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秘密情人(二十五)
祝舒雲依然沒有放湛清歡離開, 湛清歡好像從一開始就猜到了結果般,默默承受。
她心裏不再一陣一陣的疼了, 因為祝舒雲所産生的那些糾結好像已經不複存在。
祝舒雲确實對她很好, 對殷桃很好,這麽多年她在殷桃身上所花費的財力, 物力,精力,是湛清歡沒有辦法去報答的。
湛清歡知道祝舒雲不缺錢財, 也許她只是想從殷桃這裏得到一份愛。
但是湛清歡給不了她。
雖然這樣看起來确實很絕情,但是從一開始祝舒雲就是湛清歡的任務目标,她是帶着目的來的, 她心思不純。
在好感值到達一百之後她需要離開任務目标,這是系統的規定, 湛清歡也無可奈何, 之前她嘗試着去試探祝舒雲, 但是她很顯然得到了一個自己都十分意外的結果。
祝舒雲把她囚禁起來,勾起了她以前一些不好的回憶。
知道自己反抗無效,幹脆就放棄。
湛清歡現在好像開始慢慢明白渣女系統的含義了。
她待在這個風景很美但是荒無人煙的小島, 腦子裏想了很多,随後慢慢釋然。
這個世界上的人都是自私的, 誰都沒有什麽權力去指責別人, 或者是讓別人按照自己的心意來行事。
既然還剩這麽一點時間, 那就看淡一切, 順其自然吧。
心裏輕松了身體的負擔随着也會減少很多, 湛清歡雖然還是感覺不到溫暖,但好歹不會再像以前那樣走哪都要裹着毯子了。
她開始任性起來,實在是閑着無聊時候就去隔壁畫室裏畫畫,滿手塗着油彩,肆意塗鴉,好像能纾解心裏那一股不好的情緒一般。
湛清歡慢慢給自己找事做分散注意力,好像身體上的疼痛就會小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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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這裏待了大約快二十天,祝舒雲公司裏實在是有事需要她出面解決,她離開了幾天,再回來的時候聽傭人說湛清歡這幾天都做了什麽小點心,又畫了幾幅畫什麽的,有時候還會去看看電影,然後笑得很大聲。
祝舒雲一開始知道湛清歡能有如此改變,心裏還是有些高興的,但是看見湛清歡依舊不怎麽理睬自己,她心裏變得有些不是滋味了起來。
她知道把湛清歡這樣關起來不好,但不知道為什麽,祝舒雲心裏又有一種隐秘的滿足感。
這種感覺她不會對任何人言說,但是湛清歡卻好像看出來了似的。
每次看着祝舒雲對她露出那副近乎于癡狂的表情,湛清歡就只是淡淡一笑,轉身又去做別的事情。
殷桃有一頭如同海藻般濃密的頭發,這麽多年她都只是稍微修剪,沒有燙染過,頭發都已經到了腰部,而且還被精心護理,看起來堅韌油亮。
祝舒雲很喜歡給湛清歡梳頭發,每天湛清歡醒來之後祝舒雲會陪着她一起,幫她洗漱,然後坐在鏡子面前拿梳子一點點梳她的頭發。
湛清歡就靜靜的看着鏡子裏的自己,以及專心致志為她束發的祝舒雲。
她感覺自己好像一個芭比娃娃,而祝舒雲就是那個狂熱而偏執的主人,把自己裝點成她喜歡的樣子,然後露出滿意的微笑。
祝舒雲會牽着湛清歡的手,她們一起去海灘散步,或者是去游艇上拿個釣魚竿釣魚,雖然收獲不是很多,不過當釣起來一條什麽不知名的小魚時湛清歡還是會覺得有趣,然後露出淡淡的淺笑。
可當祝舒雲看見湛清歡的這種笑容時,心裏卻更加惶恐了。
祝舒雲知道殷桃心裏恨她,但是她不想改變現狀。
現在每天能和殷桃一起起床,看日升日落,陪她烘焙,一起畫畫,這種平緩的生活,不是很好嗎?
不過祝舒雲也能感覺到身邊的女孩似乎越來越焦慮了。
有時候湛清歡晚上會突然睡到一半時起身,然後又重重的躺回去,盯着天花板發呆。
祝舒雲睡眠很淺,她也起身然後去看湛清歡,卻發現她眼神空洞,整個人都好像失了魂一般。
祝舒雲嘗試着叫她:“桃桃,桃桃?”
