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宮鬥什麽的,就像雞肋,吃了覺得沒味,不吃又感覺少了點東西
“母妃,純兒好痛啊,純兒不想學了,母妃,求你了!”七八歲的女孩子在漆黑的泥地裏掙紮着,她的身上血跡斑斑,半邊身子已經沒有感覺了,腿也崴了,是摔下來是弄到的,額頭被毒蟲咬了腫的老高,嘴角也一片淤青,秀麗的臉已經看不出原來的樣子了。肖純渾身又麻又痛,根本動彈不得,然而這個毒沼裏卻有源源不斷毒蟲爬出來,那些無可忍受的劇痛告訴她這次是真的了,為了救人她很快就要死了,她不要死!
但是她的哭訴和崩潰沒有換來一點點同情,只有無盡的黑暗和沉默。
在這逼人的無助之中,孩子崩潰的坐在這滿布毒蟲和臭氣的沼澤裏,在瘋狂的吼叫和哀嚎之後,只留下無盡的啜泣。
“你可知錯了麽,對敵人的仁慈就是對自己的殘忍!純兒,母妃幫了你一次幫不了你第二次,這次如果你不能從這毒蟲沼裏出來,我就當我從未生過你!”
一直暗中觀察的華服女子聽到女兒的哭聲心如刀絞,恨不得馬上解除陷阱放她出來。她雙淚如雨,她右手狠狠的掐住自己的左臂,說出一句狠話之後,便再也忍不住內心的不舍哽咽道,“純兒,不要放棄,娘知道你可以的!”
......
“主子,快走,是賢妃派來的人,她們想要除了殿下!”朱衣的侍衛們帶着三皇子且戰且退。
賢妃,帝國沒有誰不知道,帝國平民皇後早就殁了,帝國肖皇後宮只有來自俞家的俞玉俞賢妃和宗英宗貴妃。
二位貴妃分別生下二皇子和三皇子。
宗、婳、盛、俞四大門閥宗親統治着帝國的士農工商四大命脈。
而在帝國的版圖之中,昌江以南,三分之二的土地是歸屬于南蜀王侯夏家,其餘三分之一的土地大概有三十座城池,他們都由蜀道勾通彼此,而南蜀夏家正控制這蜀道最重要的城池達利。夏侯成勵精圖治,達利也漸漸由一座不起眼的荒城變成了南蜀的中心。
夏王的成功讓肖皇心有戚戚。
而在帝都,婳家擅長祭祀,俞家則是肖皇一心提拔上來的,它取代了白家的位置,雖然俞家族人多為商人,但是如今大皇子被放逐,二皇子炙手可熱,俞家早就被這富貴繁華蒙蔽了眼睛,一心想要除去三皇子,為那個至高之位掃清障礙。
這些年,婳家早已和俞家聯手,已經策劃了好幾次這樣的行動。
可惜婳家式微,加上肖皇的排斥,她的後人能力微弱只能做些微不足道的祭祀工作,為了出路只能和新秀俞家合作。
大皇子就是這樣因為肖皇一個夢而被放逐西口,而現在他們的目标就是三皇子了。
“可是,純兒她還在他們手裏!”踟躇的三皇子顯然知道這一點,但是他仍不放心,看着身後陷入重圍的妹妹不甘心道。
“皇子殿下!快走!純公主自己可以應付,您在這只是拖累她!”同樣黑衣的婢女低聲道,見皇子還是猶豫不決,黑衣的婢女急急勸道,一邊拉着皇子走出戰圈。
就在這時,同樣是一身黑,但是袖口繡着紅花的女子突然出現,“殿下放心,我等自然會在此救出公主!” 說完厲喝一聲,搶身而出,一腳踢飛一個刺客,瞬間吸引刺客的注意力。
“是黑鳳姑娘!公主無恙了,殿下我們快走!”
侍衛們見她引開刺客注意力,立馬擁着三皇子急急退去。
戰團裏一身黑衣,身量初成的少女,神色嚴峻,她一劍劈開對方刺客的手臂,反腳又踹開背後的偷襲者,人海戰術被破開一角,被稱為純公主的肖純,飛身躍出,見到熟悉的身影飛入,陷入包圍的黑鳳臉上一喜,“公主,小心!”
