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思念
為了保證邊關工事順利進行,自從鄭衍文京中歸來,一直住在軍中,不敢有任何懈怠。這天恰逢軍中沐休日,士兵可輪流着領了牌子在後勤處登記後出去。
仁清見此道:“少爺,今日左右無事,不如我們也回府一趟。少爺在軍中兢兢業業,如今也該休息一天才是。最近少爺看着倒是比以前清減了,正好回府讓廚子好好做幾個少爺愛吃的菜,補一補。”
鄭衍文收起來手中的文件,敲了一下仁清的頭,笑道:“我看,是你想回去了吧。”
“嘿,讓少爺發現了。”仁清不好意思撓了撓頭。
“也罷,咱們就回去一趟吧。”
“好嘞。”仁清歡快的去收拾東西。
兩人一路騎馬回來,半日的工夫就已經到了府中。
仁明見他們回來,迎上去接過鄭衍文手裏的缰繩。鄭衍文走進自己後院,看見環碧正在擺弄牆角的花草,點翠坐在院子裏繡着花。腳步突然頓住,仿佛下一秒時芫就會像往常一樣從屋裏走出來,看到他,驚喜的喊着相公,然後歡快的撲上來。那時他便環着她的腰,全身的疲憊都被軟軟的一聲相公給拂去了。
“少爺,您回來了。”點翠喊到。
鄭衍文的出神被打斷,順着聲音把目光聚焦到點翠身上,點頭道:“嗯。”
“那我去給您備水洗澡。”說完就要去柴房燒水。
仁清急忙跟過去,拉着點翠的袖子道:“點翠,你歇着,燒水的粗活我去做。”
兩人也是許久沒見了,點翠臉紅的看了一眼被仁清拉着的袖子。仁清慌忙撒開手,就跑去燒水了。
點翠看着仁清落跑的身影,噗嗤一笑。也跟了過去,仁清一路奔波,哪能再讓他受累看火燒水。
自從時芫走後,鄭衍文是頭一次進來這間屋子。屋裏很幹淨,擺設也一如從前沒有變化。只是缺少了一個人,一個身影,一些歡聲笑語。
看到屋裏的書桌,他想起來教時芫練字的時候。時芫雖然練字練的認真,但也有偷懶的時候。每當練的不耐煩了,就開始拿筆在紙上亂塗亂畫,笑嘻嘻的拿給自己看,美名其曰稱自己是什麽抽象派作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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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起來時芫當時自信滿滿的樣子,忍不住輕笑起來。他有時候挺佩服時芫不管懂不懂,總能找各種說辭把自己形容成行家的本事兒。
擡起眼,視線落到窗前花團錦簇的花瓶上。現在這個季節,哪有什麽鮮花。花瓶裏的繁花朵朵不過是時芫和點翠環碧一起用布料做成的假花。
鄭衍文記得當時不知道從哪裏摘來很多花花草草,擺弄許久才把花瓶放到窗前。興沖沖的拉着他看,指着花草相間的花瓶說是她的一副作品。他不懂這個,只覺得花便是花,為何還要在花瓶裏放草。時芫解釋道,這叫什麽插花藝術,還說了一句有花有草的花束才像人生中苦與甜。後來花敗了,時芫就和兩個丫鬟照着這個形狀做一些假花放在花瓶裏,這樣就能保持長時間不凋謝。哪怕是冬日裏也能看到如春的景色。
當時他不懂,現在再回頭看這些花花草草,仿佛真的像苦與甜交織的人生。
這屋子裏的每一個物件,每個角落都能讓他回憶起來時芫的點點滴滴。她的身影也揮之不去,有些懊惱自己對她的念念不忘。
看了看外面天色還早,鄭衍文洗完澡便換了衣服讓仁明陪着去街上逛逛。
邑城很熱鬧,到了晚上也會有夜市。臨近傍晚,天還帶着亮色。
鄭衍文一路不知不覺走到了三木貨行,貨行門前人來人往,可見生意興隆。
仁明看着自家少爺站在三木貨行門口,怕是又睹物思人了。暗暗嘆了一口氣,有些怪少奶奶為何要一走了之。明明自家少爺怎麽看怎麽好,他真搞不明白少奶奶的想法。
蘇婉兒和丫鬟小青在三木貨行買了好些東西出來。一邊說着話一邊往前走,一時沒注意錦帕掉在了地上。
鄭衍文回過神看到地上的白色手帕,又看了看徑直往前走的主仆二人。上前一步撿起來手帕,喊了一聲:“姑娘!”
蘇婉兒聽見聲音回頭,就看到身着黑色交領直裾,外罩白色廣袖外衣,裏外領邊都繡着月輝色暗紋,身姿挺拔十分英俊的一名男子一邊拿着錦帕,一邊用眼神示意這是她剛剛丢失的。蘇婉兒看了一下錦帕就知道是自己的,上前接過手帕之後,盈盈一拜,擡頭溫溫柔柔的說道:“多謝公子。”
蘇婉兒也是一位清麗秀雅的美人,此時又帶了笑,不免讓人對她産生好感。
鄭衍文也回了一個笑容,無意多說什麽,把手帕還給對方之後正打算離去的時候。
只聽蘇婉兒說道:“不知公子姓誰名誰,府上何處。改日定要上門道謝才是。”
“不必。舉手之勞,姑娘不必在意。”鄭衍文婉言謝絕。
“雖說是小事兒,但若是手帕被那潑皮無賴撿去,于女子來說也是有損清譽。公子慷慨,不需要我道謝。若是有緣再見,到時還請公子給我一份薄面,好好向公子道個謝。”
蘇婉兒一番話說的頗有情理,既沒有強求對方,也表達了自己的心意。
鄭衍文一笑道:“姑娘客氣。”
兩人就此拜別。
蘇婉兒看着鄭衍文遠去的背影,握着手帕低頭嬌羞一笑,一副小女兒春心萌動的姿态,甚是動人。
“小姐,人都走遠了。”小青打趣道。
“啊?啊!”
“嘻嘻……”
“小青你!”蘇婉兒惱羞道。
說罷也轉身離去,小青偷笑一聲,慌忙跟上。
鄭衍文也無意在街上多加逗留,看着天色暗了下來,就和仁明一起回府了。
府裏點翠環碧兩人早早備上了鄭衍文愛吃的菜,見鄭衍文回來吩咐下去開飯。
桌上擺着一盤盤精致的菜肴,色香味俱全。鄭衍文拿起筷子用膳,仁清給他倒了一杯酒之後就站在一旁伺候。
“你下去吧,我這兒不用伺候。”
“是。”
往常在家吃飯一般都是時芫和他一起,他用的不太多,但是每次看到時芫吃的特別香,也忍不住也跟着她多用幾口。遇到好吃的,時芫總要點評一番,說這個菜如何如何,若是換種做法味道又如何如何。君子遠庖廚,他對廚藝不懂,但是每每聽時芫說起來,總覺得若是按照時芫說的做一定特別好吃。
偶爾有一次他見時芫說的特別起勁兒,一看就是犯了饞。便應承着改天有時間他親自下廚學着做給她吃。他以為她會高興,沒想到她卻搖頭說着,“相公的手是用來行軍打仗,寫詩作畫的,我可舍不得讓這麽好看這麽優秀的一雙手沾染油煙味兒。”
聽她輕描淡寫卻又十分真誠的說着,他只覺得心動萬分。
悶悶的喝了一口酒,只覺得心裏被這口酒燙的有些發熱。人不在,徒留一方思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