間對湛清歡開始細細打量了起來。
湛清歡确實是讓張太師有些意外。
之前湛清歡給人的感覺就是與世無争,卻沒想到她心裏會有這樣一番謀算。
确實是要先慢慢除掉一個人,以後的事情才好辦。
新帝現如今還年輕,而張氏一族需要得到陛下的百般信任才行。
現在新帝與恭親王之間已經是面和心不合,而和太後之間雖然有些分歧但還因二人是母子關系,并沒有鬧得太僵。
但是恭親王一向小心謹慎,而張太師身為恭親王的對頭,有些事情也未必能探查得徹底。
于是和湛清歡道別之後張太師說會去查阿煙爹娘現在住着的地方,有消息了之後會讓小厮來通傳,湛清歡說了一聲好,把張太師親自送到了行宮門口。
湛清歡沒有回寝宮,反而是去了書房。
她現在反正也沒什麽別的興愛好,皇上給她那麽多金銀那她當然是要好好享受,可是礙于在都城之的人設又不能太過奢靡,她只能把錢花在一些看起來稍微比較雅的興愛好上面。
就比如說買一些墨紙硯房四寶,滿足一下湛清歡的收藏癖好。
易卿離現在是能在行宮內随意走動的,她之前待在皇宮的那天皇上雖然對她極為熱情,但易卿離還是說自己不太習慣這宮的束縛,或許在清盼公主的行宮處會更加方便。
皇上知道她是江湖人,又是一位女道士,不好再過多挽留,給了她賞賜但也都被易卿離回拒了,可見其仙風道骨不染塵世。
湛清歡其實也覺得她這個師姐應該去山上修行會更好,但是師姐很粘人,湛清歡白日裏基本上都是和她相處在一起,湛清歡會用自己叫人新買來的毛給易卿離抄經書。
是的,這會兒她就願意抄了,因為平日裏實在是無聊。
而易卿離除了和湛清歡混在一起之外還會在湛清歡面前舞劍,劍花漂亮恣意,湛清歡總是會看得入神。
她發現這時間很多美好真的總是會有人故意去破壞它。
就好比清盼很多年前明明都已經和易卿離私定終身了,卻因為自己一個公主的身份,被突然叫回宮裏而後要她去和親,從此兩人相隔甚遠,甚至連見一面都難。
而在知道清盼回了都城之後易卿離可以說是很快就趕過來了,這種感情多麽難能可貴。
這日春風正好,易卿離舞完劍之後把劍收起來,坐在湛清歡身邊道:“師妹,其實有些事你可以不用通過你舅父來做,你想做什麽直接和我說就好。”
易卿離自己在都城也是有一些勢力的,甚至說湛清歡想要做的那些事情由易卿離來做會變得簡單許多,沒有那麽多彎彎繞繞的。
湛清歡其實也知道這個道理,但她就是不忍心。
她不想利用易卿離對原主的愛來完成自己想要做的這些事情,這樣她會覺得很怪異,而且利用別人的感覺其實也不算太好,雖然易卿離是主動上來想要被她給利用的。
易卿離好像能看得出湛清歡此時的擔憂,她笑着摸了摸湛清歡的頭發道:“師妹不必有太多顧慮,不管為你做什麽師姐都是心甘情願的,我也是真的想要幫助你,希望你不要把師姐排除在外,這樣我會很傷心。”
湛清歡看着易卿離那無比真摯的眼神,內心的糾結終于還是被打敗,她開始要易卿離幫自己做之前讓張太師做的事情。
她确實是想看看易卿離的效率究竟怎麽樣,畢竟她不管是在新帝還是張太師的眼裏都只是一顆棋子,她若是能夠在新帝和張太師的監控外完成那兩個任務那當然也會是再好不過的。
湛清歡提的那兩件事對易卿離來說不算難,當天晚上她就給了湛清歡幾張信紙讓她自己查看。
拿到那些資料的時候湛清歡有些震驚的看着易卿離,像是沒想到易卿離居然真的有這樣的本事。
所以說這到底是什麽樣子的勢力才能把事情做得如此幹淨漂亮而且還快速的?