純公主點點頭,旋身回袖,一巴掌就甩飛一個刺客。
主仆二人并肩作戰,前後左右,劍光過處,守的天衣無縫,攻的橫絕淩厲,兩人配合默契,仿佛回到了當初訓練的時光。
不過一炷香的時辰,三皇子順利逃脫,餘下的刺客也死的死逃的逃。
主仆二人刺客鬓發散亂,血汗淋漓,看着滿地的殘肢,露出了會心一笑。
“真懷念啊!自從跟随公主入宮,天天裝淑女,好久沒這麽痛快了!”黑鳳豪爽笑道。
“是呀!”純公主拿出白絹将劍擦盡,刷的一聲将劍收入鞘中,看着仍是意猶未盡的黑鳳,知道她最讨厭回宮裏去了,于是笑道:“賢妃娘娘的壽宴就要開始了,作為弱不禁風的純公主,該是我們露面的時候了!”
皇帝四十大壽,而作為此刻主持六宮的賢妃,自然是風光無二。
她當然得意,這十多年,她的孩子長大了,她的權力越來越大,俞家愈來愈昌盛,而反觀宗英,這個本來和她分庭抗禮的貴妃,如今卻因為大皇子一事被牽連,她已經閉門思過一年了。
此刻,她的寝宮重錦宮內張燈結彩,來往的婢女侍從腳步匆匆,不時有歡聲笑語從宮內的主殿傳來,那是那些朝見的大臣和宗親貴婦夫人在彼此寒暄,好不熱鬧。
肖皇豎皇帝陛下在朝陽殿設宴,此刻歌舞升平,殿中朝中文武大臣,軍機政要齊聚一堂,觥籌交錯。
重錦宮後殿,也是燈火輝煌,一身錦繡繁華的賢妃娘娘卻臉色沉重獨坐在一處,她摒退了前來報信的宦官,喝了一口面前的香茶。
一旁正在想法設法賣弄乖巧的劉美人獨自進入後殿,此刻卻見賢妃喝了茶卻明顯不高興,以為自己做了錯事戰戰兢兢道,“娘娘恕罪,不知道娘娘對着柏廬香茶可滿意?”
賢妃挑眉看了一眼劉美人,鋒利的眼刀如冷鋒擦過,劉美人臉上一白就要站不住腳,卻見賢妃眉目一轉,巧笑嫣然,她一把扶住劉美人,聲音慈憐,“這柏廬可是江南貢茶,連陛下都贊不絕口,怎麽會不好,妹妹有心了!”說完親切的脫下腕間剔透的春彩綠玉镯戴到她手上,“一點小玩意,不要推辭哦!”
“是,是,多謝娘娘!”劉美人受寵若驚,就要跪下謝恩,卻被賢妃一把拉住,推搡着往前殿帶去。
其他小妃子見賢妃和劉美人竟然一起出現,紛紛過來,獻禮,有擠不上的就湊到劉美人那裏說起話來。
“對了,時辰不早了吧,陛下可說了何時開始祝酒?”賢妃問道。
“還有一炷香的時間!”一旁跪着的侍女道。
“嗯,三殿下和公主可到了?這次陛下的壽辰,特意囑咐我要讓三殿下和純公主前來,婳祭祀說今夜是大元夜,陛下會在今夜拜月,借此祭奠皇後。”
“二殿下已經去了前殿,其他郡主和郡爺也到了,只有...純公主和三殿下,還未到…..”
“哼,一點規矩也沒有!宴請的旨意我三天前就已經下了,他們竟然還敢拖延,如今她們的母妃被禁足,可再沒人護着她們亂來了!還不派人去催!”
“是是!”侍女急忙退下。
衆人見賢妃發怒也不敢上前,倒是劉美人膽子大,她摸了摸手上的玉镯,低首上前道,“娘娘不要生氣。三殿下一向散漫,連皇上也無可奈何,世人皆知。至于純公主,她一出生就有封號,其他公主全被她壓了風頭,俨然是帝都第一公主,但是這位地位尊崇的公主呀卻是個病秧子,為了養病長年居住在國寺大悲寺中,但是陛下卻對她甚為愛重,就算是貴妃娘娘被罰,也絲毫不影響她。這樣看來,他們這兩兄妹倒不像是同胞的,如今娘娘為這兩人費心,但是怕他們卻不會領情啊…..”