有時候要叫很久,湛清歡眼裏才會稍微有一點焦距,然後看着眼前的祝舒雲,眼神平靜,近同死寂。
別墅的走廊旁之前都會放上一些昂貴的瓷器,可是自從湛清歡一不小心扶着牆然後碰着摔掉了一個之後,祝舒雲就叫傭人們把那些易碎的或者是尖銳的東西全都收起來,免得湛清歡傷着。
是因為有一次瓷器在地上被摔了個粉碎,然後湛清歡還不小心踩到了。
那天下午為湛清歡處理腳上的碎瓷片時,傷口原本的痛,加上系統的變态規則,湛清歡疼得暈了過去。
祝舒雲看見湛清歡在自己懷裏暈倒,眼角還滑下一滴晶瑩的淚水時,她感覺自己的心好像也痛得喘不過氣來。
在湛清歡暈倒之後,祝舒雲還是請醫生來給她做了全面的身體檢查。
結果醫生說湛清歡的身體沒什麽問題,就是有些胃潰瘍,最好是能多注意一下飲食,以及心情方面。
醫生走後沒多久湛清歡就醒來了,她臉色一片慘白,她想起小時候聽到的那個童話故事,突然就覺得有些好笑和辛酸。
祝舒雲一直坐在湛清歡身邊,看見她睜開了眼睛,卻沒有說什麽,因為她也知道湛清歡懶得和她交流。
但是湛清歡卻眼睛直直盯着一個地方,喃喃道:“我現在還真是有點像小美人魚,一雙腿不走路都能痛的要死。”
被瓷器紮破的地方現在好像被火灼燒着一樣,湛清歡感覺自己的腳都已經疼痛到快失去了知覺。
祝舒雲沒聽清楚湛清歡到底都說了些什麽,她低身去想仔細聽的時候湛清歡又再次阖上了眼睛。
這一次一養就又是一個月,五十天過得好快,湛清歡第一次有“活着好煎熬”的想法。
她的精神狀态越來越差,祝舒雲就陪着她熬,她們好像誰都不願意放過自己,也不願意放過彼此。
湛清歡現在不管觸碰到什麽東西,都會感覺自己的皮膚像是被針紮了一樣,808說,等到一百天的時候這種痛苦就會令人難以想象了。
湛清歡問:這種時候不能屏蔽痛感麽?
808說:可以的呢,基于你在任務中的良好表現,我可以每天為你屏蔽半小時的痛感哦。
湛清歡:呵呵,偏就要我問你才肯說是吧。
808:委屈,嘤,你問了我才有權限去查規則嘛。
蚊子腿也是肉,好歹每天有半小時,湛清歡覺得自己不管怎樣都不能浪費。
于是在某天清晨,湛清歡趁着祝舒雲熟睡的時候,悄悄去隔壁畫室拿了畫板和架子去了海邊。
湛清歡現在已經知道每天早上日出的時候是什麽時間點,她專門蹲着祝舒雲睡得死,一個人去海邊把畫架擺好,然後準備好油彩,看海平面一點點升高,天空漸漸露出魚肚白,太陽的邊緣一點點冒出頭。
808已經幫湛清歡把痛感屏蔽掉了,所以湛清歡在畫這副日出的時候手速很快,完成度也很高。
她用的顏色很鮮明,最後一筆落下的時候太陽已經冒出了三分之二個頭。
溫暖的光芒慢慢升起,象征着無限的希望。
湛清歡平靜的坐在凳子上,手上全都是厚重的油彩,臉上也沾了一些。
她在等着家裏的傭人發現她不見,然後過來尋她。
半小時的時間早就已經過去,痛感襲來的時候如同排山倒海般似要将湛清歡淹沒。
她需要一個緩沖的時間。
果然沒過多久,湛清歡就聽見身後傳來腳步聲,她沒有轉頭看,卻聞到一股熟悉的淡香。
“一早醒來發現你不見了,把我吓壞了。”
祝舒雲的聲音還帶着些慵懶的沙啞,她走在湛清歡面前,無暇去欣賞美麗的日出,卻拿着手帕一點點幫湛清歡擦幹淨臉上的污漬。
湛清歡看着海面,眼睛被映出漂亮的琥珀色,臉上也籠罩着一層金光。
祝舒雲在看她。
湛清歡緩緩擡眼,她們兩個人的視線對上。
沒有仇恨,沒有憎惡,有的只是淡如水的平靜。
祝舒雲之前注意到了,湛清歡今天畫的那一副日出,是她這些日子從來都未使用過的豔麗色彩。
以前湛清歡在畫室畫的,風格偏向于沉悶與黑暗,看見的時候就像是一只無形的雙手,似乎要把人拖入無間地獄。
而這正是她心境的展現。
祝舒雲不禁想,這幅畫想說明什麽呢?
是她看開了嗎?她認輸了嗎?她終于屈服了嗎?
沒有。
祝舒雲好像能切身的從湛清歡的眼睛裏感受到她的痛苦,可是她卻裝作什麽都沒有看到。
“我抱你回去?”祝舒雲開口問。
湛清歡把眼神從祝舒雲臉上又再次轉向大海,她緩緩開口:“舒雲,你覺得……我們這樣,有意義嗎?你真的想和我這樣不死不活的,過一輩子嗎?”
這還是湛清歡這麽多天以來第一次這樣叫祝舒雲的名字。
祝舒雲手指稍微動了動,她擡手幫湛清歡把因為海風而吹亂的發稍微整理了一下,然後道:“只要你不離開我,一切就都有意義。”
湛清歡的臉色就算是被陽光照着,也能看得出十分蒼白孱弱,祝舒雲低身看着湛清歡道:“桃桃,也許你可以給我一個理由,來說服我,這已經是我能給你的最大限度了。”
“如果我和你說,我快死了呢?”
湛清歡說這句話的時候臉上所展露的是這段時間從來都沒有在祝舒雲面前出現過的燦爛笑容。
而祝舒雲的瞳孔在湛清歡說完那句話之後像是碎裂了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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