易卿離看見湛清歡這驚訝的模樣還沒忍住低頭笑了會兒,才解釋道:“都城裏有朋友,我也是找他幫忙罷了,你不用太吃驚。”
湛清歡說了一聲“還是師姐厲害”,易卿離就停在她身邊臉上挂着淡笑看着湛清歡,似是有些魂不守舍了般。
而湛清歡則是專注着裏的那幾張信紙,看到一半之後原本輕松的表情開始變得凝重起來:“阿煙的爹娘和弟弟沒有音信,怎麽會?”
明明每個月阿煙都會給銀錢給她的爹娘,既然阿煙的爹娘現在了無音訊,那她的那些銀兩又究竟是給了誰?
信紙上只是寥寥數語,但是易卿離卻是知道詳細過程的:“有人去阿煙之前說的地址查看過,那裏現在是一處空着的院落,而且院子裏面沾了很多灰,應該是搬走很長一段時間,之後也問了旁邊的一些鄰居,确定是兩年前他們就已經搬走,具體究竟去哪還在繼續找,不過我覺得應該是兇多吉少。”
易卿離的語調十分冷靜,原本就是在說一件和她根本就不相幹的事,所以表情也特別淡漠。
但湛清歡的眉頭則是深深的皺了起來。
她當然是明白易卿離這番話的真正含義,既然阿煙之前是在幫恭親王做事,那她爹娘現在應該也是被恭親王所挾持的,所以看來現在只有恭親王才知道阿煙的爹娘究竟去了哪裏。
但是也不排除有恭親王直接把阿煙家人全部都殺了的可能性,畢竟恭親王不會為了這麽一個小小的棋子廢這麽大的精力。
湛清歡深深嘆息一聲,準備把阿煙這邊的資料給省略過去,繼續看恭親王平日裏的一些喜好或者是其他,卻突然聽見門口一聲碎瓷的聲音。
阿煙站在門口,裏原本還拿着一個托盤,上面是兩碗茶,但此時卻一個沒有拿穩,茶湯皆翻倒在了地上。
她努力的吞咽着口水,一臉的不可置信看着易卿離和湛清歡,聲音顫顫的問:“滄覺道君,兇多吉少是什麽意思,您沒有……沒有在那一戶找到我的爹娘嗎?”
湛清歡看着礙眼上被茶水稍微燙破皮的一塊兒,從椅子上站起來拿了絲帕給阿煙把上的茶水稍微擦幹淨,看見那一處都紅了,為她解釋道:“暫時沒有找到,應該是搬了家,你這麽多年都沒有和家裏聯系過嗎?”
阿煙垂眸時眼淚已經大顆大顆的掉了下來,“在主子身邊事情多,沒有辦法總和家裏人見面的。”
“你也不要垂頭喪氣,你不是每個月都會給你爹娘銀子麽,到時候把來拿銀子的那個人抓住再詢問一番就好了,趕緊去處理一下上的傷吧。”
阿煙淚眼朦胧的看了一眼湛清歡,然後重重點了點頭,另一只沒被燙傷的擦了擦眼淚,說了一聲“多謝殿下”之後叫外面的小丫鬟來把裏面的這些碎瓷給處理幹淨。
湛清歡看着阿煙離開的背影,突然一下覺得這姑娘其實也是單純,轉身準備把剩下的幾張信紙給看完,卻發現易卿離站在那裏似是一臉委屈的看着自己。
湛清歡在心裏想這人是又怎麽了,走過去湊在易卿離面前開口問:“師姐這是怎麽了,一臉醋意的模樣,我是做了什麽?”
小丫鬟此時還在打掃,易卿離抿了抿唇,眼劃過一絲黯然,似是悶悶的道:“感覺師妹好像對誰都很關心。”
湛清歡:“……”
不是,人家的被燙着了诶,她只是象征性的身為一個上司去對自己的下屬表示親切的慰問,這也能吃醋的嗎?
湛清歡眨了眨眼睛,又靠近了一點,像是想讓易卿離和自己對視,但是只要湛清歡一靠近易卿離就轉移過時間,最後還是湛清歡用雙把易卿離閃避的頭給定住,易卿離這才逃無可逃,終于和湛清歡對視上了。
清盼的眼睛很黑,看着易卿離時的眼睛總是很深邃。
小丫鬟打掃完之後離開,還順便給她們帶上了門。
既然師姐吃醋了那就哄哄她吧。
湛清歡湊上去咬了一口易卿離的唇,笑道:“我對你最上心,也最喜歡你。”
這話不知是向易卿離說的,還是對另一個靈魂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