賢妃聞言露出了一個滿意的眼神,她看着劉美人,“皇上的心意作為妃妾的自然是要全力去做,這是為妻的本分罷了!”
“是,多謝娘娘教誨!”劉美人雖然被罵,但是卻是低頭含笑退下。
賢妃看着餘下的其他妃子,卻是一聲冷笑,她看了看時辰,渾不在意的命大家繼續等待,很快衆人又開始吃吃喝喝起來。
因為馬上就要對月祝酒了,她們還等着看熱鬧呢!
這位出生即被封賜名的純公主,可以說是名揚天下,她是陛下最寵愛的女兒,可惜的是她一直身體欠佳,貴妃獲罪之後,更是求去慈恩寺為父祈福,替母消災。
此刻更是被召回宮,為父祝壽。
可惜啊,這位“蠢”公主此刻怕還是在那個荒郊野嶺裏抄經念佛吧,這次一定要打打她們貴妃一派的威風,這麽多年了她受夠了!
不錯,信她雖然送了,但是收不收得到卻是另說了。
時辰到了,賢妃帶着命婦夫人們前去披月臺,那裏皇帝帶領百官已經到了。
月至中天,月華如洗,澄澈如神明。
皇帝見如此醉人月色,心情怡然,他看向身旁的賢妃,“怎麽不見純兒啊?”好吧對于自己的那不成器的三兒子,皇帝是漠不關心的。
賢妃故作訝然,茫然四顧道,“妾身已經派人去通知了!”
皇帝臉色不變,但是賢妃知道陛下必定是有些不高興了,內心竊喜,正要請罪。
“父皇!純兒祝父皇壽與天齊,福比日月!”
就在這時,一襲白底織金錦蘭宮裙的純公主翩然而至,妝容恬靜,禮儀典雅,在披月臺前巨大的露臺之上,公主蓮步款款,白衣上的暗金花紋随着步伐流動閃耀,周身氣度如姑射仙人,一出現便是獲得衆人關注。
百官命婦面前的純兒公主仿佛憑空出現的月之精靈,月華如暈,更添天家風采。
她就站在披月殿前的玉階之上,向皇帝盈盈一拜,舉手投足風華卓然,衆人無不折服。
這樣的女子是自己的女兒!
皇帝既欣慰又驕傲,他此刻再顧不得賢妃,看向自己的女兒。
賢妃臉色一僵。
為何她竟然知道!
不過此刻也顧不得那麽多,因為,純公主再次向她行禮了,她急忙側身,作為嫔妃,自然是妾,而對于有有名號有屬地的公主,她自然不敢受她全禮。俞娘娘她極力掩飾自己的尴尬。在外人看來賢妃娘娘依舊大方得體,對皇子嗣仁愛,此刻更是親切的走近。只見她起身扶起純公主,臉上挂着親切的笑容,噓寒問暖。
“純兒一切都好,多謝賢妃娘娘挂念!”純公主更是對庶母恭敬有加,堪稱皇家典範。
賢妃咬牙切齒的笑着,她此刻當然知道,在風華絕代的公主面前,她早就被襯托的如同塵泥。
皇帝也好久沒見到自己的女兒了,對這個孩子,他一向偏愛,此刻她不顧身體趕來為自己祝壽,他打心眼裏高興。
貴妃被罰,他以為純兒會發脾氣,沒想到她竟然這麽懂事,行事更有她母親的風範,更是欣慰不已。
“純兒,以往都是你母妃,今天就讓你陪為父吧!”
純公主擡起如玉琢般的臉,雙眼閃動光華,看向皇帝的眼中,帶着對父親的崇敬,盈盈有淚,知道父皇沒有忘記自己的母妃,又驚又喜,“是,純兒遵命!”
皇帝點點頭,他擡起手,純兒順勢扶着他的胳膊,父女兩攜手而上,月華之下恭祝國祚永傳。
身後百官下跪,命婦叩首。
純公主看着身旁的父親,第一次明白權利意味着什麽。
而此刻獨自走到一旁與宗親郡主站在一起的賢妃,多少是有些難堪的,不過有誰會在乎呢?
轟然,遠處煙花燦爛,一場盛世繁